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当他终于苏醒过来,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他发现自己正以脸朝下的姿势趴伏在地上。眼前是深灰色苔原冻土的地面,冰冷、粗糙、坚硬;空气清爽干冽,却又寒冷彻骨,瞬间侵入了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的肌肤,让他猛地打了个寒噤——然而,一切却又显得无比地、前所未有地真实。他好像刚刚做了一个冗长的梦,这个梦是如此之长,仿佛持续了几个世纪之久;可是梦的内容是什么,他却完全记不得了。头脑像受到过重击一样,一阵一阵隐隐的钝痛;又昏昏沉沉的,里面只剩下一片混沌的灰色,仿佛深冬里阴霾密布的天空。。。他摇了摇头,用手臂勉强把身体支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他发现自己在一间简陋的木板房里。房间中央是一张由细树枝铺成、又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毛皮的简易卧榻,上面还残留着有人躺过的痕迹——显然,他刚刚就是从那里跌落下来的。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哪里,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甚至记不得自己是谁!他扶住太阳穴,努力想回忆起在这之前发生的事,却一无所获,只除了一道模模糊糊的光,仿佛海天之间日出的时刻;紧接着,头脑里就像隐约通过了一股电流一般,一阵细微而尖锐的疼痛。。。
算了。他决定,暂时停下这些无谓的尝试,先努力弄清自己现在究竟身在哪里。多亏了他那格外强壮的体格,他的力气差不多已经恢复了。他集中力量,站起身来,后脑勺却“咚”的一声撞上了低矮的房梁——显然,这间房子不是为他那高大的身材准备的。这一下子,搞得他那本来就痛的脑袋更痛了。他揉着刚刚被撞疼的地方,缓缓转过身来。。。突然,他发现,原来这里并不只有他一个人。
房门开着,可以看到外面是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一个裹着厚厚的毛皮大衣、臃肿得几乎像个圆球一样的因纽特小女孩,正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她像木桩似的一动不动,小脸煞白,显然,她是被他刚才的举动吓到了。他露出和善的表情,伸出手去,想和她说几句话,她却后退一步,转身就跑,还因为跑得太快在门口绊了一跤;但她马上就爬了起来,以更快的速度向外面跑去,一边跑一边尖叫: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