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8 风雨欲来
翌日一早，雷克雅懒洋洋的睁开眼，晨光浮动中看见利威尔正对着镜子系领巾，侧颜被金色的日光柔和了棱角，优雅而温暖。
“利威尔……”
她软软唤了声，男人将目光移过来，
“醒了？”
“嗯……你要去王都了吗？”
利威尔点头，他本以为动作足够轻，还是把她吵醒了。他走到床边坐下，扫了眼雷克雅露在被子外面的肩头，将被子往上扯了扯，
“大概傍晚就回来，埃尔文晚上有话问你，不要乱跑。”
“知道了。”雷克雅被子里的身子光溜溜的，不敢做什么大动作，只能轻轻将手抽出来去捉利威尔的袖子，
“你的腿怎么样？”
“不如你伤得重。”
利威尔嘴角勾起来，表情忽然变的难以捉摸，出口的话，将前一刻还甜腻的空气狠狠冻住，雷克雅张张嘴，余下的关切卡在喉咙里，动弹不得。
比起女巨人那致命的一脚，利威尔的腿伤的确轻微的很，可现在雷克雅却像从未受过伤一样，这种事情普通人都能看出不对劲，更何况他呢？
利威尔好整以暇的欣赏了会儿她这份局促，终是没再深究，
“有点作为嫌疑人的自觉，自己好好想想。”
……
利威尔离开后，雷克雅便起床了，她的军服早就丢在壁外，新的要到后勤去领，可一想到要填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表格，她就犯懒，也不知道当初利威尔是怎么一夜间弄来一台新的立体机动的，后勤处那些老顽固，可是连团长的面子都不卖。
她把昨天二人“大战”前穿的衣服和床单被套都洗干净晒起来，回二楼休息室找了套小裙子穿，调查兵团经历了这次壁外调查，空荡了许多，佩特拉他们，都不在了……
雷克雅将那些写满回忆的宿舍一个个打扫干净，干活时经常忽然间出神，想起很久以前这些人或温柔或调皮或沉敛的脸颊，生动到仿佛一回头还能看到。
一整个上午，特别作战班驻地，一个人都没有。
雷克雅缩在利威尔的沙发上，已经没有需要干的活了，手上一空下来，脑袋就开始不由自主的乱想。
她负重伤的那幕有太多人看到了，多到世间所有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埃尔文应该开始怀疑她是巨人了吧，毕竟利威尔临走前，已经将称呼改为'嫌疑人'，可有哪个嫌疑人像她一样，无人看守行动自由？
利威尔这是……故意要放她逃跑么……
雷克雅将头埋到沙发柔软的靠背里，鼻尖捕捉到一丝浅淡的，属于利威尔的味道。
她不想逃……
特别作战班仅剩他一人，如果在这时选择逃离，这份苦楚，难道又要他独自吞咽么。
做不到啊……
况且，雷克雅现在极度怀疑，艾伦就是领主口中那个掌握始祖巨人之力的家伙，虽然她从未亲眼见过艾伦巨人化，但女巨人带走艾伦的目的太明确了，为什么一定要带走他呢？她若不留在调查兵团，就无法靠近艾伦，更别说完成约定了。
所以不管多难，一定要留下……
雷克雅的眼皮渐渐沉重，昨夜的休息实在算不上好，利威尔那家伙完全没把埃尔文的提醒当回事儿，一直折腾到快天明才放过她……
办公室洁白的窗帘，被一阵微风吹起，寡淡的日光透过玻璃钻进来，照在少女恬静的小脸上，她睡的很安稳。
但与此同时，希娜之内，两只十五米级的可怕巨人正打得天昏地暗，翻滚的气浪和崩裂的土石，将原本富庶繁华的城镇肆虐成荒芜的废墟，埃尔文用无数平民的血，在人类与巨人的战争之路上，铺出一段鲜红的阶梯。
风波过后，一切归息，女巨人战败，作战勉强胜利。
困在结晶中的亚妮被送往地下，由调查兵团看管，在历经如此多的牺牲后，这世界的巨人之谜仍旧笼在一团看不透的雾霭中，埃尔文拍了拍利威尔的肩膀，
“104期新兵中，肯定还有没被揪出来的巨人，只是在这之前，我需要审问雷克雅。”
“你该不会已经把私放她出壁的事汇报上去了吧？”利威尔的左腿，因为使用立体机动将艾伦从巨人体内揪出来，又开始隐隐的疼，但他没表露出一点端倪。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不把这个筹码抛出去，调查兵团从今往后再无翻身机会。”埃尔文眼中渐渐弥漫出一股子肃杀冰冷的意味，“总司令那边将亚妮和艾伦交还给我们的条件，是三天内从雷克雅口中拿到壁外长期生存方法的情报，如果拿不到，三天之后，她就要被送往地下的玛丽之墓。”
“你说什么？！”利威尔缺乏表情的脸，在听到'玛丽之墓'的霎那掀起惊涛骇浪，他似是不相信埃尔文刚刚说出了那四个字，狭长的眸子紧盯着埃尔文的嘴唇想要确认，埃尔文放在他肩上的手紧了紧，
“那是本来要送亚妮去的地方，在那里，巨人化的能力，将带给她无尽的痛苦。所以，务必在这三天内，从她嘴里套出情报，这样对谁都好。”

chapter 49 不能说
正如利威尔所说，当黄昏接近尾声时，这次王都之行的所有勇士，踩着一地夕阳的微光返回调查兵团驻地。
