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三十四年推石头,然后一朝落下来,石头粉身、人也碎骨。”
“我是说西西弗斯。”
江若楠,三十四
前投行高管,现投行旗下私银副经理
学生时代会被人讨厌的女生,扎高马尾、带黑眼镜、校服板正、担任班长,会在夏末晚自修吵闹时拿那种“夏虫不可语与冰”的眼神扫视同窗然后将记有讲话者名字的小本上交班主任。在父母所在的国企家属院中足以担任“别人家的孩子”,聪明不算绝顶,却肯下更多的心力,天才看一遍她看十遍,总能胜人一筹。
江若楠喜欢文学,写得一手好文章,老师夸她有灵气,她的入学测试的文章被拿予高年级做模范。她去找老师,为了拿试卷,也为了那点莫名的虚荣心。九月阳光好,风吹起深蓝窗帘一角,顺势遮挡住少年面庞,只余细长白皙的手握着试卷——哦,方意,传说的方意。见高山、知差之远矣。见到天才,才知道自己原来碌碌。江若楠不服,她将更多的时间埋首于书本,为胜他,也为自己。文理分科,她想读文,父母说理科有前途,于是黑笔在理字后打勾。方意毕业,学业圆满,返回母校做分享后她捧着母校的文创本请方意签名。方意说,江若楠,你学理呀。江若楠点点头。
百日誓师,也有人请江若楠将名字用马克笔写在自己的校服上。学神保佑,他们说。大学专业选了金融,有钱赚嘛。再归母校分享经验时,江若楠听老师忆往昔,说起她、说起前一届的方意。她在认识方意的第四个九月恍然,原来自己也是“哦,江若楠,传说的江若楠。”
大学好、专业也好,江若楠成功进入享誉世界的某公司。长相、学历、能力她都拔尖,人情往来酒场事故也玩的拿手,Leon哥看重她,拿她当自己人栽培。名利场、灯红酒绿。江若楠在那时见过阮祁舟,她穿着礼裙,烫成大波浪的卷发披散在肩头,红酒在高脚杯荡漾,她踩着高跟,摇曳如杯中酒。阮少,我是某行Daphne,有需要call我啊。名利场、刀光剑影。Leon哥被对头抓住把柄,头一个断他左膀。Leon到底还念三分旧情,自顾不暇间还将江若楠保到这地界,虽是冷板凳。到底还有一分起复可能。
江若楠有些惆怅,也有些泄了心气。她忽而想起西西弗斯,她被社会、被父母、被自己裹挟着推动巨石,三十四年,砰——如今一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