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吧 关注:2,322,876贴子:19,992,223

回复:【原创】一个关于铸剑师的传说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先写到这,晚上有时间继续)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465楼2017-01-16 20:28
回复
    (小伙伴们都不在了吗)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466楼2017-01-16 20:53
    收起回复
      (商岳瀛这个人物是在中学时候某个梦境中出现的。那时候这个故事还在构思中。那个梦真实得仿佛身临其境,我好像就是突然闯入铸剑厅的柳晗风。他忽然现身在古旧而阔大的铸剑厅里,白衣胜雪。石壁昏黑,带着符咒和铁锈,橙红色的炉火,跳跃的阴影,而他目光沉着坚定,无所畏惧的模样。然后的情节就凌乱了,仿佛是他与掌门师兄发生激烈冲突,因才高被迫害。醒了以后我迅速把这个灵感记录下来。心想这个惊才绝艳的青年,一定要被称为小师叔才符合他的气质。月盈则亏,英才遭天妒,何其伤怀。于是,他的名字大概应当叫做伤月盈吧)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471楼2017-01-17 09:36
      收起回复
          郝凝嫣如此一说,商岳瀛倒有些愕然。但见她十六七岁的模样,即便学医再怎样聪颖勤奋,也总是资历尚浅。来求医的人患是疑难杂症,有些甚至是生死边缘。当真料想不到她这样一个娇怯怯的少女,会有这样的胆识。
        二人便引着尚在门前徘徊的一众求医者悄悄往后院而去。有些人一听她这样一个小姑娘要亲自出诊,即便她是神医叶随行的亲传弟子,也难免心生怀疑,一会功夫倒有一大半离去了。只有剩下几个实在无法可施的附近百姓,才将信将疑地带了病人随她去了。
        郝凝嫣唤来两名侍女协助,一一为前来的病人诊治。商岳瀛初时还为她担忧,但见她望闻问切,药石针灸,无一不是用得熟极而流。遇上极困难的病症,她略思索一番,竟然也能说出几种应对之策,惊讶之余倒有了几分钦佩。
        商岳瀛不通医理,自然插不上手,担心打扰她看诊,便早早辞别离开。才出院门,便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落在松枝上瑟瑟而响。他望着乌沉沉的天空,念及许多桩毫无头绪的事情,心绪纷乱。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477楼2017-01-17 23:25
        收起回复
          @邵家大酱. 强拉大神入内(๑• . •๑)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483楼2017-01-18 21:45
          收起回复
              寒意料峭的时节再落了雨,便更增彻骨的萧索。商岳瀛望着铅灰色的天幕,忽然感到心下空落落的——这天下之大,自己竟无处可去,无家可归。
            他站在院墙的檐下避雨,望着自残损瓦当滴落的雨水珠帘般落下,出了神。他自幼投师璀阳门下,潜心钻研铸剑养剑之道,心无旁骛,素有“剑痴”之称。对他而言,似乎修行及和师兄精研铸剑之道,便占去他的全部心神,成为他人生最主要的意义。
            但如今他反出璀阳,背叛师兄,带着师侄柳晗风出逃,只怕已被视作师门的叛徒。如今这茫茫天地,莽莽江湖,竟无一处可让他容身。在最初的人生志向被扼断后,曾经的璀阳派一代新锐精英,已不知何去何从。
            或许是这样,如今他最为牵挂的事情,自然是柳晗风的伤势。但他其实隐隐明白,柳晗风如今的情况如今有多么不寻常。即便是门内那位被称为神医的江湖郎中真的肯倾尽全力,也未必有办法当真能让他恢复如常,甚至能不能保住他的性命,也未可知。然而也许是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他仍是不惜一路波折地前来求医。其实他并非不明白,这样做之是为了给自己些许慰藉罢了。
            他忽而想到庄子所说的“其生若浮,其死若休。”天地之大,曾经资质过人,年少风发的他,如今当真如飘蓬孤鸿,不知所往。
            他在檐下怔怔出神,不觉间天光已然暗了下来,渐入黑夜。雨仍未停,淅淅沥沥地打在满地的水洼里,溅起涟漪。
            ——倘若这时节,有哪个地方,可以给他一方可以休憩的归宿,那该有多好?
