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德爷也没了。
都说他是个好人。每个人都有个标签,就像说起我会是善良一样。
好人与善良表达的意意差不多,都是没用。
他是爷的叔伯弟弟,一生与随德爷相依为命。他比父亲没大几岁,少时聪颖但是木讷,老三届,独树高中毕业,当过红卫兵,跑过大串联,见过世面。
听说他年青时相过亲,到姑娘家他只拿本书在那看谁也不搭理,结果不了了之。
与宾爷给一腔文化付与家乡教书育人不同,他是肚里有嘴里倒不出来,于是开了个代销店儿,待过年时候卖红纸与写对联,以钢笔字写法写毛笔字,那些年半截庄子对联都是他写的。
那时候也是他家最热闹时候。人没事都喜欢过去玩,都是没用人,说说话儿扯扯淡怪得劲儿。
后来代销店叫仁义赊得也开不下去了,他就喂猪,再后来粮食涨的喂猪也不赚钱了,他算是停了下来。
父亲爹达叔们出去打工,家里但凡有刨地晒粮食这些力气活,喊他或他瞅见,不吭声就帮我们干。

他成天乐呵呵,没有脾气,守村一角,与世无争。
村里偶尔来了神经不正常的女人,有好事者给他领家里,他乐呵呵收留。再后来,他领回来个瘸子奶奶,算是老了有个伴,日子悠悠过。
过年过节回去,多少留点钱给他,他是死活不要,塞他口袋里。

好人通常没有好命。
食道癌。他这样的好人,不应该遭此天谴有口不能食,像张姥娘一样,都是多么善良的人,偏遭遇此绝病,天心冷漠。
终究是一天一天衰弱下去。拴叔那些姑们带他去化疗,以期望延续生命,但都是徒劳。
最后的日子,奶每天做好饭掂过去,八十多岁的婆婆,照顾她六十多岁的弟弟,想想年青时光看看眼下,着实令人心酸。
他依然乐观。我终于有空回去了一次,谈笑依然,乐呵如旧,只是生命眼可见尽头,心生悲怆。
终于还是去了!
知此消息,我良久无语,往事浮现,给父亲通电话,家人互通消息,悲伤不已,却是没能赶回去送他一程。
愿他在天堂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