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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闻录2018夏祭入围作品-神-《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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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战闻录##同人小说##东方#


IP属地:江苏1楼2018-08-16 18:09回复
    主楼:http://tieba.baidu.com/p/5796066132
    投票楼:http://tieba.baidu.com/p/5841705855
    本篇为第七届幻想战闻录第一阶段入围作品的十篇之一
    代号:ZWL7-神
    在8月25日前,前往投票楼进行投票(评分),或者写出优秀的评论,就可以获得抽奖机会!


    IP属地:江苏2楼2018-08-16 1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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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21 22:3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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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渡河》
      阿求这一生有许多难忘的美好经历,也有更多遗憾。生活的每一步前进都合情合理,但它究竟从何而来、为何如此,在阿求眼里却是个说不清的谜。她不知道一切的一切是缘何而起,就算知道一些事是由另一些事产生,她也无法找出所有的理由来完整地解释一切。
      除了《缘起》以外的人生,都写在了这一册手稿上。
      稗田阿拾十岁那年,小野冢小町将手稿交给了他。她说,这是稗田阿求的亲笔信,委托她转交给下一位转世的御阿礼之子。阿拾如每一位御阿礼之子一样举止端庄,面色凝重,双手轻缓启封书卷,而丝毫没有注意到,小町正一如既往地深深凝视着他。小町愈发觉得,每一名御阿礼之子都纤细瘦削,此外还有许多神似之处,于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最后一次与稗田阿求共处的场景。
      那时阿求已死,虽因即将为冥府工作而未成为一团幽灵,但也远比不上在现世时清醒,有些如痴如梦。不过,对小野冢小町来说,那仍是最幸福的事:
      在三途川上忽浓忽淡的雾气中,两岸曼珠沙华映出的鲜红色忽暗忽明;小町摇着轻舟,舟上载着御阿礼之子,轻轻渡往彼岸或人间。即使他们不能言语,但一要想到在川上的这段时间里仅仅只有他们俩共处一舟上,小町便会觉得几近溢出的欢喜充盈内心。所以,无论前往何方,小町都暗暗期盼,路程能更遥远一些。
      而稗田阿求最幸福的记忆,正如那手稿中所记载的,是她初遇本居小铃的那段时光。
      那是某个夏季的平平一日,阿求又如以往一样出门前往铃奈庵。主人刚出门不久,门房便听到叩门声。开门只见竟是死神站在门外。
      没有哪个仆役赶走上前与小町搭话。她站在大门前时还有些踌躇,深吸一口气后,才轻车熟路地向阿求的书房走去。一路上撞见的仆人都驻足朝她点头致意,小町心想着她自己仅仅是三途川的领航员,同样只是仆役,他们却向自己行礼,这实在有些可笑。
      小町进了书斋,自行坐下,家仆端上了清茶。光明正大拜访稗田府的喜悦暂时退去,即将与阿求进行的对话甚至争执,却立马就让小町陷入苦闷。她曾主动请愿承担护送御阿礼之子的任务,还暗暗自得以为是个美差,结果却不得不一并接受那让自己被讨厌的任务。实在头疼。
      门登时被拉开,进来拜礼的是本多家的老先生。每一位御阿礼之子诞生后,其父母就会搬入本多氏的深宅,终身不与儿女相见,直到其早逝才迁回稗田府。而孩子就由本多家派去的老先生和本家的女佣抚养。阿礼的孩子天生慧根,天赋异禀,又具求闻持法,五六岁便能提笔书写、博览古籍,未满十岁即可浏览过去百数十年来幻想乡中的诸多记载,等到十二三岁阅毕旧卷,则要亲身前去调查其真伪详实,记录在案;同时,还要筛选和记录诸多时事,均作为编撰《缘起》的材料。因此,本多家的师傅早早就失去了教授阿求的能力,整日闲居在家。
      无论是在阳世还是阴间,御阿礼之子都只能围绕着一件东西:《缘起》。因此,即使他们处在孩童时候,对万事万物都心怀种种天然的好奇与困惑,都不得将其放任自如,即刻就应当将其拉回正道。这就是小町被迫承担的任务。因此,阿求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习性,以及高高在上又不知如何与人相处的性格,就很能理解。——对这,小町千年来已有了十足的体验。
      此刻,阿求一如既往喜气洋洋地冲铃奈庵,全然没有了平日的矜持——如果她知道小町此时正在她的书房的话,快乐大概会削减一半还多——将一大份盒子放在铃奈庵的红木桌上,笑道:
      “今天是新口味的团子!”
