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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斜川说的“陵谷山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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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陵:杜少陵(唐·杜甫),王广陵(宋·王令),梅宛陵(宋·梅尧臣)
二谷:李昌谷(唐·李贺),黄山谷(宋·黄庭坚)
四山:李义山(唐·李商隐),王半山(宋·王安石),陈后山(宋·陈师道),元遗山(金·元好问)
一原:陈散原(近代·陈三立)


IP属地:江苏1楼2017-01-14 11:35回复
    几位宋代的诗人钱老在《宋诗选注》里都有介绍,现在把钱老在《宋诗选注》里对他们的评价贴一下:
    王令(王广陵)

    王令(一O三二——一O五九)字逢原,江都人,有《广陵先生文集》。他受韩愈、孟郊、卢仝的影响很深,词句跟李觏的一样创辟,而口气愈加雄壮,仿佛能够昂头天外,把地球当皮球踢着似的,大约是宋代里气概最阔大的诗人了。运用语言不免粗暴,而且词句尽管奇特,意思却往往在那时候都要认为陈腐,这是他的毛病。


    IP属地:江苏本楼含有高级字体2楼2017-01-14 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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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尧臣(梅宛陵)
      梅尧臣(一OO二——一O六O)字圣俞,宣城人,有《宛陵先生集》。王禹偁没有发生多少作用;西昆体起来了,愈加脱离现实,注重形式,讲究华丽的词藻。梅尧臣反对这种意义空洞语言晦涩的诗体,主张“平淡”①,在当时有极高的声望,起极大的影响。他对人民疾苦体会很深,用的字句也颇朴素,看来古诗从韩愈、孟郊、还有卢仝那里学了些手法,五言律诗受了王维、孟浩然的启发。不过他“平”得常常没有劲,“淡”得往往没有味。他要矫正华而不实、大而无当的习气,就每每一本正经的用些笨重干燥不很像诗的词句来写琐碎丑恶不大入诗的事物,例如聚餐后害霍乱、上茅房看见粪蛆、喝了茶肚子里打咕噜之类②。可以说是从坑里跳出来,不小心又恰恰掉在井里去了。再举一个例。自从《诗经•邶风》里《终风》的“愿言则嚏”,打嚏喷也算是入诗的事物了,尤其因为郑玄在笺注里采取了民间的传说,把这个冷热不调的生理反应说成离别相思的心理感应③。诗人也有写自己打嚏喷因而说人家在想念的④,也有写自己不打嚏喷因而怨人家不想念的⑤。梅尧臣在诗里就写自己出外思家,希望他那位少年美貌的夫人在闺中因此大打嚏喷:“我今斋寝泰坛外,侘傺愿嚏朱颜妻。”⑥这也许是有意要避免沈约《六忆诗》里“笑时应无比,嗔时更可怜”那类套语,但是“朱颜”和“嚏”这两个形象配合一起,无意中变为滑稽,冲散了抒情诗的气味;“愿言则嚏”这个传说在元曲里成为插科打诨的材料⑦,有它的道理。这类不自觉的滑稽正是梅尧臣改革诗体所付的一部分代价。
      ①《宛陵先生集》卷二十八《和晏相公》、卷四十六《读邵不疑诗卷》、卷六十《林和靖先生诗集序》。
         ②《宛陵先生集》卷二十三《四月十八日记与王正仲及舍弟饮》、卷三十《扣虱得蚤》、卷三十六《八月九日晨兴如厕有鸦啄蛆》、卷五十六《次韵和永叔〈尝茶〉》等等,参看贺裳《载酒园诗话》卷一《咏物》条又卷五。
         ③参看洪迈《容斋随笔》卷四。
         ④例如苏轼《元日过丹阳》:“白发苍颜谁肯记,晓来频嚏为何人?”又黄庭坚《薛乐道自南阳来入都留宿会饮》:“举觞遥酌我,发嚏知见颂。”
