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白礼
如果一个钟表只能有三个指针：时针，分针和秒针，我和我弟弟赛奇会属于里面的指针还是指针下的分格？
不管怎样，我都告戒我的徒弟们：人是作为连接过去和未来的砖活着的，就好比一块完整的钟表所具有的这些。虽然你不一定是指针，但你可以是分格，表示秒或分钟的分格。就是这些组成了完整的一块表。
还是必须说说我人生的分格吗？好吧。我知道，我的人生也可以是一块表。其中，赛奇占了一个指针的分量，一个分针的分量。这就是我的梦境。
在我的梦境中，有一块巨大的钟表，它在提醒我：时间不是人类可以掌控的……
哎，我已经是个两百多岁的老头儿了，这个梦迟来了两百多年……两百多年前，我也曾年轻。
那个梦中，我飞奔在竞技场，战场。我感到年轻的身体充满了活力。所以当时，我们顺其自然地做了，我对我的弟弟，你，犯下了罪！最不可饶恕的罪！
“哥，我喜欢你！”你大声说。
“……我也喜欢你！”我同样大声说。我知道，这个梦境只不过是我这个糟老头儿的无聊旅程咯，现在的女神听说的话只会一笑置之吧。
但是在梦里，白礼全然享受着这梦境，他梦到的很多生动的表情都与赛奇有关，也因此，赛奇这个指针在他生命的分格里留下一个又一个添满空洞的分格的足迹。
当时，我们全然不以发生了关系为羞耻或痛苦，不，我们没有这个概念，我们还年轻，我们只是尽情的，一昧地享受生活。
终于有一天，你跪在我面前，说：“哥，嫁给我吧！”
“喂！这个求婚我可不答应，是我要娶你！”我申明道。
“好，好，好！哥，你愿意和我结婚吗？”你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开……白礼终于感到窘迫，他几乎不敢看心爱的弟弟明亮的眼睛。
“我……”白礼首次推脱起来，以前，他从未这样，“我们可是孪生兄弟啊！”
“说得也是……”赛奇笑了，“对不起，哥。”他黯然地离去。从此以后，白礼感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产生了变化。
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知道，一块钟表不能缺指针或分格。于是白礼还是一如既往的以兄长的身份对赛奇，他将黄金圣衣和教皇的位置都让给了弟弟。赛奇也是，一度以弟弟对兄长尊敬的态度来对待白礼，所以接受了兄长出让的巨蟹座黄金圣衣和教皇至高无上的位置。
白礼一直感到自己亏欠赛奇，说不出的感觉。可他分明又没有欠赛奇，只是作为一个好兄长来照顾自己的弟弟，有错吗？
这个梦穿越了两百多年的光阴。白礼看到了他们……他和赛奇形影不离。只是一个坐在教皇厅的大殿，一个嘉米尔的高塔内。
有时候，白礼会看看天际的流星，想分辨出哪些来自自己曾经的战友的星座。
“哥，嫁给我吧。”过了两百多年，白礼再度听到了那句话。
“赛奇，我们老了。”我们多老啊……
“我知道，你愿意陪我养老嘛？我们已经错过了太多。”
“对不起，赛奇。”白礼听到自己的回答，没有感情，完全像是……感情化做了钟表的指针。我们的生命是有限的，然而新的钟表——新的圣战却还会产生。十二黄金，代表钟表上每小时的十二个分格。
没办法，我年纪大了嘛……
他一直以为他们会永远，会幸福而永远。没想到，自己弟弟却先一步而去。好……失落的感觉……哎，我那个任性的弟弟啊，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
而他会一直活下去，籍由弟弟让出的教皇身份。现在他两百多岁了，会不会有一天他说，当时，我也不过两百多岁呢——？
如果一场圣战的钟表只能有三个指针，第几个是他？如果一个钟表只能由十二个小时的分格组成，第几个分格是他？都不是。
哎，赛奇，我生命的钟表中的指针啊！少了你，好像钟表缺失了一部分灵魂。
他又梦见，他顺着山势上去。背着染满了女神鲜血的剑。
