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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一个关于铸剑师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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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说是我对剑懂得太少,无法辨别出剑的好坏么?柳晗风心想,抚摸着他认为最好的那把剑,“实在是太可惜了......”
忽听得背后有人道,“小兄弟喜欢剑?”
柳晗风转身,只见一人款款上楼,折扇轻摇,正是方才那个气度出尘的白衣公子。他身形轻捷地登上阁楼,又反身扶了那老仆妇上来。
柳晗风向来不愿意与人说话,又觉得完全不理不够礼貌,简单施了一礼,又去看那把剑。
“果然是好剑。”白衣公子看着他手中的兵刃,啧啧称赞,“小兄弟是否觉得,这样一把好剑却无人赏识,十分可惜呢?”
“我想不明白的是,究竟怎样一把剑才称得上好呢?”他往楼梯的方向看去,“有很多把剑,都是铸剑师用心的作品,可是只有那三把剑,作为精品被大家争抢。”
“这正是问题所在了。一样东西再好,如若无人赏识,也只是明珠蒙尘,最终被弃如尘埃。”白衣公子顿了一顿,将折扇啪地合拢,“小兄弟,你也是如此啊?”
“......我?”柳晗风愕然。
“别人或许眼光拙劣不能赏识你,可是在下看得出——小兄弟你资质卓绝,远胜常人,本是个可造之材。可是旁人呢,却都是循规蹈矩,将你的奇思妙想视为古怪。如果在这间粗陋的锻坊耽搁下去,恐怕只会就此毁了你,埋没了你的才干。”
“是么......”柳晗风一哂,“可是我见过很多出色的人,我当真算不上什么资质卓绝。”他表面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可是心底还是有无数念头划过——周围众人在看到他沉思发呆时异样的目光,王铁匠嘱咐他“不要显得与旁人不一样,否则人人都会欺侮你”时郑重其事的表情,都让他心中的壁垒动摇了几分。
“小兄弟,不如这样,你与我们合作罢。”
柳晗风骤然听闻,心中涌出一阵惊喜——从潜意识里,他未尝不觉得这两日所见的锻坊工匠做事因循守旧,技艺也称不上精湛,对他的才思又全然无法理解,反而将他视为怪人,这样长久待下去,也许当真会泯然庸人罢。
况且,如果真的有一个上好的机会,可以给他更广阔的天地与前景......?
看出他跃跃欲试,白衣公子悄然露出一抹笑意,抱拳行了一礼,“在下名叫冬鸣,不敢说师出名门,可出身的宗门,绝对配得上小兄弟的天资人品。来日,我们必以最上乘的资源,助小兄弟成为这江湖上最顶尖的人才。”
柳晗风犹豫起来。他和这个人素不相识,对方为什么会突然找到自己,说这一番话?但是冬鸣所说的一切,却着实将他的心弦撩拨了一下。
“如果是要修炼什么高深的武功、术法之类,那便算了......我以后并不想再做这些了。”
“那么,小兄弟想做什么?”
“我从小就喜欢做各种木剑,但是一直没什么机会。如果可以的话......”
冬鸣了然地一笑,打断他的话,“在下明白,也理解你的心情,因此小兄弟不用掩饰什么——其实,在下曾私下听说过一些你的情况。一个原本身份优渥,在术法武功都极有造诣的天才少年,突然有一天遭人所害,身受重伤武功尽失,从此沦为一个再无法修炼武功的废人,一定是痛苦难言的。”
“哎?并不是这样啊,你误会了吧,我其实——”柳晗风急忙解释,可见对方一副“这更说明你在掩饰”的表情,他气恼地闭了嘴,无言以对。
说实话,他从前一身精妙的武功修为,本是在父亲夙兴的督促下练成,虽然被称为惊世天才,柳晗风心底反倒不怎么在乎。相反,他自幼喜欢琢磨铸剑之道,常背着父亲雕刻木剑玩耍,一手绝活惟妙惟肖,但这种爱好一旦被发现,便会受到劈头盖脸的一顿责罚。沮丧之下,他一面练剑,一面甚至曾冒出过“假如有一天我也武功尽失成了所谓'废人',是不是就不用每天练剑,可以好好削木头了”这种荒谬的念头。
他这才明白,原来在“常人”心里,武功修为卓绝,资质顶尖,才是最最要紧的,因而他们绝对无法想像,竟会有人将雕木头看得比这些事还重要,这些人自然也习惯了以这个标准和角度评价一切。
“好罢......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才好了。但我确实不能再修炼什么武功术法,但做些别的事也无妨。”
“不,小兄弟年纪尚小,很多事还不明白。在这个江湖中,倘若不能拥有绝顶的武功修为,便无法真正立足——更何况,你的身体的情况,并不是无法医治!”