            通体已被寒意浸透,在这个时候,商岳瀛的心头朦朦胧胧地浮现了某个念头,或者说某种近乎于温暖的希冀。然而那个影子是如此缥缈,一瞬间里,他自己甚至都没有捕捉到。
            “不,不可能的......”他摇头苦笑。他终于隐隐意识到,自己似乎在等着谁,期待着什么。可是他又清楚,他谁都没有等,谁也不回来。


            IP属地:北京来自手机贴吧507楼2017-01-25 16:23
            收起回复
                “她会来么?不,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呢......”不知怎么,他忽然有了强烈的,想去寻找某个人的冲动,但他,又能做什么呢。
              可是这个时候,却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停在了他的身畔。
              商岳瀛恍然意识到什么,可是又不敢置信,复杂的情绪,凝结着某种前所未有的愉快与激动,一瞬间把整个人吞噬了。他终于侧过头,对上的是伞下郝凝嫣漆黑的眼眸,犹如梦境。那个少女素白的手撑着湘妃竹为骨的油伞,黑发垂肩的窈窕的影子笼在伞下,婷婷如梢头的玉兰花。
              不知是真是幻,两个人就在这雨幕中无声交眸。
              “姑娘是来......”商岳瀛脱口想问,可忽然又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如此问,可犹豫片刻,似又觉得不问更加不好。这时候,他竟发觉一向机敏沉着的自己,突然变得愚不可及,连句适当的言辞也寻不出来,只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掌才好,只是愣愣站着,听着自己的心脏在胸腔内扑通通地跳个不停。
              “我,我只是......”看到对方牢牢望向自己的眼神,郝凝嫣雪白的脸颊突然绯红了,立刻垂下长睫,“我只是见你在这里站了这么久,想看看你是不是冷而已.......”她声若蚊鸣地说完这句话,突然一扭头,落荒而逃般转身而去。商岳瀛突然感觉心底一空,焦躁不已,真生怕她当真便这样走了,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触手细腻,纤巧而温润,那是商岳瀛第一次触碰到一个妙龄少女的肌肤,一瞬间,他的心中猛地战栗了一下。
              郝凝嫣亦全身一震,双颊连着修长的脖颈突然变得绯红,抿唇低下了眼。商岳瀛慌忙放脱了手,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暴殄天物的事情,一叠声地道歉,语无伦次,似乎只有将表示愧疚的言辞全部倒出来,才能平息对方的怒意,弥补自己的愧疚。
              郝凝嫣见这个一贯稳重沉着,温文有礼的男子,竟在自己面前,突然变成了一个呆头呆脑的傻子,一下子忍俊不禁,掩着口低头笑出声来,那笑容犹如芙蓉含露,端丽无双,商岳瀛见她并未生气,反而展颜一笑,心中大动。像是心中突然有一扇紧锁的门开启了,让他窥见一个前所未有的,美妙无双的世界。这一刻,他只觉得到那一个笑容,要比往日练会了一套最艰深的剑法,或是铸成了一把举世无双的神剑还要令他兴奋百倍。
              但只是片刻后,商岳瀛又觉得惶恐无比。他不知道一贯心如止水,波澜不惊的自己,究竟是突然失心疯了,还是中了魔障,居然能被区区一个微笑,就牵连得魂不守舍。这在以前,根本是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他更没有想到,一贯专注于武功与修为,胸有大志的自己,竟也会有一天变成如此不堪的模样。


              IP属地:北京来自手机贴吧511楼2017-01-25 17:10
              回复
                  他忘记自己最后憋出了哪几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曾经天赋异禀,从容自若的璀阳派剑仙,这时却小心翼翼地揣摩着每个字眼,生怕哪一句不慎错了,眼前这个犹如仙子般的姑娘便会气得拂袖而去。
                然而郝凝嫣没有。她一贯清冷的容颜凝结了粲然的笑,抬起晶亮的眼望他。她最终收了伞,抖落水珠,和他并肩站在檐下,一齐抬眼,望向从乌云缝隙里隐隐漏出的一丝月光。
                不知是因为她的体温,还是她身上隐约的香气,或者是漆黑柔顺的发丝,又或者是那柔润的肌肤和嘴唇,黑亮含情的眼,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彻骨的寒雨仿佛也突然变得温暖如春意了。而她,就是那盎然春色中,最遥远也最美丽的那朵仙葩。