      一听到牛车停在店外,小铃便安放好了书,轻吁一口气,默默笑着双手支颐,乖乖坐在案后等着友人掀开门帘。此时阿求还未坐稳,只听得屋内一阵响动,随后便见一妇人脚下生风般走出内屋,端着茶水点心出来,一边收拾桌面一边向阿求请安。阿求稍显尴尬地笑了笑,起身向本居太太回礼道谢;小铃朝天花板白了一眼,耸了耸肩。女人接着出门将枯坐在路牙上的车夫请进内屋,留下两人在书屋内。她俩无言相笑一阵后,才打开专属于女孩们的话匣子。
      但她们在谈笑时,眉眼间却各有微妙的差别。等畅谈了近半个时辰,阿求仍展现着与其身份不符的热情,频送秋波,仿佛有所求;小铃看上去隐约有些疲惫,时常挂着笑呆望屋子某一处失神。阿求也有注意到,时不时会问:“小铃,怎么了?无聊了吗?”只有这时小铃才扭过头笑笑,支吾两声。
      阿求有些担心,但还是接着方才的话说了下去。


      IP属地:江苏3楼2018-08-16 1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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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莫一个多月前,稗田阿求却是满怀不满地向铃奈庵前进。她常光顾的那家书店的老板几天前过世了,其家人已决定将店面出盘,所以阿求才不得不换往这家她从未踏入过的租书屋借书和委托印书工作。这肯定要浪费不少精力来与新店家磨合,阿求越想越烦躁。她不喜欢麻烦,更不喜欢意外,这些都会耽误编修《缘起》的进度。
        正如每一个夏日午后,万里无云而骄阳似火已然成了不受待见的坏天气,滚烫的热风、聒噪的蝉鸣只会让外出者愈发烦躁。等见到了铃奈庵本尊后,嫌恶之情有增无减:它太旧太破,临街的木板黑乎乎,几近腐朽,仿佛稍稍一折就要碎成渣粉;只有招牌是半新的,却贴歪了个“庵”字。阿求的眉头拧得更紧。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接下来她所见的,竟然会彻底触发她过去埋藏起来的种种渴望,彻底扭转她接下来的生活。
        本居小铃并无甚动人姿色,在人里的女孩中也并不出众,但当阿求绷着脸掀开门帘的刹那,小铃从书中抬起头与阿求的目光相遇时,阿求心中所有火烧火燎的焦虑都被扑灭,直感如浸入清池般凉爽。
        那一刻的铃奈庵与小铃胜过了阿求曾见过的任何美景:
        与亮得刺眼的室外比,屋内四下尤显昏暗。唯一一盏不大明亮的台灯安放在距门十多米远的书桌上。小铃忽地抬起头,灯光在她的脸庞上洒下些许错落的阴影和耀眼的光芒,映得那披落在额前与面旁稍显散乱的秀发的深栗、圆框眼镜后一双大眼睛的亮黑、温润肌肤的淡黄,还有微合着的双唇的浅粉,都格外分明和耀眼。隔开了大部分蝉噪和日光,初入屋内竟恍如与世隔绝。两壁的落地窗帘不足以遮挡室外全部的光线,它们再透射过双层纱帘,又才照到地面上;木地板光可鉴人,纱帘又随风微微摇晃,地上的光纹恰似微微摇曳的粼粼湖光,好不静美。恍惚间,阿求竟以为小铃正端坐湖底潜心默读,与湖外的世界毫不相干。
        小铃一抬起头,见有顾客临门便开心说道:“欢迎光——”
        可等看清楚来者以后,她突然收声,抚着胸口,似乎喘不过气一样。阿求瞧了她两眼,装作毫不在意地撇过脑袋,往一旁的书柜走去,轻抽出一册书,直接开始翻看,全然忘了前来的目的。
        但小铃马上回过神来:
        “你、您是——稗田小姐!”她飞快绕过宽桌,向阿求走去,途中哐当绊开了好几样物什。等到了阿求两步之外便刹下步子,微弯着腰,神色有些迷糊,似乎忘了该如何待客。
        阿求也停下翻书的动作,却仍把脸别过去,又不敢与小铃打照面。
        她怕自己大大的笑容让小铃看见。也许是担心自己显得不矜持,也许是担心被当做怪人,也可能是许许多多的理由,就是怕。
        内屋里突然传来大声响动,一个带着口音的女人声音传出来,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
        两人似乎都被吓了一跳,同时朝那边望去。
        “啊……”小铃喃喃道,“我妈妈。”说完便扭回头继续看着阿求。
