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卡卡洛特已经在房间里睡了一天了，贝吉塔挑个眉头看了一下房门，低头继续擦滴水的头发。
这个屋子本来就是孙家的，卡卡洛特回来理所当然会找这儿落脚。可是，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布玛的公司现在由他们家的孙辈管理，他们都以为贝吉塔爷爷已经死了。
在荒原大打出手之后，他和卡卡洛特回到这个小屋。
三十七年了，琪琪在二十年前离开，这个屋子所剩的他们的气息已经少之又少。贝吉塔扔下毛巾，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
他一直守护这个星球，为了他认识的人，现在卡卡洛特回来了，地球自然可以让他来守护。他在这儿已经没有牵挂，只是现在看来他还不能把卡卡洛特丢下就走……也许明天他可以带卡卡洛特去丹迪哪儿，短笛和丹迪都还活着，那么他至少还能看到一些认识的人。
“砰通——”
贝吉塔回过头去，看着脚步不稳的悟空。悟空的气时高时低，喉咙里不时泄出一些属于野兽的低吼，他的体温随着身体的气息上升，只有在偶尔对上对方的身影时才重新聚焦。
这——
贝吉塔下意识的后退，看着匍匐前进的高大赛亚人。
可恶，这是绝种危机里产生的繁衍本能。他以前在行星间流浪时看过类似的行为，一个种族里假如族人意识到他们面临灭亡，将会本能驱使的去寻找交配对象，意图留下后代。
他太大意了，明知道赛亚人的本能比人类强，还那么直截了当的告诉卡卡洛特他家人的死亡。尽管人类还活着，但得知家人的逝去，身为一个地球人的常识和赛亚人的本能混在一起产生幻觉，唤醒了这部分本能。
精神不稳定的卡卡洛特已经够糟糕了，对招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卡卡洛特的进步，如果现在的他要硬来，单凭本能行事，他能打得过他么。
他知道卡卡洛特的气息，满月的时候他们的气息都更加浓烈，渴望和需求把他们逼疯。但这并不是那种渴望，卡卡洛特的气息弥漫着悲哀，恳求和极度的茫然。
贝吉塔眨眨眼，手慌乱抓住最近的桌子边缘。他在生这个男人的气没错，卡卡洛特消失了那么久，抛下了家人和朋友。他想给卡卡洛特看那些墓碑，他想看对方受苦。
贝吉塔，亲爱的。
“……女人？”在浓郁的气息里，他眨眼间看到布玛朝他走来，大方的给他一个拥抱。
“你们这些外星人，那么多年还是那么年轻的样子，做你的太太真是辛苦！”
“布玛……”
接下来，蓝发的女人呼了口气，露出一个笑容，“不过呢，我还是很高兴，成为赛亚人的太太。”
布玛……
“怎么了，一脸愁眉苦脸？一个人很难过吧？”
“别小看我，我已经准备离开了，这个地方没什么值得留恋！”
布玛点点头，“是呢……但是我很高兴你在地球那么多年。”说着，更加贴紧拥抱着对方结实的身躯。
动物哽咽的声音……贝吉塔从布玛的幻觉里清醒过来。卡卡洛特在他的肩膀上摩擦，象受伤的动物。他僵硬的抬起手，下意识的想重复荒原上的动作。他已经等了太久了，而卡卡洛特终于……都回地球了。
大家是多么期待……
一股无名火从贝吉塔的腹部往上涌，他咬着牙推开对方，“别用你的脏手碰我！”甩手给了对方一个巴掌，紧接着抬腿踢向腹部。看着悟空捂着肚子跪在地上。
“痛苦吗？”他朝跪在地上人的脸再踢一脚，看着对方身体在冲力中形成一个弧度往后摔去，撞烂了后头的桌子，“不甘心吗？伤心吗？你不懂‘伤心’两个字怎么拼！”他走过去停在悟空的面前，等着对方抬头，从本能里清醒过来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自己。
“因为现在没有人迎接你回来了，所以以为我会可怜你？别开玩笑了！”贝吉塔挺直了身体，低头回视，“你知道你离开了多久吗？”
“我都说了，我在另一个宇宙……”
“省省你的废话，你我都知道，这次这个原因解释不了你一直以来的失踪行为！”贝吉塔吸一口气，“随随便便就说要去这儿训练，那儿冒险，丢下你的家人失踪几年，悟饭算是精神力极强，才没有被你这种不养家的父亲伤到！”
“……”他没有想过这个，悟饭每次见到他都很开心，他离开也表示理解。
“作为一个战士……自从……我自从特格拉斯成长开始，就基本没有出外训练过。是的，在重力房训练有效，可是我知道有更多地方有更多对手，我当时没学会瞬间转移，不过布玛有飞船，我一样可以出去不同的地方寻找对手。那样我进步也会更快……”
可是你没有，贝吉塔——悟空忽然领悟到什么，抬头看着骄傲的王子。
“可是我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贝吉塔保持着冰冷的表情半跪下来平视着悟空，“不够强大对赛亚人来说是可耻的，可是，没有办法守护自己的家族，才是更大的耻辱。”
“贝吉塔……”
“不过我想你不需要知道这些吧？在地球人和赛亚人之间找借口很方便吧，只要不是这边的错，就是那边的错。”贝吉塔的眼里露出的厌恶表情几乎把悟空吞噬，悟空第一次没办法在别人的谴责下打哈哈过去，只能被对方的气势压迫。
