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沸水中烫至九成熟的细长面条直接倒入劣质塑料袋里,表面漂浮着一层色泽鲜红成份可疑的油脂。再打开把手滑腻的冰箱取出一瓶酸奶,谨慎地握住瓶口,手心里汗液与冷凝下的水珠混合,似乎能带着寒气渗到骨头里。我把钱递给总是面无表情的老板娘,带着自己周末的晚餐回家。 没人会喜欢这个城市的四月,永远不见天日地阴郁着,天空与延伸向远方的路面融在一起,苍茫若十几年如一日坐在空桐树下的老人指尖缭绕的烟火。分割着夜空的楼宇内,充斥着与当事人一样乏味的喧嚣与争吵。人们忘记了鲜活植物在春日会绽放出的生机,因为灰尘代替了绿色,统治着目之所及的一切。再没有人愿意给予温暖,除非先暖了镜子中那人冰冷的唇,再去享受自欺欺人的温柔。 却仍相信世界并没有堕落,只是遗忘了它原本的样子。 我专注地凝视着前方的雾霭,试图穿过它,看向遥远诡谲的过去,看到这座城前世的模样。 然而,无从知晓。 声控灯反应迟缓,每每在门关上后才猛地被惊醒,我喜欢在玄关换拖鞋的时候转过头去,透过猫眼能看到狭长的一束桔光——在这里唯一能使我联想到阳光的事物,然而同一切美好一样,就连这点光,都消逝得那样迅速。黑暗重新将其吞噬后,世界便恢复到电脑屏幕上苍白的荧光,永远运算不完的数据以及中止已久的论文。家,不过是研究所的延续。除却支撑我走到今日的温柔物件外,只余下程式化的冷漠。 习惯性窝进转椅中,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浑浑噩噩发着呆。脑海中却挥之不去早些时候Danionella令人厌恶的嘴脸。卷曲的金发与浑浊的灰色眼珠构成鲜明的反差,说话时总是用力挥动手掌,似是要将所有不同意见硬生生压下去。薄的有些尖酸的嘴唇中吐出明显带有南路易斯安那口音的英语.”Jesus had put the secret of time inside the Crete ,with Hercules keeps the door.No one ,even Satan ,could escape this prisoner from the Olympin.” 在我眼中,一个研究理论物理的人,本就是上帝的死敌,更何况拥有吸血鬼德拉库拉的名字。倘若整日将基督的名字挂在嘴边,当作裹足不前的由头,不如曝露于阳光下,被净化为虚无。 想到这里,我忿忿地击着键盘,手指下意识敲下最简单又最熟悉的公式: E=mc^2 真美,这物理学界无可置疑的尤物。简洁至堪比初二课本上任意一个公式,却揭开了物质世界最深刻的秘密。像朱耷笔下的水鸟,寥寥几笔之外全是留白,然而那鸟儿却有生命,斜睨着眼睛,立于纸上,淡看世事明灭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