        阿求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完。等她重新望向小铃时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让小铃看了个够。
        不等阿求开始吃惊、别过脸和脸红这一连串动作,她先看到了自己平生所见过最璀璨也最纯朴的笑容,正在小铃的脸上绽放。
        等阿求告辞时,小铃才松了一口气,随后二人相别。阿求满面春光回到家中。门房一告知她说小野冢大人正在书房等候时,阿求即刻便沉下脸。
        眼见阿求进来,小町倏地从座椅里蹦出来,一时不知该摆出什么脸,最终还是放出了最自然的微笑,却撞上了阿求冷若冰霜的面孔。老师傅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阿求像是没看到小町一样,等让仆从换了身衣,坐在小町原来坐的位置,才抛出硬邦邦一句:
        “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这次前来是为了什么大事,特使大人?”
        小町皱皱眉,笑脸有了破损。阿求尚年幼时,小町经常会丢下工作偷偷来找阿求,还会带上些新奇玩意给阿求。阿求当时以为这她是阎罗王派来的使者,便对她敬畏有加。小町倒也享受这份特殊待遇,于是佯装默认。阿求后来读到相关的记载,才明白这只是个爱偷懒的普通死神而已,顿时明白受了欺骗,原本已有的反感愈发强烈,便不再多掩饰,还常拿这过去的尊称讥讽小町。自此,小町便很少与阿求见面,更别提从大门入宅了。
        但小町迟疑一会儿,仍撑着笑容,说道:
        “此次前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问问,不知稗田小姐每日都要在外忙活一个多时辰,放下工作不管呢?”


        IP属地:江苏4楼2018-08-16 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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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求轻笑出声,明显是在质疑小町完全没有这么说的资格。
          “我在铃奈庵商议的就是《缘起》的印刷任务。而一部分搜集和整理原素材的任务,我也委托给了本多府。”
          “等等,你将《缘起》的编撰委以外人?”小町的面色渐渐冷峻起来,“……你难道忘了这是只有你才能做的工作了吗?”
          “御阿礼之子不在世时,不也是他们负责维持《缘起》的编印和资料搜集吗?”
          “但他们不需要对书中任何一字一句负责!他们要做的只有留意有哪些或许值得一提的事和人,然后交给你去确认!”她喘喘气,笑容消失,只剩恼怒和疲惫。她继续说:“而且,什么印制工作这么耗费时间?不管是你还是你的前世,过去可从没有过没有这种事。”
          “本多氏绝对可信。而且我也会亲自检验他们的工作成果。”阿求把头扭到一边。
          “铃奈庵的事,该怎么解释?”小町不让阿求回避,“一个多月以来,你每天都会在你那儿泡上近一个时辰。绝不可能只是因为工作。”
          “……对,我的确除了工作外还和店主多聊了一会儿。但这不是你该过问的吧,死神小姐?”
          “本居小铃。”小町没有停下“你为什么总是会去找她?你们究竟在干些什么?”
          “因为她是我朋友,友人之间促膝长谈难道很罕见吗?至于聊什么,不过是家长里短,书,音乐,红茶之类。”
          “那就好办了。”小町呼吸渐稳,朝屋子中央走了两步,“以后你们见面的时间和频率能够稍微缩减一下吗?比如每次会面时长不超过二刻……”
          “难道冥府连我在现世的生活也要一并接收了吗?而且你真拿自己当特使了?一介船夫而已!”阿求拍案而起,白皙的面容染上愤怒的潮红,前额两侧的肌肤下显现出青筋的轮廓。如果阿求的怒火不是冲她而来,小町恐怕还会因为一睹阿求难得一见的神情而激动不已。可惜,这一回她真的充当了特使的角色,也的确让阿求生气了。小町叹了口气。意料之中。
          “而且,你怎么可能会理解这种心情?”