                不记得是谁开口说了第一句,无止无休的话题,便流水一样迸发出来。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他们忘记了疲倦,忘记了严寒,甚至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天地间似乎只剩下眼前的这个人,他们就那样不停地说下去,仿佛迫不及待要将自己的整个生平,全部在一刹那间说与对方听。
                雨不知何时停了,温婉的月辉镀在天地万物上,像一个最纯粹的世界。一贯不善言辞,内敛稳重的他,这次居然滔滔不绝地将自己的生平说了下去,如何在门派学艺,铸剑习武,而对方也在安静地聆听。他真希望那一刻就是永恒,一个又一个时辰过去,他们依旧并肩站在檐下,浑然忘我地说下去,整整一夜,直到月影西沉,朝阳初露。


                IP属地:北京来自手机贴吧512楼2017-01-25 17:36
                收起回复
                  (商岳瀛小师叔这个人物塑造有点过于完美理想化了。所以这段言情戏里面特意把他的另一面写出来~让他人性化血肉饱满一些)


                  IP属地:北京来自手机贴吧513楼2017-01-25 17:41
                  收起回复
                      终于,郝凝嫣叹息了一声,“商公子,我怕是要离开了。到时师父寻不见我,定要责备的。”
                    “这样......”商岳瀛失神了一瞬,急忙道,“那么郝姑娘......你,你接下来要去向何处?我,我是问,你还要跟着你师父云游江湖吗?”
                    “不,这次来镇上,恐怕是师父作为江湖郎中出诊的最后一遭了。师父已然决定,以后便去拜访‘赛孟尝‘,凭借一身医术,做他门下的门客。”
                    “郝姑娘是说,赛孟尝!”商岳瀛一怔。他从前少涉江湖之事,并不清楚这个近来声名鹊起的江湖大佬究竟是何人。但是他却分明记得,当日他根据师兄夙兴的秘密谋划,扮作黑衣人,与一干盗剑的江湖宵小假意“里应外合”,引他们误入机关时,便曾听那些人中有人道,他们中牵头之人乃是“赛孟尝”的门客。当日他只是奉师兄之命行事,如今再度听闻赛孟尝这个称呼,不禁一凛。
                    “师父他老人家说,他浪迹江湖惯了,得了一把虚名。如今老了,要找个安安稳稳的容身之所。赛孟尝如今盛名赫赫,他不如前去投奔,落个响当当的名头。”
                    商岳瀛闻言,叹了口气,“原来如此......我从前以为尊师叶前辈是个逍遥不羁之人,却料不到他老人家也是这样打算的......”
                    郝凝嫣道,“师父说,他四处游历时,专捡破烂偏僻处落脚,为的就是让那些恼人的求医者寻不到他居住的所在,但每次这些求医的人还是跗骨之蛆般围上来,赶也赶不走。师父说,那些人的死活他根本顾不过来,烦也烦死了,倒不如去做赛孟尝的门下之客,临到晚年,也风光荣耀一把。”
                    商岳瀛沉吟不语。他原以为神医叶随行身怀绝技却屈身陋巷,是性格高洁出世之故,他自然将其想象成了一位风骨不凡的前辈,然而听了郝凝嫣这番话,却知道自己从前也许想错了。
                    “那么,郝姑娘可知,这位‘赛孟尝前辈‘,究竟是何人?”
                    “咦,你不是江湖中人吗,居然不清楚关于赛孟尝的事情?如今这个人物,在江湖上差不多人尽皆知了。”郝凝嫣有些稀奇,“对了,商公子方才说了那么多,似乎......却并没有提到你的身份来历呢。”
                    商岳瀛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自然不想对郝凝嫣隐瞒什么的。但是虽然倾心于她,已经接近于无所不谈的地步,到了最后,究竟是强行隐瞒了自己的来历和身份。他微微苦笑,“大约是我从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味的专注修行,竟然连这些也不知道,当真好笑得很吧。”
                    郝凝嫣微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其实如今竟然有你这样的人,真的很难得呢。”
                    ”听师父说,那位赛孟尝原本是一位出身豪门的纨绔子弟,姓凌名叫千乘,从小不学无术,只喜欢斗鸡走狗,后来就和江湖上一群三教九流的人厮混,称兄道弟。”
                    “之后凌千乘的父亲去世,他虽然是次子,却不知用什么手段夺得了家主之位。这一来他权势显赫,更是聚拢了一群江湖宵小。说是兄弟,其实就是为他卖命的门客。到后来他势力越来越大,那些江湖上有点名姓的人物,居然也纷纷投奔依附于他,甚至都以能做他的门客为荣。到后来,他家的豪门大院中,不知道养了多少江湖上的奇人异士,竟然也成了江湖上的一方门派。久而久之,他便给自己起了个外号叫做赛孟尝——对了,你可想得到,这个名号是什么含义么?”