         ⑤例如辛弃疾《〈稼轩词〉补遗》里《渴金门•和陈提干》:“因甚无个‘阿鹊’地,没工夫说里。”
         ⑥《宛陵先生集》卷十三《愿嚏》。参看萧东夫《齐天乐》:“甚怕见灯昏,梦游间阻,怨煞娇痴,绿窗还嚏否?”(《草堂诗徐》卷中)《牡丹亭》第二十六出“玩真”柳梦梅所谓“叫得你喷嚏像天花唾”,正是这个意思。
         ⑦例如杨文奎《儿女团圆》第二折“王兽医上,打科”;《李透负荆》第三折、《看钱奴》第三折、《货郎旦》第四折等都有这个打诨。


      IP属地:江苏本楼含有高级字体3楼2017-01-14 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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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庭坚(黄山谷)
        黄庭坚(一O四五——一一O五)字鲁直,自号山谷老人,又号涪翁,分宁人,有《山谷内集》、《外集》、《别集》。他是“江西诗社宗派”的开创人,生前跟苏轼齐名,死后给他的徒子法孙推崇为杜甫的继承者。自唐以来,钦佩杜甫的人很多,而大吹大擂地向他学习的恐怕以黄庭坚为最早。他对杜诗的那一点最醉心呢?他说:“老杜作诗,退之作文,无一字无来处;盖后人读书少,故谓韩杜自作此语耳。古之能为文章者,真能陶冶万物,虽取古人之陈言入于翰墨,如灵丹一粒,点铁成金也。”①在他的许多关于诗文的议论里,这一段话最起影响,最足以解释他自己的风格,也算得江西诗派的纲领。他有些论诗的话,玄虚神秘,据说连江西派里的人都莫名其妙的。②
           杜诗是否处处有来历,没有半个字杜撰,且撇开不谈。至少黄庭坚是那样看它,要学它那样的。元稹赏识杜诗的白描直说,不用古典成语:“怜渠直道当时语,不著心源傍古人”③;刘禹锡讲“业诗即须有据”,举了一句杜诗为例,只限于“为诗用僻字须有来处”④,在涵意上还比黄庭坚的话狭得多。“无一字无来处”就是钟嵘《诗品》所谓“句无虚语,语无虚字”。钟嵘早就反对的这种“贵用事”、“殆同书抄”的形式主义,到了宋代,在王安石的诗里又透露迹象,在“点瓦为金”的苏轼的诗里愈加发达,而在“点铁成金”的黄庭坚的诗里登峰造极。“读书多”的人或者看得出他句句都是把“古人陈言”点铁成金,明白他讲些什么;“读书少”的人只觉得碰头无非古典成语,仿佛眼睛里搁了金沙铁屑,张都张不开,别想看东西了。当然,以前像李商隐和师法他的西昆体作者都爱把古典成语镶嵌绣织到诗里去的,不过他们跟黄庭坚有极大的不同。李商隐的最起影响的诗和西昆体主要都写华丽的事物和绮艳的情景,所采用的字眼和词藻也偏在这一方面。黄庭坚歌咏的内容,比起这种诗的来,要繁富得多,词句的性质也就复杂得多,来源也就广博冷僻得多。在李商隐、尤其在西昆体的诗里,意思往往似有若无,欲吐又吞,不可捉摸⑤;他们用的典故词藻也常常只为了制造些气氛,牵引些情调,仿佛餐厅里吃饭时的音乐,所以会给人一种“华而不实”、“文浮于意”的印象。黄庭坚有着着实实的意思,也喜欢说教发议论;不管意思如何平凡、议论怎样迂腐,只要读者了解他用的那些古典成语,就会确切知道他的心思,所以他的诗给人的印象是生硬晦涩,语言不够透明,仿佛冬天的玻璃窗蒙上一层水汽、冻成一片冰花。黄庭坚曾经把道听涂说的艺术批评比于“隔帘听琵琶”⑥,这句话正可以形容他自己的诗。读者知道他诗里确有意思,可是给他的语言像帘子般的障隔住了,弄得咫尺千里,闻声不见面。正像《文心雕龙·隐秀》篇所说:“晦塞为深,虽奥非隐”;这种“耐人思索”是费解,不是含蓄。