          冷面一松,小町说不出话,堵得慌。
          她看着阿求的眼睛,试图劝对方冷静冷静,好理解当下的事态。对视一会儿,阿求赌气般转移了视线,看向窗外。
          “你没有听过风中流传着什么?没有揣摩过其他人的心思吗?”
          “那你得去找天狗,或者去地灵殿。”
          小町努力不去理睬这气话:“每日有多少人看见你带着礼物乘着车穿过半个人里,只为和小铃谈天。稗田阿求,深居稗田府的学者,幻想乡的大人物,竟然与向书屋的女儿相好,这是多大的人情?你有为本居家考虑吗?他们家因为承受了多大的负担?哪怕不说他们家,单单考虑小铃,你的举动有没有干扰到她的正常生活?她是不是也心甘情愿每日都陪你?”
          “我只不过是想找一个情投意合的人说说话而已,究竟哪里有毛病了?你难道以为在人里找出这样一个女孩子很容易吗?是因为我的身份?因为我住在稗田府、不受父母抚养、没有与他人相同的心智,又只有三十年阳寿,所以没有资格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阿求激动得两眼通红,几乎要落泪。正因为她所说的句句属实,小町才倍感苦痛,丝毫不亚于阿求。也正是在这种时刻才需要小町出面阻止。她吞下哽咽,又道:
          “不是这样的,阿求。你知道吗,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也不理解——你和其他人的差别已由你方才所说的每一件事决定了。习惯也好,思考也好,交际也好,观念也好,如此种种,从出生开始,作为幻想乡学者的你和作为普通人的他们,不论是农夫、厨子还是书店老板,都已完全不同。时间越长,你们之间的差别只会越大;愈是想去接近他们,结果只会相斥得愈远。你与小铃也会是这样。人类中你应该结交的,正是也只有本多氏门下的书生……”
          “所以呢?”阿求打断道。
          “所以,你纵然有可能和其他人深交,但最终只不过又是……”
          “但她不一样!”阿求瞪着她狠狠地说。
          小町没有再回话。她也每次都会这样想啊,也许这次会不一样,可这许多次以来的结果呢?
          她没有回话,阿求也不再言语。夕阳渐红,又逐渐从屋里退出去,只留二人蒙在阴影中。


          IP属地:江苏5楼2018-08-16 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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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阿求当然没有像小町说的那样做。她只觉得自己想要抓紧什么的愿望比以往更甚,尤其忧心小铃的厌倦会日渐滋长。
            她在铃奈庵的时间更长了,送礼变得贵重起来,如钢笔、怀表、茶盏等等,这些做工精良的物品在本居一家人看来已算得上是奢侈品,因此小铃之母每每都极力谢绝这些厚礼。后来阿求学乖了,就将这些玩意藏在衣裳里,等小铃妈妈进了里屋再偷偷塞给小铃。小铃不会像母亲那样果断拒绝,半推半就也就收下了,这让阿求很高兴。她不知道,她所做的都被小町看在眼里。小町看着她重复自己曾做过的事,内心嫉妒又好笑。
            与小町不欢而散半个多月后的某日,阿求再次登门拜访铃奈庵时,却发现坐在桌案后的人是本居家的女主人。一问才知,小铃是去各家回收出借书本了。惯例的突变让阿求无所适从,她紧握着衣袖里的烛台,哂笑着与小铃母亲相坐不到一刻钟,就起身告辞了。
            接下来数日也是同样的情形。这几天阿求坐在书桌前,左手边是白纸,右边是四处收集来的资料,但她心神不宁,压根没法誊写和修撰。她总会想起小铃。她知道她们俩在此刻都各自在某处做着自己的事,可就是不知道对方在何处做什么,着实奇妙。
            她疑心小铃已对自己生厌,这是在刻意避开自己。也许阿求日后不会在小铃的生活中出现,就像她从未去过铃奈庵一样……
            不,阿求宽慰自己,也许小铃只是临时有什么事才迫不得已突然外出;也许她原本就有在外的工作,只是现在把时间换到了下午而已;也许……总之,阿求无时无刻不在渴望与小铃见上面、还像过去一般畅所欲言。
            阿求在第二天上午就前往铃奈庵。果然,小铃在店内。
            阿求的心跳快了几分,深以为与友人重聚的时刻要到了。
            但看到阿求笑眯眯地走进来时,小铃却显得格外惊诧。
            “好久没见啦,小铃。前几天一直在外面忙么?”阿求试着用过去的语气来拉近小铃。
