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万物之理
那是第一道光。
脑中一片混乱。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努力撑开眼皮，眼前的景物旋转收缩，终于慢慢清晰起来。
首先看到的是长袍的一角。视线顺着宽大衣衫慢慢上移，是一人深邃的眉眼。那人正弯着腰，注视着他的目光惊奇且包含热切。
他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不知道该说什么。
“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似乎就在期待着那个声音，他不假思索地报出脑子里正混乱一团的字母。
“F=ma.”
这时他意识到要看看自己的处境。这是一间简陋的小屋，墙角布满青苔，他坐在一张大大的木制桌椅上，瓶瓶罐罐杂乱地摆放着，摊开的笔记本寥寥几行字，手稿倒丢的到处都是
。桌边的火炉燃的正旺，烧瓶里咕嘟咕嘟的不知在烧些什么。
“那是我的定律…”
所以你果然出现了。
他懵懵懂懂地抬起头，顺从地任那人抱着。
越过那人的肩膀，他似乎看到了门口有另一个身影一闪而过。他立即探头，却发现空无一人。
“我是谁？”
他扭头问。
“你是物理。”
那人答，“你是我最伟大的成就---对，绝无仅有，一门真正的科学！”
艾萨克·牛顿在实验室门口放下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却抑不住眉眼间的激动。
“你将会超越一切…你是永恒。”
…
“喂？伍德先生？”
艾力克·伍德微笑着转身，看着身后的小姑娘，接过了信封。
“麻烦你了。”
“不…不麻烦。”
被那深海般难懂的目光注视着，小姑娘很快低头掩饰脸上红晕，嗫嚅着跑掉了。艾力克挑挑眉，拆开了那考究的信封。寄信人写的是“范小宇”，很陌生的名字。
“物理先生。”
开头四个字直直戳入眼球，让他猛地沉下心去。艾力克抬头警惕地看了看周围无人的大厅，才继续往下看。
他的创造者从小就一直告诫他，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是学科。人类的心思他是不明白的，说他是科学，但无法解释的怪力乱神之事就发生在他身上，谁都不知道万一暴露了身份人
们会待他如何。
而几百年来，除了幼时见过几面的炼金和远远瞟过一眼的数学，他从未见过别的学科…数学怕是早就记不得，炼金在很久之前也已经消失了，还有谁知道他是物理呢？
艾力克往底端瞄了几眼，落款却是数学，而这让他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他不想追究为什么数学会知道他在这里，草草扫过信的内容，数学也含糊其词，只是告诉他理科组成员必
须要在接到信的第二天到一个指定的地点。
看来他还找到了化学和生物。
艾力克想理科组组长十万火急地通知，一定是出了事。但是他所在的大学一片风平浪静，他也猜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请帮忙订一下明天去N城的机票…对，尽量要最早航班。”

2.中心科学
1794。
“我的孩子，我决不会让你这么做。”
炼金摇摇头，挡在门前。而跑近的栗发少年一改平日里的清冷淡然，面上满是惶急之色，似乎生怕失去最珍爱的东西。
“炼金，拜托你…”
他有些脱力地扶着墙，尽力掩饰着失态，但已经开始低声哀求:“这种不安已经持续好几天了…至少请让我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炼金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更是充满爱怜地看着他从小抚养长大的孩子。他何尝不想放他出去，但是他太了解如今的局势，真相只会让这孩子深受摧折。炼金深知自己代表的领域
已永不可能进展什么，可他实在不忍心在消失前看到这孩子绝望的神色。
所以…
“不行。”
时辰马上就要到了，到那时一切都会结束。
原谅我。
…
江士元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涔涔。
在他面前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失的炼金;惨遭处死的拉瓦锡;说着“共和国不需要科学家”，高高在上地看着他的政治…
他猜测自己或许是昏倒在了断头台下，也不知被多少知晓他身份的人谩骂诅咒过。他只记得自己是在一间有些凌乱但满是阳光的房间里醒来，一个顶着满头乱糟糟的黑发的少年转
过头，开口就叫他化学。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后又立刻说，别害怕我是数学，也可以叫我范小宇。
休养了几天，他便随着范小宇离开了法兰西，那个伤心之地。
方出神，实验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江士元一惊，却面色如常地转过头去。
“士元，大概明天物理会到。”
范小宇兴致勃勃地凑过来，“你在发呆吗？我几十分钟前来时发现你的报告好像也就写到这一行。”
“没有，只是睡了一会儿。”
江士元抽了抽嘴角，他难得偷懒一次没想到就被逮的那么准。
“我昨天给你的数据你算完了？”
他异常有心地反问了那么一句。看着范小宇面容一僵，随即脸拧巴成了苦瓜，江士元不知为何心情好转了许多，刚才不快的回忆也放到了一边。
“你给了我那么一厚沓…”
“可从前你哪次不是几小时就能搞定这么一厚沓数据的，数学组长。”
“嗨这不是昨天在楼下碰巧见着心怡了吗…我就早走了会儿想在路上聊聊天。”
范小宇窘迫地挠挠头，羞涩一笑。
“……”
江士元皱皱眉，压住心里的不适感，尽量使口气正常，但也冷了不少:“你别忘了你给我看的文件里写了什么。对待文科组的人还是小心点好。尤其是，语文。”
“…我当然知道。”
