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章 】
晚饭过后，幸村母亲提出要带对方去逛逛神奈川县的夜景，了解风土人情。
实上她安的是什么心思，就连瞳都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去。眼见瞳尴尬神色，和当初浅川家两个小恶魔太过相似，幸村不禁也开始有些同情。
为阻止对方讲自己小时候那些事都暴露出来，幸村自告奋勇带着客人去游街。
好不容易摆脱母亲那长篇大论，幸村和瞳一前一后走在路上，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
说是游街，不过也是在街上悠悠晃晃而已。
打破沉默的是瞳的手提电话，特别的钢琴声带了些俏皮味道，略抱歉得微笑，然后她才接通电话。幸村瞥见来电显示，却是个叫做月城佑的女生。
“喂？小佑。”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说了些什么，瞳突然开始像念咒般数落起对方，大约不过是什么“就会玩游戏，电脑白痴，游戏疯子，二次元笨蛋”的词汇。幸村在旁边有些无聊，索性到更远的自动售卖机那儿买了两瓶水回来。
回来时刚巧听见那一句“我正在约会。”，幸村大窘，这孩子还真能够淡定得说这种话。
然后再看，就是那依旧只有笑意，其余什么都没有的脸。
“小佑，我还有事，晚点回宾馆再打给你。”
这么说完她挂断电话，当然，在幸村眼里瞳说那句约会时，完全没有任何感觉。事实也正是如此，假如有一部分是天才，那么就必须有另一部分是蠢材。
这句话深刻应证在月城佑和秋月瞳身上。
前者是建筑系天才，却不会表达自己感情，在各种方面过于怕麻烦。
至于秋月瞳，她是医学天才，名副其实的神童，却在医学方面结下了解不开的结。
幸村伸手将饮料递给她，瞳接过的同时如此开口：“人在无奈或者惊讶，甚至于厌恶的时候，呼吸频率会改变，很容易让人听见。”
“什么？”
“你的呼吸频率改变了啊。”
“我的？”
瞳微笑点头，表情似乎仿佛在说她什么都懂：“虽然不知道你是在鄙视我，或者是讨厌我，不过我知道你对我的印象又降低了一些。”
一语中的，不得不说这种观察方法真的是很特别，也让人没法反驳。
幸村这回倒是真心笑了，表情看起来分外柔和：“哦？原来医学连这个都能感觉出来么。”
“Yes，医学是很神奇的一门课程。”瞳想起月城佑说她的话，继续接着说下去，“虽然有些人对此很不屑一顾，不过看来还是有相信我的人，你对我的评价提高不是么？”
幸村与瞳沿着大路缓慢往前走，瞳分析着对方的呼吸，心跳频率，目光神色等各种方面的因素，从初见到如今每一次。当然，她故意漏掉屋顶上那次没说，只是纯粹她觉得没必要。
对此表示很诧异，幸村总听说心理学是分析人的心里变化，没想到原来生理也跟心理有关。
波澜不惊的笑容又一次映在眼底，太过相似让他恍惚，瞳轻声问：“我很奇怪？”
“不，只是对你表示改观而已，很厉害的未来医生。”
“谢谢夸奖，我的母亲是知名欧洲心理学家，我的父亲是亚洲著名精神科医生，多多少少都是从小被灌输的。”
瞳很聪明，母亲偶尔下班时说的一些有关心理学的个例，她都能一一记住。再加上从小跟着父亲临床的经验，教会她如何加以融合。
不可否认的是，她在这方面很有才能，虽说没有被认可，却也自创了一套情绪研究法。
滔滔不绝说着她的想法，瞳像孩子般希望得到鼓励与认可。
幸村楞在原地不知怎样开口，当时在家门口，他为什么那样厌恶这个女孩？甚至于不愿跟她多说一句，怀疑她的目的和来历。
她，还只是个孩子。
“看来你对我还观不少，我该谢谢我的导师嘛？”瞳调侃得弯了眉眼，“我住的旅馆到了。”
“那么，我就先回去了，再见。”
并不讨厌和他相处，他的感情变化确实让人惊讶，或许是经历过大生大死？反正和小佑一样，是个有趣的孩子。与幸村分别的瞳利用等候电梯的空档，如此无聊得想到。
