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变·殊十二中心
上篇·七曲虫蛊
那一日,我因念着殢无伤幼时的救命恩情而第一次违逆了世宰,没有取妖应封光的性命,被下了七曲虫蛊。
世宰说,毒发之时若不能及时得到解药,七七四十九天内吾之经脉将纠结不定,必死无疑。当然,毒发的时候很痛苦……万虫钻心的感觉,与幼时的心痛相比,丝毫不差。
世宰说,只要你不要让我失望,便能得到解药。
世宰说,十二,你不能离开吾。
世宰说,……
直到最后,我的耳边只残留着那阴沉的笑声,在阴冷潮湿的一念之间回荡着,无止无尽……
像是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
鬼觉神知是我的恩人,纵然他心性有偏,我也不能够离弃他。不能够,不能够。
可是那日夜攀爬在我身上的虫子,让我惧怕起他那动怒以及兴奋时会泛出刺目红光的狰狞面目。
他是我的恩人,我这样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说到最后,已经麻木。
纵然身有奇才又如何,身不由己的感觉才是最痛苦。
我就像是一只风筝,羽翼华丽,乘风而上,扶摇千里,却终究是牵系于他人,收放皆不自由。
自由,多么遥远又美好的东西。还有破梦,他一定是自由着的罢,吾多羡慕他,若吾折翼,那便由他替母亲继承碎岛的王威。
而吾,注定要在那些不堪的噩梦里辗转挣扎。
那些攀爬在身上的虫子,噬咬在血管里的虫子,内外交织着的痛苦与耻辱,我知道自己无力挣扎的样貌只能让鬼觉神知更加兴奋与激动,却抵挡不住这样的凌虐。
我更讨厌的是七曲虫的解药,粘腻的药,巴在心口的地方久久不退散。就好像鬼觉神知的声音,也永远是粘腻的颤抖的,紧紧地黏在我的后背,阴魂不散。
世人讨厌鬼觉神知,吾亦如是。
但他毕竟是我的恩人。呵,恩人,太过沉重的恩情,十二已经背负不来。
软弱的眼泪向来是自己吞咽的,但有时候在鬼觉神知面前我也会哭。
鬼觉神知说,他喜欢看我流泪,他总是笑着,笑着看着我,我眼前却是模糊一片,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就算强忍着不想流泪,眼泪却不受控制,一颗颗落出来,最终也不知干涸在了哪里。
我身不由己,眼泪也身不由己么?
呵…
外表光鲜的风筝,飞得高而远,潇洒的样貌,璀璨的花纹,却没有人能看到那根细细的线,只要轻轻一扯,便会坠落,粉身碎骨。
而在那根线被扯动之前,决不能让人担心,成为任何人的拖累。不管是素还真,还是槐破梦。
鬼觉神知被冰封的时候,我再没去过一念之间。
即使他是我的恩人,厌恶却也是本能。
七曲虫没有解药,毒发得愈加厉害。
那些在身体里躁动的虫,就像是鬼觉神知粘腻冰冷的爪子一样,带来的那种不堪的痛感,让人恶心之至。
呕吐,从鲜血到黑血。
我觉得我迟早都是要死的,早些死了,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如果非要我选择一种报恩的方式的话,我宁愿选择以死来偿还这沉重压抑的恩情。
可是死神终究还是来的比鬼觉神知慢了一步。
就在吾看到母亲温柔地来迎接吾的时候。那个沉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来,阴郁而可怕。
十二,你将世宰弃之不顾了么……
十二,你忘了世宰是如何栽培你吗……
十二…十二,你的鬼大叔在一念之间,很冷,很冷……
十二…你让吾失望了!
不及反应,下一秒已被强行扼住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