埃尔文连晚饭的时间都没给，就把由104期训练兵组成的新特别作战班全数叫到会议室开会。
“利威尔，把雷克雅带过来。”正襟危坐的团长命令道，利威尔应了声转身离开。
埃尔文其实知道，利威尔今早离开时撤了他布置在特别作战班附近的所有岗哨，但他在赌，以他所有看人的经验去赌雷克雅绝不会扬长而去。
利威尔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沙发上蜷着的一团金色的小东西时，胸口熊熊燃烧的怒火，一直跳跃到喉咙，贴着牙齿磨了出去，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雷克雅缓缓睁眼，
终于来了么……
她理理裙子上的褶皱，扬起笑脸，
“回来了？是埃尔文团长找我吧。”
“我-问-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利威尔冷冷俯视那张灿烂的小脸，眼底的阴影仿佛风暴前夕低沉的天空，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这样明显的安排，他不信她不懂，为什么？
为什么不听话！
雷克雅耸耸肩，
“是你说埃尔文有事找我，不要我乱跑，怎么我照做你还一脸不高兴？”
利威尔似乎被这看上去极为顺从的回答噎住，他难以置信的瞪着雷克雅，想确认她的大脑是否在正常运转，雷克雅却伸手一把抱住利威尔的腰，把金色的小脑袋深深埋进去，娇软的嗓音从利威尔怀里溢出来，
“我不要走，利威尔，我要陪着你，哪怕以嫌疑人的身份，我也一定要陪着你！”
雷克雅环着利威尔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她不知道这样放肆拥抱的机会还能有几次，所以只能把每次都当作最后一次，她愿意倾尽所有去爱的人啊，她看一辈子都不够的人啊，这世界上最强大最温柔的人啊，能不能祈求上苍，再给她多点时间去爱，去感受……
良久，头顶隐约传来利威尔深沉的叹息，
“雷克雅，你会后悔。”
——————————
会议室的门被再次推开，埃尔文看到垂眸进来的雷克雅时，微微点头，
“人已经到齐了，士兵阿明·阿诺德，就从你开始吧。”
“是！”
阿明悄悄吞了口唾沫，他环视一圈会议桌周围坐着的调查兵团核心人物们，每张在烛火映照下明灭不定的脸，都像有万千心事般压抑且紧张，
“我们原先所假设的，104期新兵中存在巨人，目前已由亚妮证实。就我个人而言，我相信其存在同伙，且可能不止一人，鉴于莱纳和贝尔托特同亚妮来自同一个地方，他们的嫌疑尤为重大。
……
不知为何，他们似乎有带走艾伦的目的，带去哪里呢？这是否证实壁外还存在人类根据地？而且，就这一目的而言，余下的巨人同党肯定还会有所行动。
……
本次壁外调查，我和让、艾伦、三笠等104期新兵坚守在森林外围，担任吸引巨人的任务，可正在执行任务的我们却看见，雷克雅姐姐忽然骑马出现，根据现场的一系列情况，我推测，她是原本就在壁外，看到信号弹后赶来，马匹和立体机动都是从、牺牲者身上、弄来的……以上……”
阿明越说头越低，他不敢去看雷克雅的表情，三年前那个比阳光还温暖的姐姐，那个收留了他们三人，让他们衣食无忧的姐姐，他现在，是在做什么啊……
“不错。”埃尔文对阿明的叙述甚为满意，他操着一贯的团长式口吻给出了肯定，“是我将雷克雅放出壁的。”
“什么？！”
相对于新兵们的拘谨，韩吉是直接惊呼出来，“那这么久的一段时间，雷克雅一直生活在壁外？”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像瞄靶的利箭纷纷射向静静坐着的雷克雅，她肩膀微微瑟缩一下，很快恢复如常。韩吉急不可耐的扑到桌子上，抻着脖子诘问：
“呐呐，雷克雅～～你说啊～～你是不是一直呆在外面？你是怎么逃过巨人的捕食的？我还记得你写的那份壁外作战报告，难道已经找到让人类在壁外长期停留的方法了？”
“原来是这样，雷克雅姐姐！”艾伦的眼睛亮起来，“你不是什么巨人，而是找到了隐蔽的方法对吧！你简直太厉害了，只要调查兵团能像你一样在壁外停留，人类的未来就有希望了！”
柯尼和萨沙等人，脑袋比较单纯，他们看到喜笑颜开的艾伦，也跟着欢喜起来，心中渐渐相信，决定人类未来的东西就在雷克雅手中，很快，调查兵团就要翻身了！
会议室里似乎一下子弥漫开一股子节日般愉悦的气氛。
在这股气氛中，让一脸怀疑的撇撇嘴，小声咕哝：“真有这么神奇么，可别是空欢喜一场……”
对于会议桌上众人的猜测和失态，埃尔文一直沉默着静观其变，他就是需要这样，需要所有人都将对真相的渴求，对胜利的渴求一股脑压在雷克雅肩上，他一人的质问和希求她可以不管不顾，可是这里的所有人加起来呢，调查兵团的所有人加起来呢，当这样的质问由她转移到利威尔身上呢？

