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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天堂鸟(柚木向 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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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贵州1楼2018-07-14 11:47回复
    今天我早早地起了床,为家人做早餐。晚上有一场隆重的演奏会,是市里历年举行的春祭,莲被邀请去做特邀嘉宾。他需要和乐团合作三首曲目。虽然任务不多,但毕竟场面太过隆重他也需要起个大早,紧接着就要赶往会场做一系列的准备。当然,我也知道主办方要求他早去的原因:希望莲给上台的其他年轻演奏者一些建议和指导。
    我知道这对于他来说任务非常艰巨——早起的话。
    我简单地做了三份松饼摆在桌子上。朝着儿子的房间喊道:“启!起床吃早饭了!”的时候,莲顺着楼梯走下来了。他走到餐桌面前拿起刀叉切下一小块松饼,没有放到嘴里。
    他扭头把目光集中在我的眼睛上,说:“你昨晚没睡好吧?”
    一时间我还有点不好意思,我拍了拍自己的脸,“这么明显吗?”
    他叹了口气,“昨天回家之后你好像就在想事情。而且,眼袋一点儿也不浅。”
    我一边吃早餐一边说:“我很期待你今晚的演奏,因为没有人邀请我我耿耿于怀。”
    “这倒是有人和我提起过,但是我替你拒绝了。要是一不小心出丑了我可不想去担这个罪名。”
    我无视他的调侃,毕竟上次演出我还真的把弦弄断了。莲从后台匆匆忙忙把他的琴送过来,台下有些吵,他的琴我用不惯弄得我内心焦灼不安。好在大家把注意力从我的失误转移到了我们夫妻感情很好上,也勉强算是躲过了一劫。自那之后他开始担心我的每一次演奏会,这份担心甚至大于对启的担心。
    不过,他说的是事实——关于我心不在焉,关于我昨晚难以入眠。我并不想现在把事情告诉他,起码得等到晚上或者明天。
    我昨天见到柚木前辈了,在市郊的公共墓地里。
    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是叫过他“梓马”的,那些日子虽说还没到不值一提的程度但也不过是埋没在时间里的往事而已。
    一年前我在他的书屋里碰到过他。我们有十几年没见面了,坐下来聊了一会儿,那时我才知道,他已经有一个女儿,长得非常漂亮气质很好。甚至有一瞬间我还在想他的女儿会不会也像他一样有些不讨喜的恶趣味,但看见她眼睛的时候我就否定了这个难堪的想法。我也才知道,他的夫人,那个我只在他们的婚礼上见过一面的美丽端庄的裕子,已经过世了。
    我记得那天我回家后拿出夹在相册里的邀请帖还有我和他的唯一一张合照。往事涌上心头。照片上的两个人年轻极了,无论是我还是他。照片上的他眼睛明亮得很,我记忆中那之前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他的婚礼上,他的眼睛也清澈透明。但那天不一样,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神态,他莫名其妙走神了很多次,尤其是讲到书屋老板是他见过最完美的美人的时候,他的眼神游离。我甚至觉得这不是我认识的柚木梓马。
    直到他说他的妻子过世。
    我才明白,他可能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爱他的妻子。
    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莲。
    这么多年没见面,那不久之后的昨天遇见他也算一个意外。特别是在我最不想遇见他的地方,没有之一。
    墓地。
    昨天我是去给我过世的老师扫墓。老师的墓在整个墓地的南面,而且非常靠近大门,所以我几乎没有去过东西北面,要离开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从前帮我调过琴的琴师的墓好像在靠近北面的地方,趁着有时间我也就去扫了扫他的墓。
    回来的路上,远远地,我看见了他。而他并没有注意到我。
    我不敢走上前去,在远方的一棵高大的松柏后躲着。
    他站在墓前不动,也不说话,很久之后才轻抚墓碑上的字,停留了好久才离开。我想他应该站了很久。