回到房间，瞳找出电话履行诺言给好友回电，电话刚接通就是对面的冷嘲热讽。
「 啊啦，我们乐不思蜀的秋月公主终于舍得回家了么？看来约会还是很愉快嘛？不过你知不知道老娘我已经快崩溃了！」
“语气激动语速升高，一定是心跳速度加快导致的，血压上升，怎么？”
「 你还敢问我怎么？之前就说过我今天回去被批斗，长辈们让我尽快过去和白石联姻。」
瞳没忍住，在电话这头默默捶起桌子来，她也不是第一次听小佑抱怨这件事，没想到这次听居然忍不住笑出来了。
大概是因为，今天心情不错？
瞳翻了个身躺在床上，仰面朝天对着天花板，眯眼听着电话对面断断续续传来的碎碎念。
次日清晨的新干线，因为听佑发了一晚牢骚，站台上，瞳正在努力忍住频频打呵欠的冲动。
“当心点。”
有人在背后轻轻拉了瞳一下，她几步踉跄才站稳脚跟，回过头看见幸村，少年眉眼带笑清朗了一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站在那儿。
还来不及开口道早安，瞳听见幸村的声音不轻不重砸在那儿，虽然含笑，却分明就是指责。
“在黄线内这么呵欠频频，是想让我明天去参加你的葬礼么？”
“早安，抱歉幸村君，昨天睡得有些迟。”
“那么秋月以后可是早点睡比较好，不是每个地方都会有人拉你一把，到时候掉下去酿成惨剧，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两人并肩站在月台，因为目的地相同，等的车都是同一班次。阳光明媚，如同薰衣草般宁静的少年，笑意浅浅，仿佛天边云彩般纯净的少女，不得不说看起来真是很像情侣。有零星乘客与两人擦身而过，惊艳满目，然后感慨着离开他们视线范围。

【 第六章 】
要说能够泰然摆出万分喜悦的表情，然后做出些只有暴怒者才会做的事情。大抵，除了浅川家两位大小姐，或许就只有月城和秋月两位天才而已。
举着步枪装填好油彩弹，瞳面对那张满是不爽的脸，故作单纯笑了下。
「如果我今天让你击中五次以上，晚餐就由我付账如何，小、佑。 」
「记得说到做到。 」
比起这边的战火纷飞，两位男士那儿就淡然很多，随便找了处可以挡下太阳的地方旁观。如果是当初，白石应该还会和幸村聊些有关网球的事情。
至少在U-17集训中，他们关系还是意外的不错来着，应该。
至于现在怎么样，还有待考究。
「看起来，小佑和秋月同学关系还不错，我是不是该考虑跟她也打好关系呢。 」白石托腮侧脸望向两个蓄势待发的女人小声说，「 这样说不定，事情会变得简单点也未必。」
这种说法并不算恭维，反而是事实。
月城那种麻烦的女人大概也只有她父母和秋月能好好处理，一直都是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
瞳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两人，端起步枪迅速朝遮蔽物更多的地方跑去。
「 据说，月城同学被被称为东大的建筑女王呢。」
「 非要这么说，秋月同学不是更加有名么，世界著名的心理学界的黑天使。」
东大建筑女王的称呼幸村倒是听过，至于称呼由来，大抵是因为月城在大一时就成功在国内建筑比赛中获得第一名，以新入学生的身份，为东大争取到非常大的名声。只是他没想到，那位被称为女王的月城就是秋月的朋友而已。
心理学界的黑天使？虽说是很符合秋月的称呼，但怎么都想不通，她怎么会得到这种称呼。
「 原来秋月还有这种外号么。」
幸村不经意瞥向秋月，少女那墨绿眸里满满都是自信。
抱着步枪穿梭在草丛里，瞳边躲避着月城的彩弹，边找寻着空隙反击。难得不用面对那些资料和尸体之类，放松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 看来他们聊得还挺愉快的，怎么样，是时候决定一下晚饭谁付账了吧。」