            小铃无语,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微笑。两人相对良久,阿求看不出小铃的面无表情究竟是什么含义,只觉着发丝间正冒出涔涔热汗。
            半晌,小铃才开口:“我该出门了。”
            “我们可以一起走一段路。”阿求马上接话。
            “……不了,阿求你还是先回去吧。
            “你太快了,我赶不上。”
            “没关系啊,我可以让车子先回去的。”
            “嗯。”小铃埋下头,不知为何却说起:“之前落下了不少任务,正在下功夫补。”
            “啊,原来是这样……”阿求刚松一口气,猛地意识到小铃话里有话,“呃,我打扰到小铃工作了吗?”
            小铃沉默,过了许久才摇了摇头。
            “嗯。”阿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想问是不是真的因为她耽误了工作,还想问小铃一直以来有没有把她当做朋友,但这些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她知道这些一时说不尽,甚至没法用语言来说明;她也不知道她该不该问,她们以后还能不能再来往。
            阿求环顾铃奈庵一圈,之后走了出去,以为这会是她最后一次走入铃奈庵。与她初入铃奈庵时不同,当时的绿叶已呈红黄一片,正逐一飘散落地;风不再裹挟炎热,而是掺杂上了几分清凉;蝉鸣也在不知不觉中融解在了风中。
            风的音色变了,方向也变了。


            IP属地:江苏6楼2018-08-16 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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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出门回家的路上,本居一家又一次婉拒了稗田阿求派车送行的盛情。三人背上行囊,又一次深深低头向阿求道谢,随即匆匆离开了宅邸,踏雪而去。大街上没有一人,但本居一家人、阿求、稗田家的仆役、还有阿求书房里的小野冢小町,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街坊四邻全都在窗帘幕后窥探这一景象,不出一声,可人们脑海里却完全不似唇舌那般沉默。
              稗田阿求伫立在门前,凝望着慢慢走远的本居小铃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数百米外的拐角,小铃也没有像阿求期盼的那样回头,只留下一道雪中的足印。阿求以为自已还能隐约听见远处小铃踏雪的声音。嘎吱,嘎吱,一下一下都踩在她心上,步步走远。她知道自己又做了一件无可挽回的事,这个念头像茶叶一样,她已经嚼了很久,今后也会继续下去吧。苦味不散,愈浓。
              说老实话,小野冢小町现在有些难过,又有些开心。她知道,阿求与小铃已再无重聚的可能;而眼看他人永别总是让人失落。但这也并不是幸灾乐祸的开心,而是庆祝自己害怕的事没有继续发生的喜悦——虽说与幸灾乐祸有些类似,但二者实质上并不相同:小町绝不希望阿求遭遇什么不愉快的事。
              至少,这样的结果省去了不少麻烦吧,她想。


              IP属地:江苏7楼2018-08-16 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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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年的秋天,阿求过的并不很如意。熬过了几个毫无生气的日夜后,她开始恢复过去的作息,也将之前委托给本多家的工作收了回来。但即便如此,她也并未完全忘掉本居小铃,所以,如果不是非常要紧的事必须本人到场,她不会再到人里去。哪怕看着那些熟悉的街道景象,她都会想起她曾经是多么满怀期待地从同一条路上赶往小铃那里;而只要一想起小铃,她也会心中一紧,垂首黯然。
                但在除夕夜,她却没有按捺住与小铃再见一面的心愿。就当是新年愿望吧,她抱着侥幸想。而且,都过了这么久了,小铃也许已经不再在意过去的事了吧?
