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知南康军正逢此地南渡以来最大灾荒,年过五旬的老爷子还跑基层搞调研,最终减税率定为8成4分4厘,对于富户是否赈济,他还搞了个公示。描绘管内地图后,以红青黄三色分别标出赈济与否、对象,并将其姓名和人口数记录下来,由保甲报告官衙,官员再次确认后,张榜公布,欢迎群众监督,随时向自己举报。
书到用时方恨少,这个少不但是书少,也是放书的地方少,正在写朱熹在南康军救灾,跟顶头上司张子颜搏斗的事,为了搞定这个不好说话的上司,朱熹不惜低头服软,还给张的同僚写信。可李之亮先生赠我的《宋代路分长官通考》搁在父母家的书柜里,这张漕是谁呢?顺便说下,官二代张子颜的爹就是老贼张俊。
写到朱熹的对头张子颜,就想起张镃了,后者是张子颜的侄孙,却跟朱熹,以及朱熹的铁哥们陆游、杨万里、尤袤、辛弃疾都有交情,朱熹把张子颜告到御史台,最后还是做周边工作软化了这位上司,虽恨还要说后者的好话。说到底这里面有张大网,还好张子颜没修理朱熹到底,可等到唐仲友和王淮,就没如此便宜了。
朱熹的南康赈灾,可视为后来浙东赈灾的一场预演,有时感觉朱熹跟海瑞很像,都是努力追求道德高度的儒家,对地方强势群体也一样不妥协,从民众的角度而言皆是好官清官,更难得朱熹在具体数据和调研力度上走的更远。但海瑞名声在外故而混不吝,而朱熹不能,打压算轻的,直攻你下三路,从这点而言海瑞幸运。
给朱熹写传,禁不住关注了他的基友陆游和哥们兼对手叶适,这两位都是正面人物,可前者不歌颂张浚也就罢了,却歌颂过张俊,估计是张镃的关系;后者给秦桧的狗腿子杨愿和汪勃树碑立传,大吹法螺。此外不得不提下朱熹知南康的荐主史浩,其子就是权相史弥远,宋史虽没说史浩坏话,但德顺之败显然是其馊主意。
朱熹的朋友,前知鄂州宗室赵善括认为,朱熹在南康的成功经验,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凡事亲历,不被胥吏蒙蔽,并敢于打压他们身后盘根错节的地方强势群体,从而最大程度避免了借荒政询私舞弊的可能性较多的群体,也正因如此,效果极好。所以填《满江红》增之:笔端雷动奸豪息,政声报最惟清白。
朱熹在福建崇安,也曾劝募地方上的阔佬支持荒政,但效果极差,基本没人搭理。后者不见棺材不掉泪,直到饥民骚动才知大难临头,这还只是一部分有见识者而已;到了南康,效果好很多,重要原因就在于公权在握,执行够狠,阔佬们惹不起。但饶是如此,也还难免以次充好冒领赈粜,所以朱熹很反感地方强势群体。
在写朱熹浙东赈灾文章,1182作为南宋甚至中国古代史的剖面,在荒政、环保、司法监察制度、思想史、地方与中央关系,甚至宋金格局关系方面都极具焦点,此外也足够八卦,突然想到这要是做成一部五集纪录片,一定好玩好看。可惜俺们这行不景气,没有天使投资人烧钱,可惜了题材,更可惜了朱夫子的最后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