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将散去，大帐内得了片刻安静，金俊秀长长地呼气，胸中焦怒憋闷，似是要炸裂了一般。他使劲按按突突跳动的额角，终究是放松了肩背，沉沉地闭了眼，疲惫地靠进宽大的红木漆椅中，低低喘息。
月前，靖军强攻，襄武大将齐重战死，临危之际，大将军赵旭擢他为将，命他统领襄武，奉守祁阳。帐下诸将，因他资历尚浅，又为他赵旭义子的身份，多有不服，常与他做意气之争。
朝廷之内，义父赵旭因伤渐隐，威势日落，泰安王释权避居，皇帝庸懦信馋，左相秦玄尽掌权柄，极力主和，多有刁难。前朝晟军溃败，朝内主和之声尘嚣甚上，谨帝意动，粮饷支援多有懈怠拖延。祁阳粮草日缺，士气不振，战事之艰，一语难尽。
门口布帘轻响，值夜的守卫掀开帐帘一角，高声通报，“将军，京中来人，现正在帐外候着。”
京中？金俊秀眉峰一敛，骤然睁眼，眸光锐利阴郁，帐门口的兵卫被他目光一刺，竟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金俊秀察觉自己失态，于是敛了目光，垂着头，略加思忖后，沉声吩咐，“叫他进来。”
帐门再动，全身裹在一袭黑色斗篷中的人步入帐中。未及来人说话，金俊秀便冷冷开口，“何事？“
黑斗篷似是愣了一下，在大帐中央站定，一边抖落身上尘土，一面开口，语带笑意，“金大将军，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否？”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落入耳中，金俊秀霍然抬头，瞪大了眼，不甚欢喜，“在中？”帐中那人闻言掀下兜帽，显露出容貌来。眉如远山，目似泠月，面容精致妍丽，气度雍雅清致，可不就是此时应远在京城的泰安王独子金在中。
金俊秀起身越过桌案，快步迎了上来，眉梢眼角俱是惊喜，“你怎么会来？”
金在中挑唇浅笑，温淡如水，“我来看看你。”
金俊秀脚步一顿，怔立在一步开外，望着眼前笑容轻淡的男人，蓦然间，失去了言语。自十八岁后，金在中时常出京游历，行踪不定，也常有这般突如其来的行止，每每让他惊喜交加。只是这次，金在中来得如是突兀，竟让他一时难以自持。胸腔里，那颗恹恹扩缩的心脏，也随着他气息的侵染，缓缓地，沉稳有力地，跃动起来，一下，一下，击打得心口微微发疼。
在中也只是勾着一抹笑，站在那里，微微偏了头，静静地打量着一步之遥的俊秀。往日圆润肉嘟的脸如今显现了分明棱角，利落线条。圆圆的眸子里深藏着疲惫沧桑，下睑覆了淡淡的青黑。瘦了，黑了，累了。
蜡烛燃到尽头，轻噗一声，灭了。月光映照过来，流泻一地浅淡的白。远处将死的秋虫高高低低地鸣叫，轻细脆亮。他看着他，他望着他，静默地，长久地，缱绻，温柔。
金俊秀屏住呼吸，颤颤地伸了手，轻轻触了触在中皎白的脸，柔软，温热。是真的呢，俊秀长长地舒了口气，不那么好看地吸了吸鼻子，声音含混，隐约带了丝哽咽，“在中~~”
在中唇角轻扬，倾身上前，握了握俊秀轻触他脸庞上的手，而后，张开双臂抱住了眼角微湿的俊秀，笑得温柔而无奈，“怎么，高兴得要哭了么？”
俊秀回手，紧紧地，紧紧地，回抱在中。两个人紧贴的温度，将他胸前冰凉的铠甲也烫暖，熨帖着胸腔微微发热。那个人混着尘土味道的温宁气息萦于鼻间，顺着呼吸，侵染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累了么？”在中揽了俊秀的头，抵在自己肩上，在他耳畔轻轻地问，语气温宠。温热呼吸扑打在脖颈上，微痒。刹那之间，他所有的疲惫与委屈，似乎都有了归处。
