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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的学派与政派——从“绍兴学禁”到“庆元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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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春峰
(湖南大学 岳麓书院,湖南 长沙 410075)


1楼2014-08-22 17:22回复
    摘 要:余英时先生的《朱熹的历史世界》打通思想史与政治史的界线,以“科际整合”的研究方法,把朱熹思想的研究推向一新的视域。余先生提出了许多极富挑战性与启发性的问题与看法,其中,南宋之为“后王安石时代”的提法,对南宋政治及朱熹思想与南宋政争或党争关系的研究,实具全局性的意义。本文是对余先生研究的回应。认为:南宋时代的政争——党争始于“绍兴学禁”。斗争的主线,不仅高宗绍兴时期是围绕“和议”与“恢复”这一“国是”进行的,孝宗时期实际上亦是如此,不过或明或暗罢了。“庆元党禁”则是一种权力斗争,不具“国是”的路线斗争性质,也不具改革与反改革的性质。以朱熹、张栻为核心的“道学”集团,始终坚持反“和议”,主“恢复”,高举复君父之仇的三纲大义,故反功利之说、反王安石思想,成为其“内圣外王”之一体两面,亦成为南宋思想斗争的主线。“后王安石时代”,在本文看来,是意谓反王安石思想的斗争,贯穿于整个南宋时期。
    从学派与政争的关系看,“绍兴学禁”关系到南宋整个时期的学派、学术与政争,它不仅凸显道学内圣与外王之一体两面性格,也成为整个南宋政派与学派斗争的新起点。因此,“绍兴学禁”不必与北宋之党争划在一起,而应看作南宋党争、政争的开始阶段。孝宗时期则是它的继续,是第二个阶段。对“绍兴学禁”的深入分析,不仅可以澄清和加深对程朱道学性格的了解,也可以加深对南宋政争与学派内在关系的了解。余先生对“绍兴学禁”未加大的注意。沈松勤先生的《南宋文人与党争》对“绍兴和议”与“绍兴党禁”虽有专节论述,但未集中论述学派与政争——特别是程学之“内圣外王”性格与政争的关系,亦未论述其对南宋整个时代之政争所具有的意义。 关键词:绍兴学禁;庆元党禁;学派;政派;政争;和议


    2楼2014-08-22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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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英时先生的《朱熹的历史世界》打通思想史与政治史的界线,以“科际整合”的研究方法,把朱熹思想的研究推向一新的视域。余先生提出了许多极富挑战性与启发性的问题与看法,如“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内圣外王的一体两面”、“后王安石时代”,等等。其中,南宋之为“后王安石时代”的提法,对南宋政治及朱熹思想与南宋政争或党争关系的研究,实具全局性的意义。本文是对余先生研究的回应。
      余先生划分宋代党争为两大发展阶段,“第一阶段始于熙宁变法,终于秦桧执政,而以蔡京时代为其巅峰。这是‘国是’法度化下党争的新形态。”第二阶段是朱熹时代的党争,始于孝宗后期,终于庆元党禁。”[1]P428认为,朱熹时代的党争,因于士大夫执政群分化为“无为”的一派和“有为”的一派。前者为职业型官僚,“得过且过”、苟安。后者为“道学”型官僚士大夫,主张打破“苟安”,进行一番“大更改”。[1]P466故余先生之命名南宋为“后王安时代”,着眼点是理学集团类似于王安石的“得君行道”、以进行改革的期盼。本文的看法,认为南宋时代的政争——党争始于“绍兴学禁”。斗争的主线,不仅高宗绍兴时期是围绕“和议”与“恢复”这一“国是”进行的,孝宗时期实际上亦是如此,不过或明或暗罢了。“庆元党禁”则是一种权力斗争,不具“国是”的路线斗争性质,也不具改革与反改革的性质。以朱熹、张栻为核心的“道学”集团,始终坚持反“和议”,主“恢复”,高举复君父之仇的三纲大义,故反功利之说、反王安石思想,成为其“内圣外王”之一体两面,亦成为南宋思想斗争的主线。“后王安石时代”,在本文看来,是意谓反王安石思想的斗争,贯穿于整个南宋时期。
      从学派与政争的关系看,“绍兴学禁”关系到南宋整个时期的学派、学术与政争,它不仅凸显道学内圣与外王之一体两面性格,也成为整个南宋政派与学派斗争的新起点。因此,“绍兴学禁”不必与北宋之党争划在一起,而应看作南宋党争、政争的开始阶段。孝宗时期则是它的继续,是第二个阶段。对“绍兴学禁”的深入分析,不仅可以澄清和加深对程朱道学性格的了解,也可以加深对南宋政争与学派内在关系的了解。余先生对“绍兴学禁”未加大的注意。沈松勤先生的《南宋文人与党争》对“绍兴和议”与“绍兴党禁”虽有专节论述[2],但未集中论述学派与政争——特别是程学之“内圣外王”性格与政争的关系,亦未论述其对南宋整个时代之政争所具有的意义。本文试对此作一论述。


