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湿云低垂下来了，早间看得见的几块青淡的天空，也被灰黑色的层云没煞了。基尔伯特仰起头来向天空一望，脸上早接受了两三滴冰凉的雨点。
“下雨了，”基尔伯特苦笑着，向他的正前方望去，“你真是好人缘，就连上天也要为你的葬礼悲泣哩。”
视线的终点是一方水晶棺，里面躺着的不是公主，是一位少爷。
留着金色的长发，有一双紫罗兰色的脉脉含情的眼睛的少爷
——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他死了，就躺在那里。
弗朗西斯是小镇上声誉最好的小先生，他富有，俊美而且善良。他的葬礼，前来参加的人几乎涵盖了小镇的每家每户，他们脸上皆是悲悯的神色，有的正安慰着泣不成声的老波诺弗瓦夫妇。
亚瑟•柯克兰伏在水晶棺上，他颤抖的手抚在上面，好像能抚到他的小少爷温柔的双眼一样。和他一起长大的弗朗西斯，曾用这双眼深情地凝望着他呀。
“弗朗西斯，”亚瑟喃喃，“你这个混蛋，你别指望我为你掉一滴眼泪——除非你立刻醒过来，揭开这该死的棺盖。”
“你醒过来啊！醒过来啊混蛋！”他忽地嘶吼起来，拳头用力砸着他们之间冰凉的屏障。
可是弗朗西斯不会醒过来了啊，被自己最好的朋友杀死，他恐怕失望得不愿醒来了罢。
波诺弗瓦夫人看到这一幕，更绝望地哭了起来。
血液在指缝间蔓延着，血红爬上了碧悠悠的双眸。“我会为你报仇，红酒混蛋，”亚瑟一字一顿地说，“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卡里埃多，我一定会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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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潮湿，空气里弥漫着难以言说的恶臭——这是最差的一间牢房——给最罪恶的人住。
安东尼奥缩在角落一摞发霉的茅草里，头埋在膝间，扣着手铐的双手无力地耷拉着。他被押着向牢房走的时候，很多人围观，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厌恶。
“这就是安东尼奥吗？”
“是了！是了！威廉姆斯夫人，就是他。您还记得费尔南德斯那个穷鬼吗？他当年那么的落魄......”
“说起来，这个安东尼奥真够白眼狼，如果不是波诺弗瓦少爷，他恐怕还活不到现在。”
“波诺弗瓦少爷对他那么好，他竟然做出这种事！”
“不能理解！我看他该被处以绞刑！就是贝什米特少爷也不会绕过他吧？”
安东尼奥觉得真恶心，这些富家的太太们，把弗朗西斯想得跟她们一样假惺惺，好像他和弗朗吉还有基尔之间的感情，只是两个少爷出于怜悯对他这个穷人的施舍哩！
但他被厌恶也是应该的，连他自己都厌恶自己，这双戴着手铐的手，两天前杀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啊。

污浊的空气有了一丝流动，一阵渐进的脚步声后，一双华美长靴的鞋尖停在自己面前。安东尼奥缓缓地抬起了头。
基尔伯特•贝什米特心里一紧。
这还是那个开朗的安东尼奥吗？他俊朗的脸庞怎么消瘦成这样，那双挂着黑眼圈的大眼睛占了有他脸面积的四分之一了罢！记得他是最爱整洁的，怎么会以这样一副乱糟糟的模样出现在自己眼前呢？
“到底都是自己兄弟，”基尔伯特闭了闭眼睛心想，“无论死了的那个，还是杀人的那个，妈/的。本大爷心里都难受。”
“安东。”那双血红的眸子直直地撞进自己眼里了，安东尼奥瑟缩了一下。基尔伯特叹了口气，接着说：“我知道波诺弗瓦家先前对不起你，但错不在弗朗吉啊。”
“......我知道。”我杀了他以后才想明白。
“你当时情绪激动我可以理解，但是你怎么能——你怎么下得去手？”
“我说了，我是无意的......”可是没用啊，他还是死了。
“我可以不追究你，安东尼，”基尔顿了顿，“可我不能原谅。”
“这就够了，基尔。”
“好了，时间到了，走吧。”一阵铁锁打开的声音。
“什么？”安东尼奥惊异地看到打开铁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基尔。
“我说，我的人大概已经解决了狱卒，我们走吧，安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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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的太阳，只留下一道金光，浮映在烟雾空濛的西方海角。海上起了微波，一层一层的细浪，受了斜阳的返照，一时光辉起来，飒飒的凉意，逼入人的心脾。
上船的人流稀疏起来了，轮船要启航了。
“抱一个吧，兄弟。”基尔一把搂住安东，“这大概是永别了吧！本大爷今天，早上死别，晚上生离，kesesese！”
安东尼奥除了紧紧地搂住基尔伯特的肩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热泪已在眼眶里打转。
“你要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了。我想亚瑟•柯克兰——记得吗，波诺弗瓦家老管家的儿子，小时候他只跟着弗朗吉来着，后来出去留学了——他不会放过你的，他恨你恨得要命！好了，好了，就这样吧，船要开了，拿着行李，你快走吧！”
那个一头银白色的短发，张扬任性的赤瞳少年，最后任性了一次，把兄弟送上了离别的船。他挥舞着帽子——这帽子他和安东、弗朗一人一顶，随着迅速远去的岸边消失在安东尼奥的眼里，永远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TBC