范小宇笑容渐渐消失，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声音闷闷的。
“她…还不至于影响我判断的…理科组必须要赢。”
江士元抬头看他，发现范小宇把目光投向远方，只留给他一个紧抿的唇角与落寞的侧脸。此时他似乎敛了平日里所有活泼脱节的性子，终于像一个领导者。

3.文理之争
在一个凉风习习的下午，理科组成功地在数学办公室举行了百年来首次会面。
“时代发展了啊发展…”
艾力克已经黑线状态很久了，要不是主科地位至上，他真不愿意承认这喋喋不休表达毫无逻辑可言的真·思维科学是他要听命的组长。
“好了差不多就行了。”
清洌的嗓音透着明显的不耐，打断了范小宇罗里巴嗦的讲话。艾力克重新把目光放在打他进门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的化学身上，江士元没有在意，皱皱眉继续道:“快点说正事。”
“不是好久不见物理和生物，有些激动嘛…诶？生物？生物！”
范小宇立刻收了笑容环视房间一周:“瑞娜呢？”
“在这里…你废话讲完了没？我实在是忍不住想去看看我的小细菌死完了没有。”
江瑞娜突然出现在门口，似笑非笑地把玩着手中的培养基，慢慢走进来关上了门。
艾力克多看了几眼这个长发及腰似乎随时都能抽出把解剖刀的冷艳少女，还是无法把她和化学描述的“聪明漂亮又听话的生物”联系起来，只好叹了一口气作罢。
“我接到了人类分管教育的部门的一份文件…里面有一些东西很重要。”范小宇烦躁地抓抓头，“原来我以为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至少不用特地让你们老远跑过来开个会…事实
证明我一开始出了错。这份文件被列为绝密，目前我只给士元看过，而现在是时候让大家知道了。”
“原先高考制度是学生文理分科，理科组文科组管理界线划分严明，相互之间平安无事…但新下来的政策取消了文理界限。”
“组长等一等…以后高中就没有文科理科之分？”
艾力克打断了范小宇的话，显得有些诧异。
“没有。”
范小宇十分确定地点头，“改成让大家选择自己最感兴趣的三门科目，加上三科计入高考总分。”
“完了，同样是120的卷子他们政史地学生只要肯下功夫花时间背就能110甚至往上，而这分数逼死物化生都不一定能考到。”
江瑞娜摇摇头道。
“瑞娜说到了重点。”范小宇道，“大家都想到了这一点，所以选物理化学生物…尤其是化学的人数就会少很多很多。”
江士元抿抿唇不作声，但眼中总是含着些微漠的悲哀。
“就算是分科，选物化的人数已经比去年少了一大半，基本上都转了物生和文科。”
艾力克也耸肩道，忍不住又瞥了瞥身旁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明明相识不到半天的化学老是给他一种难以言说的奇妙的感觉，就比如现在，看着他难过，自己心情也会莫名其妙地低落下去。
“所以，我们必须要尽力为物化生争取到学生…政治已经代表文科组放话，他们绝不会让着我们。”
“…哼，政治。”
江士元倚在桌边挑挑嘴角，丝毫不掩语气中与他平时温润淡泊的样子一点也不衬的敌视与不屑。
“他们两个…已经几百年互看不顺眼了。”
江瑞娜见艾力克有些不明白，凑过去低声解释。
“政治他做了什么？”
面对他的追问，江瑞娜摇摇头不再作声，慢慢挪回了江士元旁边。
搞什么呢…艾力克只好无奈地摇摇头，把这个问题暂时搁在一边。
“现在的形势就是这样…文科组单方面宣战，赌注下的很大，要是赢了便不用担心我们的发展前景。但局势对我们很不乐观，万一输了，便损失惨重。”
“说的跟现在我们不是损失惨烈一样。”江瑞娜满不在乎地插一句，“他们要宣战，难道我怕么。”
“既然已经如此，我当然也觉得就算只有一丝希望都要争取，再说我们也不怕文科组…就是想询问你们的意见。士元，你也同意对吧？”
“是。”
“那么现在是数学化学生物…”
“物理？”
冷不丁被点到名的艾力克堪堪反应过来，笑道:“同意。说真的我想见识一下文科组的水平。”
“非常好，我就知道我们会统一的很快。那就散会吧。”范小宇满意地拍拍手:“那么艾力克，你尽量把你那边大学里的工作辞掉，我保证你短时间内一定回不去。士元瑞娜你们收
拾收拾必需的仪器和手稿，我们怕是要换一个地方呆了。”
“去哪？”
见大家都停下脚步转头看他，范小宇摸摸鼻子道:“K中…我提前给他们校长打了招呼，他似乎还特别希望我们过去。”
“为什么一定是K中？”
江士元看着范小宇的眼睛问。
“啊？或许因为气候适宜交通便利环境优越…”
“闭嘴。我只问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文科组在一所学校。”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你若是讨厌我们就尽量少跟文科组接触好了。”范小宇心虚地辩解着，而他自己都觉得他的言辞十分没底气。
“……”
士元你不要再用这种锐利到能把我捅个对穿的眼神看我了我害怕！
范小宇额上开始大滴大滴地渗出冷汗。
“少跟文科组接触，组长这是你自己说的，希望你能做到。”
江士元冷冷地丢下几句话就离开了办公室，留下其余三人面面相觑。
“我去收拾了再见组长。”
江瑞娜当机立断地瞬间消失。
“唔，那我也…”艾力克礼貌地掏出手机，在范小宇未来得及出声制止之前出门打电话辞职。
范小宇一句“喂你别走留下来陪我说说话”生生地梗在了喉咙里。
“这都一群什么人啊！！”
走廊尽头只留下被彻头彻尾挤兑一通还得不到安慰的数学对着空荡荡的办公室暗自神伤。

4.融合
经过几天鸡飞狗跳的生活，艾力克对组员的了解又有了质的飞跃。
例如那个看上去很不正经不靠谱的组长，除了某些牵扯到文科组的话题和把士元丢给他的数据全部算完能让他精神为之一振之外他几乎都处在脱线的状态。
对了他的炸毛点据说是语文和诺贝尔。
然后是那个令他刷新了对勇敢女孩子认知的江瑞娜。勇敢的女孩子无论平时怎么欢脱一拿起解剖刀目光就坚毅了起来站姿就挺拔了起来一副沉稳果断的样子，而面前这个生物…嗯，平时只要不把刀子亮出来，看起来就和正常女孩子没两样。喜欢发饰和裙子，喜欢笑，喜欢跟着她眼中所有学科里最帅的化学(对于这点范小宇表示他严重不服)。
