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吧 关注:840,087贴子:52,301,480

【武侠】《沧海碧云录》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一楼度娘,二楼梗概!


IP属地:湖北1楼2017-06-29 21:17回复











    IP属地:湖北2楼2017-06-29 21:35
    收起回复











      IP属地:湖北3楼2017-06-29 21:40
      回复
        明洪武二十四年,燕王府郡主朱若宁千里奔亡,在黄河渡口遇见少年上官卓,得其相助,邂逅匆匆。上官卓被丐帮帮主言九鼎收为弟子。宁儿中了蛊毒,随佛母静慈去南疆解毒。 江湖茫茫,各有际遇。
        上官卓身不由己加入锦衣卫,被卷入朝堂、江湖的恩怨情仇中。世事多舛,迭遭险难,最终只能亡命天涯。在滇北梨园渡口与宁儿相遇。时当靖难之役,二人一路被万蛊宗追杀,结伴去五毒教星月峰。此后碧海晴天,儿女情长。谱写了一段荡气回肠的故事。


        IP属地:湖北4楼2017-06-29 22:13
        回复

          序章 人生祸福愚难料
              大元至正十年冬,河南登封府告成镇。正是傍晚时分,日头虽还淡淡挂在天角,阳光映在身上,已不觉半分暖意。镇北霜雾渐渐涌起,将镇子笼入。街上行人冷落,满目肃然。镇里人家三三两两燃起炊烟,炊烟被寒气凝涩,与白雾相合,淡淡弥散在镇中。衰草寒烟,愈发显得萧索。
              一个青年和尚,站在镇外一方石台上向镇中打量。和尚一身灰色袈裟上,缀着大小补丁,颜色各异。虽是破衣陋裳,但他相貌雄奇,神情坚毅,也自生一股昂扬之气。青年和尚看着空中炊烟,心中默默记下。这已是他第四回经过此镇了。四年前他被主持从寺里赶出,开始走荒乞讨时,还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那年漫山遍野的哀鸿,在乡道丘壑旁倒毙了大半。他却劫后余生,活了下来。
              此后他每年沿着当初的路乞讨一周,冬南夏北。每到了一处,一户人家也只讨上一回。主人家见这少年涉危履险,历劫余生,亦不由唏嘘。纵是生活艰难,多少会施舍他几口饭食。年复一年,少年如今已长成一个身材高大,风华正茂的青年。但一路行来,往年相熟的人家也已愈来愈少,越来越艰难。
              今年六月汴梁东的金堤决口,黄泛千里。他好容易绕道彰德,才转而南下。本以为过了豫北,灾情便弱。却不料今年宁夏蝗灾漫天,越千里而至豫中。飞蝗到豫中时已是深秋,灾情虽不严重,但蝗虫入境,来年堪虞。镇上大多的人家,已只在傍晚时才做上一餐热食。
              他要经告成镇去洛阳。但这三天里只讨来两餐稀粥,一个粗饼,尚不敷果腹。到下一个集镇,以他的脚力还要走两天。如今天寒地冻,稍有差池便是山野间的一具饿殍。便是到了下个集镇,若如告成镇一般,又能奈何?
              和尚想到此处,暗暗叹了口气。见镇中已炊烟四起,走下石台,行到一户人家门前。他将门板不轻不重击了三下,叫道:“阿弥陀佛!求主人家发发善心,施舍贫僧半碗菜粥。”他在门前候了片刻,又喊过两回,见无人理会,只得转身向下一家行去。到了下一家门前,依样施为,仍只是讨来闭门之羹。
              如此讨过五、六家,和尚心中也不由有些惶急。快步又到了一户人家门前,见炊烟尚未散尽,拍门叫道:“阿弥陀佛!求主人家发发善心,施舍半碗菜粥。”等了些会儿的功夫,见屋中全无回应,转身欲走,却又顿住。犹豫片刻,喊道:“俺去年也来过,承您家大善恩德,施舍了俺两个馒头,俺一辈子都不会忘。俺如今只讨碗稀粥,明日便走!”
              他喊完话,呆呆立在门前半晌,屋中隐约传来碗筷触碰声,却无一人应话。和尚怔然片刻,缓步离去。霜雾在他眉发上凝成微微细珠,被口鼻呼出的热气熏着,沿着脸颊缓缓滑落。和尚走开数丈,挥袖抹去面上水渍,四下张望。这告成镇不过数百步长,这几户人家讨过,却已行到镇边。冬夜来得奇快,不过这一会儿工夫,日头已落在山下,天色登时昏暗许多。
              他缓步行回,边走打量镇上人家。忽见镇西一户人家似有炊烟袅袅,虽已心气衰颓,仍是迈步赶去。他走了半个时辰的路,越发饿得心慌,脚步也有些虚浮。待赶到这户人家门前,定定心神,举掌叩门,但叩门声已显急色。他叩过门后,大声将讨饭段子又喊上几遍。
              他凑近身子,在门缝中见屋中昏光隐隐闪烁。半晌不听人应声。正暗暗叹口长气,忽然似是听到远处传来“嗤”地一声轻笑。他心中的壁垒,刹那间被这似是而非的轻笑,击得支离破碎。只觉天地之大,再无立身之处,心中悲苦如潮。只是数年的凄凄惶惶,吞声忍泪,已连恸哭一场也不容易。仰头长叹一声。此时夜色更浓,夜空中隐隐透出熔浆般暗红的光芒。或许那虚空之中,也是一个如同人间的炼狱。