月前，靖军强攻，襄武大将齐重战死，临危之际，大将军赵旭擢他为将，命他统领襄武，奉守祁阳。帐下诸将，因他资历尚浅，又为他赵旭义子的身份，多有不服，常与他做意气之争。
朝廷之内，义父赵旭因伤渐隐，威势日落，泰安王释权避居，皇帝庸懦信馋，左相秦玄尽掌权柄，极力主和，多有刁难。前朝晟军溃败，朝内主和之声尘嚣甚上，谨帝意动，粮饷支援多有懈怠拖延。祁阳粮草日缺，士气不振，战事之艰，一语难尽。
门口布帘轻响，值夜的守卫掀开帐帘一角，高声通报，“将军，京中来人，现正在帐外候着。”
京中？金俊秀眉峰一敛，骤然睁眼，眸光锐利阴郁，帐门口的兵卫被他目光一刺，竟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金俊秀察觉自己失态，于是敛了目光，垂着头，略加思忖后，沉声吩咐，“叫他进来。”
帐门再动，全身裹在一袭黑色斗篷中的人步入帐中。未及来人说话，金俊秀便冷冷开口，“何事？“
黑斗篷似是愣了一下，在大帐中央站定，一边抖落身上尘土，一面开口，语带笑意，“金大将军，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否？”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落入耳中，金俊秀霍然抬头，瞪大了眼，不甚欢喜，“在中？”帐中那人闻言掀下兜帽，显露出容貌来。眉如远山，目似泠月，面容精致妍丽，气度雍雅清致，可不就是此时应远在京城的泰安王独子金在中。
金俊秀起身越过桌案，快步迎了上来，眉梢眼角俱是惊喜，“你怎么会来？”
金在中挑唇浅笑，温淡如水，“我来看看你。”
金俊秀脚步一顿，怔立在一步开外，望着眼前笑容轻淡的男人，蓦然间，失去了言语。自十八岁后，金在中时常出京游历，行踪不定，也常有这般突如其来的行止，每每让他惊喜交加。只是这次，金在中来得如是突兀，竟让他一时难以自持。胸腔里，那颗恹恹扩缩的心脏，也随着他气息的侵染，缓缓地，沉稳有力地，跃动起来，一下，一下，击打得心口微微发疼。
在中也只是勾着一抹笑，站在那里，微微偏了头，静静地打量着一步之遥的俊秀。往日圆润肉嘟的脸如今显现了分明棱角，利落线条。圆圆的眸子里深藏着疲惫沧桑，下睑覆了淡淡的青黑。瘦了，黑了，累了。
蜡烛燃到尽头，轻噗一声，灭了。月光映照过来，流泻一地浅淡的白。远处将死的秋虫高高低低地鸣叫，轻细脆亮。他看着他，他望着他，静默地，长久地，缱绻，温柔。
金俊秀屏住呼吸，颤颤地伸了手，轻轻触了触在中皎白的脸，柔软，温热。是真的呢，俊秀长长地舒了口气，不那么好看地吸了吸鼻子，声音含混，隐约带了丝哽咽，“在中~~”
在中唇角轻扬，倾身上前，握了握俊秀轻触他脸庞上的手，而后，张开双臂抱住了眼角微湿的俊秀，笑得温柔而无奈，“怎么，高兴得要哭了么？”
俊秀回手，紧紧地，紧紧地，回抱在中。两个人紧贴的温度，将他胸前冰凉的铠甲也烫暖，熨帖着胸腔微微发热。那个人混着尘土味道的温宁气息萦于鼻间，顺着呼吸，侵染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累了么？”在中揽了俊秀的头，抵在自己肩上，在他耳畔轻轻地问，语气温宠。温热呼吸扑打在脖颈上，微痒。刹那之间，他所有的疲惫与委屈，似乎都有了归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