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恩】
“菱纱，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这里我可熟得很，就算看不见了，也没有什么影响。”双目暗淡的少年安慰着哭泣的女子，求助般地微侧了侧头，“紫英，你说是不是？”
“……”明知少年无法视物，作答的剑客依旧是冲着云天河长辑一礼，“琼华天劫，祸及无辜百姓，天河，此番恩情，慕容紫英必代琼华终生铭感。”
“如今，琼华没有了，紫英，你打算到哪里去？”听出少年语气有异的女子收泪道。
十几年的耳濡目染，于他而言，琼华更像是一个家，一种信念。一夕之间，家园损毁，信念崩塌，这样的打击，她怕他难以消解。
“不如，你也同我们一起留在青鸾峰吧！”灵光一闪的云天河道，“山上地方大，我再多盖几间屋子给你和……”
说话的少年蓦地顿住，反常地安静了下来。
和，谁？
“不必了。”想到险些被琼华祸及的播仙镇，慕容紫英摇摇头，“菱纱虽然畏寒，但是你体质异于常人，想必能够照顾好她，林中我已布下剑阵，若有异常，我定会第一时间赶来。”
语音方落，容不得二人出言挽留，少年已推门而出，御剑行远。
回想他们三人一路行来，寻寒器，闯鬼界，战玄霄，自己却从未感受过如刚才那般强烈的多余感。茫然地向身侧望去，依稀觉得那里该有一个眼波轻灵，独立出尘的身影，然而，脑海之中却是一片空白。
似是有什么东西，被自己丢了……
“大人，三思……”临行前，奚仲再一次开言相劝。
妖族倚仗寿数长久，与鬼界素来不甚相厚，况且十殿阎罗执法无情之名各界皆知，妖界之主独入鬼界为一个凡人求情，此举委实不妥。
“如若大人执意如此，奚仲愿代大人前去！”
“母亲离开前命你凡事尽听我的安排，怎么，如今你要违抗我的命令么？”心知奚仲行止皆因不愿见自己犯险，柳梦璃虽心怀感激，却不得不摆出一副妖界之主的架势。
此行凶险，她又怎么忍心让他受到牵累？
“是属下僭越了……”黑袍的男子单膝跪道，不再多发一言。
“幻暝，便暂时交与你了。”女子淡淡地拜托着，望向里幻暝界。
昨日，她便是在那里看到了天河的醒转，亦看到了菱纱的泪水与慕容紫英的落寞。
那些记忆中虽已不复她的影子，但是他们依旧要面临人世间生离死别的苦楚，她很想做些什么来消减这样的悲伤，哪怕，是将这分离稍稍延迟也好。
对于现在的他们，柳梦璃只是陌路；但是于她而言，他们，却是永远的挚友……
“奚仲你说，忘记与记得，哪一样更苦？”
离开幻暝时，柳梦璃这样问他。
他没有回答，亦不知如何回答，他所能做的，只是轻道一声保重，目视她的离开。
她的过去，他不曾参与，唯有代她守住这幻暝，等着她，自鬼界归来。
“你是，璃儿？”
当十殿阎王叫住欲离开的她，允她前往转轮台见一见故人时，柳梦璃没有想到，出现在她面前的，会是那个救她脱险，赠她翡翠的男子。
本该落泪的，却似再也不知如何悲伤，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听那人唤她，璃儿。
璃儿。
思绪被这称呼带回寿阳，带回柳府，带回十九年受尽呵护宠疼的岁月。
“云叔。”愣神许久的女子笑了，此生，该了无遗憾才是。
“你怎么会在这里？”在醒悟的同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云天青急道，“你好端端的来鬼界做什么！”
“云叔，您救璃儿的恩情，璃儿一直都没有办法报答，既然您不愿入轮回，那么，待幻暝的事情终了，璃儿便来这里陪您。”
全然不顾云天青眼中的紧张，柳梦璃侧身万福，走下了转轮台。
“等等！”虚空的身体如何阻得住那样决绝的离开？云天青只看清了那秀颜上释然满足的笑意，却未能得见离开鬼界后那一夕如雪的青丝……
韩氏一族世代盗墓，惊扰死者，有亏阴德，族女韩菱纱盗取神弓，本罪无可赦，现妖界之主愿以妖寿折损换取韩菱纱一纪安康，此举有违天规，妖主甘受冤魂侵扰，不复轮回，死后永居鬼界。
十殿阎王取过生死薄，提笔抹去韩菱纱三字下十七岁殁的朱批，改判增寿一纪。
百年妖寿折损，夜夜冤魂相侵，死后不入轮回，只为换她十二年安康。
“值得吗？”饶是无情无心的阎罗都被那女子的行止所惑。
彼时的她，只是淡然一笑。
值得。

