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或是假,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始终都像是一个人,都是他誓死保护的人。
要问他后不后悔,走上这条不归路。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他说他早就没有值得惦念的了,当然,除了他,唯一的一个,拼尽全力就足够了。
他似乎忘记了樊凛交给他的纸袋。当潘子回到他那间租来的小屋,一眼便看见了不久前他搁在桌上的纸袋。
这一趟去往巴乃小瑶寨,用了多久?一个月?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有没有日期限制,过没过期。
终于他还是撕开了封口,一不留神,纸袋内的东西竟因用力过大全部甩了出来。
是照片。雪花似的纷扬而下,铺满了地板。仔细看去,照片上大多是十一、二岁的少年。只有一张,最显眼,军绿色几乎占满了整个镜头。
老家伙本事挺大的吗,连他当兵时唯一照的照片都弄到了。
这是潘子的视线落在那张照片上的第一反应。
有一张轻飘飘的纸缓缓落在他的膝盖上。
潘子像一只瓷娃娃一般僵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张纸,不知不觉中,手心竟满是汗水。
良久,他回过神来,甩下已经被他捏到发皱的纸,抽起了烟,烟雾寥寥中,潘子竟露出了苦闷的神色。
“这家伙,就一定不让我好受吗……真缠人!”
潘子气愤地扔下烟蒂,又点上一根。直到房东以为着火了就要报警时,房门被叩响。
拉开门,门外赫然站着一脸惊恐的房东和某个脸上挂着熟悉微笑的人。
“带我去。”潘子径直冲出房门,樊凛仿佛早就料到他会去的一样,站在停在楼下的车旁,为他拉开车门。
——看来,不得不做个了结了。
“你终于肯跟我来了。”
“滚!说好了我去过之后你就别来烦我!”
对方点点头。
潘子冷哼一声,别过头去陷入沉默。
前面开车的司机似乎认识樊凛,但和他是什么关系潘子也没兴趣知道,只是那人总时不时的从后视镜偷窥坐在后面的他们两人。大概是觉得奇怪,无论是气质、着装还是说话方式,两个人都不像是会有联系,但碍于气氛尴尬,那司机也没有多问。
隐约可以看见那栋白色的建筑物了,不知为什么,潘子开始忐忑不安起来,一开始的不耐烦和抱怨已然不见。
他还是在病房门口,止住脚步。
潘子手握着门把手,却不肯拧动它,踌躇了一下,抬头透过玻璃窗向内张望。
他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位老人,白发苍苍,半眯着双眼,嘴里不知在轻轻念叨着什么。
如果擦肩而过,他大概都不会认出来这个饱经风霜的面孔。
……
潘子转身便逃,也无暇顾及旁人诧异的眼光。
半躺在床上的老人缓缓地转过头,循着门打开发出响声的方向望去。
“潘……”
樊凛在床边坐下,伸手整了整老人背后靠着的枕头。
“他来过了。就在刚才。”
老人颤抖般地点点头,从喉咙深处挤出模糊的音节,当做回答。
樊凛知道老人很想从他这里了解潘子的一切,只是那份根深蒂固的愧疚又让他难以问出口。
“他过的很好,身体也很健康,还……”
明明之前想过无数安慰老爷子的话,在这里却又说不出口。
如果见不到真正的他,或许面对着那张面具也是种安慰。
在餐馆看到“他”的时候,潘子才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竟然也有这么多令人震惊的事情。
但是,他始终认得吴三省的眼神。这是吴邪所装扮不出来的。
他从来也没有对于自己对三爷的死心塌地的情感产生疑惑。虽然他并不清楚,但从来没有因此犹豫过。
坐在桌前的那个人,仍旧直直地看着他,眼中充满犹豫的神色。
“这是你的计划?”
“嗯,只有扮成三叔的模样,才能重新聚集人心,才有人手去救小哥他们……”
“呵……这样……”原来,为了闷油瓶,你真的是做什么都敢去尝试。后半句感慨,潘子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