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那命令般的一纸婚约,魏玲珑绝不会被困在这儿。
这里是大街上,一家私家医院后方的小巷,魏玲珑缩在一个垃圾桶后方,眼盯着街道上的两个保镖。
一个保镖理着油光滑亮的板寸头,另一个保镖则一头黄色的卷发。两个保镖都壮的像熊。
她的唠叨老爸在走进医院前苦口婆心地对她说:“女儿啊,我看过了,那小伙子真的不错,你说他人虽然胖了点吧,可人家心肠好啊!之前来我们家里头,给我和你妈又是送吃的又是送补品。而且又有才华,年纪轻轻就考上了博士,还把他爸那家公司打理得仅仅有条的,这么好的孩子,你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最后,她的老爸仿佛结案陈词般道“人家昨天被车撞了,那事主不但逃逸,还打伤了他的胳膊,咱们这个时候要是不买账了,那不是不厚道吗,老爹现在进去看看人家,你和我一起来,别捣乱。”
她的脸气得都扭曲了,她始终想不明白,那在生意场上精的跟猴似的老爸,怎么就没看穿那小子的真面目呢?
那小子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几次,魏玲珑都亲眼看到那小子对着自己不怀好意的淫笑,还有一次,那小子竟然用他的脏手去碰她的脸——当时她吓得不敢反抗,若不是管家正好走进来......天啊!
“……还博士,我投个三卡车美金给野鸡大学,别说博士,我连圣斗士都买下来了好吗?”
魏玲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偷偷地从玻璃往外望去,她早就准备了一个天衣无缝的“作战计划”,如果她这次不能逃出去,那她的下辈子恐怕就要和一个残废的肥猪过了。
——对她来说,与其接受这种结局还不如从六楼阳台跳下去算了,一了百了。
魏玲珑打从心眼里对那位肇事逃逸的司机表示由衷感谢的同时,她也很遗憾,她的遗憾是:『可惜那司机没直接把人撞死。』
她的老爹不是蠢才,招呼了两个保镖看着她,还在医院内外严严实实派遣了七队保镖。
但最终魏玲珑还是逃了出来,因为魏老爹低估了自己女儿的本事。魏老爹以为自己的女儿穿着高跟鞋走不远,但实际上她可以不穿,她早就在手袋里放了一双运动鞋,一条运动裤;魏老爹认为两个保镖守着门魏玲珑走不了,但魏玲珑也可以不走门。
当时一个护士正扶着一位住院老人在医院后面的花园散步,就看见魏玲珑直接从医院一处厕所的窗户翻了出来。
眼见一位女侠翻墙而出,护士和老人的表情顿时变得无比的精彩。
魏玲珑很快地走到医院的墙壁边,三下五除二爬过医院的墙壁。一路躲避保镖,魏玲珑很快就来到了这里,她眼盯着那两个保镖,只恨得牙痒痒。
“十分钟……不,最多五分钟,阿爸就该发现不对了,我得在这段时间内赶快走。”
话是这么说,但这两头熊可不好对付,魏玲珑本来已经观察了医院的地形,打算在两条街外的巴士站坐巴士离开的,可是现在街上的人不多,横穿马路铁定会被两个保镖注意到。
就在魏玲珑以为自己已经走投无路的时候,转机来了。
一辆出租车在两名保镖身侧几十米远处停下。从出租车里钻出一个黄头发的白人青年来。
魏玲珑眼前一亮,这时尝试冒风险坐上出租车,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总比横穿马路来的低调。
尤其是旁边的两只熊聊天聊的很欢实,根本没有发现魏玲珑。
魏玲珑立刻脱下身上的皮裘。把那一件价值中产家庭一年净收入的昂贵外套丢在垃圾桶后面——只是为了不让她自己显得太过显眼了。
魏玲珑压抑心头的惊慌,快速地走向出租车,她心头狂跳,却强自振作。眼见她和出租车的距离逐渐缩短,忽然听到侧面传来一声喊声:“大小姐!”
魏玲珑知道那是一个试探,所以她并不应声,只是侧过脸不让两个保镖看到她的脸。等到第二声“大小姐!”响起,魏玲珑明白事情终于敗露了,她卯足了劲奔跑起来,但只走了几步,就已经被一只手抓住了胳臂。
魏玲珑急中生智大声喊道:“非礼啊!救命啊,有变态!”
路上的途人们吃惊地望着这一幕。当中本来有少数人想来个英雄救美,但等他们看清楚两个像熊一样厚实的壮汉,那一腔见义勇为的热血又都缩进十二指肠里去了。
魏玲珑的心逐渐往下沉,这个时候她能做的也就只剩下挣扎和咒骂了:“你们这两个坏蛋!变态!大狗熊,你们死后都会下地狱,下地狱的!”
可惜魏玲珑收到的教育真的太良好了,她这一辈子也没听到过个多少骂人的词语,情急之下更是搜肠刮肚也说不来出几个——这也就导致了她的咒骂和她的挣扎一样软弱无力。
熟料这时,异变陡生。
那个从出租车上下来的青年本来一直愣在那里,这是却张大了嘴,对着那个黄卷毛说:“你是安德烈吗?”
魏玲珑此刻才有机会打量眼前这个人,一米八五的个头,很高,很瘦,戴着一副方框眼镜,他有一副端正的五官和一张线条略有些阴柔的脸,他的样貌整体显得很中性化,穿着一件笔挺的白色西装,一看就是不凡的货色。乍眼望去,这个青年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一种属于学者的气度来。
只见青年人上冲上前来,抢过黄卷毛的手,激动地攥紧了。他朝着黄卷毛诚恳地说道:“安德烈,是我啊,你连我都不认识了?是我啊安德烈!”
