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期待着那个案 子能早日了结,时间一长,就有了失望的感觉。这么大的血淋淋的案子,集中了那么多的警力,居然会没有分晓?那时候陵城公众就有一种感觉:警察们全是混饭吃 的。特别是我的那帮朋友,牢骚最多。诗人就好空谈,这也并不奇怪。据说公安部门也悬赏了,但没有公布奖金数额的大小。小丁就说,如果是在十万以上的话,他 就准备向警方申请接手这个案子,因为除去侦破调查所需的费用外,还能有些赚头,但很可能警方所给的数额不大。高保真批评警方开始就把问题弄拧了,首先要确 定这起案件属于什么性质,究竟是谋财还是奸杀抑或是变态,而警方在没有定性的时候,就根据一本诗集的线索,确定这个城市的诗人们有嫌疑,这是极其可笑的。 他说陵城的诗人们应该进行一次抗议活动。
你们行,你们来呀,也算是为陵城做了一件好事。我的一个店员不无嘲讽地对他们说。小丁和高保真无话可说,就只好摆出一副痞样。
我前面就说过,我有 两个店员。告诉你,她们都是女的。一个三十多岁,是我一个朋友的亲戚,原来是在一家国营工厂里,厂倒闭了,就到我这里来了。还有一个年轻些,才二十多岁, 是我从外面招进来的。她说她叫方梅梅。批评他们的就是方梅梅。方梅梅长得不错,年轻,加上皮肤白皙,一双动人的眼睛,自然就成了书店的招牌。小丁总到我店 里来,也有动她心思的成分,我知道他的心思,绝不会让他得逞。这狗东西,居然把脑筋动到我这儿来了!方梅梅对小丁没有好感。她是什么人?现实得很!方梅梅 不是南方大学的那些一、二年纪的不谙世事的小女生。方梅梅来我这个小书店前在广州路的一家大酒店工作过。诗人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小丁有些不识相。她从来 也不给小丁好脸色,可他却还老是那么想套她的磁。在这一点上,小丁显得很贱。包括泡南方大学的这些小女生,小丁也显得最下作,好像几百年没接近女人了。
在我这个旁观者看来 (也不仅仅是我这样看,好多朋友看法和我都是一致的),高保真和殷虹婕还是处于那种很一般的关系。但高保真对这一切好像已经很满足了。当然同小丁相比,他 现在有值得自豪的地方。小丁在大学校园里有很多女朋友,他经常把他的那些诗拿出来请她们欣赏,很多都是一些已经过期的期刊,也有一些新近发表的,但都是些 三、五短句。谁也说不清那些女生到底喜不喜欢,但小丁客观上起到了宣传自己的作用。认识他的女生都承认他是位诗人。很多女生在心理还保存着对诗人的那份神 秘。但她们同这位诗人的关系,永远是诗人主动找她们,而不是她们主动找诗人,这样诗人小丁在工作上永远处在一种不利的形势。学校的女生每年都要走掉一批, 过去的相识小丁留不住,新的又要重新认识。所以小丁有一句很著名的感慨:南方大学的女生永远只有十八岁。可惜小丁不是名人,所以这句话不能得以进一步传 播。高保真不同,他和小丁一起开展工作,但他迅速就抓稳了一个。殷虹婕呼他即来,“挥之即去”(这是小丁加的。他平时就爱这样损高保真)。高保真有陪小殷 一切活动的义务,但他无权提更多的要求。事情就是这样,书店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我的生活也一如既往,虽然我不能说他怎么好,但可以肯定它也不坏,甚至还 很不赖。我知道这年头应该如何赚钱,而现在赚钱又是如何的重要。我想我就要成为那种国家号召的“先富起来的人”。我不敢说自己赚了大钱,但我可以算得上是 个小老板。我下一步就准备自己搞一个印刷厂,再去捣腾书号,出书,那样就能更进一步地去赚大钱。我对自己是满意的。我是这样的一个无能的诗人,但我现在不 仅能养活自己,还能赚钱,让我过上富足的生活,当然应该满意。看看小丁高保真罗画家以及周九,我就知道什么叫“满足”。用吴大脚的话来说,就是我现在不缺 什么。虽然我还没有结婚,但我知道那只是我不想结婚。如果我想,一定有女人愿意同我结婚。别人不敢说,我的那个年轻店员方梅梅就一定愿意同我开夫妻店。方 梅梅已经用话对我暗示多次了。还有一个人,说出来你不信,她就是殷虹婕。我准备为她出一本书,一本论文集,而高保真则肯定是做不到这点的。
方梅梅是个能看出我 心思的人,她后来开始对我有了一种特别的仇恨。一天她对我说,我知道你的心思。我说,你最好不要去猜老板的心思。她看了我一眼,默默。我说,你不要逼我。 她红了脸,说,我不会逼你!但你也不要以为世上你最聪明,王熙凤还聪明反被聪明误呢!我说,这算是你对我的威胁?
她背过身,恨恨地说,谁能威胁你?
——那就好。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