    或许从一个小时以前两个小时以前,甚至更久。
    昨天是周五,我见到柚木前辈的时候是下午四点钟。我在很远的地方看着他慢慢走出墓园,好奇心驱使我跟在他后面,我见他穿过停车场随后才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倒回去,到他刚刚所在的位置。和我想的一样——墓碑上刻着“柚木裕子”。名字下刻着出生和逝世年月,她和我是一年出生的,生命却永远停在了前年春末。
    碑面下面摆着一盘抹茶麻糬,盘子底下压着一个白色信封,露出来的部分写着“裕子”。和我记忆中一样秀丽的字。一旁还有一个高高的黑色石质花瓶,插着一支鹤望兰。橙色和紫色的花瓣相继舒展宛若一只展翅高飞的鸟。
    时隔多年我仍然记得鹤望兰对于柚木梓马的意义。他的妹妹小雅在他的生日那天会把一支鹤望兰附在生日礼物上一齐送给他。我想,裕子也应该非常喜欢这种花,他大概已经把鹤望兰的意义转送给了他的妻子。
    我站在碑前想起了无数往事。他和我在一起时那些还算愉快的时光的样子不算模糊。但我脑海里翻滚出来的一遍又一遍重现的是十五年前他结婚的场景。那时我和莲结婚也有两年了
    我记得那时他们举行的是传统的婚礼仪式,我心里还默默地说这服装很适合他。十五年前的裕子的样子我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是印象中她的长发被盘到头顶,大概很长吧,她化着淡妆,笑容温和端谦,让我觉得她美得无法方物。她还向我问了声好。我记得她的眼光也很明亮,我也记得柚木前辈看着她的时候眼神温润如水。
    每时每刻,我是多么真心地祝福他们。
    在墓碑前站了有一会儿了。我忽然想再次一睹裕子的芳容,也忽然想和她说话,一年前我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去市郊北部找了很久才找到的书屋里找她攀谈。
    我上前轻抚墓碑,“十五年前就应该和你成为朋友……柚木前辈也极其思念你……你的女儿非常漂亮也很可爱,大概非常像你吧?”
    我退一步向墓碑稍稍鞠躬,离开从墓园回家。
    开车途中我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柚木前辈从我前面的斑马线穿过。他面色平静。
    昨天天空很蓝云朵很少,我期望墓地永远不要下雨,那封信可以好好的在那儿呆上很多年,也希望那只鹤望兰能一直盛开不要凋谢。


    IP属地:贵州2楼2018-07-14 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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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吃过早饭后就回房间,把衣服穿好提着小提琴和相关文件就急着离开。儿子刚刚起来,睡眼朦胧地和我们说“早上好”。
      莲穿着鞋子也不忘教训他:“总是晚睡晚起,生活也没规律。”还没等到启反驳他,他就把门关上了。
      等到看到车从院子里开走后儿子才坐下来拿起刀叉和我抱怨:“爸爸不也是早起不了吗?就知道说我……不能早起肯定是遗传他的。”
      “你可别让他听到了,弄不好啊下次还让你在他面前拉两个小时的琶音。”提醒他的同时我把用过的餐具收回厨房。
      给餐桌上的非洲菊换好水后我坐在儿子的对面,也没怎么经过脑子想就问他:“如果我死了,你会很伤心吧?”
      儿子也没抬头,只是很不耐烦地皱眉,“您又看了什么书?还是说爸爸又给您讲了谁的故事?”
      “不是……我认识的一个小姑娘,小提琴也拉得很好。她妈妈过世了。”
      我继续说:“漂亮乖巧还懂事,比你好多了。太可惜了……”
      他嘴里还含着东西,说起话来嗡里嗡气的,“这当然了。我会难过的哭死过去,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也肯定很难过。当然了,最伤心的,应该是爸爸吧。”
      “我不是给你说过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吗?”我把放在桌子中央的枫糖浆递过去,他很喜欢吃这种类似于蜂蜜的东西。我和莲都不怎么吃。
      “不是您问我问题的吗?再说了,请您也不要总是和我提谁有多优秀好吗?”
