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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nru原创/飙文】熙途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一楼给baidu
之前那帖,因为文稍有改动,麻烦斑斑帮我删一下

此文是和七略同学飙同题文的
自首一下,本来约好昨天之前发,某废柴卢愣是写不完……于是乎超时了,拖到现在
终于搞定
但素,此文……好吧,我只能说,狗血依旧


1楼2008-07-05 16:21回复


    十四总觉得肩上应当负重些什么,他知道这有点贱,他以前在苦力营每天清早都要扛几袋水泥和鹅卵石,转到地府出入关口检查所后就整日干坐着,半年了,还不大适应。他宿舍到检查所有一里路,路上除了吃肉包没有其他其他事情可干,他腰间挂着一只旧的军用水壶,里头是隔夜的绿豆茶,他走路很快,如果呛着了就喝上一口。他的新工作总是始于这个将亮不亮的时分,在值班室里度过一个上午,给新来的死人做登记,午饭是公家提供的一荤两素盒饭,师傅用蒜很重,每回吃完后一屋腥臭难耐,他就趁机跑到院后的小花坪稍作休息,留下两扇窗户通风。坪中央有一架秋千、一座滑梯,他有时也玩玩,没有人同他抢。下午的时间更难打发,等待办证的死人经过一个午休的积累,一般都会排到五十米外拐角的杨树头,他一一应付直到一天中将黑不黑的时段来临。
    那天早上五号已经站在门口等他换班,一碰到这种情况他就知道自己肯定迟到了几分钟。五号把钥匙和值班证交给他就走了,始终面色铁青、很是不爽。整个检查所就他和五号看守,他轮白班,五号轮夜班,中间如果办证机饮水机什么的坏了,打个电话会有人来修,月末上头来人巡查,除此之外,房内不会进入其他人。他和五号分到的都是单间的宿舍,地盘太小,值班室就成了他们半个储藏室,他的两箱换季棉絮搁在墙角,上面压着五号刚买的一袋大米,他的咖啡机和五号的煤炉,他们有时候会烤山芋和板栗,五号的几双冬靴也堆在一起。
    他在窗口前坐下,把“下班中”的牌子换成“上班中”。
    “手伸进来。”
    一只手从窗口的开口处伸到了识别器下,识别器发出滴的声响,此人的生前信息在屏幕上自动弹出。他的眼睛尽量不离开电脑屏幕,不管他什么时候抬头,透过窗口看到的景象始终是一条黑麻麻的队伍,这条队伍像一只拥有无数体节的蚯蚓朝他爬来,后来他自己也成了蚯蚓的一节。
    这一天的运气有点背,撞上好几个文盲,张贴在一旁的《地府报道流程与规定》对于这类人完全没用,十四只好一遍两遍的口头解释。有一个老太婆不肯喝孟婆汤清除记忆,他把规矩讲给她听,不喝孟婆汤就不能拿到居民证,没有居民证就不能进入地府正门,只能在外头当孤魂野鬼,既没有再世投胎的权利,也不能得到基本的安全保障,如果遇到其他恶鬼袭击,致使魂魄消散也没人管。老太婆对此充耳不闻,坚持不肯忘掉她的小孙子,他只好让她去对门的休息室考虑考虑。
    那时节地面上正值兵荒马乱,每天有成千上万的年青士兵死去,这群人要么被子弹打成了筛子,要么被军刀砍成了三四段,他们一般都很配合的喝下孟婆汤,好忘记自己尸体的怪态。也有例外,十四知道一个叫牧神一的个兵,他死于叛国,被自己的下属像削苹果皮那样一圈圈的削成了黏滴滴的一大摊肉泥。他不肯忘掉过去,他说自己没有叛国,要等到战争胜利、国家还他一个清白的遗名才肯甘心。他有一张古铜色的脸,喉结突出,十四经常看见他在检查所门口拉住新死的士兵询问战况。


    2楼2008-07-05 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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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略... 