果然，雷克雅的沉默将韩吉所有的耐心消耗殆尽，她趴在桌上的身子转了个圈，转到正翘着二郎腿的利威尔跟前，
“呐我说利威尔啊，你知道什么的吧！雷克雅昨天可是睡在你那里啊，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两个人肯定深夜畅谈了不少事吧！呐你快说啊，我们都要急死了！”
众人的目光随着韩吉陀螺般的躯体同时转了个圈，锁在利威尔身上，连一向沉稳的三毛，都忍不住眉头跳动了两下，他们对真相的渴求已经强烈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毕竟，这些都是从刀尖舔血的战斗前线生死轮回过的人啊。
利威尔保持着与雷克雅相同的沉默，那双没什么神采的灰眸凝在桌上茶杯的边缘，旁若无人，不为所动。
大家渐渐意识到会议室的氛围陷入了一种诡异而可怕的漩涡，由沉默的埃尔文、利威尔和雷克雅三人共同搅动，余下的所有人，不过是漩涡里微小的颗粒，只有随波逐流的份儿。
这儿不是他们的主场。
刚刚还聒噪刺耳的会议室刹那间寂静下来，寂静到呼吸可闻，落针易辨。
韩吉默默爬回自己的位置，脸上火热激动的表情被一盆冰水从里到外浇透。
埃尔文终于开了口，
“雷克雅，你的解释呢？”
“……我不做解释。”雷克雅的脸隐没在烛火的阴影里，连声音似乎都暗了许多。
“我冒着坐牢的危险送你出壁，可不是要你缄口沉默的啊。”
“……对不起。”
问审骤然陷入僵局，漩涡中微小的颗粒们终于搞明白，这间屋子里坐着的人，并不都是一条心的，他们被这残酷突兀的事实惊呆了，所以当一杯滚烫的热茶砸到雷克雅眼前时，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利威尔一把摔开凳子，拎着茶壶走到雷克雅身后，揪住她脑袋上的头发往后扯去，茶壶幽幽的壶口还冒着袅袅白气，悬在雷克雅脸颊正上方。
她听见利威尔冰冷低沉的嗓音，
“从前倒没觉得，你是个这么安静的人，是嘴巴冻的说不出话，需要喝口茶暖和暖和？”
雷克雅感觉那只揪着自己头发的手，力道大到似乎要把她的脑袋扯下来，利威尔的神情森冷而狠厉，她第一次切实体会到这个曾在地下街叱咤了十数年的男人，周身极端可怕的气场。
她抿着唇，仍旧是说，
“对不起。”
“砰！”
瓷质茶壶被狠狠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一瞬间弥漫了整片地板，碎裂的瓷块四处飞散，有一块甚至弹到埃尔文的军靴上。
利威尔拽着雷克雅头发的手猛的向前一推，将她的头砸在办公桌上，巨大的力道震的桌上残留的几个茶杯集体打颤。
雷克雅闷哼一声，咬唇收住了喉咙里即将溢出的痛呼。
利威尔的脸在她水光潋滟的眸中一点点放大，他靠在她耳边，语气轻蔑，
“本以为你是想好了解释，才有胆子忽视我给你的机会留下来，现在看来，你只是蠢到了极点！”
雷克雅的额头被巨大的力度和古旧粗糙的木桌夹击，破了很大一块，殷红的血液汩汩流淌，在桌上形成一滩深色的血洼，利威尔扫了眼那滩血，挑起眉毛，
“我下手没轻重，不小心弄伤你了。不过，这点小伤应该眨眼就好了吧，毕竟你跟艾伦那小子一样，都是比蜥蜴还坚强的怪物啊。”
……怪物？
雷克雅僵直的身子，突然颤抖起来……
怪物……
我是怪物……
他、他说、我是……怪物……
利威尔他……也觉得我是怪物……
雷克雅早已筑起铜墙铁壁的意志，被利威尔的话轻易钻出了缝隙，她从不知道，原来人的崩溃竟然就是一瞬间的事，那些曾自诩的镇定和坚强，曾用来鄙视塞普塞斯人的骄傲，原来如此的脆弱，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所有看上去固若金汤的防守彻底土崩瓦解！
她眼中的绝望像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又霎那间死寂下来，她好恨，恨塞普塞斯的每一个人，恨埃尔文他们执意要知道的真相，恨这个荒唐的世界，是这所有的一切将她变成了利威尔口中的怪物，他说那两个字的时候，眼睛里闪动的嫌弃和厌恶如同一根根长满倒刺的荆条，捆扎在她的脖颈上，疼的她喘不过气，疼的宁可现在就死掉！
在雷克雅浑身的颤抖中，
利威尔缓缓松开摁着她脑袋的手，他向后退了两步倚到墙上，那双漫不经心的眸子从雷克雅身上滑开，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会议室又恢复静悄悄的样子，新兵们被大发雷霆的利威尔吓得通通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阿明的冷汗更是滴的裤子上都出现一小滩深色印子。
