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刘板胡
李大光一句话惊的我手里的杯子差点掉下来，赶紧摆摆手：“李大哥，您可别开玩笑。”
他盯着我的眼睛，眼神中有些许希望：“让我跟着你干吧。”
我坐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我不说话低头把杯里的酒喝完，头几乎要埋到衣服里去：“其实这次来我不仅仅是为了那个扳指，在工地上什么时候是个头，我不是怕苦，只是这孩子上学耽误不起啊……”
我没想到他这次来还有这层目的，虽然这人不太会说话，但也算个实诚人，我想了想冲他尴尬的笑了笑：“李大哥，要不我给你找个别的活儿？说实话我这行当还真不传外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
我没法理解一个中年男子在比自己小这多岁的男人面前如此低声下气是什么感觉，只是打心底有点可怜他。
至于修阴这行当是否能传外人，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老爷子从来没告诉我有本家之外的人来过我家做过活儿，多半是不能传外人的。
之所以告诉李大光不能外传，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性格实在是不适合干这行，懦弱，老实，没有一点自信，估计出去做活能被人三两句给讹死。
李大光眼神很快暗淡下去，深深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有人后来问过刘板胡那天王疯子到底在看什么，后者一巴掌扇在那人脸上：“看他娘的蚂蚁搬家。”
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王疯子就是不要命的，如果说刘板胡还有怕的人，那就是送魂的张家和洗阴的卓家。
怕张家是因为刘板胡她娘死的时候不太平，最后找了张家去他家做活儿，据说那次刘板胡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吓的病了足足一个月，从那以后他经过张家门口都要绕着走。
而怕我家，完全是被我爹给揍的。早年间卓家给刘板胡他爹做过不少活儿，他爹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这修阴匠惹不起，对我家也算客气。但刘板胡不信这个邪，偏偏经常过来找事儿。
据说有一次刘板胡和他爹来卓家送货，是一只玉貔貅。本来这活儿只用洗阴即可，但刘板胡处处找茬儿，一会儿说我们收费太高了，一会儿说这修阴就是骗人的。
这些都没什么，毕竟修阴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了，千不该万不该刘板胡说完又低声嘟囔了一句“不就是折腾死人东西么，装什么装。”
本来老爷子和我爹脸色已经不好看，一听到他这句话，老爷子把拐杖往地上一敲，胡子都要气的飞起来。我爹更是二话没说，当着刘板胡爹的面就给了他一大耳刮子。
刘板胡哪里受过这种气，望向他爹求助，没想到他爹什么都没说，看都没看他一眼，又给了他一耳光。
这两耳光完全把刘板胡给打懵了，他爹上前给我家老爷子和我爹鞠了个躬：“对不住两位，家中犬子没教好，您两位别介意，今儿这活儿您随便出价，我绝没二话。”
也就是那次以后，刘板胡每次进我家都恭恭敬敬，不过说到底，他怕的是我家老爷子和我爹，并不是我。

好看

刘板胡看我不说话，脸色稍微有点阴沉：“怎么，难不成没这会事儿？我可是听的真真切切，听说还是个犀角扳指。”
李大光屁股在椅子上蹭了蹭，我赶紧陪笑道：“有这事儿，有这事儿，我这儿前些天的确收到个犀角镏子，不过现在活儿已经做完了，东西都还回去了。您要是喜欢这种东西，我给您留留心，下次再有送来的，我通知您一声？”
刘板胡看我不给面子也不想再客气下去，一拍桌子站起来：“我说卓夫，你别给脸不要脸，你那东西还没还回去我能不知道？今儿我就告诉你了，那犀角扳指我是要定了！”
我还没说话，李大光蹭的一下站起来：“那东西是我的！”
我一拍脑门儿，这人也太蠢了。
刘板胡愣了一下，冷眼看了看李大光，嘲笑道：“就你？穷光蛋一个还能买得起那东西？赶紧回家挣钱给孩子喂奶去吧，别他妈在这儿碍眼。”
我一听完了，这下算是戳到李大光痛处了，还没等我张嘴说话，就看到李大光红着眼睛攥着拳头喊了一声“操你妈的”扑向了刘板胡。