      一匹一匹,格式格式 
       
       
       作者: 222.79.186.* 封 2008-7-5 16:26   回复此发言 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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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楼2008-07-05 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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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吃完午饭,走到院子的水龙头边漱口,他又用水冲了一下脚,很快就被阳光晒干。有回他听上头说,地府的阳光仿真度还不够高,压根就是烧了一堆柴火,从来没有和煦的时候。头儿说,人间的阳光在春天又软又轻,像在身上涂了一层蜂蜜,头儿说那些话时,满面神往,头儿在地府呆了八百年,其间去人间出差过很多次,他看了十四一眼,哼了一声,瞧你那傻样,说了你也不懂,这里的蜂蜜也假,远比不上人间的滋味好。
        十四走到秋千边,仙道和流川已经离开了,走之前,仙道来敲值班室的窗,“嘿,我们走了,一直往前走不知会遇上什么。顺便说声,你那秋千上锈太多。”
        十四看着秋千上的锈迹,头儿曾说,人间的东西,好的地府还欠三分模仿不来,坏的却能模拟的更坏上三分。锈迹绿森森的,从前十四不觉有异,但这回看,的确有些骇人,十四想,仙道说我从前讨厌这颜色。
        十四不知道仙道他们还会不会回来,他们走之前,他说的很清楚,“流川,你想好了,最迟一周,一周你还不回人间,系统就只好按正式死亡处理,你过后再后悔、想回去,就没辙了。”


        牧绅一照例在下午班结束时等在门口,他从怀里掏出一只苹果,抛给十四。
        “今天有么?”
        他是问他们师部的士兵。他大约已经死了两年,十四记得,自己刚调来检查所时,每天都能看见他守在值班室门口,每来一个穿着海陵军服的士兵他就上前去问,“兄弟,仗打到哪里了?”“兄弟,拨乱反正开始了没?”那时他只是向每一个士兵解释自己没有叛国,有人相信,有人不相信,不管相不相信,都喝了汤忘掉一切。后来他慢慢集结了一批海陵的亡兵,十四听说,那时海陵在上面已呈败势,一群战死的亡魂心中愤恨,不喝孟婆汤,牧绅一领着他们,每天在地府的外围游荡,碰见本国战友就极力拉拢,劝说他们即使到了地狱,也不能忘记国恨家仇,应当留在地府外围继续精忠报国事业。所谓的精忠报国,就是碰上敌国湘北的军民,他们就一堆的涌上去,一顿痛扁。牧绅一现在大约很忙,只在每天黄昏时来一趟检查所,带着一些零零碎碎的贿赂物,一包烟,一瓶酒,或者像今天,一个苹果。他领着那批海陵亡魂在地府外的工地做工,换来一些食物和生活用品。
        “海陵来登记的倒有百来个,没喝汤的就两个,”十四翻开记录,“我也没办法,给你透露消息已经违规了。”
        “嗨,别介意,各司其职嘛。”
        “你今天招了不少?”
        牧很得意的伸出手比划:“二百八。”
        “厉害。”
        牧笑笑,“我们的人从凌晨起就守在路口上,看见像的就问,”他整理一下衣领,“不过还是有漏的,这不,今天就漏了一百多,还得靠你呀,”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黑乎乎的线,“上回你说咖啡机的线坏了,我给你弄了条,你待会儿试试,嗨,别介意,拿着,……哦,今天那两人什么情况?”
        十四把准备好的纸条递给他。
        牧看了一眼,神色凝重起来,“清田,连他都没扛住……,这一场,湘北真是够绝,仙道……他?他怎么也死了?”他顿了顿,“他们往哪边走了?”
        “清田往东走,他朝我打听工厂的情况,大概想去那边做工;仙道我就不清楚,他有个伴,说是两人一块儿到处逛逛,我看他挺乐的。”
        “有个伴儿?哪个部队的?”
        “不知。”
        牧笑起来,“你怎么会不知?老兄,嫌我的礼不够重?”
        十四顿了顿,“有点特殊情况,那人的资料我的确不清楚,但什么情况,我不能告诉你,不然就饭碗不保。”
        牧点点头,“好吧,我也不强人所难。那先走了,那线你记得试试,型号不对明天跟我说声,我再帮你去弄。”