          IP属地:湖北5楼2017-06-29 22:16
          回复
            四年前,他父母兄嫂在半月之中,俱饿病而亡。二兄将他托付寺庙,独自去走荒。这四年来每次从家乡路过,他都要打听二兄的下落,却全无半点音讯,或已不在人世久矣。若是如此,家中已只余他一人苟延人世,但已也再无力挣扎。四年的风餐露宿,奔波劳苦,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终究是逃不过这饿殍的结局。
            他丧魂落魄许久,忽地咬了咬牙,将手中铁钵猛地朝大门敲去。这下锵锵声骤响,在静夜中传出极远,似是他对苍天的抗声。骤响相间中,听到房中有人受惊低呼,是个女子的声音。他大声道:“求菩萨发发慈悲,施舍贫僧几口残羹,教俺活过今晚。”他喊完了话,终于在门缝中见到灯光闪烁,一人来开院门。冬夜寒气刺目,他心中又喜又悲,只觉眼眶酸涩,忙用袍袖揉揉眼睛。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油灯如豆,透出微光。门后立着一个容色枯槁的青年女子,灰袍夹袄,颇为破旧。女子将油灯举高少许,打量他相貌。过了半晌,叹道:“你等一会儿。”提着油灯回了屋中。过了片刻女子走出屋来,手中端着一个瓷碗。将碗中稀粥倒在和尚铁钵中,说道:“我已吃了些,只剩这么多了。”
            和尚施礼谢过,微一迟疑,伸手将钵中稀粥倒回小半。女子讶然道:“本已剩得不多了,你只吃这么些,如何熬得过?”说完将手中碗又递向和尚。和尚咧咧嘴想笑一笑,却比哭还难看。施礼道:“吃了菩萨几口粥,已是俺的福气。”几口将钵中稀粥喝下,转身便走。
            女子忽地喊道:“你......你等一等。”见和尚停步转身,又盯着他看了半晌。侧过身子,低声支吾道:“我官人去年病亡。家中虽有几十亩薄地,我一个弱女子,无力耕种,今年也没什么收成。夫家见我家中无丁,觊觎亡夫的房地,不愿相助。你......你若不嫌,入赘我家。与我一同去夫家要些粮食,熬过这几个月。来年地里有了收成,便能还他。眼看就要落雪了,你也不用饿死在荒野。”
            和尚怔在当场,头缓缓低下,高大的身躯登显佝偻苍老。过了良久忽地躬身一揖,涩声道:“多谢菩萨了!”却转身离开,远远去了。女子叹了口气,慢慢合上院门。
              和尚离开镇子,转南行上一座山岗。岗上立着一座荒庙,山路两旁枯坟野冢,碑石错立。和尚边走边拾了些枯枝干柴,进到庙里。庙里架着一个破罐,他到庙后打了一罐水,在罐下将枯枝聚起,取了火石打着,默然在火堆旁坐下。
              忽听到庙外“嚓”的一声轻响,传来枯枝踏断之声。和尚抬头望向庙外,迟疑片刻,沉声喝道:“什么人?”庙外无人应答,却又听到“咭”的一声轻笑。和尚皱皱眉头,忽地脸色一变。他此前在那女子屋外,也隐约听到这声轻笑。但他那时正心神沮丧,还以为是附近人家女眷的讥笑。
              他盯着庙外,凝神细听,不再发声询问。过了半晌,听得细碎脚步轻响,一人走进庙门。只见来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雪肤明眸,眉目如画。虽身着一袭青色缁衣,却又乌发披肩,似尼似道。缁衣宽大,亦不掩少女亭亭秀姿。和尚数年来险死求活,半饥半饱,时时为果腹之忧愁苦。虽正当风华勃发之年,已久不识娉婷之美。此时被少女容颜所摄,不由怔怔呆住。


