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0&R1-EP4-3：叛道（上）（26）-黄泉方舟
欧洲布里塔尼亚首府，圣彼得堡。
和欧洲布里塔尼亚中规中矩的常规作战方案比起来，金斯利的做法直截了当——一切为了胜利，除此之外的事情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英伦三岛宣布脱离EU并接受布里塔尼亚的统治后，大西洋一侧的压力陡增，EU担心帝国随时会实施跨海登陆作战或空降作战，因此将大量无用的兵力堆积在法兰西沿海地区，间接削弱了东欧战场的力量。金斯利看到了这条联合战线的脆弱之处，他先将阿拉伯联盟击退，而后打通东欧和南欧帝国军的陆上道路，随后又开辟北欧战场，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弄得欧洲布里塔尼亚的将领们搞不清他的真实用意。不错，他取得了一连串的胜利，但欧洲布里塔尼亚在此前的7年中也一直取得相同的胜利，二者看起来没有什么实质性差异。帝国军的将领们有一部分服气了，更多的却认为他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什么？一劳永逸的战术？”坐在沙发上的金斯利审视着眼前的男子，“夏英格阁下，这是弗朗茨大公的说法呢，还是您的提议？如果各位对于稳扎稳打的胜利已经不耐烦了，想要让敌人从上到下陷入彻底的混乱之中，那么我倒是有一个构思了很长时间的想法。”他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当然，前提是——我需要各位对我的命令绝对服从。没有质疑和反驳，你们只要执行就足够了。”
不仅如此，金斯利还说，到时候他会请海兰德亲临现场，观看他是如何不费吹灰之力就将EU搅得天翻地覆的。凭借着在战场上的胜利，金斯利已经积累了一定的威望，许多媒体也对战况的转机感到好奇。几天之前，以敢于报道真相而闻名的媒体记者迪托哈特·利特前来圣彼得堡，对金斯利进行了一次专访。通过这次采访，帝国的民众确认，他们取得的胜利不是某些官员虚构出来的消息，而是实实在在的军事成就。除了在北欧战场遭遇伊普西龙强力阻击外，金斯利的作战方案可谓是大获全胜，几乎扭转了帝国军此前的颓势。许多人猜测，他的下一步就是命令帝国军全面反攻，从白罗斯推进到波兰。然而，金斯利只是保持着东欧战线的对峙，没有下达新的进攻指令。他很清楚欧洲布里塔尼亚的贵族们在想什么：自己指挥的是他们的部队，本质上是消耗欧洲布里塔尼亚和帝国本土讨价还价的资本，就算是真心佩服自己的指挥官也不一定会尽心尽力地作战，更何况欧洲布里塔尼亚那些自认为【有个性】的将领把不听使唤当成荣耀，更不可能忠实地执行命令。让这样一支内心不服自己的军队参战，派遣他们执行常规作战任务还勉强合格，一旦到了考验各级军人对上级和下级信任度的时候，军队极有可能崩盘。因此，金斯利打算采用胜算较大但耗时较长的方案来打垮EU，只是欧洲布里塔尼亚方面有些按捺不住了，那么他当然要动用底牌。
战争对EU的平民总算产生了影响。长期以来，为了维护虚假的繁荣与和平，EU宁愿让前线军队吃不饱、没有补给，也要维持后方的正常物资供应和奢侈生活，这是EU军屡遭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民众对伊普西龙的支持，意味着他们间接接受了伊普西龙的全国总体战略思想，就连EU议会的议员们也或多或少地受到了影响。不过，嘴上说着【一切为了前线】之类的话，不用费吹灰之力；等到自己的生活真正受到影响的时候，EU民众才明白，想要像法国大革命期间一样全心全意地支持前线军队的战斗，有多么困难。EU陷入了经常性的停水停电状态，航班和火车时常误点。为了防止布里塔尼亚丧心病狂地轰炸居民区，议会通过了灯火管制法案，以免大西洋东岸城市变成活靶子。