“真的吗?”柳晗风原本百无聊赖,听到最后十分惊讶。
“自然——在下有把握,知道的确有方法,能让你完全恢复如常,不仅不用再受内伤之苦,更可以重拾修为,甚至更甚从前!只要——小兄弟愿意考虑与我们合作......”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974楼2018-09-06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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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晗风公子啊,你年纪还小,不知道这江湖上的险恶。”楚镜痕掩口娇笑,亲切地弯下腰看着他,“这江湖上,生杀予夺,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万万不能心慈手软,这是我们将要教你的第一件事。那些工匠知道了你的行踪,人多口杂,留下会多生事端,自然要灭口以绝后患。不过是些闲杂人等,处理得干净些,免得麻烦。何况——这些人方才对你的态度你也看到了,难道你不气恼,不想痛痛快快地报复吗?”
    “我没有什么报复的必要——这些人并不会造成威胁,为什么要杀了他们呢?只要你答应不伤害他们,我可以与你合作!”柳晗风脱口急道,伸手拦住振翅飞去的冬鸣。
    “呵,既要合作,就须听我的吩咐,不是么。”楚镜痕收敛了笑容,微眯双眼看他,“说一句实在话,这大概是你目前唯一可以翻身出头的机会了,希望你好好抓住。不然,恐怕你不得不一辈子和他们一样,沦落为一个庸庸碌碌的铁匠。”
    柳晗风一愣,短短一瞬,无数彼此冲突的念头在心中激烈碰撞着,使得他不知该听信谁,坚持什么样的念头,迷茫无绪。
    猛然想起王铁匠那亲切的笑脸,柳晗风心中清明了几分,朗然道,“对不起。我恐怕不能与你们合作了。”
    “呵呵呵呵呵,”楚镜痕纵声而笑,眼神中有了几分凌厉,“果然是小孩子,竟分不清轻重缓急。难道,你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么?”
    “罚酒我更不吃。”柳晗风横了眼前的女主一眼,别过了头。他素来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若好言相劝,说不定还会令他犹豫动心,可若是试图逼迫,那他便是宁死也要顶撞到底了。
    “好,那也随你——”楚镜痕的语气又恢复了梦呓般的柔软,“不过,即便你不答应合作,我依然会将这些人尽数杀光——冬鸣,动手。”
    眼看白鹦鹉腾空跃起,柳晗风迅速亮出手中暗中备好的匕首,一刀劈去,白鹦鹉将翅膀一斜,堪堪避过,兜了一个圈子悬停空中。
    “呵,妄图阻止我么?可惜你并没有这般能耐。”楚镜痕冷笑,抬起纤纤手指画了个符咒,四周的结界立刻诡异地扭曲起来,“柳晗风,这样做的结果,便是让我不得不连同你一起灭口!”
    她手中五寸来长的柳叶刀血痕殷然,轻轻挥动,指向了柳晗风,连带得周围的空间也扭曲起来——那把刀上,竟附了诡秘莫测的幻术之力!
    柳晗风后退几步,感到背后冷汗涔涔。这位凝碧宫少主的实力,看似竟与小师叔商岳瀛不相上下,即便是从前修为未损,他也是无法匹敌的。
    他此刻被结界所困,除非找到办法将幻术破除,否则根本无路可逃。况且,假如他被杀死——那么王铁匠,还有楼下所有的人,恐怕都会在下一刻惨遭毒手!
    所以,他不能输,不能这样死去!
    柳晗风紧紧握住了那不足三寸的小刀,那是他手上唯一可称为“武器”的东西,似模似样地摆出了一个迎敌的起手式——一刹那间,他脑中转过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念头。
    这把或许连衣服都划不破的刀,立刻带起楚镜痕眼中的嘲讽之色,仿佛在说,“呵呵,你难道想以它自保?”
    柳晗风手中的刀却并没有砍向敌人,而是——划开了自己的手腕。血立刻就涌了出来,却没有一滴淌下,却是如活了般凝聚,迅速化为了一段血色的剑刃!
    血剑在眼前成型,柳晗风眼中也闪过一抹讶色。他孤注一掷的尝试,居然当真如设想的一模一样。
    在楚镜痕凌厉的攻势袭来时,柳晗风亦迅速出手,剑气疾射,以血剑封住了她的招式。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977楼2018-09-06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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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楚镜痕眼中飘过惊愕,竟有几分忌惮地退后,回刀防御。
      柳晗风本是大胆一试,想不到竟真的将楚镜痕逼退,心中一喜,再无暇多想,自小熟习的招式自然而然就使了出来,招招都是猛烈的攻击,竟不防御,楚镜痕举刀刺向他的要害,柳晗风视若无睹,连攻数招,身上虽接连中刀,然而因他体质特异,竟不流血。
      啸锋剑剑气本就威力无双,此刻与柳晗风的血脉完全相融,凭借鲜血化为剑形,被他如同身体的一部分般驱使,竟所向披靡,
      柳晗风任凭身上接连受伤,一连三刀分别砍在他的肩头,手臂,颈侧,他却只是咬紧了牙,拼尽了全力将招式逐一使出。他觉察得到,他驭使体内剑气的每一次挥剑,自己的身体就会承受一次如万针锥刺般的痛苦——人的肉身,本是无法如金铁之剑一般,作为容器承载剑气的。因此每一次动用灵力,就会使得剑气受到干扰,侵蚀伤害他的经脉肺腑,如此动用剑气迎敌,更是雪上加霜。
      身体中刀,不过是外伤,尚在其次,可是剑气肆意冲撞,却会让他承受愈加可怕的内伤。这样下去,大概经过不足一盏茶时间的激斗,他的身体就会再难支持而溃朽,甚至丧命。
      而楚镜痕此刻也并未趁机痛下杀手,而是左右闪避,不断与他周旋。柳晗风渐渐明白过来——对方已看出了自己这个弱点,正试图拖延时间,将自己的生命生生耗尽!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只有拼上自己的性命,哪怕是与对方同归于尽!