      我没再回应儿子。我想,他说的很对。把角色转换一下,最伤心的是就是柚木前辈了。我从没有见过那个人流眼泪也没见过他为什么事情伤心过,过去在我的印象里他对变故一直是置身事外泰然处之,见过他最苦恼的样子也就是高中他家里的公司出现了问题而已。
      他的情感不会外露,可一旦积累到某个点就会毫无节制地爆发。脾气也难以捉摸,有点喜怒无常。或许这是因为他不会表达。
      二十多年前我就知道。
      对了,今天的春祭莲有演奏,这是很少有的机会。包括去年在横滨的演奏会,也是少之又少的。他常常到世界各地去学习或者演出。
      我记得去年那个叫柚木浅的小姑娘说过她非常喜欢莲的演奏而且从没听过莲的现场演奏,于是去年那场演奏会我把票送给了他们。也就是说,如果条件允许她也会到市中心的音乐厅,那就意味着——她父亲也会一起来。
      当然了,会场很大一般都是人潮汹涌,能遇到他们的几率也很小。我并不期待遇见他,但也不会期待不遇见他。对于我来说都无所谓了。
      往事而已。
      儿子吃过早饭之后把餐具端回厨房,然后照例帮忙把桌子擦干净。我把餐具洗干净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他对我说:“果然还是要给爸爸买束花吧?要不他一个人在后台没人照应又没人送点什么东西鼓励他他脸色会很难看的。”
      “他不是你,他只会想怎么把最好的音乐带给观众。你在后台准备的时候才会这么想吧?是你才会想着一群小姑娘绕着你给你送花嚷嚷着给你加油吧?幼稚的想法。”
      “我十七岁,有这些想法不是应该很正常吗?您就别再说教了。但这样的人也应该不存在吧。”他拿出手机玩他自己的,不怎么理会我。在那自言自语:“今天爸爸不在家,我可以歇会儿了……老是盯着我没日没夜地练琴我身体会垮掉的。”
      莲回家的时间不多,每次回家都要盯着启练琴,硬是要把当年他那份热情强行灌输到启身上,事实证明,人各有异。即使是和他一样有天赋的儿子。
      启说的倒是很对,确实该买束花。不算礼物就当是个敬意。就像我也希望演奏结束后有谁给我送束花说一声:“辛苦了。”
      只要莲和启在他们都会这么做。
      当然也有过其他人,二十年前的话。
      “有的,那样的人。”我说。
      “什么?”
      “被女孩子围绕着送鲜花给他加油打气的优秀演奏者,有这样的人。我认识。”
      “您说乐团里那些人吗?我承认他们演奏的是很好啦。可是……爸爸的样子还勉强说得过去,其他表情复杂或者说话莫名其妙的大叔我真的没看出来他们有过那么辉煌的历史……啊,等等要死了!”他一边和我调侃一边摇晃横屏的手机。我无奈地摇摇头,要是莲看到他这个样子估计又是一顿说教。
      “谁给你说是和你爸爸合作的那些人了?那个人你爸爸也认识。”
      “都怪您,好不容易到这个分数点了,这可比拉两个小时琶音还难啊……我错了,下次不在您面前大吵大闹……真有这样的人的话请帮我要一个签名或者让我见见他请教一下如何才能受女孩子欢迎。”
      “你的气质可比那个人差太多了……要是你有心的话,今晚或许可以见到他,你运气好的话还可以见到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我专程跑到唐人街门口的那家花店买花,很多年来有什么大事要我准备花的话我都会去那里买。启也是那家店家的老板娘看着长大的。这家店是二十几年前别人介绍给我的,他说这里的花永远美丽芬芳永远都像天使。
      刚开始我拿这里当作美好的相遇,后来就变成了回忆,再后来就变成了青春的留念,变成往事到最后就变成了习惯。要不是最近遇到那么多事我都几乎都记不起来是谁第一次带我到这儿来。
      是的。是柚木梓马。
      这个店我大概隔个三五月会来。近来没什么大事有一年多没来了。
      六十几岁的老板娘摸着启的头说他长高了长壮了。选好花以后我们坐在一起聊聊天,毕竟是一年多没见的老朋友。她给我说周围的店铺年年更替觉得少了很多东西,说很感谢这么多年我们还能和她一块儿做朋友。
      最后她说:“香穗子……我给你说一件事,你不要多想啊。”
      我说:“没事您说。”
      “你还记得柚木……柚木梓马,对,柚木梓马!你应该还记得这个人吧?”