                    商岳瀛点了点头,“赛孟尝?孟常二字,大概说的是古时战国四公子之一的孟尝君罢?据说孟尝君手下门客三千,既有冯譞这等能人,也多的是鸡鸣狗盗之徒。凌千乘自号赛孟尝,恐怕是想说,自己手下能人无数。比当年的孟尝君还要更胜一筹。”


                    IP属地:北京来自手机贴吧515楼2017-01-25 19:13
                    回复
                        见商岳瀛立刻答了出来,郝凝嫣清亮的目光里露出赞许,望着他含笑点头。商岳瀛脸色微红,连忙自谦几句,忽脱口问,“那么郝姑娘,也要......随师父去吗,还是有其他打算?”话一出口,他急忙脸色通红地解释,“不,在下不是要打听姑娘的私事,只是,只是随口一问......”
                      “只怕要去的,我一直跟随在师父身边,一向最听他的话的。”郝凝嫣敛了笑容,沉默一瞬,又抿唇抬眼,浅浅笑道,“等会待师父起身后,我想办法替你去求恳他老人家,也许他可以答应,帮公子的那位病人医治呢......”
                      “如此当真是感激不尽了。但不知道,叶前辈是否会答应......”念及柳晗风此时的情形,商岳瀛有些惊喜,但心下反倒忐忑起来,“叶前辈自有他的规矩,求他破例怕不容易......你会不会感到很为难?况且,这样当真合适么,门外还有那么多等着求医的人,为我一人破例的话......”
                      郝凝嫣微微摇头,垂下眼帘,“我从来听师父的话,只有手持神农令之人,我才会将其带到师父面前,几乎没有为人破例过。你是......第一个。我悄悄带你从后门进去,不会有人知晓。”
                      商岳瀛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时心绪纷乱。思索了片刻,方道,“我与姑娘一见如故,堪比最好的知己。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倘若因为与姑娘相熟便可破例,于在下看来,似乎颇为不妥。况且这样,也有我出于这个目的,才与姑娘攀交情之嫌。”
                      郝凝嫣秀眉微蹙,“商公子这样想么......那么,我想问商公子一个问题。倘若你面前有两个人性命垂危,一个是你至亲至近之人,一个是与你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这时你只能先救一个,后一个没准就有生命之危,那么你先救谁?”
                      商岳瀛未曾犹豫,“我会先救那个陌生人。”
                      “是这样么!”郝凝嫣秀眉蹙得更深,仿佛对这个回答既惊愕,也不认同,“我以为我和公子是知己,却原来还是有很多事观点不太一致。如果是我,如果只有一次机会,我会想尽一切办法,为我至亲之人做一切的事情,不惜代价。”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下去,“比如现在,门外有那样多的求医者,我会不管一切,先想办法让你见到师父。”
                      商岳瀛听到这句隐约有深意的话,心头猛地淌过暖流,过了很久,他却低声说,“不过若是在下去做,只怕反而是相反的——会把姑娘排在最后。”
                      “为什么!”郝凝嫣愕然,抬眼看他。
                      “因为,如果是我至亲至近之人的话,我相信她与我心意相通,应该明白我的苦衷。先人后己,她既算作我的一部分,那么我宁愿把机会先让给旁人。但是,如果连我自己算在其中的话,遇到那种情况,我会先救陌生人,然后才是我至亲至近之人......最后,才是我自己......”