                但当她站在铃奈庵外,被街道上烟花与彩灯的光芒和鼎沸人声淹没时,她却定住了步子,躲进房屋间的阴影里。她眼前铃奈庵散发着温馨的黄光,传来微微谈笑声,平凡而幸福。阿求这才注意到,外面有些冷。
                阿求刚要转背回家时,铃奈庵门前却亮了:新换上的厚门帘被掀开,屋内的光和温度透了一些到屋外来。小铃和父亲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见到阿求后,两人一愣,接着是照例的祝好。虽然气氛稍有尴尬,但阿求注意到小铃脸上的笑没有消失。阿求为之一动,于是解释道:
                “……我想,到除夕夜了,就想过来祝声新年好。”
                “新年好,新年好啊!”阿求父亲连声说。
                小铃忽然转身入店子,这让阿求的心凉了半截;但未过几秒,小铃又走出来,还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品盒。她把这礼物递给阿求,笑道:“新年快乐啦。”
                短短五个字在阿求听来却如梦幻般的天籁之音,过去几个月里所体验的伤感、忧虑和悔意全都因她的笑容她的话语而不再无意义。几近狂喜的喜悦在阿求心中蓬勃生长。她幻象,她和小铃一定能放下过去的嫌隙,未来她们也能永远做朋友,在她的婚礼上她会乐意守在她身后,而在她的葬礼上她一定会在站在第一排——
                小铃又回到屋里,然后拿出了许多礼物,和父亲向周围的店面和住宅走去。阿求感觉有些不对。
                “小铃?”她问,“这些礼物……是大家都有的吗?”
                “嗯?对啊,新年礼物,虽然并不是多贵重呢。那待会儿见啦。”
                梦破了,可阿求现在才真心希望自己是在梦里。过了几天她后悔,当时不应该渴求更多;哪怕是与他人无异的薄礼,那不也是愿意将阿求当熟人看待了么?可当时她不知怎的,就是晃着身子走上前一步——阿求后来再也不愿意想起那段回忆,那就像怎么也不见好的一道疤,结在心上时常见红:
                “小铃。”
                “嗯?”父女俩笑脸盈盈地从隔壁店里出来。
                “我也要送回礼给你。”
                “啊!谢谢阿求!”
                “我要重新修缮铃奈庵。”
                小铃和父亲的笑容像冻僵了一样挂在脸上,还以为阿求在开玩笑。
                “稗田小姐说笑了……”男人讪讪道。
                “我没开玩笑啊,”阿求露出一个人独处在房间时的冷漠神色,单瞅着破败的店面“重修期间,你们就来稗田府住下吧。”


                IP属地:江苏8楼2018-08-16 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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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21 22:3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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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居一家离开了。新年还没过完,但喜庆的气氛已经在稗田府烟消云散。佣人们轻手轻脚从庭院里穿过,遵照吩咐将新点上的灯火全都撤下,阿求就这样留在了冬天。院里的雪扫了一拨又一拨,积成几大堆堆在树脚下。不知道枯枝败叶的它们要怎样熬过冬天?阿求就缩在卧室里,密不透风的厚重窗帘模糊了光影的界限,白昼与点着灯的黑夜别无二致。声音也有了隔阂,她能听见曚昽声响,就是雪簌簌落下屋檐的声音,扫帚扫雪的簌簌声,铁铲吭哧吭哧铲去冻在地上的冰,还有仆从们蹑手蹑脚来了又走,不敢高声语。日日如此,就再分不清哪一日是哪一日。旁人不知道她整天闷在屋里想些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曾经的幻想、想念和长久的孤独堆砌成山。她并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痛彻骨髓的痛苦或懊悔,反而是漫长的失落与神伤像砂纸那样一点点、慢悠悠地磨损神经,纤纤苦楚不曾间断。二人初遇那几天的快乐秋毫可察;后来一个多月里说过什么、发生过什么却很模糊,数十日如一日;最终,曲终人散时的场景再又历历在目。她没有刻意去想这些,也从未想要去回忆,只是由回忆所生出的苦涩不受控制在上涌,化为一潭死水。阿求浸没其中,在无日无夜的混沌间反复品味,叹息不已。她想自己大概是该流泪的。伸手摸摸,却只觉眼角干涩。
                  是一声鸟儿的婉转啼鸣打破了沉寂。阿求拉开积灰的窗帘,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深深吸几口,冷得刺激。她发现想象中的雪堆已萎缩成浅浅的残雪,枯灰色的枝条上站着一只鸟儿,枝端抽出细小的嫩芽。它们能长多大?能长多久?
