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天不二一觉睡到中午,他醒过来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睡在自己的床上,身上好好地穿着自己的小熊睡衣。
他只记得自己上了迹部的车,然后就迷迷糊糊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用说,肯定是手冢把他搬回来的。
他爬下床,赤脚跑出房间,果然听到厨房有些声响。他轻手轻脚地溜到厨房门口向里面偷偷一看,意料之中,手冢围着围裙站在灶台前做羹汤。
他微微一笑,才想悄悄离开继续回床上梦周公,手冢的声音就传来了:“起来了就赶紧去洗脸,马上就可以吃了。”
不二一愣,才发现自己被发现了。
他就不懂了,自己声音够轻的了,怎么手冢还是能发现,他不是一向一心一意从不一心二用的吗?
大概是脑袋后面长了一只看不到的眼睛吧。不二如是想着。
“怎么了?”手冢回头见不二依然站在原地,问。
“我在想你后脑是不是长了只眼睛。”不二如实回答,“不然你怎么每次都会发现我?”
手冢看了他一眼,无言,继续把注意力都放在手头的料理上。当然,手冢也没打算理会不二的奇思妙想,他不想自己的思维被不二拉到同一个领域中,然后被某人以丰富的经验打败。
不二的问题和答案一向都不能以常人的思维去考虑,他这个人,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也跟正常思维的人搭不上关系。大概天才都是这样,有着各种各样的怪癖,仿佛身上不带点与众不同的东西,就不能称为天才似的。
但是,这一切在不二的作品上却看不出来。他的作品贴近人心,温暖善意。因此,总有女性读者寄信来编辑部表达倾慕之情,顺道猜测不二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每当手冢看到这些信,总是有些哭笑不得。从外表看,翩翩公子、温润如玉倒还说得上,但是如果看内里,那还真是不只差了那么一点点。
二十多年的相处,手冢对不二这个人可谓是知根知底。不二有一个良好的家庭坏境,受到过良好的教育,有一对思想开放的父母。因为有兄弟姐妹的关系,他很懂得照顾他人。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别人都是称赞不二体贴细心的多。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不二一跟手冢扯在一起,他就成了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除了写作以外,其他事情如果手冢不提醒,他一定会忘东忘西,错漏百出。有时候手冢想,是不是自己太迁就他了?但是每每他看见不二这个样子,他就会不自觉地把所有事情都做好了。
这是一个习惯,也是一个问题。
不二这回总算愿意去洗漱,并且磨蹭了三十分钟才慢慢地从浴室踱出来。手冢已经准备好所有的菜肴。不二坐在餐桌前,瞧见桌上放着一碟芥末寿司,一碟天妇罗。手冢给各自端上一碗鳗鱼茶。不二看了看放在自己面前的鳗鱼茶,又看了看手冢面前的那份,有些不满地抱怨道:“手冢,芥末酱太少了。”
手冢头也不抬,只是夹了一块芥末寿司放在不二的碟子上:“已经有芥末寿司了,芥末吃多了不好。”
不二皱眉,跑到厨房翻箱倒柜一番,然而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他只好承认,虽然这里是自己家,但很明显手冢要比他熟悉得多。于是,他又扒在厨房门口,换上一张笑脸,问道:“手冢,芥末放在哪里?”
手冢没有理他,依然是自顾自地用餐。
不二等了半分钟,依然不见手冢有大发慈悲的迹象,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自己的位上,把那碗鳗鱼茶当作手冢一口一口狠狠地吃下去。
“新书过后,下一阶段有什么计划?”手冢忽然发问。
“不知道,我想先休息一下,出去取一下材,看看有什么有趣的东西。”不二嘴里含着一口饭,含糊地说道。
手冢点点头:“也好,我最近也接了一个新人,可能会有些忙,不能经常来看你。”
“嗯?”听了这消息,不二有些吃惊,心里顿时有些不上不下的,“手冢你不做我的责编了吗?”
“不是。”手冢给不二布了些菜,回答,“只是主编想让我带一下新人让她熟悉一下而已,况且你才刚出了书,应该也不会那么快会有计划,所以我就答应了。”
“哦,这样啊。”不二听了,便又低下头,继续吃着鳗鱼茶。只是,原本可口的饭菜,似乎变得有些索然无味。他随便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说,“我饱了,不吃了。”
手冢抬起头看了看不二那只吃了半碗的鳗鱼茶,皱了一下眉:“你昨晚也没有吃东西,只吃这么少?”
