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宝贝儿，疼吗。”面前苍老的男人伸出粗糙的右手抚上我红肿的脸颊。
我感到头皮发麻。
，事实上，我开始有点害怕。
“爸爸……”我吃力的开口，喉处的肿痛让我近乎是哽咽地发出声来。
“阿越在害怕什么呢……”他笑得灿烂，右手又转移到我的头顶，帮我打理着杂乱的黑发。
我瞪大眼睛死死的看着他，然后在他充满血丝的眼睛里看见了我惊恐至极的可笑模样
我的小脑支配着我的行动。
我的大脑传递给我信息。
它告诉我要逃。
要逃……
可是我动不了。
腰部以下的无知觉让我寸步难移。
我无意识的用手臂撑着瓷地板拖着残破的身子向后移动。可是头顶却传来头皮几近撕裂的痛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爸爸我错了啊!”我捂住头想把头顶这只手给掰下来。
他无声地笑到癫狂。
而我只感觉到头顶一阵一阵如同岩浆灌进喉咙的痛感向我一波波的袭来。
我近乎竭斯底里地叫出声。

【贰】
窗外的阳光安静的透过玻璃窗倾洒在桌面上。
真是难得的好天气。
……
“唰!”
……
可是我不喜欢。
我带着怒意地拉上窗帘。
它让我的伤口发烫。
房间又重拾一片昏暗，偶尔有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溜进来，落在我的手上。
我的手上一股暖意。
我有些茫然地握紧了拳头，再摊开手掌。
它还是在我的手上。
它没有走。
可是我无法拥紧它。
我感觉眼睛涌上一股酸意。
心里痒痒的。
于是。
我初识阳光。
它看得见，摸不着，却久伴我。

【叁】
冰凉的针管缓缓地扎进我的皮肤，然后将同样冰凉的液体注射进我的静脉。
我急躁的心情得以平复。
老马把针管放进旁边的托盘，脱下手套冲地上的玻璃碎渣皱了皱眉头。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固执的神经病。”
“在我做医生二十多年来。”
他又笨拙地补上了一句。
“那说明你在此之后很有可能遇上跟我一样的或者胜过我的。”我眉眼带笑。
“……”他只站着看着我，不说话。
我躺着，他站着。
他在俯视我。
心里又是一股没由来的烦躁。
我一把抢过托盘上刚刚老马放置在那儿的针管，死命的扎过去。
“滚出去!”
我表情狰狞。
老马自然是习惯了我的人。
他将惊恐的护士护在身后一步一步的退出去，最后打开门，出门，再关上门。
我听见门被锁上的声音。
还有老马悠悠飘来的一句“饭在旁边的盒子里。”
我偏过头，，看着放置在病床旁的一个铁盒子。
被铁盒子包裹的食物让我在浑浊的空气里闻不到一丝香味。
我扔掉针管，又把手伸向盒子。
等我把盒子掰开的后，我的指尖已经有点凹下去的痕迹。
有点痛啊。
我无言地看着盒子里的食物，然后默不作声地拖着身子移动到轮椅上，怀里抱着饭盒慢慢的移动到墙角。
那里是这个房间除门以外唯一能看得见外面的通道。
他们并不担心我会干跳楼这种傻事
我推开窗户，看着不远处正逐渐向这里碾压而来的乌云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我将饭菜倒了下去。
大雨果然如期而至。
我看着下面还在草坪里玩的沉浸的那个痴呆儿被淋的可怜
他身上混合着雨水与米饭和青菜却还笑的开心。
直到旁边有医护人员路过才匆忙的拉他进楼。
他们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可是我仍然能够猜到那个痴儿傻兮兮的样子。
我笑的眯起眼睛。
我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将轮椅转动方向缓缓向角落的床移动去。
“啊，今天天气不太好呢。”
我才不是神经病。
我跟他们不一样。

