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由是一笑,没有更深的思考:燕子飞回来了吗?水凫彻底飞走了吗?宫人急匆匆的步伐,恢复了平静的美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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Ⅰ 上天的驯导没有安慰:譬如朝阳,譬如严霜,去日苦多,自然时降——人类在这样的感悟里,反复体会着自然与生命灵会合一的奥秘:我找寻,如果这里真的有我们不能读懂的秘密。
之所以感到痛苦是因为:当思绪翩飞;思考不会。
其实这没有什么不好,就像摩罗将我的不豫擅自注解为疲惫和劳累时,我不也一样能够劝慰她这毋须介怀么?荧惑守心,或从王命。百亿年前的一颗彗星曳锋坠地,我想,人类从之损失的思绪是否也有它“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的宿命?——但我正在为什么感到不豫,这一点竟然连我自己,也无法给出一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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Ⅱ 十四年的春天雨水充沛,退出内殿的时候,天色近旦,空气之中没有迂回的兰草芳气,春雨已经冷淡地下了起来,稗子的扁叶正在密雨的敲打里漂泊起伏。摩罗远在公主府,这次替我打伞的是从行在李相绿身侧的一位圆脸女史,几面际缘之下,我仍然记不住她的名字,只好淡称一声:有劳娘子。过了不久,姑母身边的赞德大人捧着一把油伞走了出来,万岁十五、十六年间我屡次觐见紫宸,仍在流水般的滴砚声中,记得她缓步雨中、仪态有方的情容,因而止步于一檐之下,与之并立,等待接过圣人真正的宽赏,她平淡地宣读圣人未能尽致的旨意,末了一句殿下当心,援手我避无可避的雨中之困——我适才发现罗袖已经为春雨濡湿:它无微不至,像是命运的一种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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Ⅲ 一条白线横贯它的翅线、肩腹及尾沿,巡目望去,兔起凫举间,已不知何极。我向它索要答案,是以上下扪索成为一种访极但无求的心情:白色的归鸿,白色的生长纹,白色的灯塔,啊……白色的道路——我想自己应是在这条无限向前延伸的道路上走,以至于沿途的一切,让我很难作出顽执的解。偏过去而垂下的缘发,料想在他目中,挡住了我侧身的剪影,然水中正静静停泊地,有两个人的影子。
于是在这清湛与不甚清明,不动与动之间——那只鹰不见了。
他的影子靠我更近些时:你看,水浑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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Ⅳ 炎黄死去后,化鹏消失的鳞片里浮现出与大父肖似的七十二张脸,人类用与庶鸟相关的音节分称它们为羽嘉、青鸾、朱雀、凤凰……与你口称跪伏的王陛与殿下,实在相像。阳乌为之投羽,夸父亦替之献策,哥哥,我剧烈地咳嗽起来,不只因为被权力漩涡掳去的自由:天不祚尔,余病未能也。我把他尚未回答也尚未夺去的箭射向新生儿的太阳,在这个瞬间忽然意识到,重华本是虞舜的美称,醒觉万世走马如飞梦,万户转瞬即顿空——后来我经常思追这次对话,将自开天辟地、炼石弥盟至眼下划水离居、燕谋鸾举的一段历史,称之为人生不能宝饰的前文,并借你之口,命其名曰:我怀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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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地之上痛呼的,不岂是闪电吗?我在走廊上行走着,权当没有一场急雨发生,步伐却不由自主得加快,好像有人正在一屏之隔的世界里呼唤我似的。…慢一些罢,摩罗的声音比它们更具有实质,公主殿下。长长一卷澄心纸,从她奉之不及的臂掖中滚到地上,美如鹤颈,有一种消瘦的高贵。然而我还在说,她照旧写。
那时,风中飘动而死去的书页,真像淹损的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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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是时,水上扑鲁一声,是一只鹇鸟折离,凫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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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湘五管同民乐,万岁千秋与帝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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