二十三：逃
李大光常年从事体力劳动，体格比刘板胡强壮的多，一扑上去就直接把对方压倒在地，拳头扎实的砸在他身上。
刘板胡本来就瘦，再加上身体早就被烟酒女色掏空，李大光刚打了两拳我就看他有点翻白眼儿了，赶紧冲上去把李大光拉开，还不忘暗地里冲他竖了竖大拇指，这几下真解气。
把刘板胡扶起来，他已经站都站不稳了，但嘴上还在逞能：“卓夫你给老子等着，别以为我治不了你们卓家！”说着一把把我甩开，踉踉跄跄就出了门。
“胡爷慢走啊，慢走，别摔着。”李大光还不忘恶心他两句。
李大光刚才那几拳的确解气，把他这几天的郁闷全发泄了出来，倒是我坐在一旁犯起了愁，当然不是怕刘板胡真的会把我怎么样，他也没那胆量，我发愁的是这事儿一出李大光是再也没法儿在本地待下去了，到时候刘板胡带人上门要人，我夹在中间也不好办。
我给李大光说了说，他听了也开始犯难起来，脸上又开始露出那种懦弱。

侗族相信万物有灵，这一点上正和老爷子口中那句“万物皆有魂”不谋而合，侗族相信自然界各种物类和自然现象都有神灵主宰，并且影响着人们的生产和生活。因此侗族崇拜的神灵众多：土地神，分为桥头土地，寨头土地和山坳土地等几种，每个村寨大都设神龛供奉，但是只有牌位，无神像。有的供一块儿石头，也有悬挂猪下颏骨的。人们认为土地神执掌着人畜兴旺，地方安宁，并震慑猛兽；水神，按照侗族习俗，岁首要敬祭水神。每年这一天，妇女到河里或水井中取水，必须现在河边或者井边点香烧纸，才能取水回家；另外还有牛神，农历四月初八或六月初六祭牛神，称为“牛辰节”或“洗牛身”。祭日当天要让牛休息，并且用鸡鸭等祭品在牛栏旁边设案祭祀。有的还用特制的黑糯米饭喂牛，对牛为人耕作表示谢意。
而每年最后一季的秃壳糯，用来浇灌的水必须用牛睾丸泡制3天以后才可下地浇灌。这牛睾丸是极阳之物，所以长出的糯米有一定的辟邪作用。
买了当天的机票就飞到了贵州，李大光说他是第一次坐飞机，我还给他讲了好些天要注意什么。等到了尚重镇的时候已经第二天中午了，我叫了辆车就直奔石聚家。

石聚见到我之后也不见外，搂着我肩膀坏笑问我收了李大光多少钱，怎么修阴也招外家的徒弟了。
我叹了口气给他简单说了刘板胡的事情，他听了嘿嘿一笑：“哎呦，没看出来啊，你也有怕的人，还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避难？”说着偷偷看了看我身后的了李大光：“这人怎么跟个石头一样，连个客气话都不会说。”
我皱了皱眉没理他，问他今年有没有给我们留货。
他点点头：“留，肯定留了，只不过这两天不能给你，等段时间才行。”
我问他为什么，石聚脸上有些伤悲：“家里爷爷走了，这两天要送到燕鹅村头去。”
燕鹅村头是侗族人丧葬礼仪中的一个说法，侗族认为只有阴间的祖先亡灵安宁，阳世的子孙才能得到护佑，所以特别注重丧葬礼仪。凡老人死后，要请鬼师择吉日良辰入棺，出殡，埋葬。由鬼师念“送祖词”开道引路，指引亡灵与历代祖宗在“燕鹅村头”相会，然后去龙宫定居。老人正常死亡的，葬于家族公共墓地，以速葬为上吉，多为朝逝暮葬。但也有待村寨内同庚老人都已谢逝，择日同葬的。老人死后，从埋葬日算起，须在家设灵奉祀三年。期满引灵入香火堂，于祖先并列。清明节，各家族先到公墓集体祭祀共同的祖先，然后各家分别到自己先人坟上献祭。属非正常死亡的，多采取入土浅葬，三年后再作二葬，或先火化后土葬，但均不得葬于公墓。

