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节日有一碗很特别的酒,我喝之前,堂阁里的八旗姑娘都掩着脸笑,说“五月里毒热攻心,别多喝,再厉害的人也只饮一口,更要当心这酒像把利剪,嚓嚓地破肚,若是实在忍不住,就化条小白蛇溜走。”我将信将疑,小浮一口,醇厚的酒浆裹着草木香,浑厚香浓,没什么不妥。后来我才得知,她们是用素贞的典故,玩笑我是个风流娇媚的千年妖精(际遇还很可怜,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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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阳节里,高贵的官邸,黑色的山脉,红襟的姑娘,还有她手里象牙白的骨棍,构成一幅恍惚的图景,使我陷进一个遥远的预言。那些朝伦没有说出口的,关于未来的启示,我不想听,他便站在湍急的西拉木伦河边,徐徐挥手,送台吉的女儿离开。直到骑着马远离,不可救药的欲望怂恿我去拥抱未知的首都,我还是听到渺渺幽幽的一句,“潮洛濛,永远不要怀疑自己的命运”。那一天的西拉木伦河,我们的黄江,就像今日喝的雄黄酒,是醉人的毒,永远浸游在漠南女儿的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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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过人卜吉凶。朝伦与长生天交流,而你,黄姑娘,你与汉人常说的“阴阳”交流。阿爸要朝伦萨满为我占卜,我拒绝了,我不屑于提前得知气运,来日之日,不可驯服。你呢,你替自己算过吗?”
“占天卜地,难算自己,大概是人与阴阳的一桩公平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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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拿起菖叶,连太阳也变成一丸冷绿,在黄氏姑娘的杏瞳中无声地退潮,我从她口中得知又一个古老的忌讳。她说,“他们”,不可相告。多年后方才明白,黄小兕短短的半句话,是什么样的预言。父亲,兄长,君王,永远不必让他们探及女人的心灵,不要令他们看到被恨割开的伤口,以及因爱愈合的瘢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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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的,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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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女人和女人才是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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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将是我们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