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端不喜欢混迹在众人之中作画,然后相互比较夸耀一番,自抬身价,交互门路。因此这下了学的堂院,才是他真正的乐境。他总是从黄昏一直画到深夜,那朦胧的一秉烛火,是长夜的孤注一掷。 升平喜欢一个少年,静默而隐秘。她偷偷给他留门,把钥匙放在他能看见的地方,给烛台添满油,摆好笔墨纸砚,然后悄然离开。他果然一眼就看到了玄机,取了钥匙,直走而入,大摇大摆地用她的墨,铺她的纸,享受着她只此一人的照拂。 这一点心照不宣,使升平相信,两人总不至于太过陌生。 所以当崔端当众指出她的不足,乃至将那一幅《双雀图》贬得一无是处时,升平除了愕然以外,心头涌上的竟是一股羞愧与委屈。 春日的阳光照在一张张新的画作之上,正当中的一幅最为出彩。画中只有两只小雀,一只栖在高处,一只俯水而视。当微风吹动那垂落的画卷时,在场的人们都相信,那小雀将要从寒冷的秋天破枝而出。 命题人笑着命在场诸位诗评一句。 有说“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的,也有说“秋水寒凝雀声微”的,这些夸奖使升平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然后,她便听到一个清和的声音朗朗响起。 “匠心至处生机尽,已是神气全无” 这声音使得升平回过头,那微笑的双眸如同宝石忽然失去了神采。 只因那说话的少年不是崔端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