【生死离】
“紫英，等我走后，你便将我葬在她的身边。”安葬好韩菱纱之后，云天河久久地抚摸着墓碑上的爱妻二字，请求着，“你是修道之人，自然会比我活得长久，这个要求，你不会不答应吧？”
“天河……”安慰的话不知从何说起，慕容紫英看向墓前的男子，突然意识到，他，根本不需要安慰。
生相伴，死相随。
他们平淡而又幸福地度过这十二年，每一天，都是上苍的眷顾。
“我曾庆幸天河失了双眼，这样，他便看不到我容颜的老去，他心里的我，永远是十七岁的样子。”最后的日子里，韩菱纱与慕容紫英坐在青鸾峰暖暖柔柔的青草之上，看着云天河追逐着林中的野猪。
“我注定不能陪他走完这人生，所以紫英，若是我去了，你能帮我照顾他吗？”
“你会陪他走完这一生的。”
“剑仙也会说假话哄人开心么？”女子笑笑，神色却是暗淡下来，“韩家因盗墓而受诅咒，我又闯过神陵，论理，寿数应该极短才是，可偏偏阎罗像是忘了我，到现在，竟足足给了我十二年的光阴。紫英，你知道吗？这十二年来，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好害怕，害怕自己再也没办法醒来，可是第二天醒来，我又会好难过，就好像我这多余的生命是偷来的，是从一个极好极好的人身上，偷来的……”
“菱纱，你不开心？”失明的人更能敏锐地感知周围的变化，况且是那样一颗时时刻刻都在乎着的爱恋之心。
“没什么的。”强收住眼泪，韩菱纱答着。
此时的慕容紫英早已让出女子身边的位置，让云天河爱怜地将女子拉入怀中，轻语安慰。
他的容貌虽然不曾改变，但是，十二年的时间让他弄懂了什么是爱，什么是责任，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少年了。
如今的云天河，长大了，成熟了……
那夜的梦境亦如往昔般静寂空虚，原以为十二年里自己早已习惯了这梦无可梦的无梦之梦，慕容紫英却仍是不可遏止地伤感起来。
一起历经生死的朋友去了，他极想找人来叙说自己心中的苦闷，直觉告诉他，那个人不是天河，但除了天河，又会有谁能够理解他此时的心境？
“梦璃大人。”
身后响起的声音让女子微抬的右手终还是克制地垂了下去。
你既已答应留在幻暝，便不该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不是担心他们会记起你，而是担心，你终是舍不得。
所以，纵然是对那份无人可诉的苦闷感同身受，也不能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已经很痛，不想再痛，所以，不若相忘……
深吸了一口气，妖界之主转回身来，视线却是被男子手中的香囊摄住，再不会了言语。
“他们……”良久，一个声音颤抖着。
“柳家二老三日之前在京城亡故了。”里幻暝界中，自己的声音清冷地响着，奚仲怨恨着带回这消息的自己，“裴剑护送二老的灵柩返回寿阳时，将十二年前大人送返的香囊一同埋入墓中，属下擅自做主取回，愿受大人惩戒。”
“……裴大哥，可好？”
“一切安好。”只是，痴心未改……
回想起男人不离身畔的青木小像，奚仲答着，却终是未将后半句说出口。
心不在彼，知道了，也不过徒增愧疚而已。
“那便好……”握紧了手中的香囊，妖界之主返身走向议事厅。
琼华虽因天责而毁，但其余修仙门派觊觎紫晶之力亦久，十九年轮回将近，不容她沉溺于感伤。
“幻暝护将的选拔，进行得如何了？”
“结果在您书案的右手方，最终的名单，仍需要您亲自斟酌。”男子答着，掩不住眼底的心疼。
我知你泪已落尽，只是，可不可以求你，不要这样地坚强？

