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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读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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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问读《论》《孟子》法奈何,曰:“循序而渐进,熟读而精思,可也。”曰:“请问循序渐进之说。”曰:“以二书言之,则先《论》后《孟》,通一书而后及一书。以一书言之,则其篇章、文句、首尾、次第亦各有序,而不可乱也。量力所至,约其程课而谨守之,字求其训,句索其旨。未得乎前则不敢求乎后,未通乎此则不敢志乎彼。如是而循序渐进焉,则志定理明,而无疏易、凌躐之患矣。是不唯读书之法,实乃操心之要,始学者不可不知也。曰:“其熟读精思何也?”曰:“《论语》每章不过数句,易以成诵。成诵之后,反复玩味于燕闲静一之中,以须其浃洽可也。《孟子》每章或千百言,反复论辨,虽若不可涯者,然其条理疏通,语意明洁,徐读而以意随之,出入往来以十百数,则其不可涯者将有以得之于指掌之间矣。大抵观书先须熟读,使其言皆若出于吾之口;继以精思,使其意皆若出于吾之心,然后可以有得尔。至于文义有疑,众说纷错,则亦虚心静虑,勿遽取舍于其间。先使一说自为一说,而随其意之所之以验其通塞,则其尤无义理者,不待观于他说而先自屈矣。复以众说互相诘难,而求其理之所安,以考其是非。则其似是而非者,亦将夺于公论而无以立矣。大率徐行却立,处静观动,如攻坚木,先其易者,而后其节目。如解乱绳,有所未通则姑置,而复徐理之。此观书之法也。”曰:“读书,亦通其本指而已,而于众说思之若是其详,将不为支离之甚耶?”曰:“不然也。读书所以明理,而明理者,欲其有以烛乎细微之间而不差也。故惟考之愈详,则察之愈密;察之愈密,则吾心意志虑戛刮磨砺而愈精;吾心愈精,则天下之理至于吾前者,其毫厘眇忽之不齐,则吾必有以辨之矣。若乃务为简易,而以略通大指、不求甚解为高,吾恐其弊将至于儱侗颟顸,处义不精,而于择善诚身之功,亦将有所阙也。道不前定,临事仓卒,然后骇而图之,则其所谓简易者,是乃所以为支离耳。”(循序渐进、熟读精思两条本此。然此所谓“序”,乃每书诵读、考索之序耳。)
【译文】有人询问读《论语》和《孟子》的方法,朱熹回答说:“循序渐进,熟读深思,就可以了。”又问:“请问循序渐进具体怎么说?”回答说:以这两本书为例,则先读《论语》后读《孟子》,通读一本书后再读另一本。以一本书来说,它的篇章、文句、首尾、次序也各有顺序,不能打乱。根据自己的能力,制定学习计划并严格遵守,逐字弄清其含义,逐句探求其旨意。前面的内容没弄清楚就不要贸然读后面的,这个地方没通晓就不敢考虑另一个地方。像这样循序渐进,才能志向坚定,道理明白,才不会有疏漏、凌乱的毛病了。这不仅是读书的方法,实际上是修身的要领,初学者不可不知。又问:“那么熟读深思又是什么意思呢?”回答说:“《论语》每章不过几句话,容易读熟。记住后,在心志平和时反复品味,等到融会贯通就可以了。《孟子》每章有千百句,反复论辩,看似无边无际,但它的条理疏通,语意明洁,慢慢读并用心体会,反复品读数十上百次,那么那些看似无边无际的内容,就会掌握在你的手中了。大致来说,看书首先要熟读,使书中的话都像从自己口中说出来一样;接着深入思考,使书中的意思都像从自己心中想出来一样,这样才可以有所收获。至于文中意义有疑问,众说纷纭,则应虚心静虑,不要匆忙作出取舍。先把每种说法分开看,检索每种观点再依据它的意思来分析,那么那些没有道理的说法,不待看别的说法自己就站不住脚了。再用各种说法相互诘难,探求哪种说法最合理,以此来考察它们的是非。那么那些似是而非的说法,也将被公众的议论所驳倒而不能成立了。大致来说,要慢慢前进,再回头考察走过的路,处静观动,就像攻坚木一样,先攻容易的地方,再攻结疤的地方。就像解乱绳一样,有的地方没解开就暂且放下,再慢慢去理它。这就是看书的方法。”又问:“读书,也只是通晓它的大意罢了,会不会因为要读众多的解说,使大意曲解?”先生回答说:“不是这样的。读书是为了明理,而明理的人,是想让自己在细微之处都能明察而不出差错。所以考查得越详细,观察得越周密;观察得越周密,我的意志思虑就越是精细;我的意志思虑越精细,那么摆在我面前的天下事理,即使它们有丝毫的不同,我也一定能辨别出来。如果只求简单容易,而以粗略通晓大意、不求甚解为高,我担心它的弊端会导致自己变得愚昧无知,处事不精,而对于选择善行、真诚修身的功夫,也将有所欠缺。不提前做好准备,遇到突发情况才惊慌的思考对策,那么原来看上去简单的事,却会变得无从下手。”(循序渐进、熟读精思两条原则就是依据这个来说的。然而这里所说的“序”,是指每本书的诵读、考索的顺序。)