            IP属地:湖北6楼2017-06-29 22:23
            回复
                少女明澈的目光在和尚脸上转了转,抿了抿嘴,忍住了笑。走进庙中取过一角小凳,在火旁侧身坐下。轻声道:“我也没处落脚,借你火暖暖行么?”官话里带着南方口音,更显清脆柔和。
              和尚忙点了点头,收摄心神,低头望着火堆出神。二人静静坐了良久,一时并无话头可找,也不愿开口敲破这静谧。火势渐旺,和尚一手将树枝添上,一手执着粗枝拨空火焰。
                他数年来浮沉徜徉,承冰炭之苦,冷暖唯有自知。此时虽是腹中空空,料得殊难活过三日。自伤自怜下,不想会有这少女同承孤鸿之苦。柴烟拂动,熏的他眼中泪珠肆肆落下。火光将泪水烘干,映在脸上,滢滢闪亮,
                少女坐在上风处,抬头瞧他一眼。低声问道:“我刚才笑你,是因为你言语口音。你不会怪我吧?”
              和尚连忙摇头,结结巴巴道:“没......没有,俺......俺没怪你。”
                少女从怀中取出一个馒头递给他,微笑道:“你怪不怪我,我也来给你赔礼了。水已滚了,你将馒头泡泡吃了。”和尚脸色涨红,说道:“俺真没怪。”看着少女手中馒头,咽了口口水。问道:“那你呢?”
                少女抿嘴一笑,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俏皮之情。说道:“我下午一进镇子,便讨来了两个馒头,可没你这么难。我也只吃得下一个。”
                和尚郝然道:“两年前俺还能讨得容易些。如今灾荒更重,俺又长得高大了。”
                少女道:“你......你倒明白。”忍不住掩口娇笑,颜若春花。过了一会儿,吁了口气。正色道:“对不住,是你说的话惹我发笑,真不是取笑你。”
                和尚听了她话如沐春风,低声道:“我知道你没笑我。”顿了一顿,低声问道:“怎么?怎么你也......”他话虽说的吞吐,少女也立时明白,叹道:“我来中原寻师傅,本是带足了盘缠的。可想不到中原已如此残败,半路上就施舍得干净,只好自己也讨饭上路了。”
                和尚“唔”了一声道:“你......你......”又说不出话来。想开口赞她不是,想以自己这几年的艰难,指点她似也不合,只得哑然低头。少女扬扬秀眉,问道:“你还不吃么?”他虽早已饿得饥火烧肠。此时却想:“我要吃了,她会不会转身就走?”少女见他神色犹豫,会错他的心思。微笑道:“我渴了,能讨你碗水喝么?”
                和尚挠挠头,脱口道:“当然,你的钵呢?”话方出口,便又窘然愣住,满脸通红。少女叹了口气,道:“那只能再讨你的钵用用。”和尚拿起地上铁钵,在罐中舀了半钵水仔细荡过,盛了水递去。少女接过铁钵,鼓起腮吹了两口气。道:“这下咱们扯平了,你快吃吧。”
                他接过馒头,捻住放在罐口上。冬夜峭寒,少女虽将馒头放在怀中,馒头也已冻得硬了。罐中水正沸腾,不多久馒头便已润透。和尚将罐子拿下,把馒头掰成四片。取过两根粗枝,将馒头平放枝上,放在火上烘烤。不一会功夫,馒头渐渐焦黄,香气四溢。少女本也不饱,被这香气诱住,不由暗暗嗔恼。