瞳那个表情分明是鄙视，月城握枪的手微微收紧，满脸嫌弃得对准瞳。
「 有完没完。 」
「 抱歉，抱歉，不经意就……不过我也没有说什么，小佑别那么激动。这只不过是小小的比赛，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多来几次。」
「 那我也不会次次都付账的，放心。」
明白瞳性格的人绝对不会把她的话当做挑衅，可总让人听起来不舒服。稍稍施加了点说话的技巧，就能轻松挑起对方的战欲。
身为心理学界的黑天使，瞳倒是意外擅长运用这种神奇的心理战术。
「 看起来她们还挺开心的不是么，而且我们的晚饭应该也算有着落了。不过按照刚才的说法，幸村君跟秋月同学只是普通朋友？」
「 恩，普通朋友，莫非我们看起来关系很亲密么？」
「 总感觉你们很适合当情侣。」
身为现实主义者，白石嫌少讨论这种问题。比起讨论这些，他当然更希望培育更多适合花卉的营养液。可是看着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忍不住就要这么说出来。天使和天神？大概，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吧，总觉得很适合。
还在比赛的两人自然听不到那边对于他们的谈论，身为技术派的瞳迅速穿过树丛，找到隐蔽的地方侧身躲藏。瞳眯眼找到对方的空隙，直接扣动扳机射出彩弹。
视线里失去敌人（？）的身影，月城迅速反身做出御敌姿态。
耳边响起哗啦啦的声音，子弹穿过草丛，即将擦过月城一瞬间，她敏捷得反身躲开来。并且朝着子弹发出的地方反手射了一颗子弹过去。
如果将月城归类为实战型，那么瞳绝对属于战术型，比起主动攻击，更喜欢反击。
「 小佑的手法我完全都记在脑海里了，面对这样的我，你还有胜算么？」
「 嘛。 」
月城声音微微停顿，再听见窸窸窣窣那声音时，声音已经从面前转到了背后。
「 比起小瞳，我想我还有运动神经这个优点，就算你再怎么厉害，也不至于能瞬间分析我的动向和心态吧。」
「 唉？小佑还是一如既往，性格莫名其妙坏呢。」
「 在你眼里我性格很好么？」
不答反问，月城的笑容显得更加坏心眼。事实就是坏心眼，月城的性格某种意义上来看，比瞳不知道坏上多少倍，当然也只是某种意义上。
彩弹在树干上落下颜色，瞳扬起嘴角看向转到自己背后准备攻击的月城。
「 小佑知道么？你的坏性格多多少少，是被我传染哦。」
月城本想声东击西，结果却听见那句奇怪的话，转头就看到瞳已经窜到她面前。还没来得及防御，彩弹就直接朝脸招呼过来。
下意识往后退过半步，没想到就这么绊到了下面的树枝，径直向后仰面倒下。
「 小心！ 」「 小佑！」「 月城同学！ 」
尖叫着仰面躺在地上，月城咬牙切齿得半撑起身子，恶狠狠盯着那三个家伙。
「 唔哇！秋！月！瞳！你这个没良心的大混蛋，居然敢对着我的脸糊彩弹？友谊呢，还能不能好好得玩耍啦？」
「 阿拉阿拉，看来还挺有精神，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最多最多也就是脚腕稍许骨折，也就休息个十天半个月，就能恢复正常了。」
瞳做了个简单的检查，然后仿佛不小心般在月城的脚踝上狠狠按了一下。
月城痛的几乎眼泪流出来，差点咬碎牙龈一口血吐在瞳脸上。
素来知道好友没有良心这一说，不过这种混蛋的做法估计也只有瞳能做得出来。
「 瞳你还真是…… 」
「 恩？幸村君要习惯我们的相处方式比较好哦。」
面对瞳那张满脸无害的笑容，幸村恍惚觉得见到了挥着黑色翅膀的小恶魔在天空中飞翔。

【 第九章 】
该如何形容，照片毕竟没有真人来的震撼。
当瞳借用会场更衣室换好晚礼服出来的刹那，就连幸村也恍惚愣了一下。带着公式化的微笑挽住男伴手臂，她踩着那双不高不低的高跟鞋，与男伴并肩走入社交意味浓重的会场。顿时会场内沉默几秒，也不知道是因为她，还是她身边还带着另一个人。