【奈何忘川】
韩、菱、纱。
枯枝般的手指划过面前的冥册，驻留良久，方才不信似地抬眼望了一下面前的女子，倾下一盏忘川。
“喝了它，往生去吧。”
“什么？”女子一怔，她不该在这鬼界中日夜苦役，直至罪孽清偿的吗？
“你的业，已经有人代你还过了。”喑哑的声音响着，透出些许的不屑。
“还过了？你告诉我，是谁帮我还的！还了什么！”
并未理会女子的激动，枯枝般的手指转而去寻下一个魂魄的名讳。
“我要见十殿阎罗！不弄明白，我不入轮回！”
反正已经是鬼了，她还怕什么？若是天河与紫英因她而有所折损，她又如何能够心安？
“阎罗也是你想见便见的吗？”老妇轻笑道，“你以为不入轮回是件乐事？”
“丫头，别傻了，往生去吧。”似曾相识的声音响着，独少了惯常的戏谑。
“……云伯父。”迟疑了良久终是没能叫出那声爹，韩菱纱有些不知所措。
“她为你做了那么多，自然是希望你好，若是你这样放弃了，岂非负了她的心意？”将前因后果猜出几分的云天青劝道。
“可是……”
“可是，你想知道是谁为你做了这一切，对吗？”云天青接口道，“知道了又怎样，你要还她吗？”
“我……”韩菱纱一时语结。
还，她如何还？
“丫头，罢了吧。”
“……”默然地望着手中的忘川，韩菱纱终是闭目喝下。
烟花绚烂的即墨渐渐地淡了，翠色如许的青鸾渐渐地远了，紫雾萦绕的幻暝却是忽地清晰起来。
“不过是记忆罢了。”冰冷的女声亦如当初听来一般寒彻心底，那一抹浅笑的紫衣终归于湮灭。
梦璃，对不起……
清泪同前世的记忆跌落在奈何桥麻木的石阶之上，埋葬了女子心中难以言喻的悔疚。
此生已逝，惟愿来世安好。
看着韩菱纱双目澄澈地走过奈何，云天青默道。