贝吉塔是坚强的，火热的，骄傲的，自负的，也是爱着他的妻儿的。他为他的家人骄傲，因此也付出他的力量和生命默默守护着他们，不让他们受伤。直至今天，家人都已经离去的情况下，这个高傲的战士依然在守护着那份思念——
悟空低下头去，他没有赢……也许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确比贝吉塔强，那些都是错觉罢了。强和弱并不是只靠生理结构和力量来衡量，意志和决心，不怕被打败的斗志才叫做强。
贝吉塔站起来，垂下眼帘看着地上的人，“如果你想知道地球发生过什么事，可以去丹迪那儿查。”
丹迪和短笛——悟空露出一丝宽心的表情。对了，他们还在。
“至于你……”贝吉塔呼出一口气，收起他带着火焰的气，“高兴一点吧，我叫你赛亚人的名字时，你总显得很困扰。你不配自称为赛亚人，赛亚人不会丢下他们最亲的人，不会伤害他们的妻儿。而你，让你在地球的人等了你那么久，因为你觉得伤害人比被伤害容易。”
“我不……”
贝吉塔走向门口，回头看着悟空笑了一下，忽略着悟空嘴里的辩解。他不该笑得如此虚假，假得嘴角的肌肉都有点僵硬。他的手又在焚烧的痛。
在临走之前，他看着嘴角颤抖的赛亚人，低声的说道，“欢迎回来地球，孙悟空。”
接下来，他关上大门，朝天空飞去，留下黑暗冰冷的房间，和那个远道而归旅人。
***
“悟空！你回来了……”
“丹迪。”悟空笑着伸出手抱了一下地球的守护神，“你长大了不少呢，都够我肩膀了。”
“孙。”
悟空回头朝后头的短笛点点头，“短笛。”
“太好了，悟空，你平安回来地球了。”丹迪微笑着做了个姿势示意他们进宫殿内，“波波正在准备食物，你长途归来一定饿了。”
丹迪的表现如此平淡，仿佛悟空不过是出去了一个月。三十七年，对于寿命有五百年的那美星人并不算太长，至少这两位看上去没有太多变化。
“谢谢，我的确饿了……”悟空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看上去却像是凝固了的泥土，他除了笑，脸上似乎不知道该做什么其它表情。
“……悟空，你大概已经知道了……我和短笛都在，你如果想和我们谈……随时都可以。”
悟空点点头，他已经花了一天的时间去消化他的家人离开的事实，也许他真的不怎么思考做事的后果，但是他爱着他的家人和朋友。
也是因为这样，他不想错待他在地球最后一个朋友，宇宙里绝无仅有的赛亚人，贝吉塔。
****
“丹迪，告诉我，我离开的期间，地球发生的事情，和贝吉塔的经历，可以吗？”他看着已经到他肩膀的丹迪，友好的请求。
丹迪点点头，“没什么问题，地球的事情我会说给你听，但是贝吉塔就是……贝吉塔，有什么特别需要知道的吗？”
“比如他为何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他的气甚至比我走的时候更旺盛……还有，他……在地球的活动。”
丹迪看着落魄的赛亚人，点了点头。
饭后，他们找了宫殿里一个安静的大厅坐下，丹迪看着外表十分冷静的悟空，思考着如何开口。
“我们……从你离开地球五年之后，悟空，如果中途你有什么问题，随时发问。”
悟空点点头。
“你的离别太过匆促，你的家人都在等你回来，沉浸在思念和悲伤里。”丹迪的口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责备，但他知道他的职责是守护，不是评论，“在这期间，地球有过几次危机，有些容易，有些是苦战。”
“你不在地球的期间，保护这个星球的重任落到了你的儿子和贝吉塔一家身上。尤其是贝吉塔，他确保他的家人不受伤害。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认识的人开始衰老，死亡，他渐渐失去保护他人的动机。赛亚人需要用强烈的感情提升力量，在你离开后八年，布玛在一次试验室的爆炸里死亡。”
悟空握紧了手掌，想象当时的贝吉塔和特尔克斯。
“特尔克斯代替布玛成为了胶囊公司的CEO，因此少了很多锻炼的机会，这恐怕……也是他……最后战死的原因。”丹迪低下头，“没有了龙珠的地球，就没有办法复活这些战士……特尔克斯离开后，布拉最后继承了公司，而她由于连续失去母亲和哥哥，下定决心作为一个人类活下去。”
“贝吉塔他……一个人守着地球。”
***
贝吉塔抬头看着天空，回想着以前和那巴，拉迪兹不停流浪的日子。他当时太自负了（当然现在依然非常自负），以为他可以成为最强的，以为他是最强的。他当时拥一颗自由而邪恶的心，给了他数不清的理由我行我素。宇宙太大了，也许在这个宽广的世界里，还有人和卡卡洛特一样强大，现在，他终于可以舍弃这儿，出发寻找更多挑战。
他的右手在手套下泄出一些紫色的光芒，那被撕裂的疼痛感让他吸了口气。贝吉塔脱下一边的手套卷起休息，看着朝手臂延伸的黑龙图腾。那许愿的后遗症……
“必须得离开了……”他拉起袖子，仰望着延伸向宇宙的无限星空。
是真累得昏睡过去了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