至少就凭秋月家独生女这个身份，就足以引来狂蜂浪蝶扑花一般接踵而来。
即便是生活自理能力为个位数，性格恶劣顽皮还习惯用假面具对待所有事，瞳在业界内的身份依然很高。毋庸置疑的是，这场宴会绝对会有不少人过来，对她的亲事指手画脚。
「 瞳，好久不见，再上次见面大概也有数年光景，很高兴你来。」
「 伯父亲自过来打招呼，是我的失礼了。」
「 来看看自己学生，没什么问题吧。」
「 老师，您还是一如既往风趣。由于正在进行巡回演讲和研讨会，家父家母的无法出席，我代他们向老师致歉，并且真心祝福生日快乐。」
「 瞳很少带男伴出席呢，最多见到的也都是大和吧，这个孩子是你正式的男朋友么？」
幸村作为男伴在旁边听着两人一来一往的对话，对于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即便见惯大场面的他也表示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毕竟只是听说过对方，没有真实见过人，总不知道要如何回话才是最妥当。
完全没为对方解围的打算，瞳满脸笑意瞧着窗外的景色，直接把幸村无视在旁边。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一些社交辞令来说，至少不要丢脸。
「 久仰大名，我是秋月的大学同学幸村精市，这次能受邀参加餐会，荣幸之至。」
「 是瞳的朋友就是我的晚辈，幸村……很耳熟的名字嘛，欢迎来参加我的生日餐会。 」
「 我并不是什么有名人，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 幸村君别这么说，能让瞳带来参加餐会的男生少之又少，据我所知只有大和而已。你算是破了她的先例，要为此骄傲，不需要过分谦虚。」
也不知道是嫉妒或其他，再度听见木下大和的名字，幸村有些不满得别开眼。每当听到木下大和这四个字在瞳口中被提及，幸村总有种当初被越前龙马打败的挫败感再生的感觉。
正是如对方所言，瞳很少出席公开性餐会。即便露面身边的男伴也永远都是大和。
曾经，吉川医生还以为大和是瞳的男朋友，问了之后才知道实情。
被说到男朋友之类问题，瞳本能得转过身做好打断他们谈话的准备，事实上幸村一旦否认，到时候这位太过热心的老师必然介绍许多贵公子给她认识，然后就让她头疼不已。
「 老师，这个问题就此为止，马上就到您的发言时间了吧，不耽误您准备。」
显而易见的是逐客令，瞳摆出一副固有微笑的表情看向不远处舞台上。
接收到自己学生满含恶意的不满电波，吉川再怎么想要帮她安定下来，也只能暂时作罢。能够在研讨会上和自己叫板的人，什么事情干不出来。估计这种人在全日本也屈指可数，很不巧瞳也算是其中之一。
吉川医生离开后，再度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位业界名流。
对瞳而言也许素未谋面，但由于出入父母的研究室，并且发表过许多著名论文，即便作为现役大学生的瞳，也有不少人过来打招呼。
其中，自然有幸村说得上名字的，也有不认识的，与瞳多多少少搭话问好之后再离开。
刚才过来攀谈的人中有半数，甚至以上幸村是知晓长相的。
本可以轻松搞定的餐会，因为瞳接待太多人的缘故而比平时更加辛苦。
瞳从路过侍者手中托盘里挑选了两杯鸡尾酒，虽然说未成年人不许饮酒，不过幸好她和幸村今年，似乎都已经正式成年。
「 给，感谢你今天陪我来参加晚会。如果这次不来，过段时间又要被老师念上很久呢。」
「 不必客气，互帮互助是朋友间应该做的，至少我没有坏心眼到会找朋友作为挡箭牌。倒是瞳要当心点比较好，据说，干一些坏事是会遭报应的。」
「 比如？出门就被痴汉盯上算不算？」
瞳的回击当机立断，就算是朋友也不可能在她手里占到便宜。