      楚镜痕似乎已注意到柳晗风的体力和精元正一分分流逝,嘴角不自禁地扬起一抹笑意。然而就在这时,柳晗风突然纵身一剑,刹时手腕那鲜血凝成的剑暴长了一尺有余。楚镜痕眉头一皱,刀锋猛地向着柳晗风胸前刺来,既快且准。
      依照常理来言,柳晗风势必要回剑自保,但这时他却不闪不避,任凭楚镜痕的刀刺进了身体。就在同时,那血色的幻剑也斩裂了楚镜痕的幻术屏障,一招制敌。
      “什么——”楚镜痕短促地惊呼,伸手捂住前胸,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柳晗风喘息着收势,心中略松。这一击,他强行暂时冲破了小师叔施加的封印,几乎动用了自己全部的力量,更尽力将啸锋剑剑气驭使到极致。按理说,对方应当已经受到了重创!
      然而,对面女子惊骇的神色却渐渐收敛,变为阴冷的笑容,随即慢慢抬起头来——方才那一击,居然如石沉大海般,似乎未给她什么沉重的伤害!
      这怎么可能呢!难道她也,修炼了什么特殊的术法吗?
      这时,柳晗风听见一声低低的哀鸣。微微转头,他看见那只白鹦鹉正瑟缩在角落里,摇摇欲坠,仿佛刚刚受了重伤,此刻正用乞怜的眼神望着主人。
      “呵,这剑气,的确是很强的力量。可你以为就凭你,就可以伤到我吗?小弟弟,只要再拖延一盏茶的时间,你就会没命的。”
      “我刚才应该的确伤到你了。”柳晗风剧烈喘息着,额头冷汗涔涔,他已经渐渐感觉自己的身体到了极限,“可是你怎么,怎么......”
      一转念,他的余光扫过角落里的白鹦鹉,灵光一现,突然明白了什么。
      接下来的一瞬,他没有再度向着楚镜痕攻击,而是极迅速地抢过去,一把抓住了那只白鹦鹉!
      白鹦鹉乱扑乱叫,已吓得心胆俱裂,吐出人言叫道,“主人,主人救我,我不要死,啊,啊!”
      楚镜痕猛转身,眼神一下子变了。
      柳晗风更用力地掐住了那只白鹦鹉的脖子,断断续续道,“这只鸟......你......你是和它修炼了那种叫双生共命诀的术法,让它来替你承受攻击和伤害罢?”
      楚镜痕哼了一声,眼底隐约有惊异且恼怒的神色。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只要打死这只鸟,一定就可以重伤你了.......那种法术 会让你们的生命连在一起,受到的伤害也一同承担!”
      说罢,他更用力地咬牙掐住了冬鸣的脖子,吓得白鹦鹉狠命地挣扎,乱蹬乱叫。
      “哈,你可失算了。冬鸣并非普通的鸟,而是修炼百年的妖!它的生命力异常丰沛,你可未必有能耐杀的死它!”
      “是啊......但是,我不一定需要杀死它啊......”柳晗风低声,步子已经摇摇欲坠,一把将冬鸣扔下,那只白鹦鹉得了特赦办拼命扇着翅膀飞上房梁,瑟瑟发抖。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978楼2018-09-06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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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楚镜痕话没出口,突然唔了一声,踉跄后退,弯腰捂住了胸口,脸色瞬间变了 。就在这时,柳晗风突然回手一刀,竟然咬牙往自己的小腹刺去!
        就在同时,楚镜痕也发出一声惨叫,跌跌撞撞地跪倒。
        “你,你居然!”她愤怒地抬手,颤抖着指向柳晗风。
        “那只鸟可能确实是有修为的妖,可是看起来它很胆小呢,似乎并不想和你双生共命。所以,所以我一威胁要打死它,他就迫不及待地......将双生共命诀的灵契转给了我......我受了重伤,可能要死掉了,那么,大概你也......”