      3楼2014-08-22 1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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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绍兴学禁概况 “绍兴学禁”是紧接“元祐党禁”而发生的。“元祐党禁”时,
        程颐当时还活着,被差涪州编管,程学亦被禁。但随着北宋沦亡,事情就反过来了。《宋史·钦宗本纪》:“靖康元年二月壬寅,追封范仲淹魏国公,赠司马光太师,张商英太保,除元祐党籍学术之禁。”(王明清《挥尘录·前录》卷三以为范仲淹系有司笔误,原意是追封其子范纯仁。[1]P362)建炎元年五月,高宗即位,“罢青苖钱。”(《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五),十二月,擢杨时工部侍郎兼内殿侍讲,取《孟子》论治道之语,书之座右。追贬蔡确、蔡卞、邢恕等官,子孙不许入朝仕宦。这是北宋王安石派与反王安石派斗争的继续。扬时是程颐门下在徽钦两朝中任职的仅存硕果,钦宗时曾上书,要求夺王安石爵祀而以二程代之,未果。
        建炎四年,赐进士张横浦九成第一。张是程学在南宋的又一代表人物。
        绍兴元年,高宗谕张守、秦桧:“党籍至今,追赠未毕,程颐、任伯雨、龚夬、张舜民四人名德尤著,宜即褒赠。”八月,秦桧相,赠伊川直龙图阁(《宋史纪事本末》列为元年七月),召其孙将仕郎晟赴行在,继续褒扬程学。
        四年五月,授尹和靖右宣教郎,充崇政殿说书。尹和靖是程颐门下与扬时齐名的学者,曾因科举有反二程学说的试题而拒绝应试,其耿耿忠心和正直,深得程颐赏识。尹的任职是高宗此时奖褒程学的又一举动。九月,赵鼎被任为相。


        4楼2014-08-22 1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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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年,赵鼎、张浚并相。赵是推崇程学的。朱震上书,论孔、孟之学传于二程,宣扬程颐在《明道先生墓表》中的观点,大力表彰程学。五月,程门另一著名弟子谢良佐之子克念特补右迪功郎。十二月,左司谏陈公辅请禁程氏学,谓:“国家嘉祐以前,朝廷尚大公之道,不营私意,不植私党。……自熙、丰以后,主安石之学,著为定论。……惟仰陛下……变天下党同之俗,甚盛举也。……然在朝廷之臣,又复辄以私意取程颐之说,谓之伊川学,相率而从之。……舍此皆非也。取颐之学,令学者私焉,非独营私植党,复有党同之蔽……终至惑乱天下后世矣。”(《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107)从之。陈公辅从朋党立论,但打击的重点是程学。李心传《道命录》卷三:“自崇宁后,伊川之学为世大禁者,二十有五年。靖康初乃罢之。至是仅十年而复禁。”但此时谈不到是“禁学”,不过是抑制赵鼎用人专任程学这一倾向而己。赵去相后,陈又请求“明诏多士,今次科举,将安石新经义与诸儒之说并行,以消偏党。”(《宋元学案·元祐党禁·附攻专门之学者》)故第二年五月,张浚荐胡安国于朝,帝召之(《宋元学案·绍兴学禁》记为三月),除为徽猷阁待制、与祠,令纂修所著《春秋传》。书成,高宗谓深得圣人之旨,除内祠兼侍读。胡安国曾问学于程门上蔡、杨时,自称于杨、蔡“义兼师友”,“自得于《遗书》为多”,亦是程门反王安石学术的干将,曾著《三经义辩》。针对陈公辅之言,胡上疏谓:“今使学者师孔孟而禁程颐学,是入室而不由户也。……本朝自嘉祐以来,西都有邵雍、程颢及其弟颐,关中有张载,皆以道德名世。会王安石、蔡京等曲加排抑,故其道不行。望下礼官讨论故事,加之封爵,载在祀典,仍诏馆阁,裒其遗书颁行,羽翼六经,使邪说者不得作,而道术定矣。”奏入,陈公辅与中丞周秘、侍御石公揆交章劾其学术颇僻,除知永州,辞,复予祠,进宝文阁直学士。《绍兴学禁》谓:“乞封爵邵、张、二程,列于从祀。奏入,报闻,陈公辅、周秘、石公揆共劾胡安国学术颇僻,行义不修,改胡安国提举太平观。”这是程学与反程学的又一次斗争。胡的主张不仅没有被采纳,高宗还实际上接受了陈公辅的意见。