默默遁走［捂脸］

嘿帶感欸

chapter 2
“找活儿干吗？我们家不缺人手了。”老妇人摇摇头，“不过你或许可以找找瓦尔加斯家那个倔强的小鬼——他正一个人住呢。可怜的老罗马，他的遗产恐怕要被那小子败光了！”
“等一等，您是说——瓦尔加斯家？”安东尼奥费力地理解着当地的方言。
“是的，村东头那个瓦尔瓦斯。那个小鬼似乎是叫做费里西安诺——哦，不好意思，是罗维诺。费里更可爱些呢，不过他出去学艺术了。”
“罗维诺•瓦尔加斯吗？好的，谢谢您，太太！真的非常感谢！”
安东尼奥乘了几个月的船，又坐了三天马车才到了这里，一个临海的小村庄。现在真的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安东尼奥没怎么读过书，大的地理知识当然一窍不通，身上的精神财富大概也就是以前跟着弗朗吉混，好歹识字，又受了些艺术方面的熏陶（多方面的艺术熏陶）；当然基尔伯特也起到了三人行必有我师的作用，安东尼奥跟他学会了打架。
至于前面提到的他那个穷鬼父亲，酗酒而且脾气古怪的父亲，给他留下的除了一副好皮囊外的东西，在这里就显得很重要了——
种地。
“嗯——尤其是种你这种番茄地，我最擅长了。”安东尼奥打量着这位罗维诺•瓦尔加斯，怪不得被那个老太太称为小鬼，也就十岁左右的样子。一个人生活没有消去这个孩子的稚气，反倒在他的眉眼间抹了一层阴郁。虽然气质有点不顺眼，但长得可是相当可爱，乱蓬蓬的头发右边还显眼地翘着一根呆毛。
“我依然不愿意相信你，黑皮。”罗维诺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俨然一副一家之主的模样。
“说了多少次，这是健康的小麦色，小朋友。”
“而我的皮肤是健康美丽的白色。”
“苍白，是苍白罗维诺。说到这，我觉得我有了一个新的在这里工作的理由，”安东尼奥眨了眨眼睛，“你不觉得你需要照顾吗？你无依无靠的在这里，不寂寞吗？”
罗维诺像是被戳了痛处一样埋下头，呆毛抖了三抖：“我好得很，不用你照顾。”
“好啦，我每天帮你种地，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你只要给我个地方住就可以了，我不要工资哦。”安东尼奥笑眯眯地把小罗维搂在怀里。
安东尼奥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如果说弗朗西斯过于温柔优雅，基尔伯特过于热情张扬，他就是介于两者之间的，非常阳光温暖的一个人，很容易让人接受。罗维诺埋在他怀里，发现当哥哥和有哥哥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竟然产生了一种依赖感——当然他要是承认就有鬼了。
“好吧，看在不用付工资的份上，”他从他怀里挣脱开来，“但我还是会随时把你赶出去的！黑皮！”