雷克雅不是兵长的爱人吗，他怎么、下得去手……
“雷……”
韩吉望着雷克雅一点点抬起的，沾满鲜血的脸，张张口却说不下去。
那张脸上已经看不到被称作表情的东西了，她整个人像块枯死的木头，硬邦邦的坐在那里。接下来的问询，利威尔没再说过一个字，可埃尔文不论说什么问什么，雷克雅都没有反应，她一向干净清亮的眸子被扑灭了，变成一池死气沉沉的止水，什么都没有了。

chapter 50 迫不得已
会议结束后，韩吉和三笠将雷克雅送回利威尔卧室，她现在坐实了嫌犯这个身份，从早到晚都必须有人看着。
原本拥挤的会议室一下子空荡下来，埃尔文有些疲倦的揉揉眉心，
“利威尔，以你对她的了解，她会说吗？”
“不会。”
他确信到几乎不用思考。
“也是，你都做到这一步了，她还是不松口，看来是被威胁的很彻底啊。”埃尔文双手交叉搁在桌上，像雷克雅这种出生在壁内的人，是没有理由和亚妮他们一样，以消灭人类为目标的。她的意志，很有可能不是自己情愿而是被强加的。
“看来壁外果真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利威尔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脸上冷厉的神色一闪而逝。
“利威尔。”
“啊。什么？”
埃尔文忽然站起来，上半身微微探向利威尔倚墙而立的方向，他一贯冷静的脸被摇曳的烛火渲染出一股子阴佞疯狂的味道，“她被送去玛丽之墓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你是明白的吧？”
“我知道。”
“但我们调查兵团，可承受不起这个损失啊。”
埃尔文的表情仍旧诡异，利威尔抬脚踹开眼前的凳子，语气不善，
“你到底要说什么，埃尔文？”
“王都那个地方，在某些方面还是很规矩的，就比如说血脉。”
利威尔平静的表情骤然裂开一道缝隙，他甚至震惊到言语不畅，
“你、你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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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威尔从会议室回来时，已是深夜，雷克雅穿着一条棉质的白色睡裙缩在床头等他，小脸白的几乎跟裙子一个颜色。
利威尔瞥了她一眼，扯开领巾往浴室走。
空气里只余哗哗作响的水声。
雷克雅的头缓缓从纤细的臂弯中抬起，追着那个挺拔坚实的背影，眼中的感情浓烈到像能流淌出来。
昨夜的温情逝去了，如同她奔流远去的单纯岁月，再也没有了。她从踏入调查兵团的那一刻起，就被命运牵住了手脚，言谈举止、生死存亡通通身不由己。
可万幸的是，她还能爱，她有愿意奉献所有去爱的人，这个人仿佛黑暗岁月中的灯塔，支撑着她所有的坚强和勇气，直到，连这个人也被命运逼着，离她越来越远……
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利威尔穿着浴袍走进来，他随手扔了擦头发的毛巾，拽着雷克雅的脚踝将她扯到床尾，毫不怜惜的力道。
雷克雅浑身都在抖，她用手去推利威尔裸露的胸膛，嘴里不停呢喃着，
“不要……利威尔……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要……不要……”
利威尔被那双推拒的手惹怒，抽出浴袍的腰带缠住她的手腕绑在床边的柱子上，
“你不要？你有什么资格不要？”
雷克雅的泪水被如此陌生的诘问逼出来，一瞬间爬满整张惨白的脸颊，利威尔冷哼一声，将她的裙子从下往上翻起来盖住那双朦胧的泪眼，她脂玉般的身子屈辱的裸／露出来。
没有温柔的前／戏和爱抚，他进入的动作粗鲁而凶狠，雷克雅感受不到那怕一丁点残留的爱意，她觉得自己像块千疮百孔的抹布，被随意的摊在床上，承受她承受不了的攻击和肆虐。
她终于呜呜的哭出声来，裙子遮挡了所有的视线，她看不见利威尔的表情，可她的身体能感觉到，那撕心裂肺的疼痛，那几近无声的咒骂和呐喊。
此刻的利威尔，同她一样，没有理智。
“哭什么？教了你那么多本事，却教出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我都还没哭！”
利威尔的手从雷克雅的小腹一路摸索上去，掌心粗糙的刀茧留下一道道泛红的印记，他像对待牲口一样钳着雷克雅的脖子，把她拖到床的边缘，而后用力将她的脑袋摁的低低的，如同一条狼狈的落水狗。
雷克雅感觉脖子上的手以令她恐惧的力道缓缓收紧，嗓子里的空气一点点稀薄直至闭锁，利威尔冰冷的嗓音从头顶落下来，