          5楼2014-08-22 1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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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绍兴八年十月,赵鼎免相,秦桧个人独专大政,十一月,秦桧秉承高宗意旨,坚主“和议”,引起极大反对。直学士院曾开与从官张焘、晏敦复、魏矼、李弥逊、尹焞、梁汝嘉、楼炤、苏符、薛徽言、御史方廷实、馆职胡珵、朱松、张扩、成景夏、常明、范如圭、冯时中、赵雍,皆极言不可和。许忻、胡诠并抗疏。吕本中、张九成、张戒、王庻、陈刚中、李光、肖振、汪应辰、及冯时行等皆持反对态度。这是高宗朝围绕和战之“国是”的一次大的斗争。“国是”用今天的话说,即是关系全部政治的政治路线,是当时政治的头等问题,关系南宋政权的存亡安危。在这个问题上,赞成还是反对,两者只能取一,没有折衷妥协的余地。因此,随着高宗的决意妥协求和,抗战派迅即被一一驱逐打击。


            6楼2014-08-22 1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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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八月,贬斥倡“和议”者:张九成知邵州,喻樗知怀宁,陈刚中知安远,凌景夏知辰州,樊光远阆州教授,毛叔度嘉州司户参军,等等。
              十二年,胡诠编管新州。曾开、李弥远落职。
              十三年五月,张九成坐赵鼎党,南安军居住。
              十四年,四月,秦桧请禁野史。八月,汪勃乞戒科场主司去专门曲说。十月,何若乞申戒师儒,黜伊川、横渠之学,自是又设专门之禁,逮桧死乃已。至此,政治上“国是”的斗争演变为一次真正的“学禁”。
              十五年,四月,秦桧入居赐第,是夜,彗出东方,乃封天下赦书,内云:“勘会数十年来,学者党同伐异,今当禁雅黜浮,抑其专门议者。”进一步打击程学等所谓“专门议者”。
              十八年,十二月,胡诠窜于海南。


              7楼2014-08-22 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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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年,正月,胡寅窜于新州。九月,曹筠论考官取专门之学者,令御史弹劾,查禁与对程学的打击进一步严厉。
                二十三年,十一月,郑仲熊论赵鼎立专门之学可为国家虑。二十四年复论。
                二十五年,十月,张震乞申劾天下学校,禁专门之学。到此,禁学达到顶点,连乡间学校都不许程学有立足之地。此年秦桧死。
                二十六年,六月,叶谦论程学不当一切摈弃。诏取士毋拘程颐、王安石一家之说,程学被解禁。凡被禁共20年。
                以上是“绍兴学禁”的基本过程。可以看出,“绍兴学禁”是南宋伊始的又一次“元祐党禁”。与“元祐”不同的是,一是“国是”的内容有变,代替绍述神宗与王安石新政的,是赞成或反对“和议”这一新的“国是”;二是“元祐”主要是政争,被列入“党禁”的有程学学者,也有司马光、苏轼一系学者及其它学派的人。但“学禁”却只是针对程学,而这亦并非因为“程学”本身的学术性格,而是因为程颐是以程学学者身份“布衣”走进朝廷,扮演新政的反对角色的。“绍兴学禁”则是针对程学本身及其学术性格,确是一次真正的“学禁”。《宋元学案》的编者把它命名为“学禁”,而“元祐”称“党禁”,可谓“画龙点睛”,抓住了事情的本质和要害。


