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腐叶覆盖了没有真相的路
〖打着漂亮字眼的广告吸引着俘虏心甘情愿为其买单,也许大众已经习惯透过滤镜理解认识这个世界,城市被杂志洗脑成文化标签并欣然接受。我们可以通过最简单的文字描述勾画出一个世界,看看邻座,几近相同。〗
合上本子,在台灯和厚窗帘布的重香槟色里迷茫的像个刚睡午觉醒来的孩子,认真想了一下进房间前与现在的时间区间,结果就是绕的更迷糊。
“写完了?要不要喝杯牛奶。”
“我想要奶茶——”
化学药水的刺激味道伴着玻璃杯磕在桌子上,仰头看,就见有些疲惫的脸上情绪化的拧出做作的痞气表情,鼻音硬气的哼声怎么看都是满满的稚气。
“世勋?你刚刚在洗照片呀,那个,现在几点了——”乖乖的捧起杯子小口小口的喝,吴世勋每次冲牛奶都是这样,精确的热,总不至于承受不了的放手。
“凌晨两点多吧,你喝完了就快去睡。”
被一点一点安抚的神经不知疲倦的清醒平静,一杯牛奶就这样见了底,鹿晗转头看看床,毫无睡意。
“怎么,熬了这么久还不想睡?”
被看破了心思也不尴尬,怎么办呢——
“鹿晗,要听故事么?”转来转去的小心思被打断,只看见吴世勋用湿巾擦过手然后往书架上翻腾,几格子排的好看的童话书,饱满的颜色搭着纸壳的厚重好像教堂里的拼图玻璃,那是上帝送来的礼物。
“要听的,《卖火柴的小女孩》”
“安徒生么——”苍白的手指随着视线划呀划然后停下来关节弯曲把书勾出来,再看鹿晗,已经缩在被子里露着个小脑袋眨眼看着自己了。
“怎么想起听这个了,平时不都选格林或者爱丽丝么?”
“想吃烧烤就想起来了。”
“那也应该念《坚定的锡兵》吧”
“不要,那样会影响食欲的,你快念快念,读什么不都一样啊。”
“鹿晗你这是拜托人的语气么?”左眉随着尾音上扬,身体还是乖乖卧在床上凭着记忆翻页。
Once upon a time a little girl tried to make a living by selling matches in the street——
平缓的句子里,带了时间的磨砂声线呲擦温柔的传进耳朵,那是在下雪的季节,屋子里壁炉里的木碳燃烧散出鹿晗喜欢的味道,那是在晚饭后,心情很好的老人要给他们俩读一个他们从没听过的故事。
Falteringly she took out a match and lit it. What a nice warm flame! The little match seller cupped her hand over it, and as she did so, she magically saw in its light a big brightly burning stove.
从来没有听到的故事,他们曾经认为这个世界就是天堂一样的地方,怎么会冷呢,爸爸妈妈会为他们套上厚厚的外套,哪怕是在家里也会有老人家打的暖暖的毛衣,可以穿着这跳跃的颜色跑呀跑。
A cold day dawned and a pale sun shone on the fountain and the icy road. Close by lay the lifeless body of a little girl surrounded by spent matches. Poor little thing!exclaimed the passersby. She was trying to keep warm!
“怎么又哭了呢,真是没个长进。”
指腹上的茧带着硬壳摩擦着皮肤,鹿晗吸吸鼻子,喉咙里含糊不清的噎噎的说话——她还那么小,怎么会死呢?
【爷爷,她还那么小,怎么会死呢?】
世勋,他还那么年轻,怎么会死呢——
吴世勋的手从鹿晗的脸上移下来,什么都说不出来。
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他问,当初爷爷是怎么回答的呢,我要回答哪个问题呢——
“鹿晗哥,水晶球其实早就碎了是吧。”
“世勋呐,我可是哥哥呀。”
But by that time, the little match seller was far away, where there is neither cold, nor hunger, nor pain.