           南宋初年,任渊注解了《山谷内集》;南宋中叶,史容注了《外集》,史季温注了《别集》,都赶不上任渊的精博。此外,陈逢寅也作了《山谷诗注》⑦,任骥和邓公立又分别注了《外集》⑧,可惜这三家的注本没有流传。看来“读书多”的人对黄庭坚的诗都疑神疑鬼,只提防极平常的字句里有什么埋伏着的古典,草木皆兵,你张我望。例如任渊满以为把《和答钱穆父咏猩猩毛笔》的出典注明白了,可是杨万里又搜查出来两句暗藏的“古人陈言”⑨。甚至黄庭坚明明是默写白居易的诗,记错了些字句⑩,他的崇拜者也以为他把白铁点成黄金,“可为作诗之法”,替他加上了一个“谪居黔南”的题目,编入他的诗集里⑪。
           ①《豫章黄先生文集》卷十九《答洪驹父书》。参看《山谷老人刀笔》卷三《答曹荀龙》论读书时该留心“佳句善字”备自己创作之用;吕本中《紫微诗话》:“范元实既从山谷学诗,要字字有来历”;惠洪《冷斋夜话》卷一记黄庭坚讲“换骨”和“夺胎”。当时反对黄庭坚的人像魏泰在《临汉隐居诗话》里也看准这一点是他的特色:“好用南朝人语,专求古人未使之事、又一二奇字,缀葺而成诗。”
           ②李弥逊《筠谿集》卷二十一《跋赵见独诗后》,杨万里《诚斋集》卷三十二《戏用禅观答曾无逸问山谷语》。
           ③《酬孝甫见赠》第二首。
           ④韦绚《刘宾客嘉话录》。
           ⑤参看元好问《论诗》:“诗家总爱西昆好,只恨无人作郑笺”;王士祯《戏效元遗山〈论诗〉绝句》:“一篇‘锦瑟’解人难”;毛奇龄《西河合集•诗话》卷七记张杉论李商隐诗:“半明半暗,近通近塞,迷闷不得决。”
        ⑥《豫章黄先生文集》卷二十八《跋翟公巽所藏石刻》。李商隐《楚宫》第二首:“月姊曾逢下彩蟾,倾城消息隔重帘;已闻佩响知腰细,更辨弦声觉指纤。”―也许可以解释黄庭坚这个比喻。
        ⑦《宋史》卷二百八《艺文志》七。
           ⑧魏了翁《鹤山大全集》卷五十五《注黄诗〈外集〉序》,洪咨夔《平斋文集》卷十《豫章〈外集〉诗注序》。
           ⑨《内集》注卷三,《诚斋集》卷一百十四《诗话》。
           ⑩王暐《道山清话》记范寥述黄庭坚语。
           ⑪《内集》注卷十。


        IP属地:江苏本楼含有高级字体4楼2017-01-14 1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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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安石 (王半山)
          王安石(一O二一——一O,八六)字介甫,临川人,有《临川文集》。他在政治上的新措施引起同时和后世许多人的敌视,但是这些人也不能不推重他在文学上的造就,尤其是他的诗,例如先后注释他诗集的两个人就是很不赞成他的人①。他比欧阳修渊博,更讲究修词的技巧,因此尽管他自己的作品大部分内容充实,把锋芒犀利的语言时常斩截干脆得不留馀地、没有回味的表达了新颖的意思,而后来宋诗的形式主义却也是他培养了根芽。他的诗往往是搬弄词汇和典故的游戏、测验学问的考题;借典故来讲当前的情事,把不经见而有出处的或者看来新鲜而其实古旧的词藻来代替常用的语言。典故词藻的来头愈大,例如出于“六经”、“四史”,或者出处愈僻,例如来自佛典、道书,就愈见工夫。有时他还用些通俗的话作为点缀,恰像大观园里要来一个泥墙土井、有“田舍家风”的稻香村,例如最早把“锦上添花”这个“俚语”用进去的一首诗可能是他的《即事》②。