IP属地:黑龙江1楼2024-05-11 05:33回复
    【原文】又先生尝上疏曰:“为学之道,莫先于穷理;穷理之要,必在于读书;读书之法,莫贵于循序而致精。而致精之本,则又在于居敬而持志,此不易之理也。夫天下之事,莫不有理。为君臣者有君臣之理,为父子者有父子之理,为兄弟、为夫妇、为朋友,以至出入起居、应事接物之际,亦莫不各有其理。有以穷之,则自君臣之大,以至事物之微,莫不知其所以然与其所当然,而亡纤芥之疑。善则从之,恶则去之,而无毫发之累。此为学所以莫先于穷理也。至论天下之理,则要妙精微各有攸当,亘古至今不可移易,惟古之圣人为能尽之。而其所行所言,无不可为天下后世不易之大法。其余则顺之者为君子而吉,背之者为小人而凶。吉之大者,则能保四海而可以为法。凶之甚者,则不能保其身,而可以为戒。是其粲然之迹,必然之效,盖莫不具于经训史策之中。欲穷天下之理而不即是以求之,则是正墙面而立耳。此穷理所以必在于读书也。若夫读书,则其不好之者固怠忽间断而无所成矣,其好之者又不免乎贪多而务广,往往未启其端而遽已,欲探其终,未究乎此而忽已志在乎彼,是以虽复终日勤劳不得休息,而意绪匆匆,常若有所奔趋迫逐,而无从容涵泳之乐,是又安能深信自得,常久不厌,以异于彼之怠忽间断而无所成者哉?孔子所谓‘欲速则不达’,孟子所谓‘进锐者退速’,正谓此也。诚能鉴此而有以反之,则心潜于一,久而不移,而所读之书文意接连,血脉贯通,自然渐渍浃洽,心与理会,而善之为劝者深,恶之为戒者切矣。此循序、致精所以为读书之法也。若夫致精之本则在于心,而心之为物,至虚至灵,神妙不测,常为一身之主,以提万事之纲,而不可有顷刻之不存者也。一不自觉而驰骛飞扬,以徇物欲于躯壳之外,则一身无主,万事无纲,虽其俯仰顾盼之间,盖已不自觉其身之所在,而况能反复圣言,参考事物,以求义理至当之归乎?孔子所谓‘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孟子所谓‘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者,正谓此也。诚能严恭寅畏,常存此心,使其终日俨然,不为物欲之所侵乱,则以之读书,以之观理,将无所往而不通。以之应事,以之接物,将无所处而不当矣。此居敬持志所以为读书之本也。此数语者,皆愚臣平生为学艰难辛苦已试之效,窃意圣贤复生,所以教人不过如此,盖虽帝王之学,殆亦无以易之。”(循序致精一语,兼循序渐进、熟读精思二条,而居敬持志一条,正本此疏之语也。)
    【译文】朱熹先生曾经上疏说:“做学问的道路,没有比穷尽天理更重要的了;穷尽天理的关键,一定在于读圣贤书;读书的方法,没有比循序渐进、深入精研更重要的了。而深入精研的根本,则在于内心虔诚并坚定志向,这是不变的道理。天下的事情,没有不蕴含道理的。作为君臣有君臣的道理,作为父子有父子的道理,作为兄弟、夫妇、朋友,乃至出入起居、应对事物之时,也各有其道理。如果能够穷尽这些道理,那么从君臣的大道理,到事物的细微之处,都能做到知其然并知其所以然,而没有丝毫的疑惑。好的就遵从它,不好的就抛弃它,而没有丝毫的牵累。这就是做学问没有比穷尽天理更重要的原因。至于说到天下的道理,它的要妙精微各有其恰当之处,从古到今不可改变,只有古代的圣人能够阐释清楚。而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可以成为天下后世永恒不变的学习典范。世人要按圣人的言行立身处世,顺从它的就是君子,万事吉祥,违背它的就是小人,处处凶险。吉祥到一定程度,能够保全天下而成为榜样;凶险到一定程度,则不能保全自身,而可以作为警戒。这些明显的迹象和必然的效果,大概都包含在经书训诫和史书的记载中。想要穷尽天下的道理却不从这些方面去探求,那就像面对着墙站立一样,什么也看不见。这就是穷尽天理一定在于读书的原因。至于读书,那些不喜欢读书的人固然会懈怠疏忽、间断而一事无成;即使是喜欢读书的人也可能贪多务广,常常还没有开始读这一端就急忙跳到另一端,想要探求它的结尾,还没有研究清楚这个方面又忽然转到另一个方面去了。因此,即使整天勤劳不息,得不到休息,但意绪匆匆,常常像有所奔逐追逐一样,而没有从容涵泳的乐趣,这又怎么能深信自得,长久而不厌倦,从而与那些懈怠疏忽、间断而不成就什么的人有所区别呢?孔子所说的‘欲速则不达’,孟子所说的‘进锐者退速’,正是指这种情况说的。如果真能借鉴这些而有所改变,那么心就会专一于一处,久而久之而不改变,所读的书就会文意连贯,血脉贯通,自然逐渐渗透融洽,心与道理合一,那么善的作为就会更加深入人心,恶的作为就会更加使人警惕。这就是循序渐进、深入精研所以作为读书方法的原因。至于深入精研的根本则在于心,而心这种东西,最为虚灵,神妙莫测,常常作为一身的主宰,用来提挈万事的纲领,而不能有片刻的不存在。