然而拿起解剖刀的生物…
“这时候你千万别打扰她。”
江士元眼疾手快地拦住想敲生物实验室大门的艾力克，示意他从窗户那边看一下。
“……”
站在解剖台前的少女一脸黑化般兴奋的笑容，不掩对嗜血的执念。她麻利地套上手套开始对着解剖台上那只毫无反抗力的兔子一边上下其手寻找哪处下刀合适，一边啧啧感叹着，对这可怜的实验品的质量赞不绝口。
艾力克被她此番狂热表现彻底镇住了。
“若你不在，我现在就…”
他明智地不再往下说了。
一进实验室就黑化是什么鬼啊！
最后是那个清冷俊美而且似乎生来就具有让人难以接近的气场的化学。艾力克思索蛮久，倒不是说士元他冷漠不好说话，他很懂事理，偶尔也会一起说笑。在别人眼中他是温润如玉，平和淡然的，但艾力克能感觉到那种实实在在的疏离，哪怕他笑起来，眼底也从来没有什么波澜。
可是士元对数学好像不一样。
这还是他不小心看到的。
他某一天不小心把自己一份需急用的实验报告落在了数学办公室，不得不再跑一趟。然后他就在跑过走廊不经意间扭头的那一瞬透过玻璃看见，所有人眼中一贯进退有度举止优雅的化学，抛开了所有礼仪正和数学激烈地争论着什么。他的理论好像是被小宇一句话噎了回去，气得双颊通红咳个不止。黑发青年立刻过来帮他顺气，好像还在笑，又对着士元说了些什么才让他略略冷静了下来，紧抿着唇一言不发。艾力克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趁着这个空子敲门，就看见江士元依旧撑着桌子，突然侧头和还在安慰他的范小宇对视。
“……”真不知这气氛为什么如此诡异，还是再等等吧。
艾力克表示他实在揣测不出士元所规划的下一步，范小宇的脸上也同样明明白白地大写茫然。
然后江士元在两个人的懵逼加期待中无辜地对着范小宇眨了下眼，过了几秒有眨了一下。见对方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江士元满意地起身，带着完美的浅笑贴近他……
然后神色恢复如常目不斜视地绕过大脑死机的数学径直去整理材料了。
艾力克:“……”敢情他就是想卖个萌顺便勾引组长一圈吗？！
范小宇:“……”卧槽妖孽你谁！抓紧把那个高冷的化学还给我！

…
总之理科组的各位大脑回路都不大能让他人理解就对了。
啊？你们问艾力克？
他自己当然觉得自己是最正常最正常最正常的一个啊！
然而…
“你们对物理印象如何？”
“金发碧眼，面相还不错。比较绅士毕竟英国来的…但他好像看上了我的化学！这个没法忍！”
好的小生物如果你把解剖刀收起来我会更感谢你的。
“他绅士个鬼！处处藐视我这个组长！哼唧我才不跟他计较…虽然他技能的确很逆天就是了。顺便瑞娜你说他看上了士元真的假的？！”
数学冷静你差点要砸的那张桌子它还是个孩子…
“……”
化学，我们懂你被某两位大声八卦过后的心情，也不求你威压的气势能收一收但是…
“抱歉我只对实验室和数学感兴趣。”
淡淡地丢下这么一句，音量刚好控制在数学和生物支起耳朵都听不到的地步，江士元不慌不忙地离开了。
噫？
告诉我数学…那个数学怎么回事！我听到了什么…还有小天使你表个白都要板着脸吗？
“难以置信…为什么是数学…这，太离谱了！”
门外，被打击得不由自主缓缓蹲下的物理像是被不断滚滚而下的天雷劈个正着。
他现在只想跑过去，失态地抓住那人大声问，他哪点比不上数学了好吗？！
于是范小宇莫名其妙地发现，每天进办公室时艾力克都同往常一般温和地给江瑞娜打招呼，同往常一般对江士元说上几句体贴的话，然后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闪而过的杀气似乎拼了命才能抑住，冲他笑得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组长早啊。”
“…我给错他数据了吗？”
来自茫然的范小宇。
艾力克自是知道让范小宇一心惦记的是对面文科组组长，但还是忍不住在江士元跟范小宇在一起很久时“不小心”放出个技能刷一发存在感。
例如某天士元监督小宇计算一个配比式子。数学自言自语化学默默看着，一切都很正常。只不过当数学冲化学招手让他看某一步时两人距离有些近了…
“嘭！哗…”
一阵奇怪的动静和水流声让两人抬头距离拉大。
“物理你在干什么！！”
数学头皮发麻地看着失控的水龙头，地上的水马上就要淹没他的草稿。
艾力克站在水槽边耸耸肩打了个响指，让一切恢复如常。
“哎呀抱歉，好久没用力学公式了，有些控制不住。”
数学:“…好久不用你妹昨天我才刚给你算过一沓牛顿！”
然而他没有说出来，因为物理那有分寸的笑以及瞟向他的眼风里已经明明显显写着故意二字。
例如某天化学趴在办公桌上睡觉，披在身上的外衣滑了下来。
物理快步走了过去，打算帮他把衣服重新披好，还没走两步就看到一只手替他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咝啦---”
“天啊真是对不起，最近电学老跟我捣乱。”
数学看着自己收到半空的手刚刚在的地方留下一道焦黑的印记，默默转身离开办公室。
废话，若不有点自知之明，物理马上就要抵消他所在地方的重力场了！
范小宇也不怂，只不过他的技能对上物化，好像真的没什么用。
某天艾力克发现自己的滑动变阻器被缠上了一圈圈乱七八糟的函数图象线，死活解不开。
“……”
他稍微一思索，手放在函数线上:“减小摩擦力。”
绳子自动散开掉下来，躲在暗处刚才还在偷着乐的范小宇愣了两秒，赶在艾力克抖开那团函数发现它是数学为了嘲笑物理上次迷迷糊糊中弄了个三星系统而折腾的三次函数前拔腿就跑。
这技能科学吗！
在回办公室的路上范小宇愤恨地想。
突然他灵机一动，转身往化学实验室跑。
“你做什么？”
中途被打扰的江士元果然很不爽，一双褐眸死死地盯住他，口气生硬冷淡，明显在压抑怒气。
“士元你息怒，艾力克在找我麻烦…”
范小宇缩进一个隔间，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
且不论感情因素，光凭技能实力，物理也不敢轻易招惹化学。关于这点上回艾力克想用电学威胁他却被推门进来的江士元撞个正着的时候他就已经体会过了。