             把古典成语铺张排比虽然不是中国旧诗先天不足而带来的胎里病,但是从它的历史看来,可以说是它后天失调而经常发作的老毛病。六朝时,萧子显在《南齐书》卷五十二《文学传论》里已经不很满意诗歌“缉事比类……或全借古语,用申今情”,钟嵘在《诗品》里更反对“补假”“经史”“故实”,换句话说,反对把当时骈文里“事对”、“事类”的方法应用到诗歌里去③;唐代的韩愈无意中为这种作诗方法立下了一个简明的公式:“无书不读,然止用以资为诗”④。也许古代诗人不得不用这种方法,把记诵的丰富来补救和掩饰诗情诗意的贫乏,或者把浓厚的“书卷气”作为应付政治和社会势力的烟幂。第一,从六朝到清代这个长时期里,诗歌愈来愈变成社交的必需品,贺喜吊丧,迎来送往,都用得着,所谓“牵率应酬”。应酬的对象非常多;作者的品质愈低,他应酬的范围愈广,该有点真情实话可说的题目都是他把五七言来写“八股”、讲些客套虚文的机会。他可以从朝上的皇帝一直应酬到家里的妻子——试看一部分“赠内”、“悼亡”的诗;从同时人一直应酬到古人——试看许多“怀古”、“吊古”的诗;从傍人一直应酬到自己——试看不少“生日感怀”、“自题小像”的诗;从人一直应酬到物——例如中秋玩月、重阳赏菊、登泰山、游西湖之类都是《儒林外史》里赵雪斋所谓“不可无诗”的。就是一位大诗人也未必有那许多真实的情感和新鲜的思想来满足“应制”、“应教”、“应酬”、“应景”的需要,于是不得不像《文心雕龙•情采》篇所谓“为文而造情”,甚至以“文”代“情”,偷懒取巧,罗列些古典成语来敷衍搪塞。为皇帝做诗少不得找出周文王、汉武帝的轶事,为菊花做诗免不了扯进陶潜、司空图的名句。第二,在旧社会里,政治的压迫和礼教的束缚剥夺了诗人把某些思想和情感坦白抒写的自由。譬如他对国事朝局的愤慨、在恋爱生活里的感受,常常得指桑骂槐或者移花接木,绕了个弯,借古典来传述;明明是时事,偏说“咏史”,明明是新愁,偏说“古意”,甚至还利用“香草美人”的传统,借“古意”的形式来起“咏史”的作用,更害得读者猜测个不休。当然,碰到紧急关头,这种烟幂未必有多少用处。统治者要兴文字狱的时候,总会根据无火不会冒烟的常识,向诗人追究到底,例如在“乌台诗案”里,法官逼得苏轼把“引证经传”的字句交代出来。除掉这两个社会原因,还有艺术上的原因;诗人要使语言有色泽、增添深度、富于暗示力,好去引得读者对诗的内容作更多的寻味,就用些古典成语,仿佛屋子里安放些曲屏小几,陈设些古玩书画。不过,对一切点缀品的爱好都很容易弄到反客为主,好好一个家陈列得像古董铺子兼寄售商店,好好一首诗变成“垛叠死人”或“牵绊死尸”⑤。
             北宋初的西昆体就是主要靠“挦撦”——钟嵘所谓“补假”——来写诗的。然而从北宋诗歌的整个发展看来,西昆体不过像一薄层、一小圈的油花,浮在水面上,没有在水里渗入得透,溶解得匀;它只有极局限、极短促的影响,立刻给大家瞧不起⑥,并且它“挦撦”的古典成语的范围跟它歌咏的事物的范围同样的狭小。王安石的诗无论在声誉上、在内容上、或在词句的来源上都比西昆体广大得多。痛骂他祸国殃民的人都得承认他“博闻”、“博极群书”⑦;他在辩论的时候,也破口骂人:“君辈坐不读书耳!”⑧又说自己:“某自百家诸子之书至于《难经》、《素问》、《本草》、诸小说无所不读”⑨。所以他写到各种事物,只要他想“以故事记实事”⑩——萧子显所谓“借古语申今情”,他都办得到。他还有他的理论,所谓“用事”不是“编事”,“须自出己意,借事以相发明”⑪;这也许正是唐代皎然所说“用事不直”⑫,的确就是后来杨万里所称赞黄庭坚的“妙法”,“备用古人语而不用其意”⑬。后面选的《书湖阴先生壁》里把两个人事上的古典成语来描写青山绿水的姿态,可以作为“借事发明”的例证。这种把古典来“挪用”,比了那种捧住了类书⑭,说到山水就一味搬弄山水的古典,诚然是心眼儿活得多,手段高明得多,可是总不免把借债来代替生产。结果是跟读者捉迷藏,也替笺注家拉买卖。流传下来的、宋代就有注本的宋人诗集从王安石集数起,并非偶然。李壁的《王荆文公诗笺注》不够精确,也没有辨别误收的作品,清代沈钦韩的《补注》并未充分纠正这些缺点。
          ①参看王应麟《困学纪闻》卷十八论李壁注王安石诗《致讥》《寓贬》;沈钦韩《王荆公文集注》卷一《上五事札子》注、《诗集补注)卷二《君难托》、《何处难忘酒》、卷四《和郭功甫》、《偶书》、《韩忠献挽词》、《故相吴正宪公挽词》等注。
             ②李壁《王荆文公诗笺注》卷三十四。
             ③参看刘勰《文心雕龙》第三十五篇、第三十八篇。