一有不觉察,心就会奔驰飞扬,以追求身体以外的物欲,那么一身就没有主宰,万事就没有纲领,即使在低头抬头、左顾右盼之间,也已经不自觉地不知道自身在哪里了,更何况能反复研读圣人的话,参考事物,以求得义理的恰当之处呢?孔子所说的‘君子不庄重就没有威严,学习也不能巩固’,孟子所说的‘学问之道没有别的,只在于找回那丢失了的善心罢了’的话,正是指这种情况说的。如果真能严肃恭敬、小心谨慎,常存此心,使它整天庄重,不被物欲所侵扰,那么用这样的心去读书,去研究道理,就会无处不通。用这样的心去应对事物,去接触事物,就会无处不恰当。这就是内心恭敬并坚定志向所以作为读书的根本的原因。这几句话,都是臣下我平生为学艰难辛苦所实践出来的道理,我窃以为,即使圣贤再生,用来教人的方法也不过如此,即使是帝王之学,也不能与它相提并论。”(循序渐进、深入精研这句话,兼含循序渐进、熟读精思两条,而内心恭敬并坚定志向这一条,正是根据这篇上疏的话而来的。)


    IP属地:黑龙江2楼2024-05-11 0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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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先生答滕德粹兄弟书曰:“足下于其所欲去者既未能脱然于胸中,所欲就者又杂然并进,而不无贪多欲速之意。是以虽知其然,而未免于茫然无得之叹耳。足下诚若有志,则愿暂置于彼,而致精于此。取其一书,自首而尾,日之所玩,不使过一二章,心念躬行,若不知复有他书者。如是终篇而后更受业焉,则渐涵之久,心定理明,而将有以自得矣。《论语》之书,乃圣门亲切之训,程氏之所以教,尤以为先。足下不以愚言为不信,则愿就此书始。”
      【译文】先生回复滕德粹兄弟的信中说:“你们对于想要舍弃什么学问,心中茫然不知;对于想要追求什么学问,又杂七杂八的想法太多,而且有不乏贪多求快的心态。因此,虽然你们明白这些道理,但仍然会感叹茫然无所得。如果你们真的有志向,那么我希望你们暂时放下那些杂念,专注于此。选择一本书,从头到尾,每天仔细研读,不要超过一两章,用心思考并亲身实践,仿佛不知道还有其他书籍存在。这样读完一本书后,再开始另一本,久而久之,内心会逐渐平静,道理也会逐渐明了,你们将会有所收获。《论语》这本书,是圣人亲切教导的训诫,程颐和程颢的教学也尤其重视它。如果你们不相信我的话,那么我希望你们就从这本书开始读起。”


      IP属地:黑龙江3楼2024-05-11 0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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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因言读书用功之难,诸公觉大段浅近,不曾着心。某旧时用心甚苦,思量这道理,如遇危木桥子,相去只在毫发,才失脚便跌落桥下,用心极苦。五十岁后觉得心力短,看见道理只争毫发间,只是心力巴不上。所以《大学》《语》《孟》皆是五十岁以前做得了,自后长进甚不多。而今人看文字全心粗,前辈文士亦用几多工夫方做得成,(他工夫更多。若以他这心力移在)道理上,那里得来?如韩文公答李翊一书,与老苏上欧阳书,直如此用工夫,未有苟然而成者。欧阳则就作文上改换,只管揩磨,逐旋捱将去,久久渐渐揩摩得光。老苏直是心中都透熟了,方出之书,看他所用工夫更难。前辈以至敏之才而做至钝工夫,今人以至钝之才而欲为至敏之工夫,所以程子曰:“参也,竟以鲁得之(精思,下同)。”
        【译文】谈及读书用功的难处,各位可能觉得很多书都浅显易懂,没办法用心去思考。我过去用心非常刻苦,思考这些道理时,就像是走在危险的木桥上,一步之差就可能跌落桥下,那种用心之苦,真是难以言表。五十岁以后,我觉得自己的心力有所下降,对于道理的领悟虽然只差毫厘,但心力却无法跟上。因此,《大学》《论语》《孟子》这些书都是我在五十岁以前累积下的,之后的长进就非常有限了。现在的人看文章往往粗心大意,而前辈的文人却是花费了大量的工夫才写就的。如果他们把这份心力用在研究道理上,那又会是怎样的结果呢?比如韩愈写给李翊的一封信,以及苏洵写给欧阳修的信,他们都是如此用心,没有谁能够轻易取得成就。欧阳修则是在写作上不断修改、打磨,逐渐使文章变得光彩。而苏洵则是在心中将文章熟透之后,才写出来,他所用的工夫更难能可贵。前辈文人们都是才智极其敏锐的人,却都愿意做这看似迟钝的努力;而现在的人以迟钝的才智,却妄想投机取巧。所以程颐说:“曾参这个人,虽然资质鲁钝,但最终却通过不懈的努力得到了孔子的真传。”