        “混账!”楚镜痕艳丽的面目扭曲了,她感到身体猛地掏空般虚弱下去,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应该是我和你双生共命了。”柳晗风的喘息渐渐平复,精神状态反倒迅速恢复了许多。
          “以前听小师叔说起过,双生共命诀可以令两个人平分生命与修为,共生共死。但是必须两个人都有强烈的意愿才行。可是刚才那只鸟,”他向着如获新生地躲在房梁理毛的冬鸣一指,“那只鸟显然十分胆小怕死,所以我大胆试了一下,果然把双生共命诀转移到自己身上,现在——是我与你同生共死了!你攻击我,就等于攻击你自己!”
        “方才,你便是拖着这样的身体与我作对?也真是令我吃惊。”楚镜痕皱眉,感到身体沉重得几乎无法站立移动,有些支持不住。不觉一惊,这显然是柳晗风已完成了与她共生,汲取平分了二人生命力的结果。也就是说,方才柳晗风的状态,一定是更加衰弱垂危,还在强撑着与自己对抗!
        一念及此,楚镜痕竟有些佩服这个孩子的毅力。
        “那么,也就是说,这个时候我只要攻击我自己,也就可以一并杀死你了!”柳晗风突然倒转了手上的血剑,竟做势要向自己刺去,“这样一来,你就没有机会杀掉那些无辜的人了!”柳晗风嘶声道,回剑指向了自己。
        “哼,今日算我失算,咱们来日方长。”楚镜痕衣袖一拂,身手敏捷地掠去,如投林的鸟般迅速掠出了窗外,不见踪影。
        “主人,主人等等我!”白鹦鹉慌慌张张地喊,三两下扑闪翅膀,追了出去。
        空荡荡的阁楼上只余他一人,扭曲的结界瞬间消散,楼下喧哗的人声再度入耳。柳晗风突然感觉体内失去了那一分支持,身体重重摇晃一下跌倒在地。
        双生共命诀的效力,本以双方与对方同生共死意愿与否强烈而决定。他与楚镜痕本就是狭路相逢,因此对方离去到了三五丈之外,功效便已衰微。
        这个时候,他方才感觉自己妄动灵力和剑气造成的反噬,开始一寸寸蚕食身体。
        王铁匠.......以及楼下那些人,应当已经安全了罢?一念及此,柳晗风稍感欣慰。转眼看到那被楚镜痕杀害的醉道士无凡子的尸身横陈于地,猛地气血上涌,从前的旧伤一并发作出来。他突然心中发毛——会不会再过片刻,自己也会像这样变成一具尸体?
        他挣扎着向楼梯跑去,试图下到楼下找人帮忙,但是刚刚走到楼梯口,便双眼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软倒下去,这个时候,他甚至连高声呼救的力气都已然失去。
        自己......真的要死了吗?小师叔他......本是去给自己寻医的,如果回来看到,会怎么样呢?还有王铁匠,还有,还有......本能的恐惧浮上心头,他最终只剩下一个念头——他不想死,不想死,不想......
          下一刻,他跌倒在地,彻底失去了知觉。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979楼2018-09-06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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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无人能猜到方才的一切,更没人能想到,他们方才几乎是到鬼门关走了一遭,而其实正是他们眼里这个弱小不幸遇难的孩子,方才拼尽了全力,不惜同归于尽从那“白衣公子”手里救下了他们的性命。
          王铁匠战战兢兢伸手,摸到柳晗风的身体,触电般缩了回来,“怎么好像没有心跳了,完了,完了.......”说着,就放声大哭起来。
          商岳瀛心中虽然混乱,却始终保持理智,“老伯别急,事不宜迟,我立刻带晗风去找叶神医!”
          事不宜迟,他立刻抱着晗风站起来,穿过人群冲出门去。有人追上试图帮忙,也有人欲看个热闹,然而商岳瀛已带着柳晗风,迅速消失在转角处。
          叶神医暂住的草庐外间,刺鼻的药气缭绕在空气中。直棱窗外的夕阳渐渐黯淡,旧桌椅黑漆上的反光,也慢慢消失了。
          把柳晗风安置进去以后,商岳瀛颀长的背影,已在那道分隔内室外室的细竹帘外,安静地站了近半个时辰,然而除了竹帘内偶尔器物碰撞的响动,动静全无。
          商岳瀛盼着叶神医能够赶快出来,却又担心他下一刻就会出来,带给自己一个坏消息。这样矛盾的心情,反复地煎熬着他。
          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掀起竹帘一角,身姿婀娜的青衣少女悄步而出,与年轻剑客对视的刹那,连忙错开了眼神。商岳瀛急忙上前,“凝嫣姑娘,怎么样.......”
          “师父他......似乎还没有结论,商公子莫急,再稍待片刻吧。”郝凝嫣的神色略有些异样,却柔声安慰,走过去点燃了第一盏油灯,渐渐昏暗的室内终于明亮了几分。
          商岳瀛深深叹了一口气,背着手低头不语。郝凝嫣从旁凝望着他,终于忍不住上前道,“请恕凝嫣无礼直言。商公子何必这般挂心呢?其实那个孩子,与你非亲非故罢,又何必这样劳神挂心呢?”