黄卷毛皱着眉:“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
年轻人着急地说:“是我啊!我是你三叔的邻居的二大爷的表弟!”
黄卷毛怒道:“你来寻我开心吗?你这个……”
忽然,黄卷毛仿佛怔住了。他呆了一会,忽然张大了口像是要喊些什么,哪知这时他忽然全身一阵痉挛。那抖动急促而短暂,痉挛过后,黄卷毛立刻摔倒在地上。
年轻人看到黄卷毛忽然倒在地上,不由惊得尖叫了起来,他退后了两步,脸上充满了惊讶的神色,但他又很快地走上前:“安德烈……安德烈你怎么了?”
板寸头眼见自己的同伴和这个黄毛小子聊天,聊着聊着忽然就倒下了,谁都晓得这小子有问题,板寸头警惕地望着那个年轻人,心里盘算着要不要舍下黄卷毛带着大小姐先走。
年轻人喊了几声没有反应,连眼泪都快要急出来了,他抬起头对板寸头道:“这位先生,你帮帮他,他晕倒了,快点送他去医院啊。”
板寸头冷笑:“他不叫做安德烈,你认错人了。”
年轻人一呆,低下头又打量黄卷毛了半天,喃喃自语:“怎么不是……明明一模一样。”他又抬头对板寸头说:“好吧,就当我认错了,他身子太重我抬不动他,你来帮帮手不行吗?”
这个年轻人明明不是中国人,中国话却说的相当流利,板寸头心中更增三分疑惑,三分忌惮,拉着魏玲珑就要走。年轻人怒容乍现,一把上去抓住了板寸头的手腕,大声喝道:“你不是他的朋友吗?怎么就这么走了?”
板寸头也是脸色一沉,他刚想甩手挣脱开年轻人,忽然全身一抖,一阵痉挛,无力地倒在地上。
年轻人又是一声尖叫,跌倒在地。魏玲珑却越发错愕,本来她以为是这个年轻人见义勇为,后来又以为只不过是一个认错了人的**出来打了个差而已。
谁知最后黄卷毛和板寸头莫名其妙晕倒了。
难不成这个年轻人真是深藏不露的厉害人物?可是魏玲珑看来看去,这个被吓的脸色和嘴唇一起发白的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个高手啊。
魏玲珑也来不及多想,她快步走到出租车旁边,微一矮身就进了一边的出租车。
估计出租车司机也是吓傻了,半天还没开走,魏玲珑一进来就把门关上,对着司机道:“麻烦去旺角。”
再看一眼那个司机,魏玲珑怔住了。那司机爆睁双目,有气无力地瘫在司机位上,口边还有白沫。
魏玲珑尖叫一声,再欲开门,已经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正是那名白人青年。
“嘿嘿嘿,不用担心,他没死,只是晕过去了。”青年上了车,关上门,顺手在方向盘边上按了个钮。
“咔哒”一声,宣告着车门已经被锁上了。魏玲珑心里顿时一凉。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魏玲珑大声问道。
“这不是很明显吗。”青年理所当然地说:“我在绑架你啊。”
“别开玩笑了,快点放我……”魏玲珑的话卡在喉咙里了。
因为那名青年从驾驶位上转过身来,他的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手枪。
看到魏玲珑安静了下来,青年阴沉地笑了几声
“嘿嘿嘿,不用担心,魏玲珑小姐。我是职业罪犯哦,只劫财不劫色……oh!excuse me, I want to drive.”青年对着右侧那位已经昏迷的司机飚了一句洋文,随后把司机推到上副驾驶位。自己则坐到了驾驶位上。
出租车开动了,载着魏玲珑和一名杀人如麻的罪犯以及一名昏迷的司机开始前进。
魏玲珑心中虽然慌乱到了极点,但她毕竟也不是毫无脑子的**,听到‘劫财不劫色’几个字,心里反倒稍稍安定了一些。她立时冷冷地反唇相讥道:“阁下在帮助他人安心定神方面,倒是有着非凡的造诣啊。”
“嘿嘿嘿,好说好说。”年轻人一抓方向盘:“我们去哪?去我家好吗?我有一个完美的犯罪计划要讲给你听呢。”
魏玲珑看对方没有发怒,也就顺着他的话继续讲下去:“呵,有多完美?足够让你逃脱香港警察的抓捕是吗?”
“是啊……嗯,毕竟我刚刚还策划了一起抢劫案啊。香港警察这几年懒散惯了,现在是时候让他们面对一下真正的恶棍了。”
魏玲珑只道对方在瞎扯:“哇哦,你还真是好棒棒哦,你是什么?犯罪顾问?神秘怪盗?超级罪犯?你是莫里亚蒂还是亚森罗宾还是哈维丹特?”
“其实我是个私家侦探,小说上的那种,嘿嘿嘿。”
“原来是福尔摩斯先生啊。”魏玲珑快速的回应道,视线却已经在扫视车内的环境,希望能够找到逃脱的机会。
“我得纠正你两个误区。首先,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是一名咨询侦探。是咨询侦探,和我的职业很像,但我们不是同行。如果你非得找个人名来作为私家侦探的代表的话……嗯,你听说过一个名叫赫尔克里的矮胖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