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拢纱

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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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氏入殿中伺候几日，观其做事尚可，传话吴郡侯府，使吴郡侯入宫叙话。又点宫外梨花酿，令其带来一饮。
梳妆之时，命花氏掌梳，一个望月髻仔细温顺。簪上珠花朵朵，又是花容月貌。
上座，饮茶静待。

（今儿的天水汪汪，掬一手来浇花润面，再好不过。裙袂卷着青云，将刚才的桂花油调到碗中，与昭容梳洗完毕。）
（茶雾袅袅，兀听耳边起伏吴郡侯至的高颂。铜莲镜旁，晨阳顺着错综的碧纱窗柔柔怯怯的打乱一桌残碎的桂花瓣。咚咚咚，不知是我心中的跳动，还是那人踩着风尘的脚步声。）

昭阳来传时，我正翻阅大理寺经年的卷宗，闻言稍顿，却在将一则杀妻案阅毕之后，方起身更衣敛容。先寻东三街的梨花酿，再点东四街的芙蓉糕，才随着传话的黄门入了昭阳。
“儿问阿娘大安”
等候未几及入，靴踏地发出略沉重的声响，至殿中恭谨与阿娘做礼。俯身弯腰的刹那，余光瞥到在阿娘身侧伺候的奚女，韶华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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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鹿我儿，且过来叫我瞧瞧，你瘦了没有。”
一如往昔，他来我总是先关心身子的，唯恐如今进了朝里，忙的忘了歇息。他乖巧在跟前矮下身子，左右瞧了瞧，没见着眼下黑青，满意的点了点头。
温柔的抚摸过他的脸颊，这才许他起身，搬了凳儿，坐在自己身侧。宫人端上的小茶几，摆了他带来的酒和点心。以往是我对他无所不应，如今换他对自己予取予求。为母者，最是欢喜满足。
：“花氏，伺候侯爷净手吃酒。”
花氏乖巧，倒也不妨给几分脸面，也叫儿子看一看人。

（宫闱禁地，男子少有，我又入宫尚浅，吴郡侯竟是我头个贴近，却又因皇胄之故，不敢和家中孔怀计量。眉头压翠，一对招子忽闪忽闪，忍不住打量，只能瞧见那官靴一尘不染，带进来一团旭日。）
（这动作练了不知三九遍，闻了昭容示下，便如烽火号子，顿时领意。点漆一晔，丁香一吐。）
请侯爷容奴伺候。
（这也是常理，不敢等吴郡侯点头，便扭头取了濡湿的帕子来，柔荑轻覆在男人炽热厚掌之上，竭力托了起来，似供得佛像不敢稍有怠慢，只可细细擦拭以示尊崇。手掌，官靴，这便是我目可所及的一切了。）

闻阿娘言，进前几步，颇为乖巧安分的在阿娘跟前蹲下身子，教她能清楚看到我现今模样。
“儿用的好睡得好，阿娘无需担心。然儿看娘却瘦了些，该好好补补身子才是”
复坐在她令人搬来的凳儿，听阿娘叫那花氏奚女来伺候，也大抵了然，这约摸是阿娘寻与我的房中人了。
花氏也伶俐，蹲在身前时能接着日光投在她头顶的三分光隐隐约约看着她笼在阴影中，不甚清晰的容。她捧我手时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女儿家柔软的，仿若一碰就折的柔荑。
“花氏？叫什么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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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她自己与你说，你若是中意，等会子带了去就好，若是不中意，阿娘再给你挑挑。”
仿佛不像是个人，而是一件死物，随手就给了，不喜就丢了。你看，人到了一定时候，就卑贱的算不上什么。我原也不是这般轻夷人命的，只不过时间久了，心肠也冷硬了。太过柔软，只会是旁人抨击你最好的地方，只需要轻轻一刀，就能让你痛不欲生。这道理，我尝过了才懂。
梨花酿很是香甜，用着适口，有股子甜蜜的滋味。

昭容近日大喜，妍姿却只削不丰，皆因花奴伺候不周所致，还请侯爷降罪。
（有低阶奚女鱼贯而入，又沉默有序，侧颐将盏取来，利落的置于盘中，端过头顶。我虽不敢仰首直观，也能从字里行间，品出侯爷的德行，只怕端和顺厚的拳拳孝心，不只是做出来给人看的。）
（泪别高堂多年，昭容侯爷一段母子恩肠，倒惹人眸出秋露。端出疏影岁寒一片洒脱，先负荆请罪，侯爷若不喜，自罚我在宫中侍奉，不要也罢。）
贱名湘媤，怕辱了侯爷听户。
（昭容也是给足了侯爷面子，只好如买卖中的廉货一般，任羽睫低垂，不再作声。）

“花湘媤”
对她前言请罪不置可否，只将她名义蕴在唇边绕了三圈念出口来，年年岁岁花相似，倒是个好名字。这才正眼打量眼前奚女，阿娘挑选的，模样周正自然不必细说。只不知道秉性如何，还需得日后仔细观察，日久方见人心。
从她身上撤回并没有停留太久的视线转回阿娘身上，给阿娘空置的酒杯斟了七分酒。复同花氏言
“阿娘赐你与我，我却也算得中意你模样，只到底不知道你心思如何。若亦愿从我，我挑个日子迎你过府。若你有些个不情愿，我也不强人所难，留你在阿娘身前伺候，来日年岁够了替你求个恩典放出宫去给人做正头娘子。”
一番话说的慢条斯理，话毕静默半晌未言，待酒酿过喉入腹，方续言
“花氏是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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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鹿从来都是个好性子，也不知出了宫是否还能继续。入了大理寺，看着不显却也算是好地方，也不知历练些年，心肠会不会跟自己一样硬朗。
花氏自是愿意伺候的，自己做事儿也不会疏漏，不过他愿意问，也就看花氏如何答。自己只做了牵线的人，至于最后，还是要看儿子的意思。纵然是个侍妾，自己也不愿意勉强了儿子。
用了酒，满意的微微眯起眼，可惜了，也只有宫外才有这样的梨花酿。宫里虽也有，却尝不出这样冷冽剔透的味道。

花奴的心思不多，只愿洒水扫尘侍奉昭容，誓死方休。
（广袖遮至琼鼻，掩了大半莲萼去，却盖不住双眸风云之色。推走茶盘，盈盈伏于地面，对着昭容，侯爷道。）
空空一副皮囊，如今竟得了昭容赏识，伺候好侯爷，便成了花奴一辈子的心愿。

阿娘叫我来相看，自然是问过花氏的意思的，我在这里多嘴再问，不过是想看她说出来的会是什么——可惜了，她样子好，回的也中规中矩，却到底终究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不要我日后的女人为旁人——纵然是我最亲近的母亲——左右心思，我只要她一切尽奉我命行事，所有的悲观喜怒，只能因为我一个人。
“既如此，还得劳烦阿娘寻个稳妥人挑个日子，替花氏开脸”
如此便是应了迎花氏过府，后续种种我相信阿娘会替我妥帖安排好。复问阿娘
“花氏送了儿，阿娘身边伺候的人手还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