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深夜的船厂几近静谧,空旷里只有远处海水涨潮时拍岸的声响回荡,近处路灯的白光渗进这片深黑之中。
楚子航坐在车内,眉头紧锁,他不停地试图发动汽车,但是引擎总是发动到一半就骤然熄灭,副驾驶座上的恺撒倒显得没什么着急,表情平淡,可能还在回味刚吃的烤青花鱼。楚子航冷冷地看了一眼恺撒:“如果截不住那个女孩,整个东京都可能要毁了。”
“我知道啊,”恺撒这个土生土长的意大利人竟然来了个美式耸肩,“可惜我对家用丰田一窍不通,还得麻烦学生会会长赶紧点起火我们好上路。”
楚子航收回目光,盯着钥匙,再次将它拧动,这回发动的突突声持续得稍久,楚子航稍作屏息静静听着引擎的轰鸣,下意识地飞速分析这台车的发动机构造,每一次重新发动他都会重复这个思考,因为他实在不明白,明明已经修复完毕并且添加好足够制冷液的车子还是一堆废铁般没用。
这时引擎声突然变得平稳而响亮起来,意味着车子终于发动成功了,楚子航毫不犹豫地挂档,同时将油门踩死,车灯闪起,雪亮的光束将前路照映清晰,丰田笔直利落地切过拐角,驶离空地,压着车顶的水泥天花板终于消失在身后。
恺撒挑了挑眉,没有说话,他从一边的饭盒里又拿出一个鲑鱼饭团,竟然慢慢嚼了起来,而另一条胳膊搭在车窗窗框上,半撑着他的脑袋,恺撒看向窗外的夜景。此时群山黑影连绵,如蛰伏沉睡的兽,偶有山头电视塔的避雷针闪动白光,像是夜空中的疏星。可惜这里的雨还未下尽,云层仍滞留上空,真正的夜空一片黑压。
他们的车在无尽的高速上卖命疾驰,与长路并行的铁轨在远方的高架桥上泛起冷光,一列火车正驶过的巨响回彻整个小镇,楚子航一边试图再加速,余光一边时时注意那辆火车的行进。
恺撒依然在看风景,这时入眼一块大标牌,上面标注着此地距离松山市的距离,楚子航当然也看见了,他心算着如果以现在的速度,大概能在火车进站那刻赶上。正当他刚微转方向盘,准备稳定现在的马力时,突然车尾传来一震剧烈颠簸,整辆丰田急速左右摇摆,恺撒抢过楚子航的方向盘用力向右拧死,楚子航同时踩下离合器踏板,轮胎和柏油马路紧涩的摩擦声尖利,白烟咝咝挤出前盖的夹缝,在车头即将撞上护栏时整车终于停下,仪表盘灯光骤灭。
果然不该指望一辆家用丰田能在两个暴力疯子手中发挥出Dauer 962 Le Mans的效果,它现在彻底变成了一堆废铁。楚子航深吸一口气,握拳猛砸方向盘,此刻车顶突然响起密集的敲打声,接着银亮的雨线疯狂坠下,挡风玻璃瞬间被雨水冲遍,只是引擎过热烧毁的白烟还未被浇压,仍然往外不断地冒。
“看来真赶不到了,火车已经到站,那个女孩要走了。”
恺撒吞下口中的鲑鱼肉块,打了个响指,楚子航久久不语,侧脸线条紧绷,眼里的金色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