        IP属地:黑龙江4楼2024-05-11 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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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或云而今每日只优游和缓,曰:“而今便说优游和缓,只是泛泛而已。这个工夫须是从大火中锻炼,教他通红,镕成汁、泻成铤方得。只今是火面上炮熟,全然生硬,不属自家使在,济得甚事?须是纵横、舒卷皆由自家,搦成团、捺成匾,放得去、收得来方可。某尝思之,今之学者所以多不得力,正缘不熟耳。吕居仁记老苏说:‘平日因闻升里转、斗里量,遂悟作文处。’这个须是烂泥熟之,纵横妙用皆由自家,方济得事也(精熟,下同)。”
          【译文】有人说现在自己每天都悠闲自在,从容不迫,朱熹回答说:“仅仅说悠闲自在、从容不迫,那只是泛泛而谈而已。这种修养和工夫,需要经过烈火的锻炼,让它变得通红,熔化成液态,再铸造成型才能得到。如今你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火候足够,但实际上还是生硬,不能随心所欲地运用,能有什么效果呢?必须要能够随心所欲地纵横驰骋、舒卷自如,能够随意地聚拢成团或展开成扁,能够放得开、收得回才行。我曾经思考过,如今的学者之所以常常不得力让人失望,正是因为没有经过那样的锤炼。”吕居仁记载,苏洵曾说:“平时因为听多了‘升里转、斗里量’的这句话,所以领悟了写文章的关键。’这里的意思是必须要烂熟于心,才能够掌控它的纵横驰骋,达到随心所欲,最终才会学有所成。”【原文】


          IP属地:黑龙江5楼2024-05-11 0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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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学者看文字,不必自立说,只记得前贤与诸家说便得。而今看自家如何说,终是不如前贤。须是尽意记得诸家说,方有个衬簟处,这里义理根脚方牢,这心也有杀泊处。心终只在这上走,久久自然晓得、透熟。今公辈看是大概都有个生之病,所以说得来不透彻,只欲去包笼巴揽他,无实见处。某旧看文字极难,诸家说尽用记。且如《毛诗》,那时未似如今说得如此条畅。古今诸家说尽用记取,闲时将起思量,这一家说得那字是,那字不是;那一家说得那字是,那字不是;那家说得全是;那家说得全非。所以是者是如何,所以非者是如何。只管思量,少间,这正当道理自然光明灿烂,存心目间,如指诸掌。公辈只是扭捻巴揽来说,都不曾熟,所以这道理收拾他不住,自家也使他不动,他也不伏自家使。相聚得一朝半日,便散去了,只是不熟。这个道理,古今圣贤也如此说,做得大概一般。然今人说终是不似,所争熟不熟耳。纵使说得十分全似,犹不自在,况和那十分似底,也不曾看得出。
            【译文】学者在阅读文章时,不必急于提出自己的见解,能记前贤和各家的学说就可以了。因为与前贤相比,我们自己的见解往往显得浅薄。只有深入理解和记住各家学说,我们才能有坚实的根基,心灵也才能找到归属和依托。我们的心思应始终围绕这些学说,久而久之,自然会理解得深入透彻。如今你们这一代人在阅读时,往往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理解不够深入,表述不够透彻。你们总是试图包揽所有的观点,但却缺乏深入的思考和独到的见解。我过去阅读文章时,也感到非常困难,但我会努力记住各家的学说。比如《毛诗》,以前对它的理解并不像现在这么流畅。但我会把古今各家的观点都记在心里,闲暇时仔细思考,比较各家的优劣,探究他们的正确与错误之处。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和比较,正确的道理自然会变得清晰明了,如同掌中之物。而你们现在只是粗略地浏览,没有深入理解,所以无法真正掌握这些道理,也无法自如地运用它们。即使有时说得与圣贤相似,也仍然不够自如。更何况,你们甚至连那些与圣贤相似的观点也没有看出来。
            其实,古今圣贤的观点都是相似的,只是表达的方式可能有所不同。我们之间的差距,只在于理解的深度。即使我们能够模仿得十分相似,但如果没有真正理解,那也只是表面的相似。因此,我们需要深入学习和理解,才能真正掌握这些道理。


