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算来入府已是三四年，平素自己惯呆在南苑，不问府邸之事，所以向来与嫡福晋不曾有交集，只记得往日见她一派和蔼，可那时的自己不过一不起眼儿的先生身份罢了，她亦无需刁难自己，如今尔尔嫁与以宽，倒不知福晋是何态度，虽是忐忑，可终要循以宽唤一声额娘。
日出东方，风和日暄，一人悠悠，一路行来，脑海闪过千万般结果，越是接近，越是惶惶，越是不知所措，打远儿只见一丫鬟伫于门前，轻声问道。
“倒不知福晋是否已起？”
语罢，那人儿便入了屋子，只留尔尔一人，只得立于门侧，等着那丫鬟出来。

不过一会儿，那丫鬟便从屋内出来，只留了一句你现在这儿候着便好。
纤长羽睫微微一颤，满是诧异，方才，尔尔明明听到自屋内传来一阵了低声喃喃，虽自己未听清说什么，可尔尔笃定福晋已起，不过既如此，尔尔也只能候着，素手依旧那般恭敬搁于腹前，珠玉之声悠悠回荡。
“嗯——劳烦了。”
尔尔话音刚落，那丫鬟便转身回了屋，未有任何言语回应予尔尔，如此一来，心中倒更不是滋味，倒是可以捉弄吧，可自己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安稳立于门侧。

立于门侧，进进出出的人儿倒是不绝如缕，可却不曾有同尔尔打招呼的，怕这都是福晋对尔尔的刁难吧，或是因为一人在这儿无聊，不一会儿，便觉玉背有些酸痛，只微伸了脖颈，恰此时，方才知会尔尔的那丫鬟又来了，说让尔尔进去即可。
还未抬步，忽的紧张起来，稍停了步子，背过身儿去长舒了一口气，倒是缓和了许多惶惶，才同那人一同入了屋，微抬眸，透过珠帘见福晋正垂坐案前，不由得快了步子，声线细软，道。
“问福晋安好——”

我的妈你要对尔尔好些

于府中众人面前，她这般直截了当的说无论何时我不是她心中的人选，又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耳边充斥着周遭的低声喃喃，入了尔尔的耳后，那声调似放大了一般，倒更像是指指点点，眼眸红了一圈，声线喑哑。
“福晋——能告诉尔尔，我哪里做的不足。”
纵是往日的百般善辩，但在此时，尔尔却已无话可说。
尔尔也非未曾想过这个结果，可那时尔尔安慰自己只要记得以宽心中有你便不要去听其他人的议论，可当这番话真正赤裸裸的摆在尔尔面前时，自己却深切的感觉到了心扉痛彻的滋味，不可言说。

“我未曾想过——”
如何自处？尔尔真的不曾想过，或是因尔尔害怕，而不敢想，福晋的话却一下子又将尔尔打入现实的深渊，一阵春风拂过，本应欣喜万物复苏，可尔尔却觉得似寒冬予了自己最后一番刺骨。
“尔尔自知我与以宽在一起，绝不是福晋所说心智不成熟的缘故，尔尔也信以宽，信他对我亦是这般情谊。”
眸光微挑，这一局，是尔尔赌的，语气却柔了许多，反问了福晋一句。
“为何福晋笃定以宽身侧的那个人不是我？”

“我——”
字字珠玑，狠狠地砸在了尔尔的心头，尔尔已是无话可说，平心而论，尔尔何曾不知道会有这般结局。
自遇上以宽的第一刻起，我就曾想过万般结局，于尔尔而言，自己从不奢求他冠了爱新觉罗的姓氏，更不稀罕他那世子之位，尔尔更希望我与他不过寻常人家，不必受世事牵绊，尔尔要的不过是他而已，只是尔尔一直心存一丝侥幸罢了。
“这不过是福晋所想，又怎知以宽如何去想？”
“难道名门贵族当真那么重要？纵是如此，时家在襄阳也是不逊于任何一家。”

泪花早已夺眶而出，微合了眸子，泪流肆意，尔尔曾经的那股傲气早已消磨不见，于众人面前，尔尔早已被福晋的每一番话践踏的遍体鳞伤，皓齿循着唇边，深深的按了下去，怎么尔尔觉不出了疼痛，可是心痛早已大过这肌肤之痛，心如死灰，轻启唇，只喃喃问了一句。
“既然如此，那尔尔想问——当初，当初福晋为何不阻止以宽娶我？”
尔尔问了这番话，倒更像是在自嘲，可是，纵自己知道这番结局，只怕，当初自己还是会嫁给他，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