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句实话,就算亚瑟没办法在他约定的时间到场,作为编辑的本田菊都有义务再为他开脱一二,把责任推到那根本不存在的交通路况上。
更何况亚瑟是那种事先就能算清利弊,打探清楚底线,并且让人被铺天盖地绝望燃尽就坚决不给希望的那类人,就好像每次在截稿日当天的深夜,距离这一天过去只有几分钟的时候,他的邮箱才会在满心期待中发出叮一声响。
亚瑟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为了一个小书展就相当拼命的人了,他早就不再是那种需要看人脸色才能在社会上生存下去的那个小作家了,有那么多展会求着希望他可以光顾,有那么多人凑上来希望他能看一眼。
五年前的亚瑟还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二流作家,在小书展开办的时候自掏腰包租一个摊位,在屁股挪一挪都会摇摇晃晃的塑料椅子上坐一整天直到屁股大腿麻得走不动路,在白色轻质泡沫板搭起的桌面上放四五本早早签好笔名的书。
那曾经是亚瑟笑到脸颊发酸都鲜有人光顾的年岁。
也是这个时候,本田菊,这个刚毕业的东方人,作为新入出版社的新人编辑,被分配到了亚瑟身边,作为他的专属编辑。
这当然不是因为亚瑟那时候有什么名气,不过是他的上一个编辑在他和另一位新出道的小作家之间选择了更有发展前景的那一位,亚瑟正好是被丢下的那方,身边正好有空缺,仅此而已。
本田菊还记得他第一次本着编辑的职责跑到亚瑟家里去的时候,后者都还不是住在现在那幢城郊的别墅里,他租的是简单的公寓楼,一室一厅的那种,月租差不多800美金。
那时候的亚瑟根本没有现在那么出名,成品也拿不出多少,刚从网络短篇作家转型,出版社也只是看重他的学历和资质较那些新人菜鸟更为出众才签的他,本就没多上心,也没想捧红他的意思,亚瑟的经济条件自然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本田菊敲门的时候都没人来开,他按了按门把,发现门没有锁,说了一句【失礼了。】便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满地狼藉。
作为房子主人的亚瑟正在到处追着一个小婴儿跑,小婴儿一边跑一边嘴里在兴奋地尖叫,穿梭在客厅与卧室之间跑得飞快,一边跑一边把沙发上的坐垫统统扯下来扔到地上,亚瑟追在她身后,明显已经是脱力的样子。
他喘着气,停下来不再跑动。
午时的光透过不大的阳台照进屋里来,撒在他浅金色的发上,平添了几分温柔,他把跑个不停的小女孩一把抱起来,拿了纸巾擦掉她嘴边的口水,亲一口粉嫩的脸蛋,在她耳边轻声说:“艾米,亲爱的,今天我们就玩到这里好不好,papa已经很累了,我们去喝点奶奶好不好?”
亚瑟终于在九点三十分还差十几秒钟的时候抵达了会场,他从场馆后门的贵宾专用通道进入,本田菊在那边等他。
亚瑟对本田菊道歉后与他一同走进会场,在感受到与人群热情截然不同的冷气温度的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在场馆内原先平面图上没有的饮料机,一整排的饮料机贴着墙面摆放,上面用大标签注明着【Refreshing Summer Drink】。
“什么夏日清凉饮品?”亚瑟悄声问本田菊。
本田菊从饮料机边上取了个杯子加点冰块,打了一杯碳酸饮料给亚瑟:“是柠檬海盐汽水。”
“盐汽水?!”亚瑟原本渴得嗓子都快冒了,一听立刻放下塑料杯,“我绝对不喝这么反人类的饮料,能把碳酸饮料做成咸的也是人才。”
“是柠檬海盐汽水,而且在下其实觉得味道还不错,加了冰块喝很有雪碧的感觉,而且其中的盐分也很好的补充了夏天人体因汗液流失的部分,不会像糖分那样留在身体里,所以在下觉得盐汽水比较健康。”
“你这是在给盐汽水做广告啊。”亚瑟睨他一眼,没听见本田菊小声嘀咕【柠檬海盐汽水并不需要在下做广告】,拿起水杯呡一口,粗粗的眉毛皱起,反正他是不习惯这种味道,也许永远都不会习惯,“所以你是怎么在那么短时间里搬出来那么多盐汽水的?”
本田菊踌躇着没有开口,有些为难地看了亚瑟一眼,亚瑟被他看得有些莫名,最后才轻声道:“其实是艾米丽小姐,艾米丽小姐前天买了一百箱的柠檬海盐汽水,她自己不愿意喝,正愁着没办法跟你交代。在下只是说了不讨厌,就被交付了这一百箱柠檬海盐汽水的重任,一时没办法大面积消耗,这才出此下策。”
“艾米买那么多盐汽水干什么?!”亚瑟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家好好教育一下女儿关于金钱的等价交换以及不要去换自己不想要的东西这一命题,并且减少她这个月零花钱的份额作为她乱花的惩罚。
“这个么......”本田菊低眉思考,他想起了女孩子把每一箱盐汽水都打开并且从中收集什么卡片的举动,再结合盐汽水的包装,差不多能猜出个大概来,“在下觉得可能和最近这个牌子柠檬海盐汽水的活动有关系。”
“活动?”
--什么见鬼的活动非要买那么多盐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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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r:盐汽水
菊:是柠檬海盐汽水
米:我想代言可乐
Emily:我不喝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