不二不理手冢的不满,他一边站起来一边说:“吃不下了,我回房间,有事情。”说罢,就离开了饭厅,留下疑惑的手冢在身后。
说是有事情,但不二回到房间后却只是抱着抱枕倒在床上。
其实手冢很清楚,不二除了写作,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工作。他不喜欢应酬,所有的应酬都是能推则推,实在推不掉的就用最快的动作最短的时间完成。生活上的所有一切都有手冢帮他打理,基本上他除了动动手指在电脑上码字以外,他就能够伸伸手,过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有些时候不二会想,自己是不是太依赖手冢了。但是,即使不二想改,这个习惯早已根深蒂固,从一颗小小的种子长成参天大树,拔也拔不掉。
他和手冢是邻居,两家人关系亲密,当他们两人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认识彼此。手冢母亲和不二母亲常说他们两人这是孽缘,上辈子也许是兄弟,这辈子做不成兄弟就做邻居,还是好好地在一起。
对于手冢,不二唯一能想到的一个词,就只有出色。手冢是出色的,从小到大他做什么事都是做得最好的。当然,不二也是被称为天才的人,虽说做事少有做得不尽人意的,但他总是少了一份心。太过随性,换来的便是散漫的后果,因此他总是跟在手冢的身后做一个万年老二。如果说不二有一份心想要超过手冢,那对他而言也不是难事。可惜这个万年老二位置不二坐得稳稳的,没有那份心思去换。于是大家也就随他去,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两位母亲只要一聚在就会聊起自家儿子小时候的糗事,以至于现在,不二连自己小时候睡觉时踹了手冢多少脚,将他踢下床多少次他都知道。这让不二很怀疑,手冢现在变成面瘫究竟是不是因为小时候被他踹多了踹成这样的?
然而更多的,是小时候不管手冢对他多冷漠多无情,他就是喜欢追着手冢屁股跑。这让不二后来想起来都觉得自己那时自作孽不可活,自己找罪受。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报应,现在轮到手冢追着他跑。只是,每次被手冢追在后头催稿,不二都会有种世界末日提前到来的感觉。
或者说,干脆让世界末日早点到来吧,这样就不用被催稿了。
为什么?噢,请别询问这种会让不二回忆起不堪回首的过去的问题……
手冢是编辑部中有名的魔鬼责编,在他手下的作家除了不二以外,没有一个敢在截稿期后交稿。当然,不二有这特权不仅仅是因为他和手冢从小一起长大,更重要的是他能够做到视手冢话为耳边风,左耳进右耳出,因此他也没少捱手冢的眼刀子。可面对手冢,不二周助就是一个屡教不改的家伙。整个编辑部除了手冢镇得住他敢对他说教以外,还没有谁敢轻易去教育不二。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不二的胡思乱想,不二没有开口应门,半分钟后,门被打开。
手冢打开门,看见不二背着自己躺在床上。他心下了然,也不说些什么,只是打开不二的衣柜开始收拾衣物。
不二听到奇怪的声响,翻过身瞧见手冢正把自己一些常穿的衣服塞进旅行包里,问:“手冢,你在做什么?”
手冢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回答道:“母亲和阿姨让我们回去住两天。”
母亲自然是手冢的母亲,而阿姨,不用说,肯定是不二的母亲。
“有这事吗?”不二眯着眼想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想起有这么一件事来。
“阿姨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让我带你回去。”
“哦,这样啊。”不二下意识地应道,又翻过身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为什么母亲让自己回家,第一时间是打电话给手冢而不是打给自己,到底自己是她儿子还是手冢是她儿子啊?
总觉得好丢脸……
手冢收拾好不二的衣物,见不二依然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不愿意起来,他坐到床上,一手扳了不二的肩膀,让他翻过身来面对自己:“在想什么?”
不二看了看手冢,再次翻回身去:“没什么”
了解他如手冢,自然不会相信他这样的话。手冢思考了一下,没想明白自己哪里惹了他。
但手冢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不二闹点小脾气那是家常便饭。这对于他相处了这么久的手冢来说,早已经习以为常。但问题是,他只对自己闹无理的脾气,对别人一律笑脸相迎。他站起来,将不二拉起来,丢给他一套衣服,说:“我在外面等你,准备好以后我们就回去。”
不二只得不情不愿地换上衣服,坐上手冢的车,踏上回家的路途。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