            IP属地:黑龙江6楼2024-05-11 0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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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先生《记婺源藏书阁》有曰:道之在天下,其实原于天命之性,而行于君臣、父子、兄弟、朋友之间,其文则出于圣人之手,而存于《易》《书》《诗》《礼》《春秋》。孔、孟氏之籍,本末相须,人言相发,皆不可一日而废焉者也。盖天理民彝,自然之物则,其大伦大法所在,固有不依文字而立者。然古之圣人欲明是道于天下,而垂之万世,则其精微曲折之际,非托于文字,亦不能以自传也。故伏羲以降,列圣继作,至于孔子,然后所以垂世立教之具粲然大备。天下后世之人自非生知之圣,则必由是以穷其理,然后知有所至而力行以终之,固来有饱食安坐、无所猷为而忽然知之,兀然得之也。故傅说之告高宗曰:“学于古训乃有获。”而孔子之教人亦曰:“好古,敏以求之。”是则君子所以为学致道之方,其亦可知也已。然自秦汉以来,士之所求乎书者,类以记诵剽掠为功,而不及乎穷理修身之要。其过之者,则遂绝学捐书,而相与驰骛乎荒虚浮诞之域。盖二者之蔽不同,而于古人之意,则胥失之矣。呜呼!道之所以不明、不行,不以此欤?
              【译文】先生在《记婺源藏书阁》中写到:道存在于天下,实际上源于天命的本性,并在君臣、父子、兄弟、朋友之间得以体现。这些道理的文字记载则出自圣人之手,保存在《易经》《尚书》《诗经》《礼记》和《春秋》等经典中,以及孔子、孟子的著作中。这些经典相互关联,互为补充,相互启发,都是一日不可或缺的。
              天理和人伦,是自然的法则和规律,它们所代表的大伦大法,虽然不依赖于文字而独立存在。然而,古代的圣人想要将这些道理明确地传授给天下,并流传给后世,那么在这些道理的精细和曲折之处,如果不借助文字,就无法自我传承。因此,从伏羲开始,历代圣人相继出现,直到孔子,才使得传世立教的工具完备地呈现出来。
              后世的人们,除非是天生的圣人,否则必须通过研读这些经典来穷尽其中的道理,然后才能有所成就并努力实践到底。这绝不是简单地吃饱饭、安坐不动、无所作为就能突然领悟或轻易得到的。所以,傅说告诉高宗:“学习古代的训诫才能有所收获。”而孔子教导人们也说:“要善于总结历史,勤学古人的知识。”这就是君子们学习以求达到道的方法,由此可知。
              然而,自从秦汉以来,士人所追求的读书之道,大多以记诵和抄袭为功,而忽视了穷理修身的要旨。那些走极端的人,则干脆抛弃圣贤之书,而相互追逐于荒诞虚幻的事。虽然这两种偏向的表现形式不同,但都违背了古人的本意。唉!道之所以不明、不被实行,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IP属地:黑龙江7楼2024-05-11 1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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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人之为学也是难,若不从读书上做工夫,又茫然不知下手处。若字字求,句句论,而不于身上着工夫体认,则又无所益。且如孔子说:“我欲仁,斯仁至矣。”然亦未尝许弟子以仁。虽颜子之贤,亦以为不能不违于三月之后。何也?学者盍亦于日用间体验,我若欲仁,其心如何?仁之至不至,其意又如何?又如圣人说,非礼勿视、听、言、动,盍于每事省察,何者为非礼?而吾又何以勿视、勿听、勿言、勿动?若能如此,读书庶几有得。
                【译文】人们做学问确实很难,如果不从书本上下功夫,就会茫然不知从何下手。然而,如果只是逐字逐句地求解、讨论,而不将所学应用于自身,去亲身实践和体验,那么这样的学习也是无益的。例如,孔子曾说:“我欲仁,斯仁至矣。(当一个人真心想要追求仁德,那么他就会自觉地去践行仁的行为,从而逐渐接近仁的境界。)”孔子深知仁是一个极高的道德标准,难以轻易达到,即使是像颜回这样被孔子高度赞誉的贤能弟子,孔子也认为他在长时间的实践中仍有可能违背仁的原则。这是为什么呢?学者应当在日常生活中去体验和思考,如果我想要达到仁的境界,我的内心应该是怎样的?我是否可以达到仁的境界?其中关键是什么呢?再比如,圣人教导我们要“非礼勿视、听、言、动”,我们也应该在每件事上都进行反省,哪些行为是不合礼的?我又应该如何做到不看不听不说不动?如果能这样去做,那么读书基本上就有所收获。


                IP属地:黑龙江8楼2024-05-11 1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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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问“体道”是如何,先生曰:“体犹体究之体,言以自家己身体那道也。盖圣贤所说无非道者,只要自家以此身去体他,令此道为我有也。如克己,便是体道工夫。”先生云:“诸公数日看文字,但就文字上理会,不曾切己。凡看文字,非是要理会字,正要理会自家性分上事。”
