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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曦有些不悦，默默的前行不语。善玉便转头对我眉飞色舞的说：“阿玛，你知道吗，小鱼儿哥哥在水里可神气了，见到湖中的鱼，飞起手中的鱼叉，几乎百发百中的叉到。。。。。。。。。”我笑着望着她，她眉眼间的流光波动就一如当年草原上的若曦，眼睛清澈明亮的就像湖水一眼便能望见底，即便是路人都能看出她此时那颗春意萌动的心。我忽然有一种感觉，当年天真无邪，懵懵懂懂的小格格只在刚刚那一瞬间就长大了。
见到善玉手里的两条活鱼，客栈老板自告奋勇的拍着胸口说：“客官，我家内人做的西湖醋鱼不亚于望月楼的大师傅，不如晚膳就在小店用吧。”若曦微笑着点了点头。
很快五菜一汤，三荤两素色香味俱全的晚膳摆好了。若曦用筷子熟练的把鱼皮和鱼刺从鱼肉中分离出来，细细的把鱼肉蘸上点汁液分别送到我和善玉碗中，我将裹了酱汁的鱼肉放在口中津津有味的咀嚼着，再舀起一勺鲜如奶昔的鱼汤送入口中，果然客栈老板娘的手艺，吃起来丝毫不逊宫里御膳房的御用大厨。
“我们现在不比过去，一切起居饮食都要由奢入俭，等我们以后有了落脚之处，有了自己的府宅，我再安排厨房多做些北方膳食，所以现在少不得要委屈爷了。”若曦又用筷子夹了一块去了皮和刺的鱼肉轻轻的放在我碗里。
“夫人，瞧你这话说的，我们一家能开心的在一起，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这总比。。。”我刚想说这总比宗人府那些清汤寡油的粗米烂菜强上百倍，但话溜到嘴边，怕又勾起她伤心，停顿了一下，我改口说：“这鱼做的，总比我们府上小厨房做的味道好吧。”
善玉在一旁点头连连应着：“是呀，是呀，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鲜美的鱼呢。”
若曦白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笑而不语。
“夫人，只是我们要买几个丫头使唤着，也不能总劳你伺候着我们。”我一直不习惯叫她张晓，所以一路来一直唤她“夫人”。
“伺候你们爷俩，我高兴还来不及。我们现在还没安顿好，一路奔波赶路的，人太多反而不方便。不过当务之急该给善玉挑个懂事的贴身丫头。”
话音刚落，善玉大嚷着：“我长大了，才不要一个丫头天天跟着我在我后面。”
若曦半眯着眼睛看着善玉，嘴巴瘪了瘪说：“正因为你大了，额娘才真得好好选个斯文乖巧的丫头跟在你身边，否则我和你阿玛一转身，你就和乱七八糟的人下湖摸鱼去了。”
善玉气的嘟着嘴：“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呀，你看他们兄妹二人明明仪表堂堂，彬彬有礼。我猜他们家世也不差，不知道比京城的那些皇亲贵胄要斯文友善多少。”
“那也不行，你还没出阁嫁人，光着脚和那些小哥们在湖里摸鱼，成何体统。”
我低着头默默的吃着饭，细细的想着，那兄妹二人的衣着一看就绝不是一般泛泛之辈，那种衣料的苏锦价格不菲不说，而且出自官窑织纺，想必府上也是官宦豪绅之流吧。
若曦根本不理睬善玉，对我说：“等明天买了宝剑，再去集上瞧瞧，也不知道在哪能买到个机灵点的丫头，若能知书达理的就更好不过了。”
善玉知道她额娘的脾气，只要她认准的事，除了我以外别人是很难改变的。
“阿玛，你看额娘。”善玉嘟起了嘴，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
我也觉得若曦说的在理，不理睬她，埋头无声的用膳，耳畔却传来善玉的一声声的长吁短叹。
回到房间，若曦央着店小二拎来一大木桶熬制好的中药，她一边帮我褪去靴子卷起裤脚，一边柔声说：“我早上就请老板娘下午给你熬中药，行了一天的路，你的腿要好好泡泡。”
“太麻烦了，最近腿好多了，以后你不用天天帮我泡腿。”
“那怎么行，你忘了郎中的话了，你这腿若不再好好医治的话，到老了恐要走不了路的。”
“我是怕你太辛苦了，你也累一天了。”
“我没事，只要你腿能医好，辛苦麻烦点又有什么。”她用个木勺慢慢把药汤舀起，淋在膝盖处。很快屋里水汽弥漫缭绕，熏的她的脸颊泛起了淡淡红晕，几绺乌黑的散发也湿漉漉的贴在两鬓。我伸出手轻轻的把散下来的碎发拨到她耳后，心痛的说：“赶紧找个使唤丫头吧，别再累坏了你的身子。”她在雾气中抬头对我嫣然一笑：“有了使唤丫头，我也不放心让她们来帮你泡脚，一来泡脚也是有学问的，水温要适度，还要不停的做按摩，府里的丫头我调教了那么多年，也就只有红玉能做的妥贴到位，更别说新买来的丫头了。二来嘛。。。。”
“二来什么？”
“二来，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耳鬓厮磨的很有夫妻间的情趣嘛。”不知害羞了，还是被药汤熏的，她的脸颊已经变成通红。她一边摩挲按摩着我的双脚，一边说：“今天这个木桶远不如原来府里那个酸枝大木桶用的舒服，又小又轻，爷就先委屈着对付着用，等以后我们安顿好了，我再找人订做一个大号木桶。能把你整个身子都能泡在里面，然后我天天熬药给你泡身子，就像泡温泉那样，如何？”
“那你就订做的再大一些，能把你也容下，你和我一起泡的，省的你这样弯着腰给我按摩了。”
她狠狠的捏了一下我的小腿，笑嗔着说：“你怎么越老越不正经。”
我痛的咧了一下嘴，手指轻挑起她的下颚说：“不是你刚刚想要夫妻间的情趣嘛，我们一起泡药汤，既能治疗我的腿疾，又能治疗你的血瘀气虚，而且还能增加我们的夫妻情趣，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她用手拨开了我，嬉笑着说：“让别人看见或者知道了，多难为情。”
“管他呢，在宗人府住了半年，我算彻底参悟了，过去我活得很累，并非生活过于刻薄，而是我太想向别人证明我自己，太在意我在世人心中的形象，我想我能干皇阿玛会喜欢我，我想我贤德大臣们会臣服于我，我想我仁爱兄弟们会追随我。一路来忍辱负重，委曲求全的行走着，到头来又如何，弃我弃我，仅有的几个死忠的，有的天各一方，有的阴阳两隔。现在想通了，很多人不过是我生命中的过客，很多事也不过是我生命中的点缀。如今我也算死后重生过的，所以以后我要活给自己看的，既然没有多少人能够把你留在心上，你又何必在意他们呢。”
她撅着嘴，无奈的摇头说：“你现在所有的口才都用在我头上了吧，我怎么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我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那是因为我说的有理，所以你才穷词的。对了，你有没有看出来善玉今天有点反常。”
“我能看不出来嘛，她今天说话声音都不知道清婉了多少。不过现在我们是非常时期，等我们安定下来真得好好帮她物色一个婆家了。”
“是呀，现在真不是好时机。好了，水有些凉了，不泡了，我们早点歇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