        7楼2008-07-05 1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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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站在值班室门口时,天还没亮。五号去休假了,这是他入住地府的十五周年,用头儿的话说,他的十五年祭日。在地府,每一个人,不管干什么工作,在每年自己的祭日都能获得三天休息,一年就这三天休息,大家管这叫年假。十四的年假也快到了,他打算那几天去看海,他已经提前预订了宾馆,那边说,他的窗口朝南,对着窗看过去,能看到海边沙滩最白的部分,还有一座海崖,那里有一座灯塔。
          十四掏着钥匙,天太黑,他完全看不清。地狱的白天和黑夜泾渭分明,早上六点整模拟太阳开始运作,从那一刻起,世界澄亮一片,下午六点模拟太阳准时熄火,一切都融在黑色里成为一体。
          有人从后拍了十四的肩膀一下。
          他回过头,这一刹那,太阳登场,忽至的强光让十四不得不闭上眼,等他睁开,看见仙道的脸。
          “你们?”
          他看一眼旁边的流川,“打算回去了?得等一下,头儿不在,得等中午才能问他要到回旋机的钥匙。”
          流川白他一眼,用脚踢仙道。
          仙道笑起来,“好,我来说我来说,我们不是回去。兄弟,你这里有锅么?给我们发的馒头都这样,”他拿出一个给十四看,“两个撞一块儿还叮叮当当响,想热一下。”
          “你们去了工地?”
          仙道点点头。
          “这三天都在那边?”
          “那怎么行?我和流川是来享受生活的,一天都耗在工厂里多没劲。我们前天一直往西走,那边有一片森林,流川说,都能赶上他们湘北的森林大了,原先流川他们驻地就在森林里,天天早上沿着沼泽地的边缘跑步。他带路,我们在里头摘到了灯笼果和水蜜桃,不过,味道实在很不好。”
          “你以为还在人间哪?”
          仙道笑了笑,“昨天我们去了北边,那里是沙漠,本来还想往前走,没水,实在不敢冒险。我说,地狱的风光还是不错的,就是老碰上打劫,有个人问我要吃的,我没有,他就拿刀往我后脑勺捅,幸好流川手脚利索,把他踢开了。”
          “我告诉过你,外头很乱。”
          “是乱,不过挺有意思,碰到一堆有趣的人,有一个哲学家老头,蹲在湖边,却从来不洗澡;还有一个弹吉他卖艺的野鬼,一头红发,长得特别像流川一战友,我和流川盯着他瞅了半天,发现原来不是,可已经把他盯怒了,操起吉他就往这边砸,连脾气都像。”
          “外头的人别随便招惹,告诉你,这些人,只分两种。勤快点的去工厂干活,那完全是赚廉价劳动力的地方,给的食物猪都不吃。那地方,外头的人叫工厂,内部的人叫苦力营,可比不得内部的合法工厂,主要给内部犯了事的人劳动改造,你们是顺搭,”十四摸到了钥匙,“剩下的就是懒人,不愿去做工,又不能干等着饿死,只好抢吃抢喝,”他顿了顿,“我提醒你,不要让人弄到你的后脑勺,我们的魂魄封口在那里,那地方被人弄破了,可不是开玩笑,就得魂飞魄散!这样说吧,你不喝孟婆汤,大不了就是投不了胎,天天在外头飘荡,过不上安稳日子;但你一旦魂飞魄散,就什么都没有了,懂吗?你的一切都消、失、了。”
          仙道在笑,流川也眯着眼看着他。
          “你从前不这样儿,”仙道说,“虽然话也不像流川那样少,总不至于这么啰嗦。”
          十四打开门,走进去,他希望仙道继续说下去,又希望他就此打住,他只好头也不回,“进来吧,热馒头用那锅,墙边上。”

          十四还记得那天,在他值班室的角落里,并肩坐着两个人,在他们的周围,腾起一圈圈的白雾,那是蒸馒头的水汽。仙道说,这水汽真罗曼蒂克,从前他在上面蒸馒头,从来没蒸出过这么迷蒙的风景。
          他们起初打算从中间分开那只馒头,后来不知道仙道嘀咕了什么,十四确定是仙道,那时流川已经要掰开了,仙道在他耳边说了些话,他愣了一下,又看了仙道几眼,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十四看见流川咬了一口馒头,递给仙道,仙道笑着接过,就着流川咬过的地方也咬了一口,他们这样一口一口的吃掉了整个馒头。十四想,他不认识谁,可以和他一起吃一个馒头,只有五号,他骂了声,五号,身高两丈的五号,不苟言笑的五号,他但愿他一辈子不认识五号。
          “兄弟,你往东走过么?不是苦力营,还要更东一些,我打赌,你肯定没去看过,那里有一个湖,蓝色,像天那么蓝,流川,你说说看,那湖有多美,”仙道看着流川说,流川不吭声,他笑着,“兄弟,流川办事从来不会出错的,但他在湖里洗了个澡,洗完之后,连自己衣服放在哪里都记不清了,”他说流川站在湖边,身上的水一滴滴往下掉,他说流川那时的脸色像个孩子,迷迷糊糊,像在寻找一片丢失的糖纸,“你可以想象,那湖有多美。”
          十四没去过那湖,他也不想去,湖在工场背后,水质一定污染严重,他什么也没说,等他们离开前,他又重复了一句:“回不回去,流川,你还有四天考虑时间。”


