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和想象却是相反的。他扑过来,把我压在了身下,比我略高一点的身躯将我遮蔽的严严实实,没有露出一点。我不知道他的情况如何,只知道耳边的呼吸越来越轻,瘦削的身体越来越重。
箭雨持续了一分多钟。终于,耳边渐渐安静下来,再也听不到铁箭头击打青砖发出的声音,再也听不到机关发动时齿轮转动的声音、再也听不到箭上的力道用尽后掉到地上的声音。
我也再没听到……他说话的声音。我挣扎的爬起来,他的后背已经被射成了刺猬,血染红了他的后背、我的衣衫和青砖缝隙里的泥土。我不敢转动他,只能反身将他拥在怀里。他后背上的箭太密了,己经没有地方可以让我用手抱住他,我只能向后靠在墙上,让他失去最后一点力气的身体靠在我的身上。
一支、两支我可以帮他处理,三支四支也能止住血。可这几百支、上千支的箭,我没有一点办法。我手足无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将惊慌带到了脸上。
“小、小花…”
他气若游丝的叫着我的名字,拉了一下我的袖子示意我不要说话,听他讲。
“小花,我,我喜欢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很久了,从小时候开始。后来知道了你是男人,可我还是抑制不住的喜欢你。”
“从长白山下来之后,我最想见到的就是你,但我知道,我太弱了,你是解当家,事务繁忙,没有时间去理会我这个有名无实的“小三爷”的无厘头的要求。”
“所以,我以请教你盘口、功夫、下斗、管理等问题的借口,经常去北京见了你。当然千万别厌恶我,我是真的想努力,努力去进步,去追上你的脚步,只有和你站在同一个高度,我才有站在你身边的资格。”
“但当我慢慢明白了这些事之后,我绝望了,我们不可能,因为世俗,因为其他人,因为身份,因为九门。”
“那一段时间我一直在躲避,不和你碰面,不去想你、见你。想说服自己断了这不被允许的感情。”
“但当我又一次在夹喇嘛的时候遇到你时,我懂了。”
“你是我这辈子中的最深的毒,早已深入骨髓,刻入灵魂,是生生世世抹不掉的痕迹。”
“我去找过一次算命先生,他说我这一生,注定殊途。”
“我死心了,但还是忍不住去接近你,靠近你,贪婪地呼吸着有你存在的空气,不断回放有你的记忆。”
“注定殊途,注定殊途啊……”
“那如果我去了阴间,是不是你就能活的更好了呢?”
“放心,我会努力在阴间待得久一点,这样,你就能活的久一点了。”
“你能不嫌弃我吗?不要推开我,就当给我这个垂死之人的一点怜悯好吗……”
“能的话,把我带回去吧,带回杭州,找一座山,把我埋在那里,如果不让的话,扬到西湖里去吧。”
“吴家无后,这生意你直接接手吧,手续在王盟那里,我把小古董铺子留给了他,有人找吴家麻烦还请你照顾一二。”
“解雨臣,我爱你…不要否决,让我死在一个美好的幻想里吧……”
“吴邪!”
这个名字,我已经叫过太多太多遍了,但这一次叫,我却觉得如此陌生。
“我也喜欢你!”
不理会他惊讶的目光,我继续向他吼道。
“我,解雨臣,喜欢你,吴邪。你给我听好了,我命令你不许死,给我好好活到地上去,我还没死呢,你不能死!”
我失控的向他大喊大叫。
他笑了,笑的清澈、幸福,是那样的好看,一如我第一次见到的那样。微动的嘴唇吐出一个轻到听不见的字:
“好”
我眼看着他的眼睛失去了光彩,轻轻的倒在了我的肩头。
“不!吴邪、吴邪你给我起来,你给我坐起来!”
“吴邪!”
“吴邪!”
“吴邪?”
“吴邪。”
“吴邪…”
伙计进来看到的是满脸鲜血的我抱着满身鲜血,背后全是箭的他一起靠在墙上。我的嘴中喃喃的念着什么。
我知道我念的是什么。
吴邪哥哥不要丢下小花。
你不要丢下我。
若早知命数
早已注定殊途
拜请君
将我葬入故土
——《花间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