          “此事本因我而起,我心中有愧,无论如何做不到放任不管。”商岳瀛缓缓道。
          “若是我,这时一定便不管了。我会先去在在乎我亲近重要之人的安危,容不得他们受半分委屈。”郝凝嫣轻叹一声,别过眼,“凝嫣只是个小女子,懂不了你们这些江湖剑客的天下苍生,大仁大义,我只希望将身边之人照顾好而已。”
          她一边说,一边拿出抽屉中的小剪将灯火剔亮,细心整理了桌上的摆设,又将支着的窗扇轻轻放下,免得将油灯吹熄了。正要转头再与商岳瀛说话,有专管熬药洒扫的僮儿进了屋内向她请示。郝凝嫣接过杂录翻了几翻,一件件将杂务琐事交代安排得妥当,待那僮儿应声退下,又慢声细语道,“我是个医者,平日要帮着师父照料病人,照管这大大小小的事。若是见到这个也想救,那个也想救,总是和商公子这般动不动愧啊愧啊的,那可如何是好呢。其实......我很心疼商公子,真的。”
          商岳瀛转头,见到那盏油灯的火光飘飘摇摇,最终如一粒黄豆般凝聚,照出灯下郝凝嫣柔和温婉的侧影,像是散发着迷蒙的光,不禁怔了:一直以来,他以苛刻的标准要求自己,为种种事情奔忙,为了师父所说的大义,为了自己心中的“道”和责任。却几乎没有一刻停下来,留一分闲适给自己。
          这一刹那的温馨像是偷来的,片刻之后,他就要再度“启程”。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981楼2018-09-06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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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竹帘微微一动,顿时打破了屋里的宁静。叶神医背着双手,锁着眉头一言不发地走了出来,大咧咧往窗下的椅子一坐,接过郝凝嫣奉上来的茶,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叶前辈!情况如何?晗风他......”商岳瀛急忙转身,几步冲上来,然而叶神医头也不抬,猛地举起手掌止住他的话,抹了抹嘴,随手把茶盅往桌上一扔,才慢悠悠抬头道,“商公子,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老夫行走江湖行医治病,大家给我起了个外号叫什么,是什么意思?”
            商岳瀛沉吟一下,点了点头。“阴阳判官”叶神医的名号,在江湖上传得响亮,他却不知那个名号的确切由来。“阴阳判官”这四个字听来颇带有贬义,更不像一位神医的外号,因此商岳瀛住口不说,以免不敬。此刻他只担心柳晗风的安危,不知叶神医却为何要东拉西扯,令他万分焦急。
            “旁人管老夫叫做'阴阳判官'。嘿嘿,你可能要问了,老夫一个江湖郎中,怎么叫这么个名字?想老夫年轻的时候,也胸怀大志,想着悬壶济世舍己救人来着,可偏就有这个混账之人,抬了个重病快死的人,来求我医治,还跪下磕头哭得要死要活。那时我和你一个年纪,不知道轻重,明明看人眼看就要咽气,见他家人哭得可怜,还是挽起袖子不吃不睡地救了两天两夜,结果人自然还是死了。我这番累得头晕眼花,那死者的家人非但不感激,倒破口大骂是我将人害死了,带了一帮人找上门来,将我险些活活打死。”
            “从那以后,我学乖了,眼也越练越尖,最后倒成了江湖成名的一手绝活——病人能治不能治,会死还是能活,我几眼便能看得分明。老夫说能治的,就是什么疑难杂症也能包他活蹦乱跳。老夫说治不了的病人,你就是再去找神仙,嘿嘿,可也无济于事了,我也决不再沾一沾手,免得惹上一身麻烦。
            “这手绝活,几十年来从未失过手——人人都说我便跟那鬼判官一样,一句话可断人生死——商公子,你明白老夫的意思了吗?”
            商岳瀛何其聪颖,早已渐渐猜到了叶神医话中所指,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可仍抱了一丝希望,恭敬地一抱拳,“在下斗胆......恳请神医再尽力一试,妙手回春。”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982楼2018-09-06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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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能明显感觉,这些仍不能使他满足。他如此要强,一切事情都要做到极致,哪怕付出任何代价。在看到你夙兴师兄逐渐变得光芒夺目的同时,为师,也在越来越担忧,害怕终究有一日,他会彻底失去控制......”
              “岳瀛,为师年纪大了,恐怕不久人世。将来一切.......就交给你了,为师,这才能心安......”
              “师尊......师尊......”师父的殷殷嘱托,隔了这许多年,仿佛还回绕在商岳瀛耳畔。
              但是实际上,他不仅没能遏制夙兴的所作所为,反而致使柳晗风无辜地牵连其中,乃至失去生命!