那回是因为什么，哦好像是他因为在梦中心怡冲他笑了，所以特别激动，半梦半醒间一下子抱住了身边正在和艾力克讨论问题的士元。
于是艾力克脸一下子黑透了。碍于江士元当时没说什么，他只好忍到江士元因事务在身离开的时候，把范小宇逼到物理实验室的一角。
他当时绝望地想，这回真栽物理手里了。
当艾力克微笑着在他面前演示着各种危险实验并且火花马上就要打在他身上的时候，化学出现了。
看清室内情景，江士元略显惊异地挑挑好看的眉，又偏头思索几秒，果断地出手。
“原子重组。”
于是艾力克目瞪口呆地看见他面前的示波管轮廓突然变得虚无飘渺起来，直到虚没了…没了。
范小宇表示他永远忘不了当时物理那一脸震惊的表情，就像他第一次见识到化学的大招时一模一样。
只是范小宇没想明白为什么江士元随手就要丢那个最逆天的技能，按理讲放的技能越高对他们自身损耗就越大。虽然可以自我恢复，但是随随便便就扔大招还一脸淡定这种事…果然只有化学才干的出来吗？
江士元紧接着随手拿出几支装着不明液体的试管。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瑞娜刚给我的，说是防身之用…”
江士元闲闲地说着，随手往旁边的蜡烛上洒了点。
蜡烛…化了。
“如果我说…这不是强酸你信吗？”江士元好像也没想到会是这样，诧异地看了看蜡烛，又看了看手里的试管。
“饱和烃很稳定，王水都无法腐蚀…我还是学过化学的。”
来自突然间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对范小宇做什么的艾力克。
“抱歉，手抖了。”
江士元清冷的声音忽地出现在艾力克耳边。他还未反应过来，就看见江士元轻甩那支试管，把里面的液体一点不落地浇在艾力克手上。
范小宇也没反应过来这变故，但看江士元甩干那支试管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不禁生出一丝疑惑。
预想的尖叫也没有响起。
“……”艾力克对着浇自己手上的热水沉默了，心底生出哭笑不得的情绪来。
真的不是超魔酸，只是热水。
成功地运用物理知识耍了他一把的化学还是那一幅事不关己高高在上的样子，害得艾力克又苦笑几声，只好放弃原来针对范小宇的计划。
来自物化技能的压力让攻击技能只有放函数线的数学很是郁闷。
不，组长你错了。
某天他跟江瑞娜抱怨此事时，她一本正经地反驳回去。
你忘了你家那位把X装到极致的高数了么！
范小宇沉默了一秒…听起来好有道理呢。

5.最后的平静
理科组果然每天都很和谐呐。
当然…不包括现在。
刚把所有东西打包到了K中理科办公室，还没收拾完就看到了目前他们最不想见的一群人迎面走了过来。
文科组？
江瑞娜明显感觉到身边的栗发青年在看到一团绿毛时全身僵硬了般沉着脸。
艾力克也感觉到范小宇眼神突然炯炯起来，盯着那个走近的橙发少女的身影根本移不开视线。
他们对视了一下，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同样的无奈。艾力克迈出一步，心想着毕竟得让个现在依然正常的人做个代表给文科组打个招呼。
可就在这时，化学突然向前一步止住了他的动作。
艾力克心下一惊，以为化学要放什么大招攻击政治，虽然目前他还不知道哪一个是政治。但他视线略为一扫，便猜个八九不离十。
那个一身蓝衫走在中间，稍短的橙发柔柔地披在肩上，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笑容的清秀女孩，是语文。
左边带着高倍眼镜，神情严肃，全身西装领带，打量下来除了他挡眼的绿色刘海外其余都一丝不苟的英俊青年，是政治。
政治左方的人一身传统汉服，摇着折扇笑得略不正经，最好认的那个黑发青年，是历史。
那么语文右手边的那个褐发黑瞳，一脸沉稳的人就是地理了。
“士元？”
语文发觉了那个倚着门看向他们的俊秀身影，低低喊了一声，脸略红了些，却扩大了笑容，步伐也加快了不少，一点也不掩饰开心之情。
“心怡，好久不见。”
江士元正了正身子，直视着向他跑来的语文，依旧语气淡淡。
“确实很久了。”
罗心怡在几步距离处慢慢停下脚步，才发觉一个金发碧眼的青年一直在江士元身边礼貌地笑着看她。
“你好，我是艾力克·伍德，理科组的物理。”
这时数学和生物也站在了门口，范小宇象征性冲文科组各位打了声招呼，便对着语文问:“英语呢？”
“你说Thomas？他前天接到新总统让他参会的通知，回去打理一阵子。”
“变相中立。”政治扶扶镜框道。
江士元微微抬一下眼，却没有看他。
“伍德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语文看着艾力克微笑道。
“我是罗心怡，文科组的组长，语文。”
“田在远，文科组政治。”绿发青年仿佛不想多话，果真有点像化学的性子，但或许是名利场摸爬滚打多了，他比一心泡实验室与世隔绝的化学给人的感觉要多一丝阴冷与狡诈。
“在下江临，文科组的历史。”折扇君眼神玩味地落在了范小宇身上。
“叫我马克思就好，文科组，地理。”他微微勾起嘴角，一直注视着对面的江瑞娜。
好久不见，我的小生物。
江瑞娜狠狠瞪了回去。
“那好，我也不废话了。”范小宇往前移了一小步，不留痕迹地挡住政治对化学投去的挑衅眼神。
“我们以后会在K中处理一切事情。”范小宇特意在最后四个字加重了语气。
“好的，我明白。”罗心怡面容平静地点点头，“还有一个月时间，多多指教。”
范小宇看向她的眼神有点黯淡，但很快恢复了正常。大家都站在原地对视着沉默不语，直到江临咳了两声开口才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
“说真的，大家不觉得我们现在去吃饭比干站在这里好吗？”
“……”
“好吧，再见。”范小宇挥挥手，但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没有跟着文科组走动而是明显在等待什么的地理，又看看装作没看到对方的江瑞娜笑得狡黠:“理科组如果有人想和文科组组员交流感情，我不反对。”
“组长你什么意思啊？”
话虽然这么说，没来及抽出解剖刀的江瑞娜还是被面色不改的马克思一把拽走了。