幸村耸肩表示自己不清楚，没有肯定当然也没有否认。如果遇到痴汉的是她，或许这就不算报应吧。下意识认为，如果是瞳的话，一定会用最温和的办法造成最大伤害的。
啜饮着鸡尾酒，甘甜的味道充斥在口齿间，空气一时间有几分沉默。
比起月城或者忍足，幸村大概属于做任何事都不将心思表露的类型。正因为有这种性格的朋友，瞳必须更加关注对方的特征才知道是否心情变化。
幸村杯子里的鸡尾酒已经喝得见底，想要转移话题般，他对着瞳如此说道。
「 那个我说，秋月你…… 」
「 关于大和的事情，我有一点想要解释的，不知道幸村君想听么。 」
「 秋月完全不必解释吧。 」
「 大和根本就不是我的男朋友，虽然老师那么说，完全只是在开玩笑而已。吉川老师从我认识他开始，就喜欢欺负学生来着，你只是被波及而已。」
幸村很想告诉她，其实在银座的时候，他就已经产生不满情绪。但如果真的这么说，可能会被瞳当做他的借口，将来更可能会被她笑柄嘲笑很久也说不定的。
等了半晌也没得到对方回应，瞳抬头对上那深邃近乎可以将她吸进去的瞳。
「 秋月同学我只能说，我并没有在意这些事。 」
不知道受安一与不二交往的影响，还是其他原因，幸村至今觉得有些话不说出来可能更好。
瞳也并不打算多问什么，在她眼里幸村就是个移动数据库，他的资料还有很多不完善，在这种时候惹他生气，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 第十二章 】
「 果然是很像晴一，怎么办？ 」
「 只要，不是像你喜欢的她就好…… 」
幸村心里这么想着，话也脱口而出，身旁的秋月略微愣一下，然后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抬起头，用最平静得口吻回答他脱口而出的台词。这个时候幸村始终认为，在秋月心底的他跟普通男孩没区别，因为她的回答太过漫不经心，完全不是女孩子该有的反应。
单单是那个笑容，却在他心里落下痕迹。很多年后他曾经想过，如果这一天晚上他没看到那个笑容，他可能会后悔一辈子吧？
秋月低下头，心里的思绪有些杂乱，她不知道本应该没情绪的她，为什么会在幸村说到像他青梅竹马的时候，那么不安？对于她而言，将来的一生不都应该没情绪得生活在医院么？
脑海里响起当年母亲对她说的话，始终在循环播放。
——你现在还不算一个真正的医生，只是一本医学的百科全书而已……
转过身推开门，秋月听见风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仿佛是在回应她杂乱的心绪。
再回过头对上那双干净的眼睛，她似乎，有点明白了什么？
有智者曾经说过，你抬着头仰望星空，就会错过脚下美好的景色，她也是时候低下头，看看那些医学范围之外的东西了吧。
「 去找她告白吧，如果你失败了，我会努力找出一种可以让你和她一起失忆的办法的。 」
「 ……你。 」
「 不用太感谢我。 」秋月关上那扇隔开两边的大门，听着铃铛再度清脆作响，耸耸肩在心里默默地笑了，“姑且，先祝他告白顺利吧。”
结果似乎到最后，幸村还是没有去找安一告白，第二天清晨出现在秋月眼里的，依旧是那种若有若无围绕在两人身边的暧昧气氛。
「 哇哦。 」
“啧……简直是，蠢爆了啊！”
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听见大和那个感叹词，此时此刻的秋月居然莫名烦躁起来，因为曾经她的世界很简单。
——麻烦，不麻烦，医学，非医学。
不知道什么时候却多出来一项：正体不明。
所谓正体不明，实在是她无法用麻烦或者不麻烦，医学或者非医学来解释幸村的存在。明明是很麻烦，却依旧会跟他接触，虽然一直说着他是她的医学研究对象……
嘛，结果如何不言而喻。
比起一个人烦恼，秋月决定询问有恋爱经验（？）的好友月城作为解决。不是俗话说，两个人会让烦恼减半么？虽然秋月并不相信这种说法，不过找人商量并不是什么坏事。