“送你去给那个变／态当玩／物，还不如现在就杀了你！”
………………
雷克雅不记得利威尔是何时松了手，她只隐约记得自己咳得几乎要死掉，洁白的床单和裙子上沾满了滚烫的血，仿佛一夕之间床上开满了荼靡的妖艳玫瑰。
在她身上肆虐的那个男人似乎总不餍足，折腾到她失去意识又恢复过来又再次失去意识……
…………………………

天色大亮，三笠和萨沙拿着打扫工具来敲利威尔卧室的门，等了半天无人响应。
“兵长早就去训练了，你敲门干嘛？”
萨沙叼着半块面包，嘴里含糊不清，她还不知道昨天雷克雅是被送来了利威尔卧室。
三笠从围巾里吸了口气，推门走入。
“这、这是……”
萨沙视若生命的面包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她大张的下巴被眼前这幕惊的忘记合上，卧室里那张显眼的大床中央缩着一个娇小的金色身影，柔顺耀眼的金发散在一块块刺眼的暗红血迹上，仿佛给这些可怕的痕迹镀了层神圣的金边。
稀薄的晨光透过窗子洒在少女苍白的脸颊上，却赋予不了她一点活力和生气，她像个陷在荆棘丛中重伤的精灵，流淌着红色的生命，渐渐要与身下的土地融为一体。
“萨沙，别愣着，去叫洛丽塔。”
三笠飞快放下手中的工具，冲到床边去探雷克雅的呼吸，好在虽然微弱，但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哦哦哦、好、好的！”
萨沙蹲下身捡起面包，转身就跑，不一会儿挎着药箱的洛丽塔就到了。
她皱着眉打量了一圈房中的情况，叹了口气，
“利威尔这痞子，下手真不客气。”
“洛丽塔前辈，我不知道雷克雅姐姐伤在哪，没敢动她。”三笠垂首而立，仿佛做错事的是她，“我叫不醒她。”
“知道了，你们两个出去吧，下午再来打扫。”洛丽塔将两个涉世不深的小家伙推出门去，又叹了口气。
伤在哪？还能伤在哪。雷克雅堪比巨人化的恢复能力，不论什么外伤内伤分分钟就复原了，只有心里的伤，才是致命的。
洛丽塔关门的刹那，雷克雅缓缓睁眼。
无神的眸子凝着窗台上她亲手栽培的白玫瑰，又仿佛透过玫瑰看去了更远的远方。
“你怪他吗？”
洛丽塔坐到床边，拿起一缕沾血的金发，动手将上面的血痂拂下去。
“不怪。”
雷克雅的声音轻轻浅浅的，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不怪？他做的这么过分，要是我，动刀子的心都有了。”
“他也没有办法。”
雷克雅从床上爬起来，小小的身子团在柔软的被褥里，让人忍不住想上去抱住她。
利威尔说送她去给变态当玩／物，还不如立刻杀了她，他说这话时的表情，是真的想要杀了她的。原来，他们已经没办法将她继续留在调查兵团了啊。
“洛丽塔，王都里，有什么远近闻名的变态么？”
“啊？”洛丽塔被问的一愣，“要说变／态，那些贵族佬哪个没有点怪癖，但要到变／态的程度，也只有地下的那个叫玛丽的家伙了。”
“那是什么？”
“他啊，他是军区总司令的亲侄子，三年前被任命为地下监牢的头头，专门负责对付嘴硬的鸭子。每年被送进去的人不计其数，但基本上是送进去多少，抬出来多少。听说那个变／态男女通吃，手段惊人……”
洛丽塔越说越觉得不对劲，一联想利威尔这几天反常的举动，顿时惊的医药箱都抱不住了，她的声音紧张到粗嘎，
“雷、克雅，你他／妈／的不会在跟我开玩笑吧！你要被送去那个鬼地方？！”
洛丽塔脸上的惊恐比所有解释都来的清晰有力，雷克雅闭了闭眼，扯掉身下的床单，
“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洛丽塔身子晃了晃，她哑口无言的看着安静收拾狼藉的雷克雅，想上去揪着她的耳朵把她吼醒，
真的，如果要被送去那里，不如现在就自杀吧！
她抓着医药箱的手攥紧，终是没敢说出来。
——————————
接下来的两天，雷克雅还是每晚像个毫无尊严的奴隶被利威尔压在身下，她疼到极点时，会轻轻把眼睛眯起来，但再也没有出过声，也再没落过一滴泪。
她成晚成晚的睡不着，身边的利威尔也一直醒着，两个人紧靠着躺在一起，却像隔了万水千山，遥不可及。
直到要将雷克雅送走的那个清晨。
利威尔一反常态的没有早起，二人并排躺着，目光聚在头顶的天花板上，雷克雅听到利威尔悠长的叹息，
“还是不想说？”
“……不能说。”
利威尔猛的翻身撑到雷克雅上方，周身又浮起冰冷狠戾的气场，雷克雅缩了一下，她以为自己又要挨打，却在闭眼前无意瞥到利威尔灰眸深处，竭力掩埋的心痛和不舍。
他的声音极为认真，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似乎要让雷克雅记到骨子里。
“雷克雅，你一定要给我坚持住！绝对，不准放弃！”

chapter 51 玛丽之墓