“……”
直到地生的身影在拐角处安全消失，艾力克才替地理松了一口气。
“你不用担心瑞娜的安危。”或许是艾力克先前纠结表情太过明显，一直默默观察这一切的江士元突然出声，“地理会把她保护的很好的。”
艾力克:“……”
我明明是在担心他们文科组的安危好吗！

【好了这几天正写到这里。】
就一些问题解释一下x
1.1794年5月8日，开创现代化学的拉瓦锡由于政治革命因素被推上断头台，这成为化学不愿回忆的一天。
2.物理中任意三个物体运动系统给不出确定答案，需要数学概率论分析。文中数学嘲笑物理的三次函数只是代表三星系统那个三，没有别的特殊含义。
3.数学比任何人年龄都大。
4.召唤英语回国的是新总统大家都懂那个仅用8天就能让不支持率上升到51%的川普。
5.每个学科下面都有自己的派生学科，例如化学有分析化学，元素化学等，物理有量子力学，热力学，光学等分支。
6.学生是文理需要争夺的资源。
7.一切规定和分值全部以江苏高考制度为基础。
8.每个学科都会相应的逆天技能，但是长时间放技能或者开大会削减自身体力。
9.死亡设定是没有人相信这一门学科或者这个学科代表的领域永远无法进展，包括学科之间的融合。
10.所有设定纯属虚构。
【以上。】

ww文理大战这个题材感觉好棒！本人超喜欢！文笔也棒！

打算认真写这篇文了( *｀ω´)

6.一触即发
一个月时间，文科组每天都在紧锣密鼓筹划着，隔着一条走廊都能嗅到空气中弥散的紧张的气息。反观理科组众人，该吃吃该睡睡，自在的不得了。
久而久之物化生也觉得不大对了。
然而数学总是一脸轻松，终于，离开战期限还有一周左右的时间，江士元沉着脸推开数学办公室门。
“组长，我是不是有权认为你已经有了非常好的打算？”
“啊…这个嘛。”
范小宇不改笑容灿烂，“我是让你们准备了吧？”
“如果你所谓的准备只是指在讲课时宣传理科大法好，那么我觉得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江士元皱起眉。
“啊，我当然不指望你们能煽动学生选物化生，但至少可以抵抗一波来自文科组的洗脑工作。”
范小宇挥挥手，毫不在意道:“关于应该由我来统筹的，我已经计划好了，你过来。”
江士元将信将疑地看着范小宇从书柜里抱出了一打演草纸。
“那是什么？”
他走上前，翻了翻，发现上面竟然写满了语文的名字。
“哎呀哎呀，拿错了。”
范小宇一把夺了回去，继续开始长时间的翻箱倒柜，伴随着不时响起的自言自语:“我放哪儿了呢？”
……
看着这一幕，江士元觉得他有理由怀疑这个方案的合理性了。
终于范小宇从桌子上很明显的角落里拿出另外一打演草纸。江士元翻开几页，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据计算和概率分析。
“按原先商量好的？”
只是草草看了几眼，江士元便把这些纸搁在一边。
“是…差不多就是按你说的来。”范小宇笑笑。
“那你怎么调整的？”
“你对语文…亲爱的士元你先别说话。我让艾力克去拖住政治和地理。”
“文科组两人都不弱，物理一人做不到。而且我说的明明是我去拖住政治。”江士元烦闷地揉揉眉心，“你到底明不明白，无论过程如何，理科组只有保证百分百的机率赢才有资本跟文科组谈条件。”
“我明白。”
范小宇还要再说，余光瞟到办公室门边的窗户上反射出来的一个正在接近的人影，立刻噤声。
“历史。”
江士元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又立刻收回了目光，无声地对着范小宇比了个口型。
“哎呀我说，文科组真是小题大作…你看他们准备那么匆忙，还不如花点时间考虑一下战略。万一他们真的要跟我们单挑，你们哪里容易赢啊！”
范小宇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突然开始大声说起话来。
江士元会意，也稍稍抬高音量:“别那么大声，万一文科组有人听到怎么办？”
范小宇:“士元你想多了，现在文科组肯定还在教室动员学生呢。刚才我说到哪儿了？哦对，就是你们个人技能实力需要加强了。先不说你如今…你们的技能对学科本身无重创效果，又不能对学生施加物理伤害，除非我们一起抵抗才可能有效，而文科组可不一样！”
江士元:“不如就一对一…”
范小宇:“死心吧我们不可能这么做！但万一他们知道了，例如政治还挺精的…”
江士元打断他的话:“好了别说了，那我们现在就是要知道如何防止文科组打散我们的计划。”
闲来无事蹲理科组办公室门外听墙脚的江临一字不落地听完了整段为他量身打造的对话，心中顿生波澜。
虽不知真假，但也是一笔情报。
他起身，慢慢后退，却紧紧盯着里面两人的动作。
数学在纸上画着什么，化学侧着身子看得很专注，偶尔还提笔写一些字，没有人注意到他。
实际上…
范小宇抓过一张演草纸:“怎么，还没走吗？下面该怎么办？”
江士元探过身子也取了一支笔:“还没有。”
“你说我们还需要让他告诉文科组什么？”
“我觉得没什么了，只不过光凭这样能哄过他吗？他们会相信我们的战术会成你说的那样？至少政治不会信。”
“那…怎么办？照你那么说，他们就一定明白我们说的是故意让历史听到的反话，反而得不偿失。”
“方法有倒是有一个，只不过组长你要牺牲一下。”
看见范小宇毫不犹豫地点头，江士元沉吟一下，突然抢过那张纸扔进撕碎垃圾桶。
“范小宇，你这个方案根本不行！你说如果让语文发觉你就这个水准…”
“诶？”范小宇看着他懵逼了几秒，待领会到江士元的用意后却不自觉地一脸悲壮。
“好吧士元我保证尽量不让物理跟着你…你不会跟别人说我的演草纸上写满了语文的名字吧？”
音量控制的正好让起身的历史听得清清楚楚。
紧接着，化学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响起:“还有你因为和语文搭上话而魂不守舍一整天，我给你的数据你都没算的事。如果你真的言而有信，我自然不会毁你名声。这场对话，连同你做的蠢事也只会有我们两个知道。就算是生物和物理我也不透露分毫，怎样？”
“没问题…成交！”
