03
微风拂过时,我在她晶莹的瞳仁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这是我五年来感受到自己活得最真实的一刻。
——4月27日 三月日记
茶炉上烧着的热水在咕噜噜地响着,打开壶盖会有大团的蒸气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茶香四溢,女孩将茶杯送到三月手中,茶水上还飘着两朵茉莉花。
“房东太太说她很快就到,您先在我这里等一会儿吧。”
“好。”三月低头抿了一口茶水,熟悉的味道在味蕾上蔓延,带着一股清甜,缓缓流进喉咙里。
三月忍不住咂咂嘴,好看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你也是这里的租户?”
“对,不过我五年前就搬进来了。”女孩沏着茶水,头也不抬的回答他。
像是再次找到了突破口,三月的好奇心被瞬间燃起。
“那你五年前住在哪里?为什么不和亲人一起生活?”
“我从有记忆开始就在这儿了,至于亲人...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似是不愿意再提,女孩子皱起了眉:“对了先生,我还没做过自我介绍。我叫默安,您呢?”
“三月。”
“三月?”女孩挑起了眉。低头小声嘟囔着,像是在琢磨些什么。
三月试探着问她:“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女孩并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打量着他,三月清楚的在女孩的眼眸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用渴切的眼光凝视着女孩,生怕她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想不起来他是谁。
于是时间似乎停止了,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任由窗外的鸟儿飞过一群又一群。
“默安?”门口突然传来一位中年女性的声音,打破了这良久的寂静。
女孩回过神来,丢了句“不好意思,我刚走神了”就去开门。很快,衣着朴素的房东太太就出现在了三月面前。
房东太太姓宋,有一头淡金色的卷发和灰黑色的眼睛,看起来很和善。
她带着三月从侧面的楼梯爬上二楼,向他讲述房间设计构造以及租金情况。
“二楼的设计风格是以简约素雅的北欧风为主的。有一个独立阳台,采光也非常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空间没有一楼大,不过如果您只是一个人住的话应该也足够了……”
房东太太滔滔不绝地讲着,但是三月却并没有太多心思听下去:“宋太太,请问住在一楼的女孩是这里的长期租户吗?”
“啊,你说默安啊…是的,她住在这里有五年了。”房东太太像是看出了三月的担心,又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她是个很好的姑娘,你们一定会相处的很融洽的。”
“那您知道她从哪来吗?为什么会来这里?”三月紧接着问道。
“这个我也太清楚,她是五年前那场大战结束后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当时她只有一个人,可能亲人都战死了吧……”房东太太突然眯起眼睛看着三月:“您似乎对默安很好奇?不过很抱歉,我对她了解的也不多。”
“啊,没什么,只是觉得她有点像一个故人罢了。”三月低头摸着下巴,转移话题道:“您的房子这么好,为什么还要租出去呢?自己住不好吗?”
房东太太露出了一个尽量看起来波澜不惊的笑:“我的女儿在大战前突然走失了,一直到大战开始,我和我丈夫都没有找到她。战后这座小镇重建,我总感觉能在这里看到我女儿的影子,甚至一段时间患了病。丈夫为了避免我睹物思人,我们就搬到附近的G城去住了。”
“那为什么不考虑卖掉呢?”
“舍不得啊。”房东太太的目光里满是柔和:“这座房子是我年轻时和丈夫一起买下的,我当时说想在一楼开个花店,于是我丈夫就拼命攒钱。他曾经是个铁匠,不知道费了多少心血打了多少块铁才买下这栋房子。后来我如愿以偿地开了花店,想着等我的女儿长大以后可以继承它,我们一家人幸福美满的生活,可惜一切都不一样了……”
房东太太眼里噙着泪。
“对不起,是我冒犯了,不该让您回忆这种伤心事。”三月低下了头。
这个世界带走了太多我们所珍视的东西,将我们伤害的体无完肤。
“没有关系,说不定我的女儿还活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呢。”房东太太擦擦眼泪,指了指一面墙上还未摘下的照片:“你看她多好看啊,上帝怎么忍心带走她?”
照片上,女孩灰黑色的眼眸满是笑意,淡金色的头发在风中肆意飞舞着。
三月瞪大了眼睛。
“宋太太,冒味的问一句,请问您的女儿是怎么走失的?”
房东太太擦了擦相框上的灰尘,道:“她和同学们一起去春游,早上出门还好好的,但是下午他们的校车突然失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