终于到了这个被描述为人间地狱的地方，雷克雅手脚戴着沉重的锁链，被宪兵团的士兵押解着往地下走去，长长的阶梯在火把绰约的映照下像一条条扭动躯体的肉虫，湿滑粘腻，恶心的很。
“这种鬼地方老子绝对不要来第二次！”
押着她的宪兵一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的四处打量，传闻这里白天晚上都有死去的幽魂飘荡，喜好从背后偷袭，逮着人就咬脖子，一口就能整个咬透，这里不但牢犯死得多，连负责押人的士兵每年都要死几十个！
宪兵二狠狠推了一把雷克雅，
“都怪这臭／娘／们，咱们负责的那个区五六年都没往这送人了，今年偏偏多了个她！”
“就是！这小／婊／子！”
宪兵一揪着雷克雅的军服往前拖，嘴里骂骂咧咧，
“你他／娘／的给老子快点走！听见没！”
昏暗中，雷克雅的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两个张牙舞爪的宪兵听见她轻蔑的嘲讽，
“这点胆子，怪不得只敢当个混吃等死的宪兵。”
“你说什么？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宪兵一气的眉毛倒竖，这阶下囚疯了不成，敢这样顶撞他们！
“再说一遍又如何？你这种装满废／物的脑袋，我以前砍起来，可是眼都不眨的。”
雷克雅仍旧操着优哉游哉的口吻，两个气急败坏的宪兵被她那平静到冷漠的神情惊住，开始琢磨她话的真实性，一时间也不敢妄动了。
“草，别他／妈／废／话，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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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克雅的囚房在地下最深处，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层完全没有囚牢的破烂样儿，反而像个装潢精美的宫殿，锃明瓦亮的地砖，富丽高雅的壁画，所有的铁栅栏都被镀了一层金闪闪的铜漆，美轮美奂。
“不愧是总司令的侄子，这变态真有钱！”
“哈哈哈你还不知道呢，我可听说这玛丽不是总司令的侄子，而是亲儿子，贵族里那些事，乱七八糟的，谁说得准！”
宪兵们小声嘀咕，被雷克雅听的清清楚楚。
“啊啦啦～～是我尊贵的客人到了吗！”
一声极为婉转的惊呼声从牢房深处传来，未见人，先闻声，两个负责押解的宪兵集体抖了一下。
雷克雅看到一道瘦削的影子从黑暗中一点点清晰，那是个打扮的妖娆美艳到极点的男子，没错，男子。
他穿着一套只有酒会上才能看到的女式晚礼服，深红色的曳地长裙，裙裾上还有晶亮的碎钻。常年没有日光侵晒的皮肤，光滑如丝，此时还涂了一层淡淡的珍珠粉，更显细腻。一双上挑的桃花眼画了比名媛还精致的烟熏妆，长长的假睫毛眨动间仿佛能掀起一阵微风。
一个比女人还妖艳的男人。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雷克雅跟前，带来一阵淡雅的香风，似乎是玫瑰的味道。
两个宪兵被吓的集体往后退了三步，只留下雷克雅静静立在原地。
“哇哦！这次送来了个小美人儿呢！”
玛丽苍白纤长的手指轻轻抬起雷克雅的下巴，一双桃花眼瞪的大大的，
“你们怎么这么粗鲁，给小美人戴这种又沉又臭的铁锁，马上解开！”
“是是是！”
宪兵一哆嗦着拿出一串钥匙，哆嗦着去解开镣铐，他把头使劲儿垂着，冷汗霹雳啪啦的掉，听闻这个玛丽喜好男风，以前有几个被他看上的宪兵，被强行送来，抬出去的时候皮都没了……
“报、报告！解、解开、了！”
“那就滚吧～”
玛丽连眼神都懒得施舍，一把搂住雷克雅的腰，以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带入一道漆黑的门……
这是一间非常明亮的屋子，天花板上大大小小悬挂着十几个各式各样的水晶灯，房间里没有墙壁，全都是一面面巨大的镜子，四面八方严丝合缝，雷克雅甚至能清清楚楚的看见自己笔直的后背。

“砰！”
巨大的推门声将昏睡着的雷克雅吵醒，她抬眼看到挟风而入的玛丽，深知今天又会是难熬的一天……
玛丽今天穿的是一条湖蓝色的蕾丝半裙，裸／露的小腿被仔细的剔净了腿毛，光滑白皙，他将头上的小贝雷帽一把摔在地上，怒不可遏的掐起雷克雅的下巴，
“他们懂什么？什么壁外生存的情报！我才不要知道那种东西！”
玛丽歇斯底里的桃花眼里趴着一条条蜿蜒的血丝，雷克雅能从镜子里看到他的整个后背绷的像个皮球，
“看着我小美人！你知道的吧，他们要的那些个劳什子情报！”