【白发难簪】
望着眼前静卧的一对玉钗，剑冢之中的男子忽地有些失神。
原本，只是寻到了与那剑穗相配的宝剑，想要一同带回青鸾峰，埋在菱纱墓前的。可是打开剑匣，却发现这对被极珍重地收藏着的玉钗。
伸手抚过玉钗上精心雕琢的纹饰，依稀中记得是自己费尽心思做好，想要赠与谁的。
可是，谁又配得上这样一对玉钗，自己又为何迟迟未曾送出呢？
琼华覆灭，昔日的卷云台惟存残桓断壁，幻暝已隐，妖界之主步出结界，十九年光阴荏苒，白雪尽覆之地竟也有了几丝绿意。
没有人会记得琼华了吧？
寻觅着存在于记忆中的点滴，脚下行过的土地却是见证着人事不复的沧桑。
若然当日的自己没有随着天河菱纱一起离家寻仙，没有在妖界降临之时顿悟自己的身世，那么此时的柳梦璃又会是怎样的呢？
下意识地望向身侧斜出的冰面，影像中的白发让女子微微一怔
伸手取下头上的钗饰，发丝泻下，与周遭的雪色融成一片。
已是百岁之身，不该再簪这样的玉钗才对……
“梦璃大人，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放心不下一路寻来的奚仲见女子面有戚色，心中不忍。
“奚仲，你说这一世的菱纱，会快乐吗？”放下手中的玉钗，柳梦璃少有地流露出女儿家的柔弱。
她是幻暝的主人，是妖界的王者，她的肩上背负了太多的使命与责任，她不能懈怠，不能悲伤，只能选择坚强。
十九年来，她日日如此告诫自己，逼自己硬撑下去。
但是今天，在这承载过四人记忆的琼华，在这自己计划的结束之地，柳梦璃忽地累了……
“韩姑娘业债已偿，必然现世安稳。”回答的声音低沉却坚定，立意要给眼前这令人心疼的女子以力量。
十九年朝夕相伴的默契让他们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语言，甚至连主仆亦或是朋友的关系都一并淡化。
或许，这更像是一份守护着的亲情吧。
独处时，奚仲常这样对自己说，心不在此，能够做守护着她的那一个，也是幸福的。
十九年。
这样一个奇怪的时间节点像是一道再浓重不过的催归符咒，迫着慕容紫英不得不重返昔日的琼华。
必须要回去！
强烈到令自己都感到迷惑的念头，显然不单是因那枉死的怀朔与璇玑。
可是，除了他们两个，自己还会对谁许下过这样的约定？
带着满腹的疑问攀上太一仙径，几乎是在抵达的同时，感受到了彼处强大的妖气。
“你，竟会在这里。”
未曾在意已抵至颌下的慑天，男子对慕容紫英的出现有些意外。
“你认识我？”丝毫不肯放松手中杀气四溢的宝剑，冰蓝的眸子对上那红白的瞳色。
竟然会有一只妖，认得自己……
“你不必紧张，取完东西我自会离开。”目光投向方才柳梦璃放置玉钗的冰面，奚仲抬手，拨开了自己颌下的宝剑。
纵然是给了眼前人整整十九年的时间修行，以幻暝护将的真正实力，琼华的弟子一辈也难伤得他分毫。
“这玉钗……”
实力悬殊的震惊转化为难以平复的慌乱，慕容紫英下意识地收了剑，探向自己玉钗的所在。
“怎么，你认得这钗？”饶有兴趣地止住欲离的脚步，目光在看到男子取出的玉钗时，难得地柔和了下来。
“她……”
未完的字句湮灭在突如其来的巨响与遮天的妖气之中，幻暝忽现，大惊失色的奚仲仓惶而去。

【无意惹相思】
梦貘一族以吞噬噩梦为生，然而正如医者难自医，在奚仲的记忆里，始终烙印着一个噩梦般挥之不去的场景。
在那里，那个与他朝夕相伴了十九年的妖界主人近乎执拗地开启周天玄阵，以灵为祭，改变了妖界的运轨。
世人修仙之愿不灭，相争之心不死，幻瞑的紫晶便永会受各派觊觎，梦貘一族亦终是难逃屠戮之虞，惟有远遁，不再现于人间。
灵力散尽之前，阵中的女子异常平静地叙说着他早已明了却始终不愿正视的事实，释然而笑，唯余一缕芳魂归入冥界，去守那永世不入轮回的约定。
自那日后，青玉的发簪便被男人小心地收藏在案头的锦盒之中，亦是从那日起，幻瞑与人间，再无瓜葛……
替柳梦璃守护幻瞑的奚仲在她走后的第三个年头，理清了所有的故事：独入鬼界为韩菱纱偿还业债，不过是这计划的开端，折寿百年也好，千年也罢，她所求的不过是留下十九年的时间，待到妖界复近人间之时，来这承载了她太多记忆的凡尘，做最后的诀别。
寻簪不过是支开自己的借口，可若是你知有一个人曾踏遍群山，只为寻良玉，铸一对玉簪赠你，你的决定会不会因此而改变呢？
幻瞑变轨，那蓝衫少年在结界前的惊愕与遗恨，我是否可以解释为迟来的了悟？
幽幽青鸾，依旧花香鸟语，翠色满目，仿佛被时间所遗落，就连坟冢之前倚碑祭扫的男子亦是年少模样。
“紫英，你回来得迟了。”
因失明而变得异常灵敏的耳力捕捉到风中那熟悉的剑啸，少年侧头冲着御剑而来的男人笑道。
蓝衫的男人未曾答言，只是默默上前供上心香三柱，以慰芳魂。
“刚刚我还在问菱纱一个人在鬼界会不会闷。”素知男子寡言，云天河亦不多作计较。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原想过不了几年我就能去陪她的，谁知道偏偏耽误了这么久……”
“天河，你……”
“你放心，我不会自寻短见的。”少年挥手笑笑，“如果那样子去找她，菱纱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呢！”
想象着女子发脾气时充满活力的模样，云天河的心中一暖：“菱纱说过的，只要我心里有她，不管我们相隔多远，总会有相见的一天，倒是辛苦你还要分神照顾我……”
“无妨。”剑客摇摇头，几番犹豫之下，想要和盘托出的实情又一次埋入了心底。
原来的那柄若是旧了、坏了，你便丢了吧，不必再带在身边的。
梦璃，我以离香祭拜菱纱十年，他未曾有疑，你若有知，是否也宁愿天河就这样忘了你呢？
“在这里竟然也会白头？”无意中发现自己发间的一缕银白，放逐渊前的男子无所谓地笑笑，欲待拔下时，绽起的笑意却是忽地凝在了脸上，难看地黯淡了下去。
“云叔……”见男人的神色有异，女子轻叫道。
“你说这渡魂的窄舟要是哪天不小心在渊上翻了，那些已经死了的人是不是还会再死一次？”略提了提语调，云天青岔开话题，恢复了惯常的戏谑。
正如许多看得透开始却猜不出结局的故事一样，只知道云天青是在鬼界中等人的柳梦璃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件事上那样坚定执着的云叔居然会答应重入轮回。
托生东海，世世作随波而逐的蜉蝣，哪怕朝生不见月，暮诞不见日……