                8楼2014-08-22 1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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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鼎,崇宁五年进士及第,对策斥章惇误国。高宗即位,累除司勋郎官。久雨,诏求阙政,赵上书言:“自熙宁间王安石用事,变祖宗之法,而民始病。假辟国之谋,造生边患;兴理财之政,穷困民力;没虚无之学,败坏人才。至崇宁初,蔡京托绍述之名,尽祖安石之政。凡今日之患,始于安石,成于蔡京。今安石犹配享庙廷,而京之党未除,时政之阙,无大于是。”上为罢安石配享。(《宋史·本传》)擢右司谏,旋迁殿中侍御史,除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拜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赵荐范冲为翊善,朱震为赞读,朝论谓二人极天下之选。金人遣使议和,朝论以为不可,上怒。赵说:“陛下于金人,有不共戴天之雠。今屈己请和,不惮为之者,以梓宫及母后耳!群臣愤懑之辞,出于爱君,不可以为罪。”与桧意不合,被罢相,徙知泉州、潮州安置,移吉阳军,不食而死。赵鼎虽非程门,但学术思想与程门几乎完全一致,其上书集中贬斥王安石功利与虚无之说。所荐胡寅、魏矼、晏敦复、潘良贵、吕本中、张致远、刘大中、常同、林季仲等,皆程门或与程门关系密切者。


                  10楼2014-08-22 1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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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焞,为程颐四大弟子之一。绍兴八年,除秘书少监。秦桧主和,尹上疏反对,又遗书于桧,桧大怒;除徽猷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观,寻迁一官致仕。绍兴十二年卒于会稽,年七十二。疾革,门人称遗表,尹说:“某一部《孟子解》,便是遗表。”(《宋元学案》卷27)
                    名单中,列在《宋元学案》卷25《龟山学案下》的有: 陈渊。陈,杨时婿。绍兴五年,以胡安国荐,为枢密院编修官。七年,除监察御史右正言,与高宗面论王学之非。“又论秦桧亲党郑亿年尝从贼”,为秦桧所恶,去职。
                    王苹。王师事伊川。高宗驻驆平江,应诏奏三事:正心诚意,辨君子小人,消朋党。又奏:“尧、舜、禹、汤、文、武之道相传,若合符节。非传圣人之道,传其心也;非传圣人之心,传己之心也。己之心无异圣人之心,万善皆备。故欲传尧、舜以来之道,扩充是心焉耳!”秦桧恶之,以从子谊坐法株连夺官。(卷29《震泽学案》)
                    王刚中。王自少攻《新经》,及见龟山于阳羡,龟山出所著《三经义辩》,曰:“吾举其端,子成吾志。”益感厉。在兵部时,入对,高宗说:“安石之学,杂以霸道,取商鞅富国强兵之说。今日之祸,人徒知蔡京、王黼之罪,而不知天下之乱生于安石。”王回答说:“祸乱之源,城如圣训。然安石所学,得罪于万世者,不止于此。”为上陈安石训释经义无父无君者一二条。高宗作色,说:“是岂不害名教!子所谓邪说者,正谓是。”于是以《辩学》进呈,高宗即序上面的话语于书首。这在程系中,也是反王安石之学最为猛烈的。
                    喻樗。喻号湍石,建炎末进士,谒赵鼎,荐授秘书省正字,兼史官校勘。以忤秦桧,出知怀宁县,通判衡州,致仕。桧死复起。


                    11楼2014-08-22 1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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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郁。李为元祐党人李深之子。绍兴初,以遗逸除敕令所删定官。秦桧用事,自度不能俯仰禄仕,遂遁西山。
                      列在《安定学案》的有:
                      徐庭筠。秦桧当国,试题问中兴歌颂,徐说:“今日岂歌颂时邪?吾不忍欺君!”因疏未足为中兴者五,见黜。其学以诚敬为主,年八十五卒。朱熹行部,拜墓下,题诗“道学传千古,东瓯数二徐”,且大书表之。
                      列在《豫章学案》的有:
                      朱松。松,朱熹父,服赝程学与司马光之学,尝就学于肖子庄与罗仲素。绍兴四年,除秘书省正字,历校书郎著作佐郎、尚书度支员外郎。秦桧“和议”时,与胡珵共疏抗议。
                      刘勉之。刘少时以乡举入太学。时蔡京方严挟元祐书制之禁,刘阴访伊洛程氏之书,藏于箧底,深夜下帷燃膏,潜钞而默诵。……南归见刘元城、杨龟山,请业。绍兴间,特召诣阙,知不与秦桧合,即谢病归,杜门十余年。这种门”,实是对“和议”的反对和抗议。
                      胡宪。宪为胡安国从父兄子,从胡安国学,悟程氏之说。绍兴中,以乡贡入太学,会伊洛学有禁,独与刘勉之阴讲而窃诵。秦桧用事,无复当世之念。这和刘勉之是同一种神。(卷43《刘胡诸儒学案》)