      这个人的名字短时间里出现太多次,让我猝不及防。


      IP属地:贵州3楼2018-07-14 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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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有很多年没来了,亏我还记得你们关系很好的时候。这几个月常常来买花,昨天也来了。也没有买别的就只买了鹤望兰那种花……要知道以前来买花的可都是他太太,叫裕子。我问裕子怎么不来了,他才和我说她过世了……”老板娘的眼睛低垂下去,似乎在回忆往事,
        见我没有说什么她也就继续说下去,“裕子以前也很喜欢买鹤望兰……多可惜啊,很温和也很漂亮的姑娘,还有他们的女儿还在念小学,没了母亲怎么办啊……哪天我也去看看她吧。不说了说了太伤心了,你也去忙吧我不耽搁你,又有谁等着你去送花吧。”她起身。
        我的思绪还停留在去年的书屋里还停留在昨天的墓园里,见老板娘站起来我才起立。
        我拉着启和老板娘道了别拿着刚刚买好的花束匆匆离开。只怕再听到什么让人缓不过神来的故事。
        刚刚我把启选好的花束里的鹤望兰给放了回去。我知道这种花在别人的人生和故事里有重要的意义,在我的故事里没有。
        可是昨天和今天我所看到的听到的,让鹤望兰也成了某种含义。我无法不把这种含义装到我的故事里。
        我没有任何办法。最起码这段时间里我办不到。
        春初下午的阳光还是很弱,要等到有一种“春天来了”的感觉恐怕还得等上一段日子。
        我本来打算先回家再去音乐厅,但是又想着来来回回太麻烦了就从唐人街那个街口直接打的到市中心的音乐厅。半路上莲打来电话让我们把八分之七的小提琴过来,于是我又让启折返回去拿琴,自己先去市中心。
        怎么忽然需要用那种很少见的女士用琴了?
        我到剧院门口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路上意外的拥堵,原本准备三点到的,结果拖到了现在。春祭开始是在七点整。有些观众已经陆陆续续赶到了。有的观众认出了我,跑过来和我打招呼然后一些年轻人居然拿出笔纸要我给他们签名。
        匆匆应付了他们就走到后台了。老实说我还是觉得挺开心的。我作为一名小提琴演奏家还有人追捧,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古典音乐在世上还是生机勃勃的存在。
        后台人很多,吵吵闹闹的。人声鼎沸,但是大家都在有条不紊地准备,乐团的团员们已经穿好礼服不停调音不停练习。各种各样的乐器声音在我的脑子里不停打转我有点搞不清方向。
        也有很多歌舞和合唱的表演,衣服花花绿绿。大家看见我了就打个招呼,我也回应。虽说这种场面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总觉得有点难以适应。
        这种慌乱无措总会让我想起高二的时候第一次参加音乐比赛的场景。我还真想再见见莉莉,要是当时一起参加比赛的成员能再聚在一起该多好。大家都向着自己的梦想靠近了一大步。
        大学里和我走得很近现在也常常联系、经常和莲合作的土浦作为一名指挥家文明于当今乐坛。优秀的指挥可以调整整个乐团演奏时的音乐氛围,演奏时使各个声部配合默契呼应良好,每首乐曲都有自己的风格和速度,他就是这样的指挥。让我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在东京合作演奏的那次,演奏的是西贝柳斯的《d小调小提琴协奏曲》,土浦认为第三乐章应该慢一点而莲认为该快一点,两人僵持不下弄得整个乐团不敢出声,那也总让我想起高中两人常常斗嘴的时候。
        志水成为了一名作曲家,他的一首《冰之死》钢琴协奏曲和《白鹤余晖》交响曲让他获得了国际乐坛的认可。有意思的是,这首曲子在日本的首映时,志水拜托了柚木前辈的妹妹柚木雅来演奏,想起来那场演奏会真是令人难以忘怀啊。演奏者的情感把握以及对观众情绪的调动都很不错。当然了八九年前的那场演奏会除了柚木雅本人,其他柚木家的人我一个也没有遇到。大概就算遇到了我也不认识吧。
        火原前辈现在依然在仙台任教,他的学生也不乏优秀人才……还有很多人,像是小东海、卫藤都是不错的演奏家,加地和他爸爸一样从政,但我的演奏会他常常带着儿女跑到后台和我打招呼,偶尔也会一起喝茶聊天。他们在这二十年里或多或少都有打过照面有过寒暄知道大致状况。
        唯独柚木梓马断了联系,不要说见面,就连从别人口中说起他的近况也不曾有过。或许大家都因为我们的过往有意地不提起他,渐渐地也就好像真的忘了。这其中也包括火原前辈。我不说他也绝口不提。其实我并不抗拒他只是周围的人那么觉得而已。
        所以从去年在书屋里见到他到这一两天直接或间接了解他让我很吃惊。
        莲在独奏家休息室里给琴弓抹松香,我推门而入的时候他正把一根断掉的弓毛给拔下来。
        “弓毛用了有三四个月了吧?是不是该换了?”我把手中的大束鲜花摆在茶几上,上前去把他没弄好的衣领给翻折整齐。
        “再用一个星期左右吧……启去拿琴了?”
