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小区里的路灯很久之前就坏掉了,也没有人来检修,一到晚上就会一闪一闪的,很有恐怖片的氛围。这里是城市的边缘,刚刚开发不久,并没有多少人住,据说在施工的时候还在下面找到了一个女人的尸体,早已看不出人样的尸体在烈日下逸散着难以忍受的怪味,在尸体的肚子里还有一个死掉的婴儿。
真是叫人毛骨悚然。
惨白的月光照在小区里,照在高耸的楼房上,阴影笼罩下来就好像是被埋在了棺材里一样,阴森森的气氛莫名的在小区中蔓延开来,仿佛是阴冷冰滑的毒蛇从脊背上爬过,直教人心头莫名的升起了一股寒意。
对了,今天是中元节来着。
我怀着未婚夫的孩子,从数百里外做了一天一宿的客车赶来看他,肚子里调皮的孩子时不时的会踹我一脚,提醒我我已经是一个母亲了,不要这么劳累自己。但是我很快就要到我未婚夫的家了,很快,我就能找到孩子的父亲了。
这么一想,我就忍不住要笑出来。
不远处的拐角里走过来一个穿着古板的老太太,那是一身看起来很精美的衣服,但却过分的老气,乍一看上去就好像是给死人穿的丧服。我在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曾今亲手为她穿上与这套衣服近乎完全一致的丧服,又目送她进了火葬场的炉子。
那里一定很温暖。
老太太似乎保留着那个时代的习惯,扎着一双小巧的莲足,走起路来就会不自主的摇动起腰肢来。
就像我的母亲一样。
她在路过我的时候忽然抬起了头,用阴郁的眼神盯着我,叫我心头莫名的恐慌,不敢回过头去看她。我就梗着脖子僵着身子麻木的走着,只觉得那老太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的后背,隐约的,我好像闻到了新鲜的泥土味道。
对了,今天是中元节来着。
渐渐地,我与老太愈行愈远,最后终于感受不到了她的视线,才稍稍放松了一下。我离未婚夫住的地方越来越近了,那里会是我们以后的家,我们会有一个很可爱的小宝宝,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前面又走来一个人,是一个醉鬼,走起路来颠颠倒倒,晃晃悠悠,手里还拎着一瓶牛栏山的二锅头,额头上好像受了伤,有着浓稠的血液从头上涌出来,一直沿着他脏破的棉衣滴落在地上。
我紧了紧衣衫,垂着头,加快了脚步。
在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忽然扭过头来望向我,眯着眼睛朝着我的方向用力嗅了嗅,好像闻到了什么甜美的味道一般的咧起嘴笑了,露出了一嘴的大黄牙,还有只剩下一半的舌头。他瞪大了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仿佛闪着诡异的光。
对了,今天是中元节来着。
继续往前走,很快我就到了未婚夫现在住的楼下,整栋大楼都黑漆漆的,没有一处灯光,但我知道,他现在一定正睡在里面,因为他时常会与我抱怨钱难赚,叫我给他邮过钱去。
走在楼道里,昏黄的灯光不带一丝一毫的暖意,分明是刚刚入秋,但我却感觉有一股寒意,莫名的渗到了骨子里。行经三楼的时候,我见到302的屋子正开着门,浓厚的酒味从里面散发出来,就和先前遇到的那个酒鬼一般。我好奇的向里面望了一眼,却见到早已离开的酒鬼正坐在屋里面,一张死气沉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瓶接一瓶的在喝着酒,还时不时的伸出只剩半条的舌头。
浓稠的血流了一屋子都是,还在往走廊淌。
我没敢去想这里面究竟有多少不符合常理的东西,我只想尽快找到我的未婚夫。
一路爬到六楼。
六楼的响应灯坏掉了,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了我的身上,楼道里面寂静地可怕,甚至连我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也听不见。蓦然的,我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今天是中元节来的。
我来找我的未婚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