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负年华。
他曾说要将我写进他的故事里收藏——
等到我们白发苍苍都蹒跚了步伐，等到我们都将自己埋到那盛世绚烂中溃乏。
然后我们比一比谁可曾比谁多记得几划。
从此我便注定等不到他来与我展开他那阑珊辉煌。
我在念桥边化作他不知道的红药，开了一旬又一旬，数过一春又一夏。
他去了我到达不了的远方，我怎么可能等得到他。
我固执地留在有他有我的故乡，想他想我这里也有细水流长。
我把思念砌成一道城墙，圈禁烧成灰烬的我的流浪。
他在虚浮里找到他的春暖夏凉，他看不到我这里的人间苍茫。
我把说过的话倒在心底滚烫，我用我的余生来想他没有的人生路长。
我早已亲手将他的尸骨埋下。
只是他曾说——
莫负年华。
（长夜于一三年年末，减一勺红药。）

淅淅沥沥。梅子黄时，雨缠绵。
是楼外长街，马蹄声溅起的冰凉，揉成雨幕，模糊了街的尽头——
那里有个你，姿婀娜。影影绰绰。
他一甩马鞭，你一眨眼。打马过长街。
终究呢，擦肩不见。
你邀我坐楼中，戏话相别，轻易出口。
他邀我柳下寻旧，他不说走，就如你不说留。
许。是谁随口相许，所以是谁郑重负相许。
一个开口，千百种挽留。可是——
谁愿先开口。
他还似当年模样吗。可你没再盼过他。
江南水，五月温凉，十月轻漾，不知走过几道岁月设得莫须有的阀。
爱或许有一场，文下难拓。
终究翻过的不是谁难言的年华。
你是谁呀？
小生，小生冒昧，姑娘莫见怪。
——依稀梦中，我又遇见了你和他。
（裴杪于2014/02，赠基友二人组。笔不精妙，何必再造）

____________「自顾·倾札」
旃檀缠绵了多少春夏，他便涂了多少划。
他端平了那晃荡的半盏清茶，匆匆翻过的哪是一页页年华。砑笺砑笺，湿了半纸浮华。笔呀，落了地又滚到哪儿去了，记下的可是握不住的风华。
桃花桃花满了枝桠，替了梅花也立不住傲华；石榴艳花摇摆而上，扫了桃花哪替得了媚华；菊花带了满地金甲，赶了夏花还遮不了秋华；梅花独自悄然开放，掩了秋花便演得了月华。
他抬头扫了一眼这人间风月，桃花自又压过梅花。呵，急什么。
“孤独者自足。”
谁何曾欠他半点心疼。
[ 长夜戏侃/仅予倾顾顾清礼 ]

“从此以往，你再如何意气风发，你的身侧也不会有人与你并肩而立。”
“这是我最衷心的祝愿，与你的长剑长相厮守吧。”
楚天白云不见得比蜀地清爽。最初南下时，我刻意回避去想她的点滴，而她的声音容颜却不依不挠不愿放过我，在我脑里放肆流窜。
旧忆比门窗易摧得多，时常推开了就再难合上。夜里寒鸦衔枝都像是她踩过满地枯枝，伴着晃荡的旧窗喀吱轻响，挠得心里有点痒。
可我不该想她。
手伸进衣襟摸索，掏出的木簪似还带了她醉人的暖意。她拨得一手好琴，悦己快意潇洒，却笨手笨脚地割破指尖几处削成这木簪。
我志在把名刻入史笺，叫那史官记下我风流一笔。若以王侯将相来衡量，唱响它的青史是我为数不多的贪愿。
所以我怎么可以掂着她送的木簪，还有内襟腰间不舍摘下的如意佩。我怎该想她。
江山，李家的江山鞭我策马不得不只能一路前行。她大概比我潇洒。
可我捧了酒坛佯装痴意灌下，擦了擦眼，山水之间没有半点她。
是谁反复开导，说这情之所钟，不过我辈而已。大概只是落个她忘情，我不及情。
我该想她。这是我的情。
他们说此情将倾，只有回忆永不苍老。我一笑晒之。
然而故事总有一个后来，代替了所有想忘而不知如何忘的曾经。
蜀中绣幌佳人，以歌著世。我以歌辨你。
“跟我走。”
“放下包袱，在我身边，你安心就好。
”西风来，是谁在招魂。
——是以记春来，长夜于2013/12，仅赠亲弟。