              商岳瀛觉得心中空落落地。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柳晗风,就是师父嘱咐他那些话后的次日清晨,他去拜见夙兴师兄的途中。
              他是元冶掌门最小的徒弟,自进入门墙,就伴着年迈的师父隐居后山,与那位名声响亮的夙兴师兄不过几面之缘,极少交谈。早听闻这位天才师兄高傲严肃,性子有些乖僻,商岳瀛心中难免有些紧张,盘算着该当如何表现才更加妥当,临到会客的厅堂门前,步伐便迟滞了几分。
              这时候,他看见在远处偏僻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男孩,手里攥着一根树枝。
              那是个十分矮小,却清秀可爱的孩子,不过八九岁光景,他将那根树枝折去了叶子,又小心剥去几块树皮,就拿着比划起来。
              商岳瀛不禁停下了脚步。这个男孩起手姿势娴熟,以树枝当作佩剑,似模似样地使出了几招剑法。
              商岳瀛先是惊奇,随即恍然——无疑地,这个孩子应该就是夙兴师兄的独子柳晗风。他很早就听人说起过,这个孩子如父亲一般,也是天资过人,加上自小受到严苛的教养,小小年纪就非同小可,有神童之称——只是最令他吃惊的,还不是这个孩子流畅的剑法。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989楼2018-09-09 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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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孩子猛地在原地连刺三剑,商岳瀛看出,那并不是夙兴的剑招,更不是璀阳派一脉的招式,虽然稍显生涩,倒是流利生威。
                柳晗风刺了这三剑,就冷不防停下来,拔腿跑到一丈外,那里地上有个石子摆成的圆圈。他跑进圈里,还没站稳,突然转身回“剑”,对着虚空格挡两下,然后“啊”地一声,捂住胸口跪了下来。
                商岳瀛正在惊异,却见那孩子忽然站起来,跑回了原地,原来那里的地上也有一个石子摆成的圆圈。他站定转身,树枝斜指,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大声道,“这一下,一定再没有破解的方法了罢!”
                话音刚落,他立刻飞奔回了另一个圆圈,恢复跪倒在地的姿势,突然树枝横削,口中道,“刚才只不过是虚招,这就是爹说的以退为进。”说罢,他迅速站起,又跑回第一个圈内,做个闪避的姿势道,“竟然还有办法,看来.......这一招还是大意了。”
                见他跑东跑西,喃喃自语,扮成两个人相互拆招,商岳瀛忍俊不禁,竟笑出声来。
                柳晗风刚刚跑进另一个圈子站定,见旁边有人吃了一惊,脸色涨的通红,连忙拿稳树枝,动作僵硬地练回了新弟子入门时练的第一套剑法“初学二十八式”,横平竖直一丝不苟地做着几个最基础的动作。
                “无妨。你方才的剑法很不错,不知是谁教的?”商岳瀛笑着上前,柳晗风停下手里的动作,怯生生看着他一言不发,良久才不情不愿地低声,“没人教我,我随便想的......我再也不练了可以吗。”说着,他一把将树枝扔在地下。
                “难道,是你自创的!”商岳瀛讶然,由衷赞叹,“了不起,这三招剑法考虑周全,既凌厉又绵密,你真的很有天赋啊——你就是夙兴师兄的儿子晗风?”
                “嗯......可是,我是在'不务正业',我爹常这样训斥我......你怎么不骂我?”八九岁的孩子神色有些慌张地道。
                “我是你父亲的小师弟,商岳瀛,你该唤我小师叔。”商岳瀛微笑,弯腰把树枝捡起,重新递回晗风手上,“我也曾试着自创过一些剑法,改日有时间,教你可好?”
                “你自创的剑法!”柳晗风的眸子瞬间被点亮了,“除了爹教的剑法,以及璀阳派代代相传的那些招式,还可以......教我其他剑法!”
                “当然,”商岳瀛含笑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你愿意,我自创的那些招式,都可以教给你——你的剑法,也可以教给我——不过这件事,可要瞒着你父亲哟,我们说定了。”
                “好!”柳晗风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连连点头。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993楼2018-09-09 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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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后,每隔十天半月,他便与晗风相约在棠梨叶落谷一条无人的溪涧边,或谈天说地,或切磋剑法。
                  他得到元冶掌门真传,所有剑术道法都学得一丝不苟,但他偶得灵感独创一些招式,却难得有机会施展。他原本觉得那是自娱自乐的东西,有悖师父的教诲,可这时一时兴起,竟倾囊相授。
                  教授晗风时,商岳瀛心里无比舒畅,他明白晗风应当也是这般。商岳瀛鼓励他任意发挥,晗风少了拘束,进步飞速,甚至又独创出许多剑招。二人的关系也渐渐紧密起来——夙兴满心都是铸造神剑、江湖大业,对儿子除了苛求武功进境,关注甚少。因此商岳瀛的角色,渐渐从小师叔,变成了一位亦师亦友的兄长。面对他时,晗风的笑容也愈发多了起来。
                  “晗儿,你的剑法又进步了不少,这次可以和我拆到第三十七招了!”