          8楼2008-07-05 1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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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碰上牧绅一也是那天,仙道刚走出门,牧刚好站在检查所外,他以为走出来的是十四,拉住仙道,等看清后,双方都很愕然。
            十四打开窗口,“牧,你这时来有什么事?”
            牧看一眼仙道,又看一眼流川,终于还是开口,“我想来看看清田的死亡视频,我找到他了,他说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么死的。”
            “这恐怕不行。”
            牧指着仙道,“没关系,他也是自己人,对吧,仙道?”
            仙道笑笑,也不回答。流川拉了一下仙道,后者笑起来,“牧,流川不耐烦了,我们说好今天去湖边,和一个老先生约好了。我们先走一步,下次再聊。”
            牧点点头,等他们走远,他说,“那是湘北的人。”
            “不知道。”
            牧转头看十四,“我认识他,湘北野战部队的王牌,”他声音低沉下去,“杀了我们很多兄弟。”
            他说:“十四,你一定要帮我这回,我不能让自己的兄弟死的不明不白。”
            十四把视频回放给牧时,牧说,那是毒气,清田是中毒死的,他说湘北的手段太下作。
            “真他妈想亲自跑回去,做鬼去收拾他们。”
            “得啦,你清楚的很,亡魂擅自回到人间是什么下场。强行消除记忆遣送苦力营不说,还永世不得超生。”
            牧点上一支烟,“这对你没有损失,我只是一个贿赂你的人。”
            “是的,但也是一个跟我说话的人,”十四说,“我怀疑我生前是个野人,一个人住在山里,与世隔绝。从来没有一个人说他认识我。”
            他想起仙道,但他还是说完了那个浪漫的假设。
            牧吐出一口烟,笑了两声。
            后来,牧要求十四把仙道的死亡视频也放给他,十四没说什么,放给他看了。他说牧是陪他说话的人,这句话不小心抬高了牧的位置,他既然生硬抬高了他,只能顺水推舟,总不能又生硬的将他抛下。牧看了两遍视频,叹口气,“人一旦染上了感情,从此就指望不上啦。”

            五号回来时,雨季也跟着来临了,这一年的雨季来的有些晚,头儿说的,十四不太清楚。这是他在地狱遇到的第二个雨季,第一个雨季他在苦力营,那时每天身心俱疲,只知道咀嚼和睡觉,从来不留意季节和天气。五号回来时,带着溶洞里买的雨花石项链,还送给十四一只笔筒,上面刻着一个少女的侧脸。十四不知自己喜欢不喜欢少女,但他知道自己喜欢雨,这个雨季的第一场雨下了一夜,第二天检查所后院的黄草皮全都绿了,他来上早班时,特意摘了两片草叶,插在值班室的水杯里。
            时间已到中午,十四吃过饭,走到后院,他用抹布擦掉秋千上的水痕,否则会生出更多锈。这一天涌来的死人尤其多,从士兵们的谈话间,十四听出战争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在各方面的施压下,地府的结界也升级了,除此之外,还出台了一套新的《结界管理法》,头儿让十四好好研究,十四看着只想打瞌睡。他把落在滑梯上的梧桐树叶捡起来,听到屋外的喧哗,他知道是那群在等待下午班登记的亡魂,之前下雨,他们为争夺屋檐下的躲雨位置大打出手,现在大约又出现了其他状况。
            他走出去,看见两伙军装不同的士兵正对峙着。其中一伙十四认识,清田和海陵的一帮人,另一伙穿着湘北军服,脸却都很陌生,十四没有头绪。
            “野猴子,你给本天才听好,我们湘北从来没放过毒气,我们一向打硬仗,不干那些缺德事儿。你自己死的傻,别赖在我们头上。”
            那是一个红头发的士兵。
            “不是你们干的,难不成我们自己人干的?本大爷懒得和你废话,今天免不了打一场,算是给你们湘北这群死鬼的见面礼,顺便说一句,地狱欢迎你们,也欢迎你们还在上头苦苦挣扎的战友。”
            “闭上你的乌鸦嘴!”
            两方的怒气一触即发,十四去劝架时,吃了很多冤枉拳头。红头发很奇怪,他看见十四,竟然大笑起来,又大声叫嚷着让他帮忙。他的攻击欲太强,不解决不行,十四咬咬牙,操起一张椅子,砸向他的脑袋,那一招确管用,红头发顿时直了,瞪他一眼,又怒又惊的骂了声,一头晕过去。
            一个戴眼镜的年青人跑来扶住红头发,他向十四叫道:“你怎么这么不知轻重?”
            十四转身就走。
            “三井!”
            十四不知道他在嚷嚷什么。