停电使得EU民众失去了许多娱乐方式，也让他们找回了一些已经被人类的快节奏生活抛弃的传统。尤里的举动带动了新一波的读书热潮，EU民众用看书来打发停电带来的无聊。不过，尤里本人却离开了巴黎，前往华沙前线和伊普西龙的高级干部们讨论如何应对欧洲布里塔尼亚的进攻。EU军已经有了进步，但还是不够，这种程度是不能独当一面的。尤里还需要用更加残酷的战争和社会浪潮来让EU脱胎换骨，那时才能让EU恢复被遗忘的革命传统，甚至是再上一层楼。
几天前，WZERO部队在申请补给时遭到拒绝，原因是档案库内居然没有他们的资料。不巧，伊普西龙对WZERO很是关注，当即要求EU方面彻查。结果，原来是滚回了华沙后勤中心的皮埃尔·亚诺中校因为对蕾拉怀恨在心，删除了他们的资料，打算让他们在雪地里喝西北风。查清原委后，勃然大怒的东布罗夫斯基将军直接将亚诺中校送上了军事法庭，等待着的那个人的将是军法处置。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甚至引起了伊普西龙对EU军纪的质疑，导致EU不得不对相关人员进行严肃处理。解决了后勤问题之后，在战场上累得几乎精神失常的众人总算得到了难得的休假机会，他们打算出去郊游，以缓解内心的紧张情绪。
然后，尤里在路上碰到了一群吉普赛中年妇女，便和对方交谈了起来。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对方以前就认识尤里，这让包括米海尔和莉布拉在内的伊普西龙全体指挥官对尤里侧目而视，仿佛重新认识了他们的领袖同志一般。
“没什么值得惊奇的。”尤里坐在草地上，将一切娓娓道来，“年轻的时候，虽有革命的志向，无奈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所以在EU做过各种工作……嗯，当过保险推销员，开过出租车，去工厂当技师……”他数着自己从事过的行业，“对了，她们算命的技巧也是我教给她们的。”
拉恩得意地笑了：“我还以为大小姐突然要多出一个吉普赛人出身的生物学母亲，看来是我想多了——”
“说话客气点，拉恩同志。”米海尔和往常一样严肃，“编排别人的私生活，可不是什么值得鼓励的事情。”
吉普赛人在EU的生活十分艰难，他们过着流浪的半部落生活，对外保持着封闭性，这使得他们进一步遭受到EU主流社会的排斥。无论是EU人还是布里塔尼亚人，他们都将吉普赛人看作低人一等的民族，这也是拉恩对尤里感到敬佩的原因。和一群将占卜和歌舞当作生活主色调的受歧视族群生活，是要有很大的勇气的，那时的尤里还是一文不名的无名小卒。
“您还是老样子呢。”其中一个六十多岁的大妈对尤里说道。
“是啊，用比较矫情的话来说，我和我信仰的事业结婚了。”尤里笑了笑，“假如舍弃我自己作为普通人的幸福能够换来全人类的幸福，也是一桩美事。”
能源供应紧张迅速蔓延到了西欧地区，就连EU统治下最为繁华的法兰西也不能免俗。各地正在启动备用发电站，但无济于事，终究无法修补用电缺口。或许是看清了EU的窘境，帝国军开始有计划地袭击EU的发电站，给EU造成了极大的困扰。计划性停电的持续时间越来越长，有时一天会停电长达18个小时，简直令人难以忍受。
不过，今天的情况有些异常，过了指定的时间，电力供应依旧没有恢复，倒是网上出现了一大段录像，看样子是某种声明。巴黎民众得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EU在北海的发电站被不明身份的恐怖分子炸毁，这是EU陷入大规模停电的主要原因之一。
“EU的公民们，我们是【世界解放战线】。”画面中的黑影说道，“EU愚昧无知的执政者滥用民众的信任，将人民赋予他们的权力用来养肥自私自利的特殊阶层，让新贵族重新骑在了本应自由的公民身上。绝大多数人被所谓自由民主的谎言蒙骗，而我们现在醒来了。当你们的前线战事吃紧时，他们依旧消耗着宝贵的资源去支持他们奢侈糜烂的宴会，这是绝对无法忍受的暴行……”
这是欧洲布里塔尼亚的计策，负责制作该宣传片的是迪托哈特。他对这套把戏很是熟悉，以至于当他听说这个方案时，差点以为是黑色骑士团的人潜伏进了欧洲布里塔尼亚。迪托哈特花了好大工夫才让自己在11区的身份没有暴露，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失常而让精心伪装被识破。