                  【译文】有人询问“体道”的含义,先生回答说:“‘体’就像体究的‘体’,意思是用自己的身体去体验、亲身领悟大道。圣贤们所说的,无非都是道的内容,关键在于我们要用自己的身体去体验它,使这道成为我们自己的东西。比如克己,就是体验道的一个具体方面。”先生又说:“你们这几天看书,只是停留在文字的表面去理解,没有将书中的内容与自己的实际生活和内在修养联系起来。读书,并不是仅仅为了理解文字本身,而是要借助读书来了解自己性情、品德、修养等相关的事情。”


                  IP属地:黑龙江9楼2024-05-11 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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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先生谕学者曰:“老苏自言,其初学为文时,取《论语》《孟子》《韩子》及其他圣贤之文而兀然端坐,终日以读之者七八年。方其始也,入其中而惶然。以博观于其外,而骇然以惊。及其久也,读之益精,而其胸中豁然以明,若人之言固当然者,然犹未敢自出其言也。时既久,胸中之言日益多,不能自制,试出而书之。已而再三读之,浑浑乎觉其来之易矣。予谓老苏但为欲学古人说话声响,极为细事,乃肯用功如此,故其所就亦非常人所及。如韩退之、柳子厚辈亦是如此。其答李翊、韦中立之书,可见其用力处矣。然皆只是要作好文章,令人称赏而已。究竟何预己事,却用了许多岁月,许多精神?其可惜也。今人说要学道,乃是天下第一至大、至难之事,却全然不曾着力,盖未有能用旬月工夫熟读一卷书者。及至见人泛然发问,临时凑合,不曾举得一两行经传成文,不曾照得一两处首尾相贯。其能言者,不过以己私意敷演立说,与圣贤本意了无干涉,何况望其更能反求诸己,真实见得,真实行得耶?如此求师,徒费脚力,不如归家杜门,依老苏法,以二三年为期,正襟危坐,将《大学》《论语》《中庸》《孟子》及《诗》《书》《礼记》、程、张诸书分明易晓处反复读之,更就己身心上存养玩索,着实行履,有个入处,方可求师,证其所得而订其谬误,是乃所谓就有道而正焉。而学之成也可冀矣。如其不然,未见其可。故书其说,以示来者云。”
                    【译文】先生教导学者说:“苏洵先生说过,他刚开始做学问时,选取了《论语》《孟子》《韩子》以及其他圣贤的文章,端正地坐着,整天阅读,持续了七八年。开始时,他越深入阅读越感到惶惑,于是广泛浏览又感到内心不安。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读得更加纯熟,胸中便豁然开朗,觉得作者所说的话本来就是如此,但仍然不敢轻易下笔写自己的见解。时间一长,他心中积累的想法越来越多,实在无法自我控制,试着写出来并反复阅读,感觉自己的文章写的太容易太肤浅。我认为苏洵先生只是想效仿古人发一家之言,这种小事他都能如此用功,所以他的成就也非一般人所能及。像韩愈、柳宗元等人也是如此。他们给李翊、韦中立的回信中,可以看出他们用力之处。然而,他们只是想要写出好文章,让人称赞而已。这究竟与自己有何相干?却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这真是太可惜了。现在有人动辄就说要学习圣贤之道,也知道这是天下第一重要且困难的事情,但他们却完全不肯下苦功。甚至没有人愿意花几个月的时间去熟读一卷书。等到别人泛泛地提问时,他们只能临时拼凑应付几句,无法举出一两句圣贤书中的句子,也无法理解自己的话是否首尾连贯符合逻辑。他们所能说的,只不过是用自己的个人想法去随意发挥和解释,与圣贤的本意毫无关系,难道还能期望他们能自我反省,真正领悟并实践圣贤之道呢?这样的态度拜师求学,只是浪费脚力,不如回家闭门,依照苏洵的方法,以二三年为期限,端正坐姿,将《大学》《论语》《中庸》《孟子》以及《诗经》《尚书》《礼记》、程颢、张载等著作中浅显易懂的部分反复阅读,并在自己结合自身,切实实践。有了基础,再求师验证自己的所得并修正错误,这才是做学问的正确途径。这样,学有所成就可以期待了。如果不是这样,我看不出有什么希望。所以我把内容写在这,以提醒后来求学的人。”