            9楼2008-07-05 1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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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看看我写的书么?我花了四百年,它绝对是一本惊世著作,我是说,如果能够在人间出版。人类需要时间,一个人的智商可以从出生就很高,智慧却需要时间来沉淀,我用四百年思考了全人类的六千年,这是前所未有的壮举,你想看看么?我可以把序言读给你,你也许懂一点拉丁语?”
              “他们在哪里?”
              “年轻人,你很急?”
              十四点头。
              “你们总是太匆忙,地狱里有无数的时间,你们该坐下来,思考,人间是政治家的温床,地狱该是哲学家诞生地。他们也是,刚听完我的第一章,就逃掉了,我可以告诉你他们在哪里,你替我去惩罚他们。”
              “在哪?”
              老头扬起手,指向沿湖的一处礁石,“在后面,你确定不要听我朗诵一段么?”
              十四走过去,他渐渐看清两个坐在礁石后的人影。
              “喂。”
              “兄弟,是你,”仙道站起来,“憋不住来看湖了?可惜没选对时间,你该白天来。”
              “哦,我白天值班,”他有些局促,四处打量,流川静静在原地,略偏着头看他,“这里倒不算黑。”


              11楼2008-07-05 1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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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水,反光。”
                “蚊子可能有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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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道大概是在开玩笑,他应当笑两声,可他只是干巴巴的说,“你们就这里睡觉?”
                “嗯,不过还没睡哪,流川这几天精神好,晚上都不困,刚刚陪他玩了会儿绕口令。”
                仙道看一眼流川,“流川特喜欢绕口令。”
                流川哼一声。
                “兄弟,你过来,该是有事儿吧?”
                当然,十四想,他的事情压在心头,把心都压的坍塌了。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也许他该这么表达,他有很多故事想听,他自己从前的故事。
                “哦,我过来道个别,我年假快到了,”他的年假还有两个星期,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但他只好说下去,“打算去旅游,可能一段时间见不到。”
                “哦。”
                “这两天情况有变,”他索性开始东拉西扯,“从前都是海陵的阵亡多,这两天湘北的却直线上升。”
                他注意到流川的眼睛剧烈收缩了一下。
                “地府的7个关口,昨天光我这个关口就接了两千湘北亡兵,统共大概上了万,湘北的首都已经被围。听说,将领折损大半,只剩些肖小,也没人指挥,全在盲目抵抗。”
                流川忽然站起来。
                “怎么了?”
                十四问。
                仙道却默不作声。
                流川又缓缓坐下去,低声问:“阵亡名单?”
                他只是问,却像一道不可违抗的命令,十四愣了一下,从怀里摸出这两天湘北军衔少尉以上的将领阵亡统计表,他想如果不是怀里刚好有这么一份表,他大概会跳起来,立马赶回关口检查所,去连夜统计,再回来汇报。他想,他有些怕流川,不知为何。
                流川接过表,低头看,仙道仍然不说话,走到流川边上,紧紧看着他。
                统计表是下午交班前,西三关口遣人送来的,西三的领导老爱搞这些杂七杂八的统计,工作成果一多,他们关口年终业绩就能上去,换来一墙的奖状。本来十四该把表交给头儿,没来得及。
                流川看着看着,就会呆上一下,十四不知道他看到了谁的名字。
                等他看完,却面沉如水。
                “赤木还在。”
                十四看着他,他表情坚定,不知在说服别人,还是在说服自己。