                  她拉开窗帘,放入这寥寥几颗苗儿和几只鸟儿的生机进来,把前来送餐的侍女吓了一跳。大概过了很久,枯燥的灰色黄色已在不知不觉间被嫩绿侵占一边。阿求嗅到空气中的湿泥土味儿,就知道该下雨了;不出三秒,果真听得沙沙雨脚落在屋顶。后又连下了几场细雨,雨中草色绿堪染,果然嫩得出水。
                  不出去走走吗?
                  阿求便出了门,到几步外、仅有一墙之隔的院子里踏青。
                  她开始继续工作。冬天没有处理的内容,新年没道的贺、没回的礼,都得补上。她不再去铃奈庵了,只委托佣人去跑腿(现在铃奈庵不再收稗田家的钱)——即使进了人里也不会再想去了。她有时听说小铃又放出了什么妖怪、被什么邪灵上了身,只是一转念,便不敢再多想。也许是因为害怕再生瞎想,但更多是自觉无力、没有资格:关注她、能帮她的人多了去,不缺她一个,她也没有什么能帮上她的能力。百无一用是书生。
                  又到了夏天。,阿求听到人里传来的消息:小铃要出嫁了。她转了转脑袋,好像没多想。
                  后来,她偶尔还会意识到,曾经那样一个熟悉和喜爱的人已经从她身边消失,就像二人从未相遇过。漫长的疏远分离却像在倏忽间突然发生了一样。偶尔,还会有被抛入真空般的窒息突然降临。但没关系,她在慢慢适应这一现实:她们最终还是失去了交集。小铃就像人里所有的女孩子一样,结婚生子,操劳营生,转眼暮暮老矣;阿求就像所有的御阿礼之子,专修《缘起》,等到二十七八岁便与本多家的男人成婚,传下稗田家的血脉,等待死神来接自己离开人间。
                  阿求仍会做白日梦,只是梦中出现的不再是那个女孩,而是她自己:如果她是正常人的话,她或许有机会领悟友谊与恋情这两种不同的心动吧;她会经历更多平凡的琐事,体会更多更复杂的感情,遇见更多平凡的普通人——这一回,她与他们是一样的。她会结识朋友,与爱人邂逅,大概二十岁左右婚娶。等到了三十岁,彼时七年之痒已过,孩子未到恼人的青春期,身材尚未发福,更年期的苦恼更未到来,父母也仍身强体壮,去衰老甚远。三十岁,那应该会是个很美好的时期吧。
                  就这样吧。


                  IP属地:江苏9楼2018-08-16 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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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稗田阿拾看完了书卷,小脑袋里满是困惑:他的前世阿求真的做了那么出格的事吗?那家铃奈庵竟然和自己有这样的因缘?这封信真的是阿求所写的?有没有可能是小町杜撰的?许久,他抬起头,对上小町的眼睛,还是问出了他眼下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你真的不是阎罗王的使者吗?”
