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龙俊亨的视线望出去，除了巨大的树荫什么也看不见，张贤胜又看了看龙俊亨安详的表情，装着几百本神经学著作的大脑开始运作，努力想从龙俊亨眼睛里找到一些跟幻想症扯得上关系的东西。
“在看什么？”
一个人瞎琢磨了很久，张贤胜还是决定开口问个究竟，面前这个长时间维持着同样一个姿势未变的人实在不像是病历本上写得那种有重度幻想症的病人。
龙俊亨摇了摇头。
张贤胜无奈地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
过度封闭。
对于一整天都没有让龙俊亨开口说一句话这件事，张贤胜很受打击，他不是专业的自闭症医生，比起完全无法沟通交流的木头人，他更擅长和病人聊天找到他们的心结。
重度幻想症患者大多有比一般精神病人更深重的芥蒂，只有找到症结，才能对症下药。
张贤胜是一个善于引导聊天的人，加上自己卓越的理论知识，在他手下恢复正常的病人很多，这也是院长李起光不惜花重金聘他过来的原因。
他有这个能力。
可是对于龙俊亨这样好不配合的病人，张贤胜真的有点束手无策，不开口就没办法聊天，不聊天就不可能找到心结，找不到心结怎么可能恢复?
张贤胜也是这么跟南优贤说的。
南优贤仍旧是那幅悲伤的表情，犹豫了很久才开口。
“你可以跟他聊聊他以前的恋人。”
“我听说，你有一个恋人。”
龙俊亨在张贤胜抛出这个话题的时候终于有了反应。
“嗯。”

<二>
“梁耀燮，1230病房的病人就交给你了，没问题吧。”
这是一个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梁耀燮点点头，接过病人的病历本就离开了，假装听不到身后那些人的议论。
“切，装什么装，走后门还挺能装逼。”
“就是，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看着就恶心。”
“就该让他去1230，我是受不了里面那张死人脸了。”
“就是，怎么说以前也是同事一场，都是要死的人了还不给咱们好脸色。”
“真晦气，算了算了，不说了。”
梁耀燮坐在值班室里耸耸肩，刚拿到手的病历本胡乱丢在桌上，丝毫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他们又为难你了?”
“习惯了。”
南优贤倒出一杯水递到梁耀燮手边，颇为无奈地笑了，“是啊，习惯了。”
梁耀燮跟南优贤。
一个是消化内科，一个是儿科。
一个是刚进医院的新人，一个是已经待了两年多的老人。
如果非要说两个人有什么共同点，那大概就是两个人都同样不合群吧。
为什么不合群呢？
因为走后门。
梁耀燮是沾了竹马李起光的光才得以混进这家甲级医院，因为李起光的父亲正是这家医院的院长。
因为和学弟孙东云的同性恋情得不到家里谅解和支持，李起光只能被迫接受父亲的安排出国进修，虽然是不可违逆的命令，李起光还是在离开之前用自己的自由换了梁耀燮的安稳无忧。
普通医科大学毕业的梁耀燮辗转了几家小医院，始终不能安定下来，李起光不止一次想要帮忙，都被梁耀燮硬脾气地拒绝了，而这一次，在李起光近乎哀求的语气中，梁耀燮终于服了软。
“耀燮，如果我不在，就没人照顾你了。”
为了让李起光安心出国，梁耀燮只能顶着巨大的压力用走后门的方式安顿了下来。
如果说梁耀燮这后门走得只是勉强的名正言顺，那么南优贤的后门走得就完全是扯淡。
李起光并不是李院长唯一的儿子，他下面还有李成烈和李成钟这对双胞胎弟弟。
而南优贤跟李成烈的关系，严格来说应该是情敌才对，李成烈喜欢南优贤的男朋友金明洙，为了经常看见来找南优贤的金明洙，他穷尽三寸不烂之舌绕晕了李院长，留下了南优贤。
索性南优贤是比梁耀燮更随性的人，没有被开除的威胁还能拿到不错的薪水，怎么看都是一份好差事，所以他连眉都没皱一下就签了任职书，无条件支持他的金明洙也由衷感谢李成烈给了南优贤这样一份轻巧的活儿，每次来找南优贤都会对特意找来的李成烈笑一笑。
梁耀燮有些不明白这两个人。

南优贤对李成烈完全没有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场面，金明洙也从来不会因为要避嫌就躲开李成烈，南优贤也没有因为金明洙的笑而拉下过脸。
“何必跟小孩子计较。”
南优贤这么回答梁耀燮，金明洙也是这样。
有些人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李成烈虽然比金明洙年长，但是被保护得很好的单纯的性格完全没有金明洙稳重，所以在他眼里，李成烈也只是一个好新鲜的孩子。
总之，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梁耀燮和南优贤就这么熟络了起来，原本只有李起光这么一个朋友的梁耀燮也终于在他走之后不那么孤单了。
“龙俊亨?看来他们真是格外讨厌你啊。”南优贤随手翻开梁耀燮丢在桌子上的病历本，看见病人那一栏的名字后忍不住皱了皱眉。
“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梁耀燮仰头一口喝净杯子里的水，“你认识他?”
“嗯，”南优贤合上病历本，“大概整个医院也只有你一个新来的不认识他吧。”
“吓!这么有来头?1230是VIP病房吧。”
“嗯，以前也是我们这儿的医生，出了点事就辞职了，没想到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只不过，是以病人的身份。”
“医疗事故吗?”
“算是吧，当时好像还挺严重的，家属吵翻天了都，我来那会儿他已经在办交接手续了，所以也不是特别清楚。”
“看着是个挺严谨的人啊，不像会出事故的人。”梁耀燮接过南优贤递过来的病历本，手指摩挲了一下第一页的照片。
“这有什么像不像的，”南优贤笑了笑，“又不是故意出的，都说了是事故，自然不是人为能控制得了的。”
“说的也是。”梁耀燮也笑了笑。