                      郝凝嫣垂眸,眉宇间是深深的失望,“看来,公子就是师父所谓的那种无私为人,甚至可以自我牺牲的大侠呢......然而我凝嫣只是个自私自利的小女子,一心只想着让我身边的人安好,恐怕,终究是无法和公子成为知己的了,只怕到底是殊途陌路。”


                      IP属地:北京来自手机贴吧519楼2017-01-25 20:21
                      收起回复
                          商岳瀛怔住,他想解释,也想反驳,但却并不知说什么好,最终淡淡叹了口气,“抱歉,在下愚钝不善言辞,其实并不愿辜负姑娘的心意,实在是不知怎样说才好。”
                        “其实我很欣赏你这样的人呢,只可惜我自己做不到啊......师父这时怕已起身了,你要随我来么?”郝凝嫣亦叹息了一句,轻声问。
                        商岳瀛垂眸,点了点头。便随郝凝嫣穿过后院一扇木门,进了破旧的内院。此时刚刚晨曦微露,前院门前来求医的人潮水般的谈话声,已时不时传入耳中。
                        商岳瀛随郝凝嫣到了朝南的卧房前。郝凝嫣扣门请安,内里一个老者哑而尖的声音应了几句,便有一个青衣小童开了房门。
                        见郝凝嫣示意,商岳瀛迟疑片刻,随他进了门。只见屋里陈设简简单单,却遍地满桌地堆着些薄薄厚厚的书册,纸张杂录,不少都已经蜷曲破旧。一个身穿葛衫的老者翘腿坐在这一堆书中,正低头拨弄着盖碗中的茶叶沫子,眼皮也不抬地稀溜溜吹个不停。那老者肚腩硕大,几乎撑破了衣服,一颗头颅前额半秃,却用两鬓稀稀疏疏的白发欲盖弥彰地遮掩起来,挽成一个髻,油光发亮的头皮还是清晰可见。
                        郝凝嫣万福行礼,又向商岳瀛道,“这位便是我师父。”商岳瀛连忙施礼口称前辈,那老者却连眼皮也未抬,只翘腿坐着,用忽高忽低,阴阳怪气的声音道,“嫣儿,这人谁啊,嗯?”


                        IP属地:北京来自手机贴吧520楼2017-01-25 20:56
                        回复
                          IP属地:北京来自手机贴吧523楼2017-01-25 21:46
                          收起回复
                              郝凝嫣急忙趋步上前,乖巧按着师父的手臂,低声絮絮地把原委说了一番。神医阴阳叶随行仍是不抬眼皮,偶尔发出些“嗯”,“哼”,“啊”的声音。到了最后,终于睁开一对三角眼,斜斜把商岳瀛从头到脚地打量一番,撇嘴笑道,“小哥长得很英俊啊。来做什么的?想做我的女婿么?呵,倒是第一个见勉强和我这徒儿还算得般配的,使得,使得。”
                            郝凝嫣顿时双颊绯红,别过头去。商岳瀛低低清了嗓子,恭恭敬敬抱拳道,“叶前辈,在下是来向您求医的,恳请您不吝相助,来日必当报答。”
                            那老者不紧不慢睨他一眼,“求医啊?不在外面等着,来这干嘛?”见商岳瀛面露尴尬,他方慢悠悠道,“不过呢,你的事我徒儿和我说了,一己之力在半个时辰内将三枚神农令尽数弄到手,又转手送了别人?你这后生有点意思啊。又有我这乖徒儿求我,为你破一次例也是可以的。病人是谁?是男是女,是老是幼?”
                            “是一个伤重的孩子,他......”
                            “你儿子?”叶随行冷不防一抬眼皮,插嘴。
                            “前,前辈说笑。”二十岁的年轻剑仙顿时连耳根都红了,“在下还未有中馈,自然......”
                            “没取媳妇?那就是私生子?”
                            “是......是晚辈兄长之子......”商岳瀛觉得头大了一圈,勉强道。
                            “亲哥哥的儿子,你侄儿?”
                            “不,其实也并非......”
                            叶随行阴阳怪气地冷笑了一声,“呵,感情是朋友的儿子?你大老远来求医,就是为一个非亲非故的朋友的儿子?他和你有半文钱关系?是死是活你管他作甚?呵,现在的少年人都怎么想的,没事闲得么?”
