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是夜,我摸索着醒来,外边好像有雨声,淅淅沥沥,渐近渐远.
我问自己,这是第几夜了?在半夜失眠,做着那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男子一身月牙色的正装,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却依稀听见他在唤我,“挽歌,挽歌......”
一声一声的唤着,那声音犹如魔咒,唤到我心尖儿上去了.
我想去看看他的样子,用手摸索着前进.
当我快要看清他时,却每每醒过来.
我笑自己的愚昧,不过是个梦,如何这般在意?
可这梦却连做了六日,叫我怎能不在意?
“轰!!轰!!”
我警觉的竖起耳朵,外边开始下着暴雨,雷声轰鸣.
那雷声好似一个怪物,它在向我接近.
“轰!!轰轰!!”
只见这雷声愈来愈大,雨也淅淅沥沥的下着.
那雨珠打在屋檐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我连忙坐起身来,将被褥全裹到身上,我的身子在颤.
我有些怕了,忙向外头喊道:“姒儿,姒儿!姒儿你在哪儿?!”
有脚步声,是姒儿的声音:“小姐别怕,姒儿来了.”
我闷闷的应了一声,幸而,姒儿来了,总算不那么怕了.
姒儿向我靠近,拉着我的手,柔声说:“小姐别怕,姒儿在这儿呢!”
我还是觉得不安,“去把我那件火红的狐皮袄子拿来.”或许只有这狐皮袄子才让我放心.
姒儿应了一声,准备起身去拿.
我反过来抓住她的手,我怕她走了,这屋子又只剩我一人,那漫天的雨,轰鸣的雷,我也只能躲在被褥里瑟瑟发抖.
姒儿好似明白这用意,对着挽歌笑了笑,说:“姒儿不会走的,姒儿就这么陪着小姐!”
挽歌浑身冰凉,嘴唇发紫,对着姒儿说:“姒儿来与我同睡,可好?”
姒儿迟疑了一下,应了声,钻进被褥里,那久违的温暖透过姒儿的身子源源不断的向我传来.
十五岁之前,姒儿一直是与我同睡的,虽然她只是我的用人,我却待她如亲姐妹.
只是十五岁那年,我和姒儿去厨房的屋檐上看星星,我失足摔了下来.那瓦片如冰雹般向我砸来,有块砸中了我的眼睛,当父亲送我去诊所时,为时已晚,我的眼睛瞎了,彻彻底底的瞎了.
父亲本想严惩姒儿,我却拦了下来.我不怪姒儿,我谁也不怪,只怪自己的命不好.
从此瞎了的这一年里,我便如废物生活在这里.
父亲是最疼我的,我不仅是他的小女儿,也是他最爱的那个女人的女儿,虽然我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见我的母亲,只能靠传闻来认识她,她是青楼女子,那是烟花之地,是不纯洁的象征,可我没有怪她,因为我身上流着她的血啊,我是她的骨肉啊.
从我眼睛瞎了以后,父亲并未因此厌倦我,却越发的宠爱我,吃穿用度不仅样样不少,连府上所有的新的衣物,首饰,都由我挑选.
那件狐皮袄子,便是这般得来的.那是外国人的东西,父亲花了重金买下来,原是想赏给三姨太的,我却要了下来.
姒儿看挽歌不说话,低低的问了句:“小姐,小姐如何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