好啦为了防止被认为跟包子的妄想狂是同一类我还是决定再多放一章粗来

果然又拉上了南L呢

<三>
1230号病房，龙俊亨。
梁耀燮在VIP病房门口站了一会才推开门进去。
这是他第一次接住在VIP病房的病人。
病房其实没有梁耀燮想象得夸张，什么电视冰箱的，毕竟再VIP也还是病房，简简单单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张椅子，比起逼仄的普通病房，倒是空旷了不少。
梁耀燮撇撇嘴，至少给张沙发啊。
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应该就是龙俊亨了，瘦削的脸上颧骨分明，嘴角青色的胡茬和眼睑下青黑色的印记显示出主人的疲惫，微微有些干裂的嘴唇随着呼吸微微翕动。
典型的病人的脸。
梁耀燮站着看了一下龙俊亨，看他没有醒过来的意思，索性就坐下来等了，反正他只有这么一个病人，底下那帮人他也懒得见，不如呆在这，自由自在。
龙俊亨其实并没有睡着，只是无所事事地闭着眼睛，梁耀燮进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可是这个小医生并没有想要跟他搭话的意思，龙俊亨也不是会主动开口的人，也就懒得睁开眼看看他了。
但是，医生你真的要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一直到我醒过来吗?
从梁耀燮坐下开始，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龙俊亨的脸，灼灼的目光黏在龙俊亨脸上让他微微有些不自在，略有些懊恼地睁开眼对上梁耀燮的眼睛，龙俊亨用眼神充分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梁耀燮没想到龙俊亨会突然睁开眼，所以两个人就这么直勾勾对视了半晌，梁耀燮才接收到龙俊亨传递过来的讯息，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不好意思啊，打扰你睡觉了。”
“……”
“我是新分配过来的你的主治医师。”
“……”
“我叫做梁耀燮。”
“……”
“诶？病历本上没写是个哑巴啊。”梁耀燮狐疑地翻翻手里的病历本，再次确认了一下患者信息。
病床上的龙俊亨听到梁耀燮小声的嘟囔，似乎笑了笑，但是等梁耀燮再抬头的时候，龙俊亨已经恢复了初时冷淡的模样，甚至扭过了脸只留了个后脑勺给梁耀燮。
“哪，他们都说你不好相处，我其实也挺无所谓的，只要你好好吃药，配合治疗，赶快好起来，别给我找麻烦就行。”梁耀燮阖上病历本，突然正色着看着龙俊亨说。
“梁医生……”
“叫我耀燮就行。”
“耀燮医生……”
“耀燮!”
“耀燮……”
“嗯，怎么了？”
“……没事，我有点累了……”
“那你休息吧。”
“你……”
“这里这么大地方，你不介意我占个椅子吧。”
“可是……”
“病房是最简单的地方了，外面太复杂了。”
“嗯。”

简短的对话在龙俊亨一个微不可闻的应和声中戛然而止，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龙俊亨面向窗外一动不动，像睡着了一样，梁耀燮单手撑在龙俊亨的病床上，托着脑袋一点一点得也打起了盹。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透过掩上的窗帘缝隙挤进安静的房间，静悄悄地撒在两个人身上，平白为冷清寂凉的病房增添了一丝丝暖意。
龙俊亨的眼睛微微动了动，在略有些刺眼的阳光中缓慢地睁开，空洞无神的眼睛里一片清明显示出主人意识的清醒，全然没有刚刚所谓的疲惫的神色。
新来的小医生不知道是真的没注意还是客套的安慰，龙俊亨忍不住有点想笑，作为医生，虽然所属不同科室，龙俊亨对自己的病也心里有数，小医生还像安慰其他病人一样说什么好好吃药配合治疗就能好这样的谎话。
如果每种病都是吃药就能好，那么那个人又怎么会死。
想到那个人，龙俊亨嘴角的微笑慢慢变成了苦笑，他艰难地扯动着因为太久不活动而略有些不太灵活的面部肌肉，想学记忆中的那个人的表情，最终还是没有成功，他微张着嘴叹了口气，静静阖上眼睛。
“龙医生，我心疼。”
“龙医生，因为你对别人笑了。”
“龙医生，我不想打针了。”
“龙医生，药好苦我能不能不吃。”
“龙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龙医生……”
果然，只要闭上眼你就会出现，好像也只有闭上眼你才会出现。
“为什么心疼？”
“我也对你笑啊。”
“不打针怎么能好?”
“吃块糖就不会苦了。”
“等你病好就能出院了。”
“嗯……”
如果多对你笑一笑，你是不是就不会心疼了？
如果握着你的手，打针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疼了?
如果提前给你准备好糖，吃药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如果没有我，你是不是就能治好病健健康康出院了？
如果……
哪里还能有什么如果……

倩姐姐这个是不是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个？！

龙俊亨到底有没有病啊？难道妄想症还可以时清醒时发作吗？

我真的超超超级喜欢这种题材的在地铁上看的快蹦起来倩娘加油飞！！！

辣个人是光咕咩

@零_習慣有你 @准飘飘 @孙签签儿 @biglove燮 @给我一个言希吧

哦～新题材哦～想写HE还是BE？拜托拜托，HE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