                和尚将树枝收回,将馒头片拍了拍,取了两片递给少女。他饥火大起,余下已是向口中塞去。少女苦笑接过,捡了个薄些的咬了一口。她一口尚未品完,和尚两片已是下了肚中,扭头看着神坛上的土地像,若有所思。
                少女将手中一片递过,轻轻敲敲他肩头,和尚接过馒头。他饥火稍息,边咬上一口慢嚼,边用余光打量少女手中。自己最后一口已然吃下,少女手中仍有半片,暗暗羞恼。忽地庙门处传来声响,二人抬眼望去,见一只瘦得皮包骨头的野狗已奔入庙里,打量二人一眼便盯着少女手中,流露出贪婪而戒备目光。少女白了和尚一眼,嗔道:“瞧你惹的事,爽快吃了岂不是好?非要烤来馋它。”
                和尚低声道:“把你的馒头给我。”少女虽不明所以,已将手中半片馒头递去。
              和尚接过馒头,缓缓退离火堆几步,蹲下身子,口中啜啜做声,左手将馒头递出,右手纳在腿下。野狗扑簌簌抖落身上雪花,盯着和尚手中馒头,却并不上来吃,只在几步外踌躇反复,忽地奔上两步作势,便又绕步滑开,极是提防。和尚口中啜啜做声,愈发柔和。
                少女妙目圆睁,一时大惑不解。暗道:“你若拿去喂它,丢在地上便是,何必......”正诧异时,野狗已猛地冲到和尚身前,低头咬去。便在此时,和尚也从腿边拔出一把匕首刺向野狗。少女吃惊之下,手中已发出一道乌光,“叮”的一声,打在他匕首上,登时断作两截。和尚一声闷哼,野狗已将他手中半片馒头夺去,将他手也咬破了,转身便向庙外奔出。
                和尚蓄力未断,半截匕首刺在地下,“啪”的一声轻响,身子也摔倒。少女正要去扶他,和尚已从地上起身,看看手中半截匕首,脸上闪过惊异之情,将两截断匕收入袖中,到火堆旁坐下,一言不发。
                少女见他手上鲜血淋漓,大是歉然。她取出暗器,本是担心野狗伤了他。但见到和尚要杀野狗,不及思索便要阻拦,将他匕首打断,还害得他手也被野狗咬伤。
                少女取出一方素帕,低唤一声,要他将手伸过。他坐在火堆前,少女要帮他包扎颇有不便。和尚苦笑摇头,将手在袍上擦了擦,望着庙门外。叹道:“想不到这么快雪便落下了。”他话语虽是极简,却满含着悲怆之情。少女想起他适才乞讨时的情景,心中不由一酸。
                她自出生起,便为长辈呵护备至,又未经世事。此次独自东来,是听闻师傅受伤,担心不已,便偷偷跑了出来。一路上虽遭了些险难,但她秀色照人,惹人怜爱。即便是乞讨,也要容易得多。她武艺又自不弱,便有心怀歹意之人,也是自讨苦吃。一时怎能深会世事悲苦?在镇中听到和尚大声乞讨,便有心将讨来的馒头分他一个,这才循声而来。
                她自小礼佛,远处听到和尚呼喊,又方音不熟,听不分明。待随着他来到那女子房前时,听清这假和尚的段子口音,忍不住嗤笑。没料想又瞧见接下来的奇戏。心中不由又是同情,又是好笑,却还有几分好奇,便随着和尚来到破庙。
                她扯扯和尚袍袖,叫他侧身坐着。柔声道:“明天我多讨些来,你是要向南去么?”和尚低声道:“哪处能不饿死,便往哪处去。”偷望少女一眼,心中砰砰乱跳,暗问:“那你又是往哪儿去?”


