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双蓝色的眼眸,满溢着高兴,灼灼的凝视着自己。
一个拥抱,代替了所有迎接的言语。
女友款款走来,笑着调侃,路撒可是等了fuji你好久。
那人就笑得开怀,那我自罚一杯。
伸手拿了香槟,一饮而尽。
那一夜,又见那人罕见的醉意。
Fanka死了。
同住的公寓里,那人噙着泪,声音喑哑低迷。
他是我美国的记者同行,为了抓拍两军交火的镜头,被流弹中伤头部,当场死亡。连说句遗言都没来得及。
自己闻言惶恐,总觉得有什么,是自己就要把握不及。
你还打算在那里呆到什么时候。
没有为别人伤怀的余力,自己唯一关心的,也不过就是那个已经在业内扬名的日本籍记者,Fuji。
再等一阵子吧。恐怕下次再见,就是你的婚礼了。
那个人笑得无奈。泪水挂在眼角,摇摇欲坠。
到底是什么,促使你,出生入死,无所顾忌。难道为了那些照片,你就可以不负责任的把所有都抛弃。
怒气爆发,却是因为长久累积的忧虑。
那人只是笑,笑容疲惫哀伤。
为了保护我们,当地的平民自发组成敢死队,轮流带我们穿梭火线。他们的希翼太沉重,我又怎么能就这么舍弃。战地记者,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还原战争真实,并且相信,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有着阻止战争继续的意义。
为什么一定要如此牺牲。闭上眼,努力平息自己的怒气。
如果人活着是为了实现理想,那么,如果就这么糊里糊涂的丢了性命,还谈什么意义。话在嘴上,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那个人就这么仰躺在自己的床上,沉沉睡去。
而自己,却是一夜无眠,望着那个人在梦中犹不安稳的睡颜,深深叹息。
翌日机场临别,那人的手在兜里掏了又掏,再伸手,赫然映入眼帘的,是半个子弹的残片。
这个是我的幸运物。你拿着,就当是我提前送你的下个赛季大满贯的贺礼。
自己抬眼看他,不肯接过。
如果是幸运物,就自己留着吧。
客气什么。反正那个地方除了随处可见的弹片,也没什么能让我拿来给你当伴手礼。
小小调侃的语气。一如以往的轻松随意。
只是自己却无来由的心慌,不想就此别过。
下一秒,那个人拉过自己的手,将那枚弹片塞进了自己的手心里。
记得要收好。下个赛季的大满贯冠军也一定会是你。
深深吐息。闭上眼紧紧地攥紧手里的弹片,再睁眼,身体早于思维,已经抬手将自己脖子里的项链解下。
那么,这个也给你。代替你给我的幸运物。
那人闻言眼眸发亮,欣喜接过,雀跃更甚昨夜的庆功宴。
你给我戴上吧,我看不见后面。
小孩子般的迫不及待,欢欣不已。
自己就微笑,却仍抵挡不住分别的沉重,但又能如何,只能这样而已。
那个人转过身,撩起后颈微长的栗色碎发,露出细白的颈项。
自己伸手,将项链绕过,稳稳相扣。
但愿它能为你带来幸运,远离灾厄,快快的再回来这里。
心里不住默念祈祷。
随即,那个人抚摸着项链的坠子,轻声低语,能拿到这个,真不枉我来这一遭,死而无憾了。
自己皱眉,忍不住呵斥,什么死而无憾。工作告一段落就赶紧回来吧。
我等着你。这一句,却是噎在喉口,吐不出去。
师出无名的奇异心情。是连自己都胆战心惊的未知心意。
那个人在登机口对着自己挥手,手冢,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
命运的周周折折又岂是一介凡人能够料想预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