玛丽的手劲儿极大，雷克雅皱了皱眉，嘴里发出一阵干涩的呻／吟，玛丽一把抽掉那个妨碍她说话的钢套，冷冷道：
“你不会说的，从我第一天见你我就知道，每个被送来这里的人，我只需一眼就知道他们的下场，说还是不说，在我眼里跟写在脸上一样清楚！”
玛丽疯狂的像个失去玩具的小男孩，就算毁天灭地也要将珍视的东西拿回来，
“上苍保佑，你千万不要说！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不对！即便你说了，我也不会放你走的！你是我的！哪也不能去！”
雷克雅的脸上已经被捏出三个泛紫的红印，玛丽像是才反应过来，急忙松手道歉，
“喔对不起小美人！我太粗鲁了！弄疼你了吧！”
雷克雅咳了几声，戴了太久钢套，嘴巴已经僵硬，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
玛丽爱怜的摸了摸雷克雅脸上的红印，眼中满是心疼，
“小美人，你怎么总是没什么反应呢，我跟你相处了这么多天，除了第一天你说过一句话，后面就都不理我了……”他委屈的嗓音细细的，跟女人无异，“真想割开你的胸膛看看，你是不是没有心，可我又怕把你弄死了，你可不能死，你绝对不能死啊！”
雷克雅闭上眼，她不想看到这个变／态的脸，脂粉覆盖下丑陋扭曲的脸。玛丽对她这副冷淡的样子无计可施，冲门外喊道，
“拿着你们的东西进来！”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个贵族打扮的画师，拿着颜料画板走进来，玛丽挑眉吩咐道：“给我把这间屋子画下来，我要你们把镜子里镜子外的雷克雅都清清楚楚的画下来，每天一幅！我要把这个系列叫做'残缺'！怎么样，很好听吧？同一个人的不同残缺之美，雷克雅，除了你，谁还能帮我完成啊！”
这两个画师从很早就跟着玛丽了，他们画过无数惨烈的画面，见过被折腾成各种样子的，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的东西，可他们还是被屋子里的样子震惊了，被鼻尖的几乎和鲜血一样浓烈的腥气震惊了，被占满每个角落的残肢污血震惊了。
老天啊……这个十字架上的女人……到底经历了多少……
他们不敢再耽搁，迅速动笔……
一幅幅猩红的画渐渐挂满了整间屋子，甚至要遮挡镜子里的视线，时间对于雷克雅来说，像静止了一样。她本就浅淡的反应，在玛丽无穷无尽的折磨下一天天消解，直到玛丽丢了钢套都听不见多少激烈的惨叫，他彻底愤怒了，
“叫啊！雷克雅！我喜欢你的声音！给我叫啊！你不疼吗！”
他举着巨大的钳子一把扭断雷克雅最下面的一根肋骨，期待听到精彩绝伦的声音，耳中却只有细微的闷哼。
雷克雅近来的恢复能力大不如前，往往原本一晚上就能复原的伤口，现在一星期都长不好，他既想听她歇斯底里的尖叫，又实在怕不小心弄死她。这种矛盾，要把他逼疯了！这世间最好玩的玩具，也无法带给他快乐了吗？！
玛丽扔掉钳子，第一次不顾雷克雅满身的狼狈，整个人贴到她身上，他紧紧靠在她的耳边，不再刻意尖细的嗓音像天边滚滚的闷雷，
“小美人，你可不要惹我生气喔，我生气的样子可是很可怕的！”
玛丽越说，嫣红的嘴唇离雷克雅的脸颊越近，最后竟缓缓的亲了上去，那种粘腻的触感让雷克雅恶心到了极点，她猛的偏开头，而就在她偏完头的刹那，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咯噔一声！
不好……她应该忍住的……她为什么没忍住！
玛丽暗淡的桃花眼一瞬间亮起熊熊火光，如同沙漠旅客终于看到了葱郁绿洲，那是点亮生命的希望！他从雷克雅身上跳下来，欢欣鼓舞，
“啊～～～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肉体的疼痛对你来说太低级了！不值得你尖叫！”玛丽张开手，用力的拥抱十字架上的雷克雅，“怪我怪我！是我太浅薄了！是我没意识到！”
他喜笑颜开的拂去雷克雅身上挂着的血痂，将她的衣服一点点清理出来，再一件件掀开、脱下、扔掉……他嫌十字架太碍事，便将钉着雷克雅手脚的钉子拔出来，把毫无反抗之力的她拖到地上。

“混……蛋……你他、妈、的……给我、住手！”
雷克雅想推开那个禽.兽，手脚却绵软的像没有骨头……
她只能像条失去呼吸的鱼，无力的任人宰割……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老天难道**到连她最后珍视的爱情都要玷污么……对不起利威尔……我坚持不住了……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玛丽刺耳的笑声回荡在整间屋子里，