              IP属地:湖北7楼2017-06-29 22:24
              回复
                  少女白他一眼,支吾半晌,仍忍不住问道:“方才那位女施主,你为何......为何不?”她虽是极力忍住,也问不下去。羞得满脸飞红,低下头去咯咯娇笑。
                  和尚适才又何尝不是天人交战?只是心中明白,这一答应。便是活下来,此生也再难有出头之日,这才拒却。但此话如何能答得出来?只能挠挠头,“嘿嘿”干笑两声,稍掩尴尬。却惹得少女又大笑起来。他此生受人讥笑喝骂无数。但此刻见少女忍俊不禁,却无分毫被辱之感,反还暖洋洋甚是舒服。暗暗庆幸:“我若是答应了,又怎会遇见你?能遇见你,就算明日就死,俺也不答应。”
                  少女端过铁钵中的温水,为他将伤处洗净,用素巾为他扎好。低声道:“害你没吃上狗肉,还受了伤,真对不住了。”和尚摇了摇头,支吾道:“没事,是我不好。”枯庙红颜,执手相助。虽短短顷刻,他心中却直欲喜极而呼,只愿这一刻永不离去,纵是饥寒交迫,蓬头垢面。
                  他正自神思徜徉,忽听山下隐约传来喜呼之声。二人相视一眼,都露出愕然之色。片刻后,便听到擦擦踏雪声清晰传来。这人来得好快,二人还在纳罕,他已挟着风雪跑到庙门处,却又顿住脚步,只低着头打量脚下,转身又向庙外跑去。骂道:“奶奶的,怎么会跑了?这庙里不是有火......么?”言语中惋惜之情,无以复加。
                  来人已奔到数丈外,但说到“火”字,猛然一醒,又奔了回来,进到庙里,一边瑟瑟作抖,一边问道:“那狗......狗呢?你们怎么没?”说话间瞧见二人装束,叹了口气,将肩上布袋抛下。拍去了身上雪花,露出一身灰黄色的僧袍,却也是一名僧人。他一屁股坐在袋上,又取下头上僧帽抖落雪花,脑袋铮亮,显是个“货真价实”的和尚。
                  他将光头好生摩挲几回,将帽子扣回头上。颤声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就一起拢个火吧。”低头将枯枝添上,口中仍是不停,说道:“咱叫......不是,贫僧法号那个......空空。不知二位高姓大名,法......法号?”
                  二人睨着空空和尚。哪里说得出话?空空将火添好抬起头来,二人方瞧清他模样。虽也是满脸菜色,却长得极是圆润,只二十来岁的年纪。空空见二人盯着他一言不发。楞了一楞,恍然道:“莫非你们也是......不,是假的和尚尼姑,为甚放过那条野狗?”
                  和尚被他搅了美梦,本对他不待见,隐隐又有较量之心。昂起头来,朗声道:“俺叫朱重八,只做过行童,还没有法号。”蒙元灭宋后,蒙古官吏多不识汉字,汉人又地位卑下。取名时便多以生辰或排行之数取名,好教官吏家主分辨得出。他与少女共处,颇觉自惭形秽。此时说出自己姓名,心中大是快意。虽瞪着空空和尚,眼角余光却落在少女身上。心中不由得想:“说了她也不会记下。今晚一过,便是各奔东西。朱重八呀朱重八,你连活不活得过明天还不知道,又何苦想到这些?”
                  空空见他盯着自己,脸颊轻轻抽搐,颇有痛楚之情,不由大是纳闷。嘟囔道:“那大家也都是佛门弟子,只是问个名号,怎地这般凶?那狗莫非是你养的?”
                  他对那条狗委实是兹兹在念。但话到此处,瞧见朱重八左手之伤,连血还未全然止住,“啊哟”一声喜呼,指着朱重八的伤手。欣然道:“原来是同道中人,同道中人。这便是被那狗咬伤的么?唉,可惜可惜,晚来一步!晚来了一步啊!”