                12楼2008-07-05 1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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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头发又来时,头上缠着纱布,还带着一帮人。十四下班前,他们已经把检查所围了个水泄不通,等他下班,走出门,红头发对他高声吼:“你前天什么意思,当着大家说清楚。”
                  “什么什么意思?”
                  “你那一椅子砸过来,什么意思?”
                  “哦,那一椅子的意思很简单,阻止你们继续斗殴。”
                  “放屁!你要砸也该砸野猴子,我看你是想砸死本天才。”
                  “我不想跟你比嗓门大。”
                  “我操!你他妈装什么好人?海陵的狗难道不该被打?他们烧了我们的粮仓,烧了我们的城镇,炸了铁路和公路,死的全是他妈的无辜老头老太小孩。海陵狗杀了我们的弟兄,就要攻入我们湘北城,他们烧杀抢掠,什么缺德就干什么,你他妈的倒是说说,凭什么我不该和他们斗殴?”
                  戴眼镜的青年拉回红头发,他朝十四点点头,“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解,因为从前的一些关系,这个先不谈。总之你前天那么砸樱木,的确让我们感到震惊,从前你和我们之间的确存在着深厚的相互信任,你前天那么一砸,让我们很难再信任你。我们再来找你,只是想问你一句,从前的事情,你究竟还记得多少?我们这几个人,你到底还认识几个?”
                  他一直看着十四,十四知道,前天他也这么看着自己,那时他在人群里,但他的目光和其他人的目光迥然不同。十四不讨厌这种含有莫名意义的目光,它们打在他脸上,他只当是一束手电光。他想他和这群人之间,也许的确有过什么,这些东西,是他故事的一部分。
                  “我很抱歉,如果我以前和你们共过事,那些事情现在我一点也想不起;如果我以前认识你们的每一个,但现在我没有一点记忆。”
                  站在红头发身边的是一个卷发矮个子,他一直冷冷观察着十四,“这么说,你什么都忘了?”
                  “差不多,关于人世的事情。”
                  “你的门牙呢?”
                  十四愣了一下,他有两颗白亮的假门牙。
                  “也忘了?”
                  卷发笑了两声。
                  十四有些不悦,他不喜欢被人这么套话,他努力争取回谈话的主导权:“昨天清田说的问题,他们海陵有一批人是中毒气身亡,这是事实,不是胡诌。你们是敌对双方,他们怀疑到你们也理所当然,你们要没干那事,拿出证据,动不动就出手打人,不好,”他说,“当然啦,如果就是你们干的,就干脆承认吧,反正大家都到了下头,也没啥好隐瞒的。”
                  “老子现在拳头发痒,”红头发大叫一声,“你这个混账!”
                  他的声音竭斯底里,十四想,眼镜说他们之间曾有信任,他一椅子敲下去,那信任消散一半,刚刚这番怀疑说出来,另一半大概也散去个差不离。他想,天就快黑了,就算自己真的失去过什么,天也照样黑,就算他从来都只满载而归,天也不会亮。
                  卷发冷冷哼了一声:“毒气?我们犯不着。”
                  只有眼镜望着他,忽然开口说:“我承认,毒气是我放的,可这里没人知道,和湘北无关。”
                  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半晌无声。
                  “眼镜兄,你瞎说什么?你连蚊子都不敢拍,还放什么毒气?”
                  十四不明白眼镜的意图,他忽然向他坦诚,是想表明什么呢?什么也不能表明,至少他什么也没有领会到,他笑起来,“我劝你还是直接去跟清田承认,那样比较有种。”
                  “你让我去么?”
                  “啊。”
                  “那我就去。”
                  他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缓,于是有些温柔,十四不知道他用这个腔调是什么意思。他忽然慌起来,有个声音告诉他,对方是对的,他自己是错的,可是原因不明,他只是看着对方,后来他问:“你是谁?”
                  天在顷刻间暗了,十四有些不甘,他想眼镜讲话的方式是很动情的,从来没一个人用这种方式对他讲话,他想如果天晚一点黑,他就能看清眼镜的表情,但现在他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他的声音,那声音说:“你走之后,有一天我梦到你了。”