“你骂人了喔！雷克雅！我太蠢了，我怎么才发现！哈哈哈哈！手脚没了可以再长，可是灵魂脏了怎么办呢！哈哈哈哈！你有在意的人吧！一定是这样！你要守身如玉给谁看呢！哈哈哈哈！”
玛丽脱干净雷克雅的衣服，又去脱自己的，他太激动了，太兴奋了，以至于完全听不见门外如鼓点般密集纷杂的脚步声！
直到，
那扇漆黑的门，被势如破竹的一脚，狠狠踹开！
闯进来的利威尔一眼看到躺在地上衣不蔽体的雷克雅，灰蓝色的瞳仁骤然收缩！他一脚踢上身后的门，将部下们全都挡在外面，
“都给我在门外守着！”
玛丽衣服还没脱完，惊慌失措的从雷克雅身上爬起来，颤抖着手指着戾气滔天的利威尔，
“你你你！谁允许你进来的！这是司令亲批下来的囚犯，谁也不能带走！”
“哦？是吗？可我今天就是要带她走，你能如何？”
利威尔脱下外套罩在雷克雅身上，他小心翼翼的抚摸她冰凉的脸颊，眸中肆虐的怒火似乎能燃烧一切！
“呐，不男不女的东西，敢对我的女人下手，已经做好相当的觉悟了吧！”
利威尔扯开领巾，房间中挂着的一幅幅油画，像刀子一样剔刮着他的理智，这个混账，他要把他那双爪子剁下来！
“给我.滚.过来！”
利威尔抬脚踹向玛丽的膝盖，巨大的力道让他跪着滑了出去，一头撞在墙角的镜子上，撞出一地的玻璃渣，他嗷嗷的尖叫着，一只手抱头，另一只手在空气中乱抓 ，企图抵挡利威尔的下次进攻！
“我舅舅是司令！利威尔！你敢打我！我会让我舅舅撤你的职，让你坐穿大牢！”
利威尔冷哼一声，揪着玛丽的头发将他鲜血淋漓的脑袋提起来，
“我若告诉你，今天就是你舅舅让我来了结你的，你该不会哭鼻子吧？”
“什么？不、不可……唔！”
利威尔没耐心等他思考明白，提着他的脑袋朝另一面完好的镜子狠狠砸去！
“哗啦！”
又一片镜子碎裂！这次有几块细小的玻璃嵌在玛丽的额头上掉不下来，看上去就像长了几个长短不一的犄角！
“啊嗷嗷嗷——住手啊——住手！”
“砰！哗啦！”
……
门外的部下们听着屋里的动静，一个个把脖子缩在衣领里，大气不敢出一下，我的天啊，兵长发起火来太可怕了，别说这里面的人了，这屋子今儿都得给砸干净！
……
玛丽被利威尔提着脑袋，一面面镜子砸过去，他能从镜子清晰的看到自己越来越面目全非的脸，和那个提着自己的男人晦暗莫测的眸子。
太可怕了……
当了这么多年施虐者的他，头一回切实体会到了手底下那些冤魂承受过的疼痛！
“住手啊——呃——啊嗷！”
他还想喊，利威尔从地上捡了块还算顺手的玻璃直直／插／进他嘴里，一直卡进喉咙！玛丽抽搐着吐出一口口冒着唾沫泡的血，将墨绿色的小裙子染的乌黑！
利威尔冷眼看着他这幅颓败样子，胸口的怒火没有丝毫消减，
不够！还不够！
他连雷克雅受过的万分之一都不到！
“喂！打起精神来啊，司令的侄子！”利威尔的军靴冲玛丽的两腿之间踩过去，“虽然穿着裙子，但果然这里是有东西的吧！”
“呜呜——！”
玛丽忽然弓起上半身剧烈颤抖起来，灭顶的疼痛重新聚齐他刚刚开始涣散的意识！利威尔的军靴碾着他的命根子在地上缓缓摩擦，他疼的浑身三千六百万个毛孔都在尖叫！
“你想说什么？哦，嘴里插.着玻璃有点碍事是吧。”
利威尔用脚摆正玛丽歪着的脑袋，而后蓄了蓄力，冲他的下巴狠狠踹了一脚，他嘴里尖锐的玻璃被这一脚生生踹出来，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推着滚了一圈，又吐出一口血！
“别一幅死气沉沉的样子啊！”利威尔脚尖戳了戳玛丽那张乱七八糟的脸，“面对长官的教训，要心怀感激并虚心接受，明白吗？”
玛丽呜咽了一声，一动不动。
利威尔见状又是狠狠一脚，语气开始不耐烦，
“问你话呢，给我好好回答！”
玛丽滚了两圈，心中无限凄苦，那块插／进喉咙的玻璃早就破坏了他的声道，根本不可能再开口说话了……可身后这个要命的魔鬼，又在一步步走过来，他像只老鼠一样在地上乱爬着躲避，而后就感觉屁股上挨了几乎踹碎他尾椎骨的一脚！
魔鬼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
“别拿你那愚蠢的屁股对着我！”
…………
玛丽在铺满屋子的玻璃渣中一圈圈的打滚，直到浑身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利威尔以极其精准的顺序，踢断了他全身上下所有能够踢断的骨头，并总能在他失去意识前逼他再次清醒过来。
他终于开始后悔。
那怕雷克雅是全世界最好玩的玩具，他也不该沾染的……
眼前这个男人太可怕了，残忍狠戾，冷血无情，他怎么会蠢到在他眼皮子底下动他的人……
玛丽生命尽头的最后一眼，是那个男人小心翼翼抱起雷克雅的样子，他脸上是与刚才判若两人的温柔和怜惜，仿佛手中的人是世间最珍贵的存在……
这样的深情，他第一次见，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