                      12楼2014-08-22 1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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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在《武夷学案》的有:
                        胡铨。胡从乡先生萧子荆学《春秋》。吕祉以贤良方正荐,赐对,除枢密院编修官。秦桧主和,抗疏,言辞激烈。秦桧以胡狂悖鼓众,编管昭州。
                        范如圭。范从舅氏胡文定受《春秋》学,授武安节度推官,召试秘书省正字,迁校书郎。以忤秦桧,谒告奉祠,读书,不与外事者十余年。
                        薛徽言。薛从胡文定学。高宗即位,以布衣上书言六事,建炎二年进士。上言帝王之孝在复雠,援汉高帝杯羹之说,直前与桧廷辩,曰:“偷安固位,于相公私计则良便,然忍君父之辱,忘宗庙之耻,于心安乎?”遗疏犹诋秦甚力。
                        胡襄。胡,绍兴进士,早学于胡安国,秦桧时,被认为是赵鼎、胡寅之学,被锢十有余年。
                        韩璜。韩南渡后居衡山,累官广西提刑、知谏院。胡文定来衡山,因从之讲学,而与致堂尤相善。及在言路,以忤秦桧出,筑室衡湘。
                        汪应辰。汪学于张九成,上疏反对和议。《玉山学案》
                        郑伯熊。郑,绍兴十五年进士,秦桧擅国,禁人为赵鼎、胡寅之学,绍兴末,伊洛之学几息,郑氏兄弟并起,推性命微渺,首倡程氏书于闽中,由是永嘉之学宗郑氏。(卷44《赵张诸儒学案》
                        胡宏。胡宏,胡安国子。绍兴间上书反和议、主抗战、恢复。秦桧当国,坚不出仕。


                        13楼2014-08-22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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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在武夷同调的有:
                          叶廷珪。叶,字嗣忠,知德兴县,张邦昌伪诏至,不拜。高宗中兴,历官太常寺丞,补中秘府。轮对,议与秦桧不合,出知泉州、漳州。
                          属司马光系统的有:
                          胡珵。胡学于杨时,以时之命,学于刘元城,进士。赵鼎入相,直翰林,兼史馆校勘。与朱松、凌景、夏常明、范如圭合疏抗争“和议”,稿出于胡手。秦桧怒,出之知严州。李纲去国,遂以胡珵为其党,罢之,饥寒困穷而死。(卷20《元城学案》)
                          李光。李以进士历知开化、常熟、吴江。时言者主王介甫之学,诏榜庙堂。光言:“安石欲尽变法度,则谓人主当制法而不当制于法。欲尽逐元老,则谓人主当化俗而不当化于俗。蔡京兄弟祖述其说,五十年间,毒流四海。今又风示中外,鼓惑民听,岂朝廷之福!”秦桧定“和议”,面折桧,丐去,知绍兴府。(同上)