巴黎的街道上，三五成群的民众聚集在一起，看着那段在网上公布出来的视频。EU所有电视台信号也被劫持，用来播放敌人为他们准备好的宣传资料。
“作为警告，我们炸毁了北海的发电站，看看你们能否清醒过来，不过各位的表现真是令人失望。”黑影继续说道，“沉浸在所谓的文明之中，固步自封，不思进取，将落后和退步当作包容，把贪得无厌的索取视为理所应当，你们就在这样畸形的国度中生活着，既是畸形国家的受害者，也是它的缔造者。EU已经无药可救，无论是帝国军的入侵还是现在的社会乱象，都只不过是个开始。你们将为自己的伪善付出代价，虚假的繁荣一夕崩塌，巴黎将会淹没在上帝的怒火之中。如果想要苟活下去，尽管忏悔吧，看看你们从来没有真心尊奉过的神会不会怜悯不值得拯救的你们！”
EU积蓄了200多年的社会矛盾在外部压力和一起偶然事件的综合作用下，终于爆发了。巴黎、柏林、日内瓦……EU的大城市纷纷爆发了大规模的示威游行，进而发展成为武装冲突。支持布里塔尼亚式法西斯主义的暴民趁机行动，开始进行他们蓄谋已久的种族清洗计划；同情伊普西龙的民众则将矛头对准了资本家，要讨回自己应有的一切。各种不同派别的人员在街上混战，城市陷入了一片火海。EU紧急调动警察和军队维持秩序，但就算是军警都因为内部观点冲突而无法前进，导致混乱迅速蔓延。
“能够支配民众的，除了信仰之外，就是恐慌了。”金斯利注视着电子屏幕上的景象，“EU东部前线的军队，因为担忧后方出现变故，已经大规模地擅离职守……那么，弗朗茨大公殿下，可以开始进攻了吧？”
“简直是歪门邪道……”
海兰德站了起来，拒绝了他的提议：“阁下也看到了，EU全境陷入混乱，此时进攻会将无辜民众卷入战火——”
“无辜！？哈哈哈……”金斯利哈哈大笑，“有趣，帝国什么时候出现【无辜】这种概念了？有什么样的民众，就会有什么样的国家，支持这样无能当局的EU民众才是真凶！再者，陛下只需要胜利，帝国何时要在乎伤亡数字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
“你这是亵渎我们的骑士精神——”维隆将军大怒。
气势变得剑拔弩张，四大骑士团总司令纷纷离开自己的座位，想要看看金斯利的下一步打算。
“您似乎对陛下的治国理念有不满啊，大公殿下。”金斯利扬起了嘴角，“不对……让我想想，扶植正教会、强调和本土不同的欧洲式骑士精神……您已经不仅仅是违抗陛下的理念，而是在意识形态上公开分裂布里塔尼亚。”他挥起权杖，指向海兰德，“那么，我现在下令，以反叛皇帝陛下的理由，逮捕弗朗茨大公亨利·奥古斯塔·海兰德！”
局势的发展出乎所有人预料，怒不可遏的米哈伊尔公爵咆哮道：
“你们这是早就计划好了要夺权，本土难道视我们为眼中钉吗？”
圣-吉尔将军冲向金斯利，但被旁边的朱雀一拳打翻在地。此时，作为关键人物的夏英格开口了，他选择支持金斯利的意见：
“我们不能在千载难逢的良机面前内讧，更不能因为对抗本土的特使而蒙受罪名。大公殿下，请暂且忍耐，我们还是先听从金斯利阁下的指挥吧。”
金斯利一声令下，莱伊领着几名士兵将海兰德押走了，整个指挥室现在成了他一个人的舞台。
“感谢配合，夏英格阁下。详细的进攻计划，不如交给您来负责，如何？”
第二天清晨，史麦拉斯将军就赶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开始工作。昨天半夜11点，四十人委员会通知他要召开内阁扩大会议以应对目前的紧急情况，但议员们在凌晨2点左右就逃离巴黎，因为市民的武装冲突已经威胁到了政府机关。史麦拉斯惊愕地发现，整个巴黎现在只剩他一个光杆司令，其他政府官员要么被挂在了路灯柱上，要么就逃之夭夭。
“机会到了。”史麦拉斯借着议会的名义，开始发号施令，“你们制造出的愚民国度，最终将成为葬送你们的助推器。为了让新贵族横行霸道、民众长期遭受压迫和剥削的欧罗巴得到新生，我愿意承担起这个罪名。”
情况是何等相似。盲目的民众砍了路易十六的脑袋，砍了罗伯斯庇尔的脑袋，迎来了拿破仑；现在，不知道他们会把谁的头颅挂在城门上，又会让谁来成为将盲动化为革命的英雄？
“英雄，应当引导人民做出正确的选择。”
R0&R1-EP4-3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