                    IP属地:黑龙江10楼2024-05-11 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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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先生痛言诸生工夫悠悠,云今人做一件没紧要底事也须着心去做,方始会成,如何悠悠会做得事?且如好学写字底人,念念在此,则所见之物无非是写字底道理。又如贾岛作诗,只思“推、敲”两字,在驴上坐,只把手作推敲势。大尹是许多车马人从,渠更不见,不觉犯了。只此二字,何有厉害?他直得用力恁地,所以做得诗精。今吾人学问是个大事,却全悠悠,若存若亡,更不着紧用力,反不如他人做没要紧底事,可谓倒置。
                      【译文】先生痛斥学生们学习不够用心,说现在的人们即便是做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也必须用心去做,才能成功。如此漫不经心怎么可能把事情做好呢?就好比那些热爱写字的人,他们时刻都在思考写好字的方法,所见之物都与写字有关。又比如贾岛作诗时,仅仅为了“推、敲”这两个字,他坐在驴背上,也能不自觉地用手做推敲的动作。韩愈出行时场面宏大,有许多车马和随从跟随,贾岛和韩愈车队迎面走来,尽管韩愈的出行队伍如此显眼,但贾岛却没有注意到,直接撞上了队伍。只不过是两个字,究竟有什么魔力呢?因为他一直用这样的精神写诗,所以他的诗写得非常出彩。然而对于我们来说,做学问是无比重要的事,大家却完全漫不经心,好像可有可无,一点也不肯下苦功,还不如做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用功,这真是本末倒置。


                      IP属地:黑龙江11楼2024-05-11 1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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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先生云:“诸公固皆有志于学,然持敬工夫大段欠在。若不如此,何以为进学之本?程先生云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此最精要。”和之问不知敬如何地持,先生曰:“只是要收敛此心,莫令走作而已。今人精神自不曾定,读书安得精专?凡看山看水,风吹草动,此心便自走失,视听便是眩惑,此何以为学?诸公切宜勉此。”
                        【译文】先生说:“各位固然都有志于学问,但是在保持敬畏和专注的工夫上还差得很远。如果做不到这一点,还有什么可以作为修习学问的基础?程颐先生曾说,在修身的过程中,我们需要用敬畏、敬重的态度去涵养自己的品德;而在求学的过程中,我们则需要通过不断地学习和实践来提升自己的知识水平和认知能力。”游倪问不知道什么是敬,怎样保持敬畏,先生回答说:“只需要收敛自己的内心,不要让心思游走不定。现在的人心都定不下来,读书怎么可能专心?凡是看到山水、风吹草动,心就会走失,视听也会受到迷惑,这样怎么能学得好呢?各位一定要引以为戒。”


                        IP属地:黑龙江12楼2024-05-11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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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先生《记建阳藏书阁》有曰:古之圣人作为六经以教后世,《易》以道幽明之故,《书》以纪政事之实,《诗》以道情性之正,《春秋》以示法戒之严,《礼》以正行,《乐》以和心,其于义理精微,古今之得失,所以该贯发挥,究备穷极,可谓盛矣。而总其书不过数十卷。盖其简易精约又如此。自汉以来,儒者相与遵守而诵习之,转相授受,各有家法,然后训传之书始出。至于有国家者历年行事之迹,又皆各有史官之记。于是文字之传益广。若乃世之贤人君子学经以探圣人之心,考史以验时事之变,以至见闻感触有接于外而动乎中,则又或颇论著其说以成一家之言,而简册所载、箧椟所藏,始不胜其多矣。然学者不欲求道则已,诚欲求之,是岂可以舍此而不观也哉?而近世以来,乃有所谓科举之业者以夺其志,士子相从于学校庠塾之间,无一日不读书。然问其所读,则举非向之所谓者。呜呼!读圣贤之言而不通于心,不有于身,犹不免于书肆,况其所读又非圣贤之书哉。以此道人,乃欲望其教化行而风俗美,其亦难矣。