                  “呼,咱们打个赌吧,下次能拆到五十招,小师叔就把你的佩剑‘青涯’给我看一看,我特别喜欢上面的纹路!”
                  ......
                  “小师叔!我这次试了你教的那招‘青崖逐鹿’,还没使到一半长松师兄就认输了,可千万别告诉他真相,不然他会和我父亲告状的!”
                  ......
                    “小师叔,上次你给我演那套剑法我试着给演给妹妹了,她很喜欢呢,还说相信我能保护好她!”
                  ......
                  商岳瀛又回想起啸峰剑成那天的场景,茫茫的雪地,铸剑厅中跳动的火焰,还有晗风无力垂下的身体和没有血色的脸……
                  ......
                  “除了父亲,小师叔是我最佩服的人,是我的榜样!”
                  “除了父亲,小师叔是我最佩服的人,是我的榜样!”那时晗风脆生生的话,兀自回荡在耳畔。
                  最佩服的人,他的榜样......
                  麻木过后,伤恸如洪水般决堤蔓延——然而到最后,他既辜负了师父的嘱托,也不配做这样一个榜样!
                  他失魂落魄地对叶神医最后行了个礼,大步向着竹帘后走去,打算就此带回天乏术的晗风离去。
                  “请等一等!”郝凝嫣秀眉颦蹙,商岳瀛强抑悲痛的模样,倒映在她幽黑的眼眸中,一直沉默的她突然站了出来。
                  郝凝嫣猛地提起裙摆冲过去,跪倒在叶神医面前,紧紧抓住师父的衣襟,仰头哀求,“师父.......求求你,无论如何帮帮他,救救那个孩子罢!嫣儿孝顺了师父这么多年,算嫣儿......恳求你一次,好不好!请师父再去看一看罢。”
                  叶神医的嘴角猛地耷拉下来,手中的茶盅重重往桌上一磕,茶水飞溅,“怎么,你的意思是说,你师父我故意不给他治,还是眼拙看不出是死是活?”
                  “嫣儿不敢!但是......那个孩子现在还未死,也许还有一线希望不是吗?商公子他一定很难过,求你.......”
                  “郝姑娘,你不必因在下为难为难......生死有命,无法强求......”商岳瀛上前一步道。
                  然而郝凝嫣抬起头,虽然口中是柔弱的恳求,眼中却有倔强的光,“如果师父为难,嫣儿愿意......自己试试为那孩子医治,也许......”
                  “哼,你翅膀硬了,学会帮着外人,砸你师父的招牌了是不是!”叶随行一掌击在桌面上,面红耳赤,“好啊,你来治!你治好了,老夫几十年的神医名号,就拱手让给你这乳臭未干的毛丫头!”
                  “师父息怒,嫣儿的一身医术都是师父教的......我,我......不敢......”郝凝嫣的眼神骤然变得胆怯无措,埋下头去,身体微微战栗着,如一只受惊的小鹿般瑟缩在地——近十年来,她一直乖巧温顺地服侍着师父,从来没有忤逆过一次,师父只要脸色一板,她便会慌张起来,急忙认错,不敢有一句反驳。
                  “好啦,咱们在此处也待得够了。”看到郝凝嫣瑟缩的模样,叶神医脸有得色,他站起身,拽住郝凝嫣的手腕,一把拖了起来,直奔门口,“找人收拾东西,咱们这就走,省得有那些人多事碍眼!”
                  郝凝嫣被拽得踉踉跄跄,亦步亦趋地跟在师父身后,不敢做声,只能含泪回头向商岳瀛一瞥。商岳瀛怅然低声道,“郝姑娘,多谢你......有缘萍聚,是在下此生......最幸运的事情之一,从此大约,再难相见了。”
                  郝凝嫣全身一震,泪水决堤而出,突然之间,她像是鼓足了全身的力量,猛地甩开了叶神医的手,爆发出一声叫喊,“不!”
                  “你敢!”