                    小町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她眼前的阿拾,眼神里的光芒和年幼的阿求、阿弥等等都如此相似。昏黄已至,她看着夕阳洒在他脸颊上,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阳光。接着,她站起来向稗田鞠了一躬,随后消失在了余晖中。
                    (完)所选条件: B1237


                    IP属地:江苏10楼2018-08-16 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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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8分。
                      本次入围作品中有多篇以稗田阿求为重要角色的文章。
                      在第三届活动中,六篇入围作品中以秘封组为主角的占了半数以上,但这两位人物在各篇中展现出的形象特质大相径庭。反观本次与阿求相关的【地】【神】【璋】三篇中,这一角色形象的重叠相似程度则相对较高。尤其是【地】【神】两篇的剧情设计上也存在不少相像之处。纵观各篇对于阿求的描述,似乎总是脱不开“转生”“寿命论”“《缘起》”之类。尽管切入点、关注点相似,但由此发散出的内容、表达出的思想和情感也存在无限的可能。
                      个人认为,本篇中的明线是本居小铃为代表的阿求对于外物、他人的“感情”,暗线是由小町一角所象征的、牵制阿求举止感情的“命运”。阿求注定同时具有两重的身份:具有自我感情的少女“稗田阿求”和《缘起》编撰者“御阿礼之子”。而这两重身份在某种意义上是并不相容的。例如作者写道:“阿求就像所有的御阿礼之子,专修《缘起》,等到二十七八岁便与本多家的男人成婚,传下稗田家的血脉,等待死神来接自己离开人间。”从降生起,她一生三十年的轨迹就已划定。该与谁有交集、该做何种事业、该表现出何种气质,一一都不容更改。而从他人的视角,御阿礼之子是具有崇高使命和地位的角色,必然也不可能同常人一致、与凡人为伍。
                      但阿求本人的情感和社交需求无法被忽视。或许在御阿礼之子的潜意识中这样的需求和热忱一直存在但被自身的角色定位和他人的期待所压抑,直至阿求一代才从量变转化为质变,付诸于主动的向外探求和交际。阿求对于小铃的情感与少女间的友谊本来无甚差别:“未来她们也能永远做朋友,在她的婚礼上她会乐意守在她身后,而在她的葬礼上她一定会在站在第一排——”然而似乎不擅表达,大概是数代未曾与外人交际之故。在阿求的认知和经验中,似乎“送厚礼”便是表达深情的有效方式,却不知本居家由于一份又一份堆叠成山的人情而感到的难以承受的负累。面对本应矜持且高高在上的“稗田小姐”的情感依赖,身为人里普通少女的小铃感到压力和略微的恐慌,感到“你太快了,我追不上”;而旁人则为此事嚼舌根说三道四,大抵是他们所见的“阿求”与心目中不食人间烟火的“稗田大人”应有的形象出现了显著的偏差。如小町所言,双方身份的悬殊、所见所想的巨大差异(俗称“三观不合”)必将导致渐行渐远的结局。
                      然而阿求却渴求对方在情感上的回应,将对方视为“特殊的存在”之时,也希望能被对方“特殊地对待”、“特殊地记住”。(相似的情感在第二届活动的《佳期如梦》一文中也有体现,只是该作中的体现或许略显极端)因此当小铃“没有像阿求期盼的那样回头”、“送一份与他人无异的新年礼”、与她产生距离感或待她与待别人无异时,阿求内心也自然会产生不平衡和落差感。小町对此多次劝慰阿求,试图助其规避将来可能的缺憾,同时也将她竭力拉回到命运和职责的桎梏中。文中也隐约着墨于了小町与御阿礼之子之间的羁绊(上届活动的《舟念》一作中对此主题进行了详尽的描写),或许亦是阿求与转生宿命间剪不断的联系。
                      文章的结尾,阿求与小铃二人的缘分终结于平淡与遗忘。这样的结局可以视为对于“残缺”“遗憾”主题的诠释,也可视为一种残酷且凄美的必然性。小铃像其他任一个人里女孩那样嫁做人妇、埋首琐碎,阿求最终服从命运所划定的轨迹,慨叹“就这样吧”。文末归结于小町与阿拾的相见,也留足了余韵。
                      此外,作者在全文中善于渲染氛围以配合情节的转折,譬如阿求出逢小铃时“两壁的落地窗帘不足以遮挡室外全部的光线,它们再透射过双层纱帘,又才照到地面上;木地板光可鉴人,纱帘又随风微微摇晃,地上的光纹恰似微微摇曳的粼粼湖光,好不静美”以及后文“密不透风的厚重窗帘模糊了光影的界限,白昼与点着灯的黑夜别无二致。声音也有了隔阂,她能听见曚昽声响,就是雪簌簌落下屋檐的声音,扫帚扫雪的簌簌声,铁铲吭哧吭哧铲去冻在地上的冰,还有仆从们蹑手蹑脚来了又走,不敢高声语……曾经的幻想、想念和长久的孤独堆砌成山。”如同舞台上灯光冷暖色调的调节。
                      总之很喜欢啦。


                      IP属地:江苏12楼2018-08-19 2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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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P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8-08-21 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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