             ④《昌黎先生集》卷二十五《登封县尉卢殷墓志》;“资”字值得注意,跟杜甫《奉赠韦左丞丈》所谓“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涵义大不相同。
             ⑤曾慥《类说》卷五十六载《古今诗话》,江少虞《皇朝类苑》卷三十九。
             ⑥例如文彦博《文潞公文集》从卷四起就渐渐摆脱西昆的影响。甚至《西昆酬唱集》里的作者也未必维持西昆体的风格,例如张咏《乖崖先生文集》里的诗都很粗率,而《西昆酬唱集》卷上有他的《馆中新蝉》。
             ⑦例如杨时《龟山先生集》卷十七《答吴国华书》,晁说之《嵩山文集》卷十三《儒言》等。
             ⑧邵博《邵氏闻见后录》卷二十。
             ⑨《临川集》卷七十三《答曾子固书》。
             ⑩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三十五引《西清诗话》论王安石。
          ⑪《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二十五引《蔡宽夫诗话》记王安石语,亦见李壁《王荆文公诗笺注》卷四十一《窥园》诗注。
             ⑫《诗式》卷一“诗有四深”条。
             ⑬《诚斋集》卷一百十四《诗话》。
             ⑭参看司马光《续诗话》记西昆体作家刘筠论《初学记》语:“非止‘初学’,可为‘终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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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师道 (陈后山)
            陈师道(一O五三——一一O二)字无己,又字履常,自号后山居士,彭城人,有《后山集》。黄庭坚是江西人;北宋后期,吕本中把受他影响的诗家罗列一起,称为“江西诗社宗派”。在这些人里,陈师道的年辈最长,声望也最高,所以任渊就把《后山集》和《山谷集》一起注了。
               陈师道模仿杜甫句法的痕迹比黄庭坚来得显著。他想做到“每下一俗间言语”也“无字无来处”①,可是本钱似乎没有黄庭坚那样雄厚,学问没有他那样杂博,常常见得竭蹶寒窘。他曾经说自己做诗好像“拆东补西裳作带”,又说:“拆补新诗拟献酬”②,这也许是老实的招供。因此,尽管他瞧不起那些把杜甫诗“一句之内至窃取数字”的作者,他的作品就很犯这种嫌疑③。他的情感和心思都比黄庭坚深刻,可惜表达得很勉强,往往格格不吐,可能也是他那种减省字句以求“语简而益工”的理论害了他④。假如读《山谷集》好像听异乡人讲他们的方言,听他们讲得滔滔滚滚,只是不大懂,那末读《后山集》就仿佛听口吃的人或病得一丝两气的人说话,瞧着他满肚子的话说不畅快,替他干着急。只要陈师道不是一味把成语古句东拆西补或者过分把字句简缩的时候,他可以写出极朴挚的诗。
               ①陈长方《步里客谈》卷下。
               ②《后山诗注》卷三《次韵〈西湖徙鱼〉》、卷八《隐者郊居》。
               ③张表臣《珊瑚钩诗话》卷二“陈无己先生语余”条.葛立方《韵语阳秋》卷二“客为余言后山诗”条。
               ④《后山先生文集》卷二十三《诗话》论桂甫“秋月解伤神”、“千崖秋气高”两条,《后山诗注》卷一《妾薄命》的注解。


            IP属地:江苏本楼含有高级字体6楼2017-01-14 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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