上面说的鬼师主要负责主持祭祀善神和躯干恶魔，也称作巫师。大凡病痛，灾祸，家宅不宁及发生自燃灾害的时候，人们认为是不同的鬼怪在作祟。因此就要请鬼师来驱鬼。鬼师察看巫术或者占卜法，判断是何鬼作祟，应用何物禳祓。重病久病者，被认为是鬼怪将其魂魄偷走了，要请鬼师“撵鬼追魂”。如果村寨发生流行病或火灾，也要由鬼师主祭扫寨。鬼师大部分都是世袭制，部分也由寨主兼任。
我拍了拍石聚的肩膀让他别伤心，他嘿嘿对我乐了乐：“爷爷走的也算安详，对他来说也是个解脱，这是喜丧。”
我看他也看得明白，就不再去劝。刚想问他这丧事什么时候结束，就看到屋外一个穿着打扮怪异的老者推门而进，看都没看我一眼跑到石聚耳边轻声嘀咕了一句：“石少爷快去看看吧，村儿头不收老爷子。”

二十四：鬼拦路
我听了一下知道老头儿出丧有事儿，李大光在旁边挠着脑袋完全没明白什么意思。
石聚脸色沉下来，给老者耳语了几句就挥手让他先去，然后走到我身边看了看我身后的李大光问我：“借一步说话？”
我让李大光老实坐这儿别乱跑，随着石聚到了里屋，把门关好他阴着脸道：“卓爷，今年这买卖估计做不成了，老爷子那事儿出点问题。”
我一听这哪能行，赶忙问他刚才是怎么回事。
石聚叹了口气：“刚才那老头是帮着鬼师一起做法事的，本来今天是要抬着老爷子去试路，结果走到还没走到地方就给拦住了。”
试路，是送葬前的一项准备工作，需要抬着死者的空棺送到指定的地方，一般侗族每个寨子的燕鹅村头都会有一个特定的地方，按照习俗需要先将死者抬到这里，然后进行相关法事，完毕后再将死者下葬，而这个法事的作用就是把死者的亡魂送去燕鹅头村。
大部分情况下如果试路能够顺利通过，那么等到真正送葬的时候就不会出问题，但是一旦连试路都有问题，那想要把死者安稳的送到燕鹅头村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了。
这些东西我只是很早之前听老爷子给我说过几句，说实话我根本不关心那老头的白事儿做的怎么样，但现在这直接影响了我今能不能拿到货，就算不关心也得帮着想办法把这白事儿顺顺利利办完。

石聚把我和李大光带到跟前，找到那个鬼师给他介绍了一下我俩，让鬼师把现在的情况说说。
看得出来那鬼师年纪已经很大了，一路走来身上出了不少汗，浑身都在冒着蒸汽，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今天是试路，本来想着就是抬个空棺过来走个过场，没想到刚才走到这儿的时候突然冒出一堆白雾，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儿，让队伍停了下来，结果就看到……”
老头欲言又止，石聚让他放心继续说，后者有些微微发抖：“我，我就看到一群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排的整整齐齐站在距离我们大概10米的地方，石少爷，这是鬼拦路啊！”
石聚听了脸色更难看了，我没听说过什么鬼拦路，倒是刚才过来的时候，那口空棺引起了我的主意。
我冲李大光使了个眼色，让他跟我去看看那口棺材。他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棺材，有点发怵。我告诉他别怕，这只是口空棺。
整口棺材被刷成黑色，我摸了摸，不知道是什么木材做的，应该是本地的木材。让我奇怪的是整个棺身没有一颗铁钉，全都靠榫槽扣合。我招招手让石聚过来，指了指棺材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小说吗？？

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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