                  “这次,我就敢!”郝凝嫣喘息了几下,一字一顿。
                  “你,你这个逆徒!”叶神医胸口剧烈起伏,反手一掌,一个耳光落在郝凝嫣脸上。郝凝嫣踉跄后退,捂着脸呜咽,楚楚可怜的眼光中,却没有半分动摇。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998楼2018-09-10 0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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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岳瀛愕然看着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柔顺的少女竟会有如此举动。
                    叶神医的表情松动了,看向自己的手掌,愣住了一会,又关切地向着郝凝嫣望去,叹了口气。郝凝嫣抹了抹泪水,勉强克制着情绪,抽噎着低声,“师父......你先走罢......嫣儿只是想再多留一会,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罢了,罢了。”叶神医仰天长叹,老眼中竟也闪了几点泪光,“嫣儿,从今后,你算出师啦,师父管不了你啦。从此后啊,咱们师徒,各走各的路。”说罢,他吩咐童子收拾行李,拂袖便走。
                    “师父......你要去哪里?”郝凝嫣急道。
                    “去投赛孟尝做门下客。老夫混江湖几十年,招牌让徒儿砸了,还有什么面目?到老了去投个靠山,也能混口饭吃。”叶神医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就走出了大门。他突然站住,半回了下头,
                    “嫣儿,你也保重罢。”说完,他便径直而去。
                    郝凝嫣双膝跪倒,泪流满面地看着师父的背影消失,抽泣得越来越厉害。商岳瀛走过来揽住她的肩,郝凝嫣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扑进他的怀中痛哭起来。“商公子,如今......这世上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不,还有我。”商岳瀛一怔,双手紧紧抱住了她,突然觉得空落落的心中,一下子满满当当。
                    “对不起,都是因为在下,才会让你与师父闹成这样的局面......”顿了顿,他关切地问,“刚才,痛不痛?”
                    “无妨......其实,我心里竟有些高兴呢。”郝凝嫣拭干了眼泪,突然破涕笑了,“刚才,其实我并非全然是为了你。自小我从来不敢顶撞师傅,也对自己的医术没有自信,师父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也要谢谢你......这是我第一次有勇气为自己做决定,有勇气试着用自己的能力独当一面。”
                    “你很了不起,真的......”商岳瀛拍着她的后背,轻声,“谢谢你。”
                    “可是......我是不是很不肖的弟子......顶撞师父,让师父生气,难过,我......”郝凝嫣突然又啜泣起来,抬起头,泪光晶莹地看着他。”
                    “很多事情不能两全,所以很多时候,需要我们做出取舍和抉择。”商岳瀛低声宽慰,“嫣儿......不要太难过了。不知你今后,有何打算?”
                    “商公子,嫣儿跟着师父学了八年的医术,虽然能力低微,可是会试着尽全力一时,看看能不能保住那个小弟弟的生命。”郝凝嫣从商岳瀛怀中站直身子,语气坚定。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999楼2018-09-10 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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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000楼2018-09-10 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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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001楼2018-09-15 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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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嫣儿……”商岳瀛突然又想到了些什么,迟疑道,“可除了晗儿之外,还有……”
                          未等商岳瀛说完,忽然听到一阵嘈杂声,通往后院的门被推开,有十余人先后闯进屋来。但见他们神情焦躁不安,声音里夹杂着“神医丢下我们走了”“完了完了,那我们怎么办”的哭腔。
                          商岳瀛环顾一圈,面露难色。这十几人应当是后院病人中情况稍好的几个,方才那阵喧哗,他们肯定是听到叶神医收拾行李离开,闻讯赶过来了。叶神医行踪不定,脾气古怪,这些人为求叶神医妙手回春,多半曾煞费苦心,不知等候了多久。更有几位病人自己曾经出手相助,实在是不忍心看他们无药可医的样子。然而叶神医早已走远,哪里还寻得到踪影?
                          最先闯进来的几个病人见不到叶神医,便欲找郝凝嫣讨个说法。商岳瀛见状皱了皱眉头,欲挡在郝凝嫣身前,却见她交握着双手上前一步,柔和的眼光扫过众人,缓缓道,“各位放心,小女子随师父行医多年,虽然资历尚浅,但也算真传。愿尽力一试,替师父为各位诊治。”
                          听闻此言,众病人有的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连连称谢,也有的面带怀疑——毕竟这样一个十六七岁的美貌少女,无论如何不似一位高明的神医。
                          “请大家好好歇息,明日清晨寅时起,小女子为诸位一一诊治,若各位有亲友身体抱恙,也可以前来。——师父从前一次只收治三名病患,且需要先弄得神农令,而我......便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叫好。待与郝凝嫣一起护送病人回房歇息后,商岳瀛有些担忧地问道,“嫣儿,这许多人,你当真能顾及过来?吃得消吗?何况还有......”
                          “这是我第一次自立门户......说实话,嫣儿心中十分不安。但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试着去做。而且,我已答允了你要尽全力救治那个小弟弟,这样,我就可以多积累一些经验,让自己的医术越来越精湛。”
                          “谢谢你......”商岳瀛深深凝望着她,“你为何会这样好?在下今生......恐怕都无以为报。”
                          “不......也是我要谢谢你,”郝凝嫣低眸一笑,“是你让我第一次,有勇气按自己的心意去做,有能力证明自己的实力,而不是永远依傍在师父身边,亦步亦趋,唯唯诺诺——走,我们快去看看那个小弟弟的情况吧。”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004楼2018-10-03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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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前 来看你这个贴子 才发了十条不到 觉得开头写的不错啊 就收藏了 一眨眼 两年过去了 还在坚持 真的 太佩服你了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005楼2018-10-04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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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更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1007楼2018-10-11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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