范小宇内心山崩地裂，面色上还要装的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那正好，我去教室那边看看。”
江士元慢悠悠地套上实验服，确定历史已经走远后才开门。
“辛苦你了。”走廊里一片空荡，化学回身关上办公室门，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不…你说心怡她会怎么看我…”
瘫在扶手椅上的数学有气无力地扶额。
化学对此报以关怀的一眼。
但也仅仅是一眼而已。

7.圈套
“你说数学嫌他们组实力弱？”田在远轻蔑地笑笑，“怎么会。更何况化学在，他一定会发觉你在外面。”
“不会吧…他可是自己招了对心怡组长…哎你们什么眼神？”
江临皱着眉嘟囔了一句，抬头却发现大家闪闪的目光忽然都汇聚到了他这儿，都是一副“我要听我要听”的八卦神情。
“他有提到组长？怎么说的？”政治有些诧异地推推眼镜问。
江临暗道文科组人八卦功力果真与生俱来，还是忍着笑把数化二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你说，如果数学真的知道我还在外面，他怎么可能把自己干的那么丢脸的事情抖出来。他把心怡组长对他的态度看的多重要也不是一天两天，但这两件事足够他在心怡组长心里留一个幼稚犯蠢的印象然后前功尽弃。我觉得数学不会轻易拿心怡组长来赌。”
田在远再一次陷入了沉思:“我还是觉得，关于战术和实力的话，很有疑点。”
“如果历史听到的是原话，那么数学组长说的没有疑点。”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政治猛地回身，镜片闪过一丝寒光，吓得身后人身子一缩。
“文数？你不是不想参与这次战争吗，怎么过来了？”
看清身后的确是那个身形瘦小神情怯懦的褐发少年，政治略松了一口气，但还是用着警惕的口气问道:“还有，你说没有疑点，是什么意思？”
文科数学神色犹疑，沉默了几秒却还是开了口。
“在远…我没有夸张，你最清楚化学的技能实力，如果他发挥的好，不输文科组任何一人。”
“还有瑞娜的实力我也很清楚。”马克思突然插嘴道，“哦，就是生物。虽然她在我面前都顾忌着不放技能，但是…诶你们懂的，她的技能一点也不弱，如果我不让着她，怕是也只能勉强打个平手吧。”
文科众:“……”
秀恩爱狗去死谢谢！
“是的。我们交过手，化学的实力的确很强大。马克思关于生物实力的判断也不会有假。物理虽然不熟悉，但是毕竟地位仅次于数学，实力无论如何至少不会弱于化学。而且我曾经控制过量子物理，连一个分支学科的技能都差点毁灭世界…我不得不怀疑物理是否才是学科中技能最强大的那一个。”
田在远选择无视了马克思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下去。
“可是…可那是很久之前！”文数憋红着脸突然喊了出来。见政治惊奇的目光投向他，他立刻又低下头。
“如果在远你现在再对上化学，你一定不会输的。我跑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在和数学组长争论。”
文数眼神躲躲闪闪，田在远皱了皱眉，好在他已经明白这孩子就是胆小，倒不会说谎。不然他一定不会相信接下来文数告诉他的事情。
一切就发生在艾力克一不小心把报告落了在办公室的那一天。
“范小宇，我再给你说最后一遍。”
栗发青年疲惫地揉揉眼睛，俊美的面容掩不住明显苍白的脸色:“让我单独对政治。”
“如果你执意送死我也不拦着。”
范小宇一扫嬉皮笑脸，面色阴沉地把报告拍在桌子上，声音里明显带着怒意:“我直说，分科数据已经出来了！文科好歹有一半学生，但选修物化的可不到三成！况且我问你，你现在身体状况如何你自己是真不清楚？”
“……”
江士元想开口反驳，竟一时找不到理由。思索良久，他沉默地转身，背影甚是落寞。
“你说的没错，我很清楚现在我根本不可能赢过政治。”他目光落在窗外一片秋色上，自嘲地笑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我会不会也像炼金一样，在某一天突然消失。卷子出简单了又如何？选化学的人越来越少，达A的分数自然还是高的可怕。学生们都聪明…明知道是当分母，谁还来。”
范小宇铁了心非得打消他要对上政治的念头不可，也没接话，只是默默听着。
“几年前我就已察觉到，放技能对自身的损耗似乎越来越大，现在想想，正是物化学生锐减的那几年。”不知他是否已完全平静下来，江士元的声音清淡得同拂过树梢枯叶的轻风，不带一丝情绪。
“直到前些天，我发觉明明只拆了几个炮台竟就累得不轻，才相信身体到了强弩之末。”
“我知道，落在政治手里，下场定好不到哪儿去。”
……
我都清楚，我不比你考虑的少，我也不是不爱惜自己。只不过…如果这个方案真的能带给理科组最大的希望，那我很乐意这么做。
江士元毫不退缩地直视着范小宇的眼睛。
“既然一切都显示理科组必须要有人牺牲拖住政治或者地理才能换来胜利的希望，而你又不愿裁决他人的命运，那何必拦着我。”
“……”范小宇咬咬牙，“就算你坚持…也不行！我做不到看着你去做明知结局无法承担的事！你再冷静想想！”
“…数学！”
江士元眼神暗了暗，突然一拍桌子，满面怒容。
“应该冷静的是你！记住你是理科组的组长！你要做的最优方案是有利于整个理科组，而不是考虑单个人的利益！你明知我说唯有这样理科组才有希望取胜是真是假，只是不想接受而已！”
范小宇第一次见江士元怒极的样子，却生气不起来。
化学的话狠狠砸在他心上。
是的，这是他自己反复衡量才得出的方案，士元没有说错。而且，规划出最适合做这项任务的人，确实只有化学。
“但是…”
“没有但是。”
“那…你说的对。”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他垂下头，微不可闻地叹息。江士元一直倚在桌前等待着，直到听到他的答复才解脱般笑了笑，咳了好几声，嗓音微微沙哑道:“明白就好。”
经百年，范小宇还记得士元得到确定后表现多少释然，眼底就埋了多少悲伤。
文数本来想去告诉范小宇他要保持中立，凭着数学的附属学科身份轻而易举地破开艾力克布下的防窃听设备。还未靠近理科办公室便听见了这么一番信息量巨大的对话。