“是啊,我怎么忘了,当初哭闹着的是我呀,鹿晗哥。”
“世勋——”
“哪个才是你呢,鹿晗。你自己清楚么。”
“那个才是你呢,吴世勋,你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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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太刺眼的微亮凑在一起让人一瞬间有了繁华的错觉,鼠标继续往下翻,讽刺的图片残忍的打破一直被仰视的雄壮。他突然想到了《三体》,还有脑海里组织出来的‘焚城’,闲适的心情被报复样儿的打破,入眼的日历默片一般衔接剧情让不知是观众还是演员的他抓狂的跳脚。
最近没得罪吴世勋那小子吧,这么给自己添堵——都暻秀很认真的想,不对,自己刚刚打开的好像是工作邮箱!心里鄙视着自己欠虐平复了心情也开始思考现在自己的样子。
几十年以后,自己是否真的能变换心境去过一种孑然的理想生活,不知是不安还是错觉,妥协改变养成的习惯仿佛自己就是高塑性的橡皮泥,在保质期里随意拉扯,可以后呢。
幼时的记忆像是经验老者般慢慢迈着步子走出灰白,清晰地看到他的样子。令人恶心的气味和干裂还有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将艳丽混杂在一起的暗沉颜色,那时嫌弃着毫不犹豫丢弃它的自己,会不会在未来如当时一样,毫不犹豫的把自己扔掉——
究竟在做些什么呢——
剪断自己想法抓住的线克制的转移注意力,打开冰箱在各式包装袋里一眼看到突兀的被牛皮纸包装的罐子,都暻秀这才想起来这是助理硬塞给自己强烈推荐说是正宗手作的良心花果茶。拆开包的文艺的麻绳牛皮纸,小小玻璃瓶子里的的琥珀色在冰箱的暖光下让人有流动星河的错觉。
桂花冰糖雪梨,还真是女孩子会喜欢的东西呢。
稍稍舀了两勺用热水冲开,被破坏的纯度在搅拌里重组成浑浊的样子,放下勺子小心嘬了一口,是相比超市里果茶好出很多的味道,可惜了,还是掺了假。
相比较未来现在,都暻秀对自己的过去或者说中学之前的记忆极有着极自信的分明刻板的区域记忆。遗忘的,模糊的,清晰的。那是一步步选择的得失,而现在,自己骄傲的拿出刻在味蕾上的烙印给别人的好意判了死刑。
12岁之前的都暻秀被养在外婆家,外公是古板又严肃的经济学教授而外婆却是连字都不识几个的农村妇女,那时的他总听到院儿里闲的发慌只能乱嚼舌根的老太太们编造各种版本的关于外公为什么娶了外婆的故事,质疑的尾音在他眼里看起来荒唐可笑,那么臭脾气的人除了外婆没人忍受的了吧,想起那叠叠麻麻的框架和那张教科书般方正的脸,好像唯一能勾引自己留在这儿的就只有外婆的好手艺了——
择的干净的干桂花,大块儿的黄冰糖,还有各种饱满的水果甚至中药……站在灶台前小心熬煮的外婆,那样仔细简单的爱,是怎么能因为现实而分给别人的呢。
可惜了,可惜了。
转身回卧室打算早些睡觉,最后一天的休假,总不能第二天带着黑眼圈儿去上班吧。手机闹钟的开关键又被划开,熟悉的动作感觉,把先前的不安遮的严严实实。
那杯冲好的花果茶就安静的呆在桌子上冷却,桂花和碎果肉在杯底沉淀积成一团纤维样儿蓬疏的絮没了当初的好看样子。可只有它们知道,刚刚放下杯子的手,是叹了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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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高速上布满了雾,灰暗的像是死人的脸。卞白贤小心的开着车,打开的车灯射线样儿的测不出投掷距离。
墓地在远郊,这是凌晨吴世勋发短信告诉他的,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让他变了态度松了口,硬灌了两杯黑咖后,他坚定的开出了车库里停了一年多的车。
挺好,油箱还是满的。
拧开钥匙的生疏感在几个小时后消磨的彻底,他突然想起初中那年和朴灿烈无聊的游戏决斗,画面里的小人避开障碍往前跑呀跑呀跑,熟悉没个障碍以后,进行的唯一意义就是两个人之间的输赢,早就没了感官里的紧张刺激。
迎进视线里的绿切断了灰色的结界,还算平整的路还是小心的让头脑清醒了起来,停了车在一边就看见有个拿牙杯的老头儿哼着曲儿往外走。刚想打招呼让人把铁门打开,就看见斜角处熟悉的背影和车牌。
吴亦凡。
一下子声带发不出声音只是身体下意识的离开空旷的地点,侧了身子小朋友样儿的偷偷的看。没过一会儿,洗漱完的老头儿把铁门推开然后带着戏匣子开始闲适的漫山溜达,卞白贤看吴亦凡没个动静也不敢乱动,只是悄悄看着,心里多少有些害怕和不耐烦,终于,他上车离开,直到汽车在雾气里消失干净,他才出来拍拍衣服上的土往张艺兴的墓旁走。
年轻的笑脸和旋着的酒窝,卞白贤环视一下周围似乎有些明白鹿晗把他一个安排在这孤零一隅的深意,漂亮的手指刚想拂去照片上积起的灰尘,一个名唤截住了他的神经。
“白贤?”
偏过头看,那人拿着白色玫瑰站的疏离,些微感觉着吴亦凡在自己的注视里微微显出不自然的僵硬。
“你也来看艺兴?”
“嗯”俯身把花朵小心放在碑前,卞白贤粗略数数,十几支左右。
“你也早就知道——”
“白贤,有空么,我们聊聊。”
“好,去哪儿。”
坐在全家里两手捂着热豆浆,卞白贤承认他现在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坐在自己旁边的人虽然主动邀请自己聊聊但到现在还没有开口,还有那束玫瑰,吴亦凡在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它,没有多嘴去问,心里还是好奇的来回盘算。
“白贤我要走了。”
“啊!什么?”
“下午的飞机。”
“等一下,你对我说这个干什么?”
“离开吧。”起身离开座位,只留下莫名其妙的话,卞白贤卡在喉咙里的问句最终只留下尴尬的拟音。他突然想到了朴灿烈,艺兴哥去世的消息,他知道么?
他现在在幼年的童话里过得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