【恍然逝百年】
掩好坟冢上的最后一抷土，已然白发的慕容紫英立起身来，看着夕阳余晖下并立的一双坟冢，恍然间勾起那二人昔日同观落日的错觉。
紫英，我终于可以去见菱纱了。
韶华转瞬，百年不过须臾，可笑自己静参百年却仍堪不破这世间情重，悟不透这悲欢离合。
本该十九年一次的轮回，幻瞑从未来过，我捱过这无梦的百年，如今天河亦逝，难道你真的这样忍心，不肯回来见一见故友么？
鬼界蔽绝天日，本无所谓时光流逝，然而当那长留的芳魂无意中瞥见忘川冥册上熟悉的名姓时，心中升腾起的却是隔世般地恍然。
曾经，她觉得自己的牺牲是值得的，以百年的寿命换来菱纱与天河十二年的相聚，免却她死后将要承担的苦役。
然而当她守在忘川之前看过那女子一世一世的孤单，看过那女子行过奈何之时茫然的眼神，她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错了。
世世的轮回，抹得去她的记忆，却不曾抹去那深埋在心底的身影，虽是模糊，却足以成为她世世等待的理由。世世的平安康乐始终不曾抚慰那样的孤独，自己的不忍，竟是误了她。
“你有见过菱纱吗？韩菱纱，穿着红衣总是吵吵闹闹的。”
不远处，相隔了百年的声音有些焦急地探询着，转过身去，映入眼帘的面庞一如分别之时的天真无邪，只是多了一抹沧桑历尽之后的坚定。
那个男子在寻，菱纱。
曾与他相约来世的女子笑了，其实，早在他固执地要与自己定下十九年一相见的约定之时，她便明了，他的生生世世注定是要留给那个温暖得一如阳光般的女子的。
是昔流芳，终究擦身而过。
“你……”问询着的身影行近眼前，却在四目相对之时蓦地止住了声响，云天河怔怔地望着面前银发的女子，不会了思维。
那样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一个难以触及的幻梦。
“韩姑娘已经复入轮回了，”柳梦璃轻语道，“若是公子此时投胎，应该还赶得上。”
如梦初醒般地道谢着奔向忘川，却是在踏上奈何之前，猛地忆起，只可惜回首四顾间已不见了那袭紫衣……
若然相忘，那样绵长的思念不会有如梦见樽一般如影随形的昭示，所谓相思，不过是人间一抹无梦的记挂，鬼界一缕常驻的守候，而已……

@玛雅的瀑布 还想@很多的人，结果太多就不召唤了，慕醉，看到你回来真高兴，看到你更文更高兴，等后续哈

完结了吗？新人等更～

好虐……

感觉超级棒啊

要不要这么巧!我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来过了，今天一来就看到你

吧里好冷，给楼主顶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