文数怔在了拐角处的阴影里。直至艾力克走了过来，把他当成了学生打了个招呼后，他才猛地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往走廊尽头的文科组办公室跑。
好在艾力克似乎根本没有注意他的手足无措，也没有注意他跑的方向。
文数虽然胆小，但一点也不傻的。结合起范小宇故意关掉防窃听装置让江临把对话听了去的举动和内容，他稍微思考一下便全部明白了。
就是很简单的田忌赛马战略。
理科组的技能实力依次是:艾力克，江瑞娜，江士元，范小宇。
文科组则是:田在远，马克思，江临，罗心怡。
其中，艾力克的实力不知深浅，但毕竟是自然科学之首，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所以应该能解决掉马克思，但不知道与田在远相较孰高孰下。
范小宇诚然是在诓历史。理科组的技能与文科组的技能不同就在如果理科之间相互配合不好，反而事倍功半。
文数看着田在远那暗藏波澜的目光，紧张地深吸了口气。所以现在只有自己知道最完善的信息，他完全可以控制战局…
“如今化学实力是理科组最弱的。”
此言一出，果然哗声一片。
“听我说。”
文数抬起手挡住眼睛。
“所以，数学他们决定…”

8.谎言
文数蜷缩在一个无人的教室。
他很明白，自己成功骗过了文科组。
“数学说，他改变主意了。不分散，尽力护好化学…他们都说理科组不能没有化学。”
田在远眼中的怀疑终于散去。理科组比文科组注重真感情得多。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不可能不顾忌自己，放着江士元不管。怪不得范小宇会这般决定。
“你们信我…虽然我中立，但…我算是文科。”
文数浑身颤抖着，低下头，慢慢红了眼眶。
做了那么久的边缘人，他终于在最后时刻明确了自己的立场。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说谎。文科组似乎根本不信过他那么胆怯的人，也会说谎。
“文科”二字只是前缀，但他毕竟本质是数学。
虽然大家都觉得他一有空就会朝文科组那边跑，也把他自动归到文科那一边。但也只有他懂，理科组在他心中的分量一点也不轻。
初来时他怀疑自己实力，笑着鼓励他并亲自教导他的人，是数学。
因科类不明而躲起来哭，找到他面无表情递上纸巾的人，是化学。
因为自卑而躲开理科组，受不得气却对他表示信任的人，是生物。
…
愿以真心待他的人，都在理科组。
文数忍不住又捂住眼睛。
他没有说对理科组有一丝不利的话，他甚至推波助澜了一把，让他们的计划得以实现。
可是，他唯一对不起的人，是化学。
他慢慢放开手，积蓄的泪终于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士元…我不懂。”
他低喃道。
明知是万丈深渊…
你也义无反顾吗？

9.迷雾
艾力克觉得似乎最近大家都在瞒着他什么，范小宇和江瑞娜看他的眼神多了一丝愧疚与无奈，却始终回避着他的追问。江士元更是比原先还要沉默，就算笑起来也能看出他有重重心事。
“我们的计划是一对一，你对地理。”
江士元平静地叙述着。艾力克试图在他脸上找到最近大家不正常的根源，最终还是放弃了。他虽然还是那个样子，但是说着说着便忍俊不禁:“瑞娜特别叮嘱你，千万别把地理打的太狠，看得过去灭灭他们文科的气焰就行了。”
“好好好。”艾力克举手投降，语气轻松:“你呢？”
“我对政治。”江士元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我以为…你很讨厌政治。”
艾力克斟酌一下字句，小心翼翼道。
他真的对这个问题好奇好久了，从一开始士元对政治的态度，生物的欲言又止，终于让他忍不住问了出来。
江士元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轻轻笑了出来:“难道你们都那么觉得？实际上我对他们文科组都没什么好感。”
他穿上实验服，示意艾力克跟着他去一趟教室。在路上，他给艾力克缓缓叙述着当年。
“确实，我开始反感政治约是在我刚出现时，他毫不留情毁掉了我的创造者，让我当时处境十分艰难。若不是数学，或许现在就没有化学这一门学科。”
所以你才会喜欢数学吗？
艾力克内心有一点发堵，但仍然表示出对后续抱有极大的兴趣。
“其次就是在WW1…实际上是我自己的错。”江士元自嘲般说道:“虽然战争是政治引起的，但主动去沾染鲜血的是我。我也不知当时是怎么想的，竟愿意帮助哈伯去试验他可怕的气体武器…要是我有一天消失了，或许就是下了地狱。我不愿意正视这段历史，就一厢情愿地认为是政治的过错，如果他不发动战争…即使当时他并没有想控制过我。”
艾力克见他不再言语，也知这段回忆定是让他不快，便笑笑安慰他:“WW2时，我家量子物理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偏执，害得那老人家愧疚的去世…虽然他现在发展的很好，但若说你要下地狱的话…我怕是得陪你一起了。”
江士元仿佛没听见一般面色平静，却突然在楼梯口顿住了脚步，转向艾力克。
窗口透进来的余晖静静覆在他的身上，风吹落叶的轻响清晰可闻。那俊秀的身形笼在那层温暖的金黄中。两个人距离明明很近，艾力克却恍惚地觉得他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想说些什么打破这不安，却还是放轻了呼吸，希望留住这一刻。
“物理…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他敏锐地察觉了化学声音中含的一丝异样的情绪，心中不安渐扩，却还是点点头。
“关于这次战争，请你无条件听从组长安排。”
他想问些什么，却被江士元打断。
“什么都不要问。”
江士元静静地看着有些失神的艾力克，完全没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经软了下来，甚至带了些恳求的语气:“拜托你…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