                            商岳瀛不想与他辩驳,深深呼吸一次,简略将柳晗风如今的情况与他说了,然后抱拳行礼——自然,他略去了那日发生在铸剑厅中的一切。
                            “呵呵,你是在与我说笑吗?照你说的——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全身经脉俱毁,血脉受损,毫无脉相,难道还能活?好罢,就算是当时回光返照,你带着他大老远求医,还能活到现在不成?退一万步说,那种情况就算保住性命,也是个无法行走动弹不得的废人,有什么医治的必要?”
                            商岳瀛微微垂了下眼眸,“具体情况有些不同寻常,还请叶前辈看过之后再做结论。江湖人皆说叶前辈医术出神入化,也许会有办法。”
                            “你这后生是在给老夫出难题么?就算我医术还算使得,让我治一个死人难道能救活?老夫的外号为什么叫做阴阳判官?那是因为老夫说能救的,就一定能救,说救不了的,神仙也休想。因此啊,遇到一看就救不了的病患,自然是撒手不管,免得胡乱治,砸了自己招牌,还惹上一身是非。”
                            郝凝嫣站在一侧,眉间微蹙,小心窥看师父的态度,仿佛也在为商岳瀛的境地担心。商岳瀛与她对视,已明白她的心意,心中一暖,又一沉。
                            “不管怎样,在下恳请前辈亲自看看那个孩子的情况,”商岳瀛垂首,用诚恳的语气道,“即便当真无法可施,也算了在下一桩心愿。”
                            “嘿嘿,既然答应了你,这个人情还是要做的。过几日,待老夫有了空闲,自然会抽空看看。只不过,老夫的眼力一向很准,到时候是救得活还是救不活,治得好还是治不好,治还是不治,都一目了然。”
                            “不过话先说在前头,到时候有法可施也罢了,倘若老夫说治不好,那便真的治不好,你也就死了这条心莫要找事——听清楚了,老夫说治不好的病人,任你再找哪个大罗真仙也再没法子,可不是老朽无能,到时候可莫要胡搅蛮缠,也不用再费事四处另请高明了。”
                            郝凝嫣欠身,微微启唇,似乎想宽慰商岳瀛些什么,到底是没有做声,澄澈的眼眸里有深深的担心。
                            商岳瀛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眼前这个老者能在江湖上拥有那样的名头,自然手段有不凡之处,也许这将是让柳晗风身体复原最可能的方法。但倘若到那一天,那个才十二岁的孩子真的被一句话否定了全部希望,又该如何呢?
                            想到柳晗风接下来的命运,或许全都寄托在来日这位神医的几句判断之中,他的一颗心不自觉地悬了起来。


                            IP属地:北京来自手机贴吧527楼2017-01-25 23:59
                            收起回复
                                郝凝嫣欠身,微微启唇,似乎想宽慰商岳瀛些什么,到底是没有做声,澄澈的眼眸里有深深的担心。
                              商岳瀛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眼前这个老者能在江湖上拥有那样的名头,自然手段有不凡之处,也许这将是让柳晗风身体复原最可能的方法。但倘若到那一天,那个才十二岁的孩子真的被一句话否定了全部希望,又该如何呢?
                              那个孩子,曾是一代大铸剑师之子,曾经是天资惊人的小天才,十二岁便掌握了御剑之道。那么倘若他真的从此武功尽失,他又该怎么面对,能够接受得了么?
                              想到柳晗风接下来的命运,或许全都寄托在来日这位神医的几句判断之中,他的一颗心不自觉地悬了起来,变得忐忑不安。
                              ————————————————————
                              此刻,被暂寄在王铁匠贫寒的家中的柳晗风,正在那张简陋木板搭就的床榻上安静地沉睡。
                              梦境之中,他仿佛是在无止无休地练着一套剑法。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倦怠,可是他居然无法停止,因为一个心魔般的声音告诉他——你是璀阳大铸剑师夙兴的儿子,你是璀阳派不世出的天才,你必须比所有人优秀,比所有人用功,不能次于任何人。那个声音似乎是父亲的,也似乎就是他自己的。
                              身体疲软,挥舞过几千次的手臂再也抬不起来,他真的很想扔下剑歇一会,但是却不由自主地继续挥剑,那种身不由己的压抑阴影般一口口将他吞噬。
                              终于他手里的剑消失了,柳晗风感到自己在黑暗里无止无休地走,周围一会是白茫茫的雪原,一会又是炉火熊熊的铸剑厅。冰与火缥缈变幻,辨不清方向。
                              “哥哥,你在哪里呀,在哪里呀?”忽然,他听到妹妹细细的声音,在不知哪个角落里回荡着。
                              “晞云!”他试图呼唤,但做出口型,居然发不出声音。于是他拔腿飞奔,拼命地寻找——妹妹再找不到自己,一定会着急,一定会放声大哭罢?