                  13楼2008-07-05 1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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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还在,海陵的人偷袭,他们疯了……我让眼镜兄不要在那时承认什么放毒气,他不听,那群狗日的,一刀就砍过去,连眼镜兄这样没有敌意的人,他们都不放过……”他顿了顿,狠狠瞪住十四,“眼镜兄让我告诉你一句话,他说他原先托付过每个可能见到你的人,所以,本天才不知道之前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他说,谢谢你那一晚去看了他,他还说,你教给他的任务,他完成了。还有最后一句,不是他的,是本天才的,三井寿你个混帐,你不该把自己做间谍用的毒气弹留给眼镜兄,你他妈的不该交给他那种人这样的任务……”
                    十四想,他的确是有些故事的,和讨厌绿色有关,和红头发有关,更和眼镜有关。他想,他终于错过了那些故事。

                    “昨天小宫砍了十多个,比本天才还多,以一敌十三,是他史上最佳战绩,他说他这样男人这样帅,就是彩子没看到,他还说,三井,他就算魂飞魄散,还会嘲笑你的门牙……”
                    那么一会儿,太阳又落下去了,从东边刚露出一个脸,又从东边落下,新版模拟太阳大约还在调试阶段,十四看着东方,等着太阳再度升起,所有新东西,在变老之前,总要被命运折腾的死去活来。

                    “钥匙还在?”
                    流川忽然问,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他低头整理着衣领,从兜里掏出印着湘北的臂章,慢慢扣在衣袖上。
                    “在。”
                    “没过期吧?”
                    “没,最后一天。”
                    “好,送我回去。”
                    流川说,眼睛望着结界。
                    十四懂得他的意思。

                    “流川你?”赤木看着他。
                    “狐狸还没死。”
                    流川点点头,十四打开结界回旋机的门,一阵风从里头刮来,流川走过去,头发飞扬起来,十四想,像飞过黄昏的鸽子。
                    “这徒劳无益,已经迟了。”
                    “大猩猩,你别说丧气话。”
                    流川站在门的边缘,没回头,“第一,队长,只要有一个人还在守城,就不迟。”
                     “第二,白痴,过来抱一下。”
                    他背对着他们,站得很直,直到仙道从后面猛然搂住他,他晃了一下,似乎要软倒下去,下一刻,却又挺的笔直。他一直没有回头,仙道把脸贴在他的耳边,他伸出手,胡乱摩擦仙道的脸,“鼻涕,别糊我身上。”
                    “流川。”
                    “白痴,等我回来。”
                    “不,”仙道笑起来,“我不准你回来。”
                    “仙道……”
                    “听我说,”他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第一,流川,不要回来,除非你活到80岁。”
                    “第二,流川,我等你,就算你活到80岁。”
                    他松开手,“流川,不要回头。”

                    流川跨进回旋机,他的背影像一幅画,悬在原处,好半天,门自动关上,一阵风随之猛烈扬开,刮得十四眼睛生疼,他一直仰着头,他好像能看见流川穿梭在雪白通彻的时光里,他的衣服被大风吹得鼓起,臂章上的湘北反射着金光,他的头发也成了风,十四想,那的确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洞口,世间的轮回都在其中。大家都仰着头,十四不知道他们能看见什么,他想他们心里有什么,便看能到什么。

                    “仙道,这就是你们的故事?”
                    “是啊。”
                    “后来呢?”
                    “后来,就是现在了。”
                    “现在怎么样?”
                    “现在是流川离开后的第八分钟,我们站在结界边缘,模拟太阳升起过一次又落下来,现在又在慢慢升起。我们不知道它会不会再度落下,但现在已经有了光。五六年前,我和流川在格斗场,我将他翻倒时,透过他的眼睛,看到过最美的黎明,那光线不强,像是水的波浪,和现在一样。你抬起头,可以看到现在云层稍微散开了些,阳光漂浮在前方的树梢上,后来又落在地上,我们将要沿着那里走回去,你又问我后来,你为什么总是问后来,你看一眼前方,我们的后来,就是一条有光的道路。”


                    完


                    16楼2008-07-05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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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我来恶劣的占个沙发~~~


                      17楼2008-07-05 1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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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哇,老卢的新文!!蹭啊蹭,这奏是RP啊!!撒花!!

                        要好好观察~


                        删除|18楼2008-07-05 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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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米有沙发了


                          19楼2008-07-05 1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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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卢啊,啊,让俺说啥呢,狠狠么么,这文我喜欢!为啥俺想到灰了?


                            20楼2008-07-05 1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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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后来,就是一条有光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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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大(好别扭啊...)的文一直都很喜欢!总给人短小精悍的印象,这文很奇特,很喜欢啊!


                              21楼2008-07-05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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