        “要不然还会是我去拿琴吗?这会儿应该到了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堵在路上了。怎么,有急用?”
        “又是堵车……事情倒也不算大,独奏的一个小姑娘,从城北赶过来先是过来做看舞台之类的杂事,她的小提琴本来是让他爸爸从家里给送过来,但是给堵在路上了。最糟糕的是,她人太小了,用的琴是女士专用琴。”
        “所以你觉得如果她借我们用的琴会不适应,正好我们家有又因为我们去拿过来会快一点才打算帮忙,是吗?真善良啊,莲。”我开玩笑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头瞪了我一眼,没说话。
        莲这边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我打算到隔壁首席的准备室去看看。首席染谷音美是我们的朋友,而且听说那个还没得到小提琴的小姑娘在那里。
        我敲了敲门听到“请进”后我推开门,莲跟在我身后问了一句:“我可以进来吗?”音美说:“请随意。”过后我们一起进到首席休息室里。
        很悦耳的小提琴声,是德沃夏克的《幽默曲》。
        小姑娘穿着鹅黄色的裙子背对着我们拉着小提琴。音美说:“我先让她用下我的琴,应该还是可以适应的。”说完小姑娘就转过身来,她向我们鞠躬行礼。
        “月森先生,香穗子女士。”
        小姑娘把头抬起来了。她两鬓的头发扎成辫子束到脑后,很简单的公主发型,非常适合她。大眼睛水灵灵的,化了淡妆,很漂亮的小女孩儿。她的目光对上我的时候我才终于认出她了。我点点头,“你好,又见面了。“
        她冲我笑了笑。
        莲的声音从身后冒出来,“你们认识吗?”
        我转身问他:“嗯。话说,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她给我说她叫浅啊。”
        每年的春祭都很盛大,节目非常多我估计他也没怎么认真看长长的节目单,表演者姓名什么的估计也都一眼带过。
        我正当想揭晓谜底的时候传来“咚咚”的敲门声。音美说了“请进”之后门开了。
        进来的这个人感觉有点风尘仆仆。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先向音美鞠躬说:“实在不好意思,让您费心了。”然后才对着小姑娘说:“来,你的琴。赶紧调音练习,你的伴奏者还在等着你。”
        小姑娘把手上的琴递给音美以后上前接拿过来的琴盒,她向那人点点头,“谢谢父亲。”之后谢过了音美也向我们道了别就离开了休息室。
        那个人本来也想道谢离开,但转头看向我们的时候愣住了。意料之外但也是意料之中。当莲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稍稍鞠躬,“许久不见了,二位。浅承蒙你们的关心了。”
        我也鞠躬示意,然后转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莲,“那个小姑娘没告诉你她叫柚木浅吧?”


        IP属地:贵州4楼2018-07-14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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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贵州5楼2018-07-14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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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莲来最后结尾的时候我才终于发现了那个小姑娘在哪里。她在第五排——这个音乐厅听演奏相对很好的位置。没有和前辈的位置连在一起,应该是故意这么买的吧。
            前辈并不想让她感染到自己的情绪。或许他并不想让她知道对于她的母亲,他怀有多么深刻的眷恋。但如果小姑娘聪明些的话她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有演奏成员一起谢幕,小姑娘匆匆从幕后跑到台上。主持人简单地发表了些关于本次春祭圆满结束的致辞和对观众春天的祝福,就让作为特邀嘉宾的莲也说了些感言。
            这个人不善言辞谁都知道,简单说了几句后他转身对站在一旁的小姑娘微笑了一下,对观众说:“其实她才是本场春祭我觉得演奏得最好的演奏者,希望大家再给予她一些鼓励。”
            空前绝后的掌声骤然响起。我看到坐在前排的柚木前辈长舒了一口气。身旁的女子也对他说:“太好了,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好。”
            坐在我旁边的启扯了扯我的衣角,满脸的不满:“为什么爸爸没那么夸过我?”