                              但是,他跋涉过了每个角落,都空荡荡地一无所有。
                              突然间,他感到有个高大的黑影接近了自己。他看不清那个人的面目,但潜意识告诉他,那个人是父亲,铸成了神剑啸锋的当世第一大铸剑师,如今赫赫高位的璀阳派掌门。
                              “晗儿,为何还不去练习剑法,要等到何时?”那个强硬的,低沉的声音突然钻入耳中。
                              “我......我再不会听你任何话了,你不是我父亲,你不配!”他剧烈喘息着,感到强烈的憎恨和抗拒从心底升腾。他知道父亲下一刻,便会冲上来狠狠责打自己,但他猛地将父亲推开,扭头拼命跑开。
                              柳晗风忽然意识到自己是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前,于是头也不回地冲进了进去,狠狠地关上两扇房门,将那道可怕的黑影隔绝在外。
                              梦境中,他狠狠插上门栓,手臂动作的瞬间,他真的牵动了自己的手臂。瞬间,他从梦境坠落入现实,发觉到自己安静躺在王铁匠那张床上。
                              然而因为那个梦境,他下意识猛地握紧手指的瞬间,现实之中,他的手居然并未按照他预想的那样动,而是仿佛被一重重的绳索捆绑住了,僵硬而无力地微微动了动。
                              他无意侧头窥见破旧窗棱外刺眼的阳光,心中一急——自己怎么睡到了这个时候?已经错过了该习练剑法的时间了吧?
                              然后一转念,他才回忆起自己如今是重伤卧病的状态,那一切早与自己无关,忽然心下一宽,沉入了衾被之中。
                              柳晗风瞬地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此刻在哪里,回想起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他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已经无法像原来那样,只凭习惯性就灵活自如地操纵自己的手,包括整个身体。他也忽然意识到,究竟曾经别人所谓“经脉俱毁形同废人”是怎样一种状态。
                              柳晗风的心中空白了一瞬——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从此武功尽失,再不能握剑,甚至连行走与一些简单的动作都不能和常人一样完成,那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没有任何感觉,也没有任何情绪涌上来,仿佛在旁观,思考着一个属于别人的问题。
                              直到过了相当久以后,他才发觉有强烈的情绪,自心底蔓延。
                              而那种情绪,居然是一种深深的兴奋与愉快。
                              柳晗风几乎难以置信。因为他听到的任何故事中,一个惊才绝艳的武林高手武功尽失,都会痛苦不堪,一蹶不振。他显然算是资质惊人,修为出众的那一类,因此觉得自己完全不应该是那种反应才对。
                              可是此刻,他却的确有一种想要仰天大笑的冲动——难道是......他已经疯掉了吗?
                              柳晗风以为自己是过于悲伤,或者是难以承受,才会有这种自己很愉快的错觉。可是下一刻,他就明白那是真真正正的轻松和解脱,就好像一个一直背负着千斤重包袱攀登绝顶的人,突然被歹人抢走了包袱,回头找一条安稳平坦的路下山时,那种先空荡荡地,然后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再也不用没日没夜地练习剑法了,他再也不用背负师长口中“少年天才”这个名字,在一次次比剑前焦虑得无法入眠,彻夜修行,最后不负众望地取得首名了,他再也不用和长松师兄做那些无谓的比较纠缠,一分胜负了,他再也不用因为父亲阴沉的脸色,强迫自己用功不休了......从前那些让他犹如千斤巨石在背的事情,突然一股脑消失了,他终于可以安静地躺在床上休憩——而他有了个与他个人的所作所为无关,却如此名正言顺的理由,便是他如今重伤后,再也无法习武,再也无法握剑。如果可以,他一定会激动得跳起来。


                              IP属地:北京来自手机贴吧528楼2017-01-26 08:53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