                          【译文】先生在《记建阳藏书阁》中写到:古代的圣人创作了六经来教导后世,《易经》用来阐述阴阳变化的道理,《尚书》用来记载政事的实际情况,《诗经》用来表达情感的纯正,《春秋》用来显示法律的严厉,《礼》用来规范行为,《乐》用来调和心情。它们对义理的精深微妙、古今的得失进行了全面而深入的阐述,可谓丰富至极。然而,这些书籍的总数不过几十卷,可见其简洁易懂、精炼扼要。从汉代以来,儒者们相互遵守并诵读这些经典,互相传授,各有家法,随后才出现了训解和传授经义的书籍。至于历代国家的行事记录,也都有史官负责记载。于是,文字的流传更加广泛。那些世上的贤人君子学习经典来探索圣人的心意,考察历史来验证时事的变迁,以至于通过见闻感触与外界接触而内心有所触动,他们往往会著书立说,形成自己的独特见解,因此简册所载、箱箧所藏的文字越来越多。然而,学者如果不求圣贤之道,那就罢了;如果真的想求圣贤之道,又怎么能舍弃这些经典而不读呢?然而近世以来,却有所谓的科举之业来夺走他们的志向,士子们在学校,无一日不读书。然而,问他们所读的书,却并非之前所说的那些经典。唉!读圣贤之言却不能将其融会贯通于心中,不能修正自己的行为,那么这和卖书的书店有什么区别,更何况他们所读的书大部分还不是圣贤之书呢?用科举来引导读书人,教化世人、美化风俗,这实在是太难了。


                          IP属地:黑龙江13楼2024-05-11 2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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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先生作《论语训蒙》序曰:夫其训释之详且明也,日讲焉则无不通矣。义理之精且约也,日诵焉则无不识矣。通者已知而时习,识者未解而勿忘。余之始学亦若斯而已矣。呜呼,小子其懋敬之哉!汲汲焉而毋欲速也,循循焉而毋欲惰也。毋牵于俗学而绝之,以为迂且诞也;毋惑于异端而躐之,以为近且卑也。圣人之书,大中至正之极,而万世之标准也,古之学者其始即以此为学,其卒非离此以为道。穷理尽性,修身齐家,推己及人,内外一致。盖取诸此而无所不备,亦修吾身而已矣。舍是而他求,夫岂无可观者?然致远恐泥。昔者吾几陷焉,今裁自脱,故不愿汝曹之为之也。呜呼,小子其懋戒之哉!
                            【译文】先生在为《论语训蒙》(后来更名为《论语集注》)所作的序言中写道:他对书中字句解释的既详细又明了,每天研习,没有什么地方是不能被理解通彻的。义理精妙且简约,每天诵读,没什么地方是不能被弄清楚的。已经对字义都了解清楚的人,要时时常复习,对字义还不清楚的人,要牢记内容别忘记。我初学时也是如此。唉,你们年轻人应该恭敬地对待它啊!不要急于求成,要循序渐进,不要懒惰,不要受世俗的牵绊而抛弃圣贤之道,认为它迂腐且荒诞;也不要被异端邪说所迷惑而质疑经典,认为它粗浅而低下。圣人的书,是学问的极致,也是万世的准则。古代的学者从入门就以此为学,最终也没有谁可以抛开圣贤书而成为圣贤的。穷究事物的原理,尽性知命,修身齐家,推己及人,内外一致等内容,所包含的道理无所不备,但说到底也无非是修身而已。舍弃这个而另求他途,难道就没有可观之处吗?然而长远来看恐怕会受阻。过去我几乎陷入其中,幸亏现在摆脱出来,所以不希望你们重蹈覆辙。唉,你们年轻人应该引以为戒啊!


                            IP属地:黑龙江14楼2024-05-11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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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又曰:“为学之序,为己而后可以及人,通理然后可以制事。故程夫子教人先读《论》《孟》,次及诸经,然后看史,其序不可乱。若恐其徒务空言,但当就《论》《孟》经书中教以躬行之意,庶不相远。”
                              【译文】又说:“学习的顺序很重要。首先,我们要学习是为了自己,只有当自己学有所得,才能去帮助别人。其次,我们需要通晓道理,才能处理好事情。因此,程颐先生教导人们学习的顺序是:先读《论语》和《孟子》,然后再学习其他经典,最后才去看历史书籍。这个顺序是不能乱的。另外,我们也需要注意,不能只是空谈理论,而忽视了实践。所以在学习《论语》和《孟子》等经典时,也要多留意如何亲身实践其中的道理,这样才不会偏离学习的初衷。”


                              IP属地:黑龙江15楼2024-05-12 0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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