“看着那两位玩暧昧却不挑明，真是莫名烦躁，你说我该怎么办？
——瞳”
大概是因为腿伤装病在宿舍的缘故，月城的回复短信很快就收到，几乎可以确定她刚才绝对在玩手机游戏。
回复只有一句反问，太过简短，简直可以说是恶意满满。
“不然你就帮他跟她告白吧，反正你不过是想打破这种气氛。
——佑”
做破坏别人关系的几千瓦电灯泡，就算他们的状态碍眼到一定地步，也绝对会遭雷劈吧？
「 那个，在你百忙之中打扰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可爱的小瞳，能别摆出一副吃人的表情么？这样就算真的有人来找我，都会被你吓跑的。 」
「 阿拉，那还真是对不起了。 」
「 你要是真闲着没事干，就帮我整理材料，别在那边散发冷空气。」
大和将一叠厚厚的资料放在秋月身边，叹了口气说着。有时候看着自家表妹烦躁，大和总会忍不住想，这个幸村究竟有哪里特别。
不过似乎到现在，他也没有得到个准确有用的结果。
「 我才没有—— 」
话音未落，对上大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秋月下意识耸肩。
「 好吧，好吧，我就是心情不好怎么了么，大和不是应该早就习惯的？」
告白么？
秋月心里默念自家损友的建议，考虑是否要真的接纳一下。如果只是要打破那种状态，直接挑明确实是不错的办法。就是想想，自家损友肯定多半是抱了看戏瞧的态度，也就犹豫了。
事实证明，当一个人极度动摇时，理智和智商都会减半。即使那个是怎样有名的人，或者能力强大的人也不例外。
站在不远处看着幸村背靠栏杆，与浅川有说有笑，秋月扶额在心底莫名唾弃起自己没用来。明明是不太想来，最后还是忍不住。
浅川则趴在栏杆上面，只听她笑得有几分狡黠，带了玩的口吻打趣儿。
「 这些日子你也是闹麻烦得很吧。 」
「 我又怎么闹麻烦了？倒是你这样来，也不跟他说啊。 」
「 见面绝对又被问东问西，况且前几天还跟他说不来，现在去告诉他不是自打嘴巴？ 」
「 他怎么说也是你男朋友吧。 」
浅川似乎有意识得停顿了一下，紧接着摆出无害笑意。
「 嘛，这种问题到时候再说，说不定等我回去他都不知道呢？不说这个了，阿市，我有点口渴，帮我去买点东西来喝吧？我身上没零钱。 」
「 那你等一下。 」
风铃声轻巧响起，浅川则伸了个懒腰转过头，面对秋月的所在地挥了挥手。
「 那边的小姐你可以出来咯，这么晚的时间，一个人站在那种地方可不好。 」
秋月稍稍愣住，又随即反应过来，从暗中走出。虽说是想找个好机会帮幸村告白，不过反正现在都已经被发现，继续躲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 浅川同学，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
「 是？ 」
秋月略皱了眉头，发出不知是无奈或者放松的长叹。不得不承认，即便做好万全的准备，结果到要说出来的时候，还是会有些犹豫。
但一想到那黏黏糊糊不温不火的气氛，她还是咬咬牙说道。
「 作为幸村君的朋友，看着你们两个那种不温不火的空气真的很不爽，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听我说。他真的是喜欢你的，就算你不喜欢他，也好好拒绝他吧。」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仿佛静止之后再度运转。
浅川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而秋月背后则传来一响瓶子掉落。循声望去，幸村站在门口，表情说不上是尴尬，还是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