                          14楼2014-08-22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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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上可见,“绍兴学禁”中被打击放逐的主要是司马光与程颐一系学者,大多数又是程系学者。而“国是”——反对“和议”是被打击、放逐、禁锢的主要原因。
                            何以秦桧为首的“和议”派会守着王学,而反对“和议”的则主要是二程之学,演变成程学与王学的斗争,并导致对程学的学禁?这里的原因,是因为程学在此时尚学有传人,势力日大。王学则哲宗绍述时期为当红之学,徽钦后期程学解禁,王安石亦从未被除下正统尊荣地位,故两方面势均力敌。如果一方早就衰微,当然也就不会有这种斗争出现了。深层的原因则是学派本身的性格。不能说王学和“和议”有必然联系,亦不能说秦桧之主和与其用王学有必然联系。“和议”是高宗自己采取的一种政策,李纲“国是”建言中就曾提出过“和议”一策。“和议”与一味屈膝投降,并不相同。高宗曾谓“既不能强,又不能弱,必兵连祸结,国无宁日。”高宗之决心“和议”,是深思孰虑、审时度势的结果,非为秦桧所误。秦桧亦非王学学者。但王学之所以可与“和议”不矛盾,而能为其所用,则是有原因的。①
                            盖从本质上看,王学的所谓“内圣”,不仅杂佛老为言,亦主要是功利的。这一点,高宗与王刚中的谈话,表述得很清楚。王安石变法,主要内容即是财经及富国强兵的现实的功利。当时抨击王学的,也几乎众口一辞,认为它“征利”、“兴利”,“坏人心术”,“败坏士风”。一句话,王学的“内圣”之学不是以“倡道德”、“正人心”为首务、为基本精神的。因此它不仅可以在熙宁时期为变法提供思想与理论基础,在绍兴时期也可以与“和议”这种现实的功利考虑不相冲突。魏了翁说:“荆公尝以道揆自居,而不晓道与法不可离。如舜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以其有道也。法不本于道,何足以为法!道而不施于法,亦不见其为道!荆公以法不预道,故其新法,皆商君之法,而非帝王之道,所见一偏,为害不小。永嘉二陈所作《制度纪纲论》云:‘得古人为天下法,不若得之于其法之外。’彼谓仁义道德皆法外事,皆因荆公判道法为二,后学从而为此说。”(见《宋元学案·荆公新学略》)就是说,安石之学正好是缺“道”——内圣道德之学,而仅有“法”——道外之法,故其外王事业是功利性的。功利之说也可以主抗战,并非必然主和,但在绍兴“和议”时期,“主和”是以现实功利为理由和说辞的。故王学可以为他们所用。


                            15楼2014-08-22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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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学则不然。它的“内圣”之学是心性、正心诚意之学。它要求成己而成务。个人的人格和道德修身是出而从政、治国、平天下的基础。两者被要求为“一体两面”。这种一体两面的性格,虽并不意谓它必然反对改革、变法,反对兴利,反对现实的种种有利于民生国计的政治作为,但它要求一切都要符合儒家的道德标准,则是十分坚定而毫不含糊的。对于改革与变法,它要求有“关睢麟趾之心,而后可以行仁义之法度。”因此在熙宁变法时,它与王安石分道扬镳;在绍兴时期,则成为“和议”的坚决反对者。
                              程学反对“和议”,也有基于形势利害的分析,但主要是“义”不可和,认为“和议”即是忘君父之仇,而君父之仇不共戴天。有如赵鼎所说:“陛下于金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宋史纪事本末》)有如胡铨抗疏所言:“夫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也,陛下所居之位,祖宗之位也。奈何以祖宗之天下为金虏之天下,以祖宗之位为金虏藩臣之位!陛下一屈膝,则祖宗庙社之灵尽污夷狄,祖宗数百年之赤子尽为左袵,朝廷宰执尽为陪臣,天下士大夫皆当裂冠毁冕,变为胡服。异时豺狼无厌之求,安知不加我以无礼如刘豫也哉?……忘国大仇而不报,含垢忍耻,举天下而臣之甘心焉。就令虏决可和,尽如伦议,天下后世谓陛下何如主?……而此膝一屈不可复伸,国势陵夷不可复振,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矣!”(《宋史纪事本末》)有如张通古所言:“《礼》曰:‘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今陛下信仇敌之谲诈,而觊其肯和以纾目前之急,岂不失不共戴天、不反兵之义乎!”(同上)有如薛徽与桧廷辩时所说:“偷安固位,于相公私计则良便,然忍君父之辱,忘宗庙之耻,于心安乎?”(《宋元学案》卷34《武夷学案》)有如朱松所指出:“父子主恩,君臣主义,是为天下之大戒,无所避逃于天地之间。”“士溺于俗学(亦指王氏学),不明君臣之大义,是以处成败之间者,常有苟生自恕之心,而暗于舍生取义之节,使三纲沦堕,而有国家者无所恃以为安。宜鉴既往之失,深以明人伦、励名节为先务。”(《宋元学案》卷39《豫章学案》)如此等等。一句话,他们主抗战,反“和议”,基本论点是“君父之仇,不共戴天。”“和议”为三纲五常的“大义”所不许。全部言论表现的基本精神,是董仲舒所谓:“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而这一道德精神及其激发的抗战热忱,是程学的内在本质所固有的。


                              16楼2014-08-22 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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