我希望……你们可以在新的时代中……生存！！
最终的最终，白礼只留下一句话——他睡着了，永恒的睡眠，就如睡眠和死亡是兄弟。
***
而在现实中，他又看到史昂，他的徒弟带回了教皇的头盔。
“这是……赛奇教皇给您的，老师。”
白礼叹了口气，默默收好头盔。最终，我失去了我钟表的分针……
“没有什么遗言吗？”他问。
“噢，您说那个啊……”史昂轻轻笑了，那戴着面具的表情，“马尼对我说，这是我家老头儿给你家老头儿的……”

16， 赛奇
白礼，我的哥哥说，我是他的分针。可是……我想在他的钟表中，或许我没有什么份额。那巨大的钟表，辉煌的圣战之钟已经重新调试了。
赛奇叹了口气，看着赖在他怀里不肯走的双子座——阿斯普洛斯。
“你也该回去了吧？”老头儿说。
“不嘛，除非你告诉我，你以前的故事。告诉我嘛，教皇……”阿斯赖着他就是不走，“您……有过梦境么？教皇。”
“有过，那是很久以前了……”
当时，我向我的亲生哥哥求婚……
“很久以前，那是怎样的？”阿斯普洛斯，这孩子似乎不打算放过他。
“我向他求婚啊，后来……”
“你向她求魂了，后来她答应了吗？”
“不，他拒绝了。理由是……”
“理由是？”阿斯普洛斯睁大了眼睛。
“我不想说。晚了，你先回去双子宫吧！”
“可是老头儿……不，教皇，那——我先回去了！”他看到，那孩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的脸色，最终放弃了。他不清楚，他当初是不是看着哥哥的脸色，便放弃了进一步求婚这个举措，就和阿斯那孩子一样。
哎，我老了……
“哥哥，你说我们的事还有人知道嘛？”在这个梦中，他似乎回到了年轻时代，他偎依在白礼怀里。
“这个嘛，不大好说……”
“不好说？”
“……”赛奇看到白礼垂下眼睑，好像已经累了，不打算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每次，自己的哥哥不想讨论某个话题时，便会避重就轻的回答，或是表现出‘我已经累了’的样子。
在下一个梦境中，他梦到自己向亲生哥哥求婚了，而不仅仅是求爱。
“我们是孪生兄弟……”
我明白了。
“说得也是，哥，对不起。”赛奇听到自己空洞的道歉声。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们滚床单的时候一点儿没少，可是……并没有真正属于彼此。他们缺乏深入的交流……或者说，缺乏真心的交付。
他并不难过，或者痛苦，这些负面情绪一点儿没有。
我只是想与你共同享有人生……
生活多美好啊！
阿斯那孩子总叫我老头儿，看来我是真老了。老头儿与老头儿本来就该共享人生的嘛！
赛奇坐在冰冷的黄金教皇椅上，他忽然很想念年轻时代的洒脱。那时的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那么令人热血沸腾。
“在旅程开始时，每一个男孩都是君主，每一个女孩都是王后，那时世界还很年轻……”他猛然想起在书中看到的一段歌谣，古老的歌谣将过去与现在连接在一起。
他也清楚，自己身为教皇，负有的责任只多不少。
在梦中，他亲眼见证了最爱的弟子与自己的死亡……
个人的感情比起这场可笑的众神之战来说是那么渺小——
***
他醒过来，看到马尼戈特替他端来杯水，“师傅，你刚才梦到了什么？”
“没什么哟，马尼戈特……”
“……您哭了——吗？”马尼螃蟹看着师尊眼角的泪水，犹豫着要不要把它拭去。
“如果，有一天师傅老死了，你会怎么办？”
“挖个坟墓给师傅啊！”刚说完，马尼螃蟹的额头即刻被弹了个暴栗，“好痛噢！”小螃蟹抱着脑袋，一脸委屈地看着师尊。
“你记住。那时候，你要说……”
与死神一战后，马尼螃蟹模糊的身影出现在史羊羊眼前，他抛给史羊羊代表教皇权力的头盔，像生前一样开朗的笑起来，“喂！懒羊，这是我家老头儿给你家老头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