            我伸手扯了扯他的脸,他痛得缩下身子捂着被扯的地方:“您干什么呢?!”
            “让你认清现实,少觉得自己小提琴拉得不错,世界上比你优秀的人比你打过的游戏多得多。”
            散场之后我来到后台把放在休息室里的花束拿来递给莲。说了声“辛苦了”。他收下的时候皱了皱眉头,“我说过不需要这么多形式性的东西。”
            我说:“我可并没有从你脸上感受到任何不愉快。开心的话直接表达出来嘛,莲啊,真是不善言辞,”我转头望向抱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束鹤望兰的启,“启,是吧?”
            他笑容异常灿烂,一面把手中的那束鹤望兰塞到莲的手中,一面附和我:“是啊是啊,爸爸明明很开心却偏要装出一副不满的样子。啊,这束花是我选的,妈妈不知道为什么没买,我可重新去了花店买下来。作为礼物收下吧?可不要和我说您不要。”
            莲被我们两人捉弄得不知所措,他撇开眼,转身把花放到桌上。我看到他脸上泛起和年龄不相符的红晕,我拍了拍启的肩膀转身偷偷笑起来,“你看你爸爸,这个年纪了还会不好意思。”他也转过身来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啊,爸爸还真是率真啊,哈哈。”
            “你们啊……”
            突然我想到什么,对莲说:“你刚刚夸奖的那个小姑娘,作为她很喜欢的演奏家,你不打算送别人些什么吗?”我指了指桌上那株鹤望兰。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小声说:“也算是给柚木前辈一个多年不见的见面礼吧……”
            我们向儿子致以歉意后走出休息室,看到小浅刚好换好私服从换衣间走出来,柚木前辈在等她。
            他屈身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演奏得很好,以后继续努力吧。”小姑娘听到后抿着嘴唇点点头:“谢谢父亲。”
            我们向他们走近。看到我们后小浅依旧很有礼貌地向我们鞠躬说:“二位好。”前辈也只是点头示意。
            “祝贺你演出成功。”莲蹲下来把那枝鹤望兰双手呈到她面前。
            小姑娘又惊又喜,接过之后连忙鞠躬说着谢谢。柚木前辈也颔首示意。莲微笑着,他现在看起来可比平常温和多了。“若是可以,我还有些想做她的指导老师。可惜我不常在日本……”
            “承蒙您抬爱了,月森先生。”柚木前辈一手搭在小浅肩上,一面表达谢意。看着莲的时候,那种对于不是自己亲近的人的恰到好处的笑容又浮现在他的脸上。
            “如果把她带到维也纳也可以……”莲有些穷追不舍的意思,我第一次看到他对于学生有这么执着的。或许他不仅仅看中了她的天赋,更重要的是对于音乐对于小提琴那颗敬畏的心,谁都看得出来她并不自傲。这是启最最缺乏的东西。
            可没等到莲说完,她就立即说:“我还是想留在横滨,留在我父亲身边。”
            我们看着他们父女走向远方。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
            “莲说得真好,明明知道她不会答应却还要说,你是想借此表达你对她的欣赏让她继续努力吗?”
            “要是她真的答应了,柚木前辈也愿意,我也不会食言。她演奏得还行,但就是有点缺乏自信,我那么说确实算鼓励她吧。”
            柚木前辈帮小浅拿着琴箱和礼服,而她抱着莲送给她的鹤望兰往远方走去。
            小姑娘手里那株鹤望兰娇艳的花瓣在我眼里忽然四散开来,渐渐幻化成一个人形,跟在他们身后,张开双翅将他们紧紧庇护在怀里。
            谁都看不到,那像是来自天堂的鸟儿。
            我一瞬间从那些变幻的光影之中看到青春无奈逝去的深长喟叹,和生命消逝又沿承的欣喜愉悦。
            我想,我也曾怀念过去的一切,怀念那些雕像那些钟声和来来往往的人群。
            或许在未来我又会开始怀念此刻那株鹤望兰的花香。
            也会怀念这些流光溢彩。


            IP属地:贵州7楼2018-07-14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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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贵州8楼2018-07-14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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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发!记得艾特我这个新的哦!威尼斯狂欢节的那个hao不用了。哇这篇我很喜欢,文笔很细腻。立意很好!


                来自手机贴吧9楼2018-07-14 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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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8-07-23 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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