                IP属地:湖北8楼2017-06-29 22:30
                回复
                    朱重八大窘,忙用袍袖将伤手遮住。空空唉声惋惜,起身到庙门啜唇呼哨了几声。等了半晌不闻动静,见庙外风雪正盛,只得喟然长叹一声,这才作罢。回过头来坐定,将双手捂近火堆,左看看,右瞧瞧。
                    朱重八虽性格深沉,但这空空诙谐滑稽,教人不自禁便觉亲近。心念一转,已大是感激这位空空和尚,他欲知少女芳名,却问得出口。见他瞧过来,故作漠然,将目光转向少女方向。
                    空空翻翻眼珠,扭头向少女问道:“对了!你还没说名号呢?”少女俏脸一红,低声道:“我法号优昙。”并不告诉二人闺名。空空呵呵一笑,道:“一个剃度了,没法号;一个有法号,没剃度。贫僧却又剃度了,还有法号,可不是货真价实,童叟不欺么?”说完满脸自得之情。
                    优昙哂道:“你念念不忘去杀那条可怜的野狗,还算佛门弟子么?”空空和尚、朱重八都是脸上一红。空空和尚见这破绽不小,忙合十道:“善哉善哉!贫僧见它受苦,心里好生难过。正想救下它,为它找个暖和的地方歇息。”
                    优昙哼了一声,哂道:“撒谎!它已饿得不成模样,光暖和有什么用?”
                    空空和尚正色道:“贫僧若救下它,自会喂饱了它。”偷偷摸摸肚皮,叹道:“再为它找个好去处,颐养天年。”如此光景,投宿荒郊野岭之人,会有余粮喂狗,谁会信他?空空见二人神情,嘿嘿一笑。将身下袋子拿出,打开袋口,取出几张圆盘大的酥饼。色泽青黄,饼中掺着荠菜,一阵清香扑鼻。他见二人哑口无言,大是得意。他久未食荤,今晚得了这许多饼逃走。本就有心若能逮到野物,却太过瘦弱,也会先喂得体面些,再大快朵颐。想到此处,咽口馋涎,正气凛然。递给二人一人一张饼,大大咧咧道:“吃不够了尽管拿。那野狗无福消受,真是辜负贫僧一番心意了。唉,恁地可怜。”
                    朱重八忙伸手接过,优昙却转头不理。朱重八见她不接,也探身将手中酥饼缓缓放回空空手中。打量间见那袋子不小,只怕装了有二、三十斤饼。他一念及食物,立时心慌意乱。转念想到能与优昙一方,又油然生出欣悦之情。
                    空空朗声道:“咱们江湖儿女,又同为佛门弟子。优昙居士不必多心,贫僧无所求也。”静慈“嗤”地一声轻笑,仍不理他。空空大师将毡帽摘下,大挠其头,却仍是茫然。嘀咕道:“莫非我头发剃光,人也傻了么?”
                    优昙对朱重八道:“你吃你的,别管我。”朱重八听她话语,显是对自己亲近得多,欣喜不已。腹中虽饿得难耐,仍缓缓摇头,甚是坚执。
                    空空睨着朱重八不说话,只挤眉弄眼,二位高僧却也各自了然。一个问道:“她这是为了啥?”一个回道:“ 俺也不知道。”一个又道:“你好好想想,我可是刚见到她。”一个皱眉回道:“哦!”
                    优昙早知朱重八腹中饥饿,若因自己害了他没得吃,不免愧疚。看了朱重八一眼,迟疑间话已出口:“是......是他坐过的。”二位高僧低哦一声,恍然而悟,但顷刻后又复愕然。面面相觑,眉眼抖动。一个问道:“这年头,这也算个事么?”一个回道:“俺......俺也不知道。”
                    优昙见他二人悻悻之情,知道便是再催朱重八去吃,他或是或否,皆有不妥。对空空道:“那请空空师父给我一张饼。”
                  二位高僧闻言大喜,空空忙从袋底取出一张饼,递给优昙。他素来口舌极快,为宽她心,笑道:“优昙居士大可放心,贫僧这个袋子,那可是少林寺的风雨乾坤袋。风雨不透,水火难侵。就是塞个屁进去,将袋口扎紧了,几天后打开,还是新鲜热辣。坐上一坐,打什么紧?”