“好，我不问。”
难道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们信任吗？
艾力克听出他语气里的示弱，点点头，气极反笑，对上化学的目光。
“政治会精神控制，但对数学无效。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只听数学的计划行事，无论是谁说的话都不要信。”
“如果…是你告诉我的消息呢？”
艾力克扬眉问道。
“那更不能信了。”
江士元偏过头躲开他震惊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田在远真的控制了他，小宇和瑞娜知道内情，是一定能察觉的。而艾力克…是最大的变数。
“数学很清楚我们现在的约定…至于何时解除，到了合适的时间他定会明确告知你。解除之前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能当真，并要全部告诉数学。可以吗？”
“那你现在说的这些…从什么时候生效？”艾力克深吸了一口气，表示他已经接受这一切对他而言不合情理的安排。
江士元有些歉疚地望着艾力克，理智却制止了他想说出实情的冲动。
“从正式对决的日期生效，就是后天。”
“我答应你。现在我们还是赶快去教室吧，学生也该下课了。”
艾力克闷闷地岔开话题，大步往前走。两人就一前一后进了教学区，一路无话。

10.情商
“学生们的态度如何？”
罗心怡收拾着桌面上的茶杯，貌似随意地抬头问了敲门进入的田在远一句。
“符合您的预期。”他礼貌而迅速地回答，“除去少部分竞赛生，约七成人希望选择历史或政治，七成人选择地理或生物，半数人选择物理，三分之一人选择化学。”
“选化学的还真这么少啊…”罗心怡叹了一声，抬手从书架上抽出一张宣纸铺开，“难怪士元最近看上去不大开心的样子。”
“组长，您很关心化学？”
田在远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墨绿的眼眸注视着她。
橙发少女闻言，原本平稳悬着的皓腕微微一抖，笔锋立刻偏了半分。罗心怡起身把这张废了的宣纸折好扔进垃圾桶，声线放柔和了些:“他给我的感觉很特别。”
“在远，组长的私事我们就不要管了，嗯？”
江临从隔间里探出头，摇着折扇笑得灿烂。
“假如这次我们的计划针对化学，您会反对吗？”
田在远对江临视而不见，继续平静地发问。
罗心怡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问:“你确定了对他下手？”
“正在征求您的意见。”
罗心怡笑了一下:“在远，就算我说不可以，你会改变主意吗？或者你会用一切手段说服我？”
田在远沉默了片刻，明显在回避。
“放心，我自然知道选择对文科组最有利的方案。”罗心怡见田在远被自己噎得不知说什么好，轻轻一哂。
“感谢您明智的决定。”田在远微微鞠了一躬，语气一如既往:“希望您能让我来寻找时机对付化学。我对我的精神控制术比较有自信，除了数学，有把握瞒过其他人。至于物理和生物，就请您吩咐马克思和江临。我也会尽量早解决我这边的事情。”
“马克思？你想让他攻击生物？”罗心怡无奈地摇摇头:“不现实。”
“有什么不妥吗？他们的技能相仿，敌我双方了解较多，而且马克思的实力会略胜一筹。”田在远显然没有意识到语文的所指，有些疑惑地反问。
罗心怡哭笑不得地看着一脸茫然的田在远，暗暗反省自己是不是忽视了他情商的培养。但又一想田在远平时都是被Thomas看着，他再怎么不重感情也不是她的责任，便松了一口气。但是她现在还是想不出该如何给一个不通情爱的人解释。
“这么说，就像让你和Thomas一决胜负…你下得去狠手？”江临实在忍不住横插了一嘴，给罗心怡解了围。
“下得去啊。”田在远干脆利落地回答。
“……”
“在远，你没救了。”
罗心怡和江临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仰天叹息。
【彼岸心痛的Thomas:“在远你怎么可以这样！”】
最后政治还是被文史齐心协力忽悠走了。
“我深切地希望他不是去找马克思问原因的…”
江临盯着田在远的背影，见他绕过了地理办公室才松了一直紧绷着的神经。
“江临…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良久，罗心怡幽幽地开口。
“组长你说。”
“有空的话帮我看着在远，别让他对化学做太过分，真出什么事了我也不好对数学交代。”
“数…数学？只是数学？理科组其他人也不好糊弄啊。”
江临表示他没拐过这个弯。
“你真不知道？难道小宇没和士元在一起吗？”
罗心怡似乎不大理解江临的疑惑，仰头问。
“……”闻言，江临觉得自己没有进入暴走状态已经算接受力很好的了。
您刚刚也没资格嘲笑政治啊组长！
文科组现在一个个脑子都怎么了！
“心怡，你知不知道上次我去偷听，还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
来自满脸套路笑容的江临。
罗心怡猝不及防地从他口中得知了范小宇对她情根深种的事情。
“你说的…真的吗？”
罗心怡脸上腾起一大片红晕，慌慌地转头装作看窗外的黄叶，却喃喃着:“那你现在告诉我，让我怎么面对他们啊。”
“那你是害羞还是羞愧，还是对自己的眼力开始怀疑？”
江临搓搓脸，好心劝道:“心怡，你千万别因此而多看了几眼数学然后喜欢上他…你若再这样我们文科组彻底废了。”
“那也就我和马克思两个人，怎么能叫彻底废了呢。”
罗心怡慌乱地反驳着，脸却更红了。
“别，你真的…？”
江临察觉声音里一丝蹊跷，立刻揪着不放地追问道。
“没有！”
罗心怡捂着脸，先他一步打断了他的问话，过了一会儿才弱弱地补充:“其实数学除了在某些时候有些蠢，人还挺好的…这是真的。”
江临闻言腿脚不知怎的虚了一下，扶了一会儿门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