“我叫布兰妮，”少女微笑，“你可要好好照顾小罗维啊，他太可怜了。”
“您能跟我讲讲吗？”
“唔。”布兰妮看了看天色，“罗维诺的父母很早就去世啦，他和费里两个，一直跟罗马爷爷住。”
“罗马爷爷比较宠费里西安诺，因为小费里很可爱嘛，全村人都很喜欢他。罗维诺呢，显得古怪一点，性格很别扭，又不是很聪明，所以大家都不太待见他。”
“罗马爷爷的番茄远近闻名，赚了一大笔钱，他买了一架钢琴。两个孙子都表现出对学钢琴强烈的渴望。后来，罗马爷爷把费里一个人送去外国学钢琴，留罗维诺在家。”
“罗马爷爷几个月前去世了，罗维诺才十二岁，就一个人住在这里，好可怜啊。”布兰妮露出伤感的神色。
安东尼奥终于明白了罗维诺为什么下午对他发怒，从小不被认可的滋味不好受吧。自己小时候，如果没有弗朗和基尔，会不会也像他这样呢。
就让我燃烧所有来温暖你吧，小罗维。上帝啊，请允许我以这种方式赎罪。

TBC

第二章完全是不知道写什么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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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安稳地过了一个星期，有一天，安东尼奥提前从集市回来，他拎着菜篮子走到家门口，忽然听到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
他几乎立刻辨别出来了，是钢琴的声音，流畅的《小星星变奏曲》。悄悄地打开门，走进里屋，他看到客厅里正在弹奏的小音乐家。
果然，客厅里蒙着布的大家伙是钢琴。
安东尼奥静静地倚在门框上望着罗维诺，钢琴很旧了，看样式比弗朗西斯家的差得很远，但很干净。罗维诺在安东尼奥的照料下看上去精神了很多，穿戴整齐，微瞌着眼的样子让他显得非常好看。他的小手在黑白琴键上跳跃着，一遍又一遍，弹着《小星星变奏曲》。
安东尼奥想起一个人。
亚瑟•柯克兰。
基尔伯特以为自己把他忘了，其实没有，第一次看见他是在自己十四岁，他十二岁的时候——他那时候就像罗维诺这么大——连这个他都记着。
亚瑟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绿眼睛，跟自己一样。不过，亚瑟的眼睛里有种贵族的气质，甚至比弗朗西斯还贵族。记得有一天基尔伯特讲完这句话，弗朗西斯亲昵地摸了摸亚瑟的头，而自己期待地问我呢我呢。
“你啊，乡土气息呗，kesesese！”
第一次看见亚瑟啊，是在弗朗西斯家里。基尔伯特拉着自己闯进他家，大喊“我们来了”，却看到弗朗西斯倚在钢琴上对他们优雅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又专注地落回坐在钢琴前的人身上。
“一闪一闪亮晶晶～”一曲终了，弗朗西斯在亚瑟脸上亲了一口，“弹的太棒啦亚蒂。”亚瑟在安东尼奥的印象里一直板着脸，也就那一次脸红。
“喂，混蛋，你看够了吗。”小孩子的声音打断了安东尼奥的回忆。诶，单曲循环结束了？
罗维诺过了一把音乐瘾，正准备从钢琴凳上跳下来，一扭头就看见安东尼奥拎着个菜篮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呆毛惊得竖直起来，脸“腾”一下就红了。
“哈哈，罗维诺，你弹得很好呢！”安东尼奥装作惊讶的样子，“我以前不知道你会弹钢琴。”
“只是随便玩玩罢了，我只会弹这一首。”
“为什么不学别的？”
“没有谱子，”罗维诺垂下头，“爷爷只会给费里西安诺买乐谱，只有他那样的天才才配得上更深入的学习。”
“罗维诺，你认识五线谱吗？”
“什么？当然认识。”
“我连五线谱都不认识，”安东尼奥笑了，“但是我会唱歌，或者说，谱曲。从前，我的朋友们会让我随便哼一段，然后他们写下来，给一个很会弹琴的小孩弹，这样，我们就有了自己的曲子。”
“罗维诺，像我这样没文化的人，也可以学音乐。”
“让我们来创作属于自己的旋律吧。”

TBC

“这首曲子，”安东尼奥灿烂地笑着，“是和罗维诺共同谱写的，名字还没——”
“名字叫做——火。”罗维诺打断了他。
——你就是我的火啊。
——你又何尝不是呢。
“为什么不叫番茄酱？”安东尼奥隔着人群大声问。人们爆笑。
“Fuck you哦！黑皮混蛋！回去干活！”他竖起中指。
“生日快乐！”
——安东尼奥，你知道吗？那一刻，我想冲过去吻你。
——我又何尝不想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