“先生，为何总让我临廿九日帖？”
“日后你便知晓。安心练吧。”
有人生而挺拔着璀璨，傲骨了年少到迢迢。他们摘了天上辰星别在胸襟之上，举手投足耀眼了不好言语。
有人庸碌蹉跎着失意，写平淡还捎个不得。他们锄了满地禾土移到双脚侧旁，周而复始圈住了不再逃离。
有人潇洒糊涂着流浪，画天画地画你画己。他们描了青色面具戴上各色脸颊，自始自终谱出了不可回忆。
有人遇见了有人，于是我遇见了他们。
有人对我滔滔不停，有人对我难言一语，也有人一笑过去。
“献之的字逸气，还有丛生的新意。”
“可学着点什么？”
有人说，这一生辉煌有余，也不过落个枯叶做披。
有人说，这一生不知所云，也不过立个石碑来记。
有人说，这一生潇洒肆意，也不过讨个木盒傍依。
有人又遇见了有人，于是我写下了他们。
有人不再滔滔言语，有人不再支吾不语，更有人不留笑意。
“做我自己。”
不管来日沉浮，明月清风可回顾。自在唯吾。
——题记属我。长夜于2013/12，仅赠间间，愿诸事尽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月下·涉渡 ]
我呀，就以我这长白风骨为注，赌下我此生无人可挡的狷狂。
起初以为江湖只是容家的江湖，偶尔下山见那些初出茅庐的小娃儿趁那大好月色，披着满肩星光上了路，风为餐，庙为宿，天地为盖为炉。他们说他们想入江湖。
哦，这一窍呀就这样点通了，江湖不是长白山，却是长白山的江湖。只是江湖，可以是容家的江湖。大哥笑得含蓄，我笑得简直不可一世的天真。
有什么不可以的，江湖，当然是容家的江湖。
天大地大呀，又有什么不可以。一身傲骨透着洋洋洒洒的风情，时光如何来催人老？现世风流，如何停留。笑他岁月蹉跎得轻狂，富贵不舍荣华不辜负，红尘万里才不固守那点寂寥。
一声狼啸呀，轻易划破那天际。染了满身桀骜与不羁，在这天地里卷起漫天风雨。无理歪理，有什么动听？长风万里不是在劫难逃，谁在乎千军万马迢迢，三千骄傲就为逗谁美人一笑。
谁愿意付诸心思讨今朝，自然策马横刀醉今朝。今朝里见了他笑，今朝里不敢见他笑；今朝时与她相邀，今朝时与她招摇。今朝里呀看今朝，我留今朝向明朝。
一场场缘分尽了多少，离别向早，故人在何处笑？爱恨并了情仇，一生求个逍遥。长夜漫漫还能知多少，镜花水月终究触不了，暮暮也想向朝朝。
我呀，是长白容家的我呀，谁管这一生会不会寂寥。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长夜执笔鬼畜脸·仅赠阿妹 ]

——清角吹寒，芳意长新，都在空城。
过去在断断续续中被划出泾渭分明的界线，终究会被闯过打破，乱成一团理不顺还不舍得剪的线。
他说他不愿。可他阻止不了时间从他指尖缝隙中轻巧穿过，也阻止不了拴在时间腰间的回忆就此流走。
曾经里有他最想惦记的话语，以及大概有个慢慢慢慢模糊的身影。
花在绽放前落下前，又会被谁记住？有人走过。没人留意，没人祝福。可依旧得走在漫长的花期里，竭尽全力含苞待放。
疲了乏了，可路还要走。哪怕路的尽头是一座空空的城，可路还是要走。
在空城里植下被轻易掩盖的种子，在黑暗中期待它萌芽。即便霜雪覆满，那也不会是人间迟暮的白头。
寂静中，终究盼来熹微至霞光。
上苍赐予的爱，是他所有的倚仗。有那么一丝光亮，便没有理由绝望。
这条路绵亘漫长，希望傍着曙光，渐渐也会有人回答。
过去里攒积的零星温暖攒成新雪冲散雾障，走过的人写成春雨新降。
是寒是暖，空城中滋长。
他告诉自己，他从来不怕。
——长夜于2013/12，仅予顾清礼，如上所愿，未来在不远方。

如果已经吟过一首告别的长诗。
——题。
“我这一生啊，纨绔子弟做过了，国破家亡尝过了，从奢极烟火为趣，到布衣疏莨断炊之境，嗜书成魔，兼茶不改，避迹山居，写潦倒此生……”
“到头来，提笔梳理却是缺砚一方，无从落笔。细想来，劳碌半生，终成梦幻。”
那瞧过了绿水千山后的你呢。
山间翠绿终年不隐，豢养了或心有不甘却不得不退避山林的那些人。
我有时偶遇林间落寞山居，往往一人一畜，草屋围栏简居。我时常在想，自垂髫小儿至耄耋垂暮，我此一生又会有何际遇，若是遇见，又该如何抉择。许是早了，晚了，迟了，又或只是刚好。
叠指敲开半遮半掩的门，邀茶一盏，攀谈一刻。茶久置空留清香，只是初尝时的浓烈沉寂到最终是最不济。正如有人所说，人生如茶，初始竞相释放精华，最后折戟沉沙。手捧热茶，时常想得东西也便有了落脚之处。
这瞧过了绿水千山后的我呢，听过那传奇佳话，见过风霜刻画的模样。
一切或许也就有了答话。
——如果已经吟过一首告别的长诗，又何必计较曾经得失。
（长夜，甲午清明晨。）
注：
· 以上“...”中内容，整理改编自张岱墓志铭。
·“如果吟过一首告别的长诗，又何必计较愚蠢或自私。”——Vagary。

或者这帖子。@深海式—七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