                  IP属地:湖北9楼2017-06-29 22:33
                  回复
                    这是要黑我?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7-06-30 01:51
                    收起回复
                      帮顶一下


                      来自手机贴吧12楼2017-06-30 10:36
                      收起回复
                        顶,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7-06-30 11:41
                        收起回复
                            优昙正撕了一片要吃,听了他的话立时定住。俏脸上忽红忽白,妙目瞪在空空脸上,露出凶恶的神色。空空见适得其反,忙又遮掩:“奶奶的,只听少林寺的秃驴胡吹大气,也不知是真是假。”他这次为求遮掩,却不觉已底细尽漏。
                             这空空和尚姓言名九,七岁父母皆亡,便流落江湖。后来被丐帮一名白姓长老收为弟子。白长老原是戏花子,武功之外尚精通曲艺戏法,言九天资聪敏,性格活泼。白长老倾心传授之下,他此时武功虽还未到火候,曲艺杂学却已青出于蓝。蒙元入主中原后,河防疏怠,黄河屡屡决口,水患不绝。近年来灾祸连绵,瘟疫横行。中原大地已是饿殍满路,生者鬼邻。但官府仍赋役不止,封仓不赈。贪官污吏更是横行乡里,如狼似虎。
                             半年前,言九率众扮作戏班,潜入汴梁为官府演戏。趁机盗了平章的印玺官服,易容成平章的模样,由汴梁大摇大摆去往洛阳,又南下汝州,沿途伪造文书开仓放粮,勒索各州府官员富户金银珠宝,派发给沿路饥民。
                              事发数日后蒙古人方才发觉,飞骑至四方州府传讯,并派帝师堂高手追杀。言九一行到了南阳府,正在府衙调派钱粮时,被帝师堂捉个正着,众人一番厮杀才冲出重围。言九遣散大部,带同几位高手,日夜兼程回返洛阳,扮作帝师堂受伤的番僧,又盗了洛阳府大笔的金银珠宝。然后北逃九莲山明教总坛,将金银珠宝布施明堂后扬长而去。
                             中原赤地千里,明教虽久欲起事,钱财粮饷最是紧迫。平白得了许多财宝自是大喜过望。谁知没多久帝师堂高手便追杀而来。双方在九莲山小西天一场恶战,高手耆宿都往生极乐了不少。帝师堂有备而来,本是占了上风,已杀至西莲观明教总坛。正要灭明教圣火时,不想魔尊杜百川魔功暴发,毙了帝师堂三大圣者中的二人,伤了一人,教帝师堂铩羽而归。


                          IP属地:湖北14楼2017-06-30 21:26
                          回复
                              经此一事,言九名扬天下,中原武林同道赠了他一鼎字,取意九鼎镇九莲,大名鼎鼎是也。九莲山一战虽因他而起,但帝师堂与明教早就血仇累累,素有积怨。明教重立总坛后,帝师堂更是如鲠在喉,不除不快。丐帮天下第一大帮,当代虽无出类拔萃的人物,但数十万弟子,势力庞大,也足可与帝师堂、明教鼎足而三。帝师堂与明教两败俱伤,都需休养生息,本不愿再与丐帮结仇。但武林中人添油加醋,冷嘲热讽。言九鼎又得意洋洋,招摇过市。却教双方一场惊世之战,成了天下人的笑柄。帝师堂与明教无名火起,竟一同追杀言九鼎。他只好逃进少林寺做了个假和尚,躲避风头。
                             荠菜饼虽甚是香甜,但她心里念着言九鼎的话,花了半天功夫才吃下几口,对言九鼎也殊无感激。过了一会儿,侧目睨去,见他正张口结舌,望着自己身旁。侧目望去,见朱重八正大快朵颐。这荠菜饼用菜油煎过,冰冷却不干硬。咀嚼之声未闻,他已吃下了三张菜饼。其后虽有稍缓,此时也已吃下第四张饼,正捧着第五张细细品尝,更觉滋味甜美,津津有味。
                             言九鼎多历饥寒交迫,见了朱重八吃态,心知他若非遇到自己,便活得过一、二日,也断难活过三日。他倒不是小器,只是久饥之后暴食,便不丧命,也要遭苦。正欲拦住他再取,念及自己说过由他吃的话。心中犹豫:“还是让他再吃一张。”
                             朱重八吃完五张大饼,正欲探身再拿。优昙袍袖一扬,伸手点中他前臂麻穴。朱重八“哎哟”的一声低唤,向优昙望去,见她正板着脸瞪着自己,红着脸坐下,心中羞惭不已。
                             优昙见他一脸窘色,起身托住他肘间。嗔道:“贪吃鬼,罚你站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不许喝水。”前些日子她方入中原,遇到饿丐乞食,便买下许多施舍。众丐暴食之下,有一人竟被撑死。朱重八方才有大半个馒头垫下,此时虽吃了不少,还无大碍。他虽被静慈呵斥,但既明白她心意,心中甜丝丝却十分受用。


                            IP属地:湖北15楼2017-06-30 21:27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