【伍】
我攀上楼梯上略显高的一层台阶，将头高高的昂起。
爸爸在做什么呢……
爸爸在流汗呢……
爸爸好辛苦……
这么辛苦的工作为什么非要到楼上来做呢……
“爸爸你喝口水吧。”我端着杯水噔噔地跑到爸爸面前。
爸爸一脸惊愕。
“爸爸这个阿姨好漂亮啊。”我盯着爸爸身下此刻正一脸红晕的女子。
“谁让你上来的?”爸爸粗糙的手摩挲我的脸颊。
“是妈妈让我过来叫爸爸回去给钱的呢。”我受宠若惊地睁大眼睛。
，“是吗，你妈妈又怎么了?”爸爸皱了皱眉头，依旧柔声的询问。
我从未这般被父亲宠爱过，自然是问什么答什么:“妈妈说家里的那个叔叔没有肉吃了呢”
……
“啪!”前一秒还在温柔抚摸我的父亲下一秒就狠狠地甩了我一耳光。
在我还沉浸在父爱里的时候。
“那个死婊子也敢找我要钱?”爸爸布满血丝的眼睛让我感到一阵寒意。
而那个被父亲压在身下的女子此刻也被惊的清醒，急匆匆的就要穿上衣服离去，却在抬脚离开之际被父亲一脚踹在地上。
父亲拿起一旁的花瓶砸向她的脑袋。
“砰。”花瓶碎了。
那换烟灰缸好了。
一下，两下，三下……
爸爸赤红的双眼让我的脚不停的颤抖。
“死婊子，死婊子，叫你骗老子钱!叫你骗老子钱!”
她不是妈妈呀。
我知道爸爸现在说的是妈妈呀。
如果我告诉他，她不是妈妈那他会去找妈妈吗?
也会对妈妈这样吗?
那我还是不说好了。
而阿姨的手无力的伸向我……
阿姨可真是幽默呢
我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呢?
我只是一个小孩子呀……
终于，阿姨还是垂下了沾满血污的手臂。
我有点后悔了。
爸爸也停了下来，在那儿喘着粗气。
……
我不敢说话。
腿肚子直打颤。
我现在都几乎没有力气活动关节 来握紧拳头。
……
“呵呵呵呵小崽子，你是向着你妈的吧?”爸爸突然扭过头看我。
爸爸笑得看起来真的很温暖。
可我却感到透骨的寒意。
我来不及思考，，近乎是出于身体本能就拔腿向外跑。
爸爸不要杀我。
爸爸不要杀我。
爸爸……
……
“滴滴!!”
“呲——”
腰身下传来钻心的痛。
我的手臂尝试着移动，却似乎碰到了什么硬硬的凹凸不平的东西。
噢 轮胎。

【陆】
当我摇着轮椅缓缓进入会场的时候。
并非是想象之中的一片肃穆景象。反而是欢声笑语，群魔乱舞的模样。
果然疯子的葬礼就是需要神经病来参加吗。
“呼……”我抬头看着天。
理所当然的是艳阳高照。
真是愉快的一天。
“你好我是来领取苏先生的骨灰的。”我摇着轮椅在老马的帮助下从残疾人通道爬上大理石的台阶。
这职员自然也是没有料想到来替亲人收尸的能笑的那么开心。
“啊……啊。啊!!”他愣了半晌，才将骨灰盒递给我。
“谢谢。”我仍旧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
我接过盒子，暗暗掂了掂。
我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想笑。
苏永定，你死了也就这点质量罢了。
我可以在这轻松地将你扔向半空，然后重重的落下来。
盒子被摔成碎片，骨灰弥漫在空气里。
被我们吸进呼出。
呵呵。
在我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他再次叫住了我。
“等等!还有这个!”他递给我一个信封。
“谢谢，但请帮我扔了吧。”
“啊?”职员又是一脸迷茫。
“请帮我扔掉。”我好心的再次提醒了一遍。
“啊，啊，好的。”职员有些迟钝地点点头，又随手将信封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他虽然疑惑，但毕竟也得遵循顾客的意见
我笑了笑，抱着骨灰盒转身离去。
行至医院，一直伴我左右的老马突然问到:“为什么不看看?”
“什么?”
“那封信。 为什么不看看?”
“……”
我笑而不语。
我独自撇下老马一人向住所行去。
我知道他要写些什么。
害怕我讨厌的人会让我掉眼泪。
哪怕他也是我最爱的人。

【柒】
吾儿亲启:
你最近过得一定不好。
那地方可不是人待的。何况你行动不便。
今天我的病情已经得到缓解，那个医生说我很快就能出院了哈哈哈，这些天也找到了很多预防狂躁症的药物和方法啊。我翻了很久的书才翻到的。唉，人老了，看字也看不清了，有时候认一个字需要盯着看好长时间呢，看着看着就烦了唉。
这里有个小姑娘叫我用电脑查点资料啊，我说我不会唉。你们年轻人的玩意我不会呀。
隔壁床的老王昨个儿去了。旁边空落落的床位看的我心惊。倒是平时没人听我牢骚没人陪我下棋了。
昨天胸口又闷着疼了唉。这真是，不是都说了有所缓解的吗，怎么还这样。
唉。
这些天我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唉。
当初我干的混帐事。
我知道你到现在都还在恨着我，恨不得我死上百次，这些我都理解。我也无时无刻的不在替当初罪恶的我感到忏悔。
不过如果早知道会让你受这么多哭，我也不会让你成了我儿子。
这辈子的伤，爸爸只能下辈子帮你缝。
如果你在不适宜的地方拿到这封信。
那么已经代表我离你而去。
我终于不能再折磨自己。
也再也不会折磨你。
而你终将与世界和解。
苏永定。
2007年11月21日

=end=

@____不良君

为什么二度交稿还是不怎么样

为什么你的肆发了两遍

文帝再见

！哦不你已经交了！我感觉我要贡献话费了

男神我哭了←_←

小感动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