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前龙马吧 关注:320,223贴子:5,950,682

【From Esther】阳炎|Fin|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一楼放个福利,给我文评的童鞋我会在位于北国的大学给寄明信片w
也同时给我的越惠,May you ever-lasting happiness.
未见后记请勿CL。感谢。


IP属地:浙江1楼2014-07-17 18:57回复
    《阳炎》原文链接:http://tieba.baidu.com/p/3104213722


    IP属地:浙江2楼2014-07-17 18:58
    回复
      【以下未注明的都为越前相关】
      已有作品:
      《仿佛回到少女时代》
      《心如折纸》
      《本色》
      《绿岛》
      《From memory》
      《你好吗》
      《仰光》【龙雅相关】
      《愿你与这世界温暖相拥》
      《雪国》
      相关链接:http://tieba.baidu.com/p/1679213357
      连载中:
      《他的事》http://tieba.baidu.com/p/2831221731
      《光芒之海》http://tieba.baidu.com/p/3095553684
      《未知路》【手冢相关】http://tieba.baidu.com/p/2537334008
      《又近又遥远》【可能坑】http://tieba.baidu.com/p/2696378627


      IP属地:浙江3楼2014-07-17 19:03
      回复
        越前 龙马×广田 惠子 系列
        《From memory》 http://tieba.baidu.com/p/1824940346
        《你好吗》http://tieba.baidu.com/p/2178219124
        《雪国》http://tieba.baidu.com/p/2789869767
        《他的事》http://tieba.baidu.com/p/2831221731
        打酱油篇
        《仰光》http://tieba.baidu.com/p/2180009331
        《未知路》http://tieba.baidu.com/p/2537334008


        IP属地:浙江5楼2014-07-17 19:07
        回复
          Written by:墨染初年__
          CP:越前龙马×广田惠子
          BGM:留在我身边(そばにいるね) - 青山黛玛


          IP属地:浙江6楼2014-07-17 19:08
          回复
            序)
            我什么都没忘,但有些事只适合收藏。
            [注]该句话出自史铁生


            IP属地:浙江7楼2014-07-17 19:08
            回复
              0)
              “阳炎”:远处地面炎热导致光线像火焰一样跳动的折射现象。


              IP属地:浙江8楼2014-07-17 19:09
              回复
                2)
                在大石学长告诉我你会出现的消息后,我想起了许多往事。嗯,就是那些被称为“过去”理应不该被提及的事。它们应该被风细致地吹净,被雨淋透后沉入海底,即使深海的鱼游过也只能搅出几道波纹——我一度是这样想的。
                但是它们在我发呆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潜入我的意识,或者说,我会发呆也是受到它们的指使,尽管后来我还故作轻松地问大石学长:“他一个整日在美国待着的人,不去美国迎接你回来干嘛。”
                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这种微妙是在十二岁那年我们一同从美国西海岸回到日本时就种下的。在美国的时候年纪还小,我的个子也比你高一些,几乎是没有性别概念地只将你视作很好的玩伴。但上了国中之后,在周围各种善意的起哄撮合下,我觉得我看你的目光,已经不似以前清澈如能一眼见底的河川。
                那并不是喜欢,我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一点。
                因为直到现在,我仍然不觉得我能够喜欢你。
                在我去筑波上大学的这两年,你曾来看过我几次。初次得知你要来的消息时简直紧张到要死,毕竟筑波这个城市比起小时候待过的洛杉矶和度过了中学时代的东京,对我而言完全称得上陌生。但我还是想尽一下所谓地主之谊,那是我去筑波的第一年的夏末,于是我拉着同寝室的长泽奈央,花了几天的时间细致地逛完了筑波。
                最后一天的下午她和我站在卖章鱼烧的摊子前,她偏了偏头问道:“你之前几天都瞒着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该如实招来了吧,是为了招待男朋友吗?这么想来,怪不得你一直拒绝好几位优质学长的求爱呢。”
                “不是啊。”我从老板手里接过盒子,拿起旁边的色拉酱挤出漂亮的丝状,“一个青梅竹马的玩伴而已,不要多想。”
                对——“不要多想”是我和你交往的底线,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症状是什么样子的,但如果是小说上描写的“想到你的时候心跳加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什么的,那么我想我对你应该不是这种心情。
                如果非要拿个比喻义的话,大概是岩井俊二的《情书》中少女藤井树看待少年藤井树的样子吧。
                印象中你来筑波的时候天气总处于两个极端,要么是炎热到万物都失去了生长的力气的夏天,要么是下着大雪穿着保暖长袜出来都要瑟瑟发抖的冬日。你初次抵达的那日我带你去筑波有名的大森林,那里是我和奈央早就踩好的点,润泽的湖泊以及深浅不一的绿意,简直是不能再棒的风景。
                你摘下墨镜,终于可以放下被狂热的少女粉丝认出来的担忧,还是一如既往的语气:“哦……看来你没有考上东大却来到这里,也能过得不错啊。”
                “难道我必须清汤挂面整日以泪洗面吗?”
                “那倒不是。”你摇了摇头否认,“不过那个时候看你那么难过,我都不好意思说‘你还差得远呢’这种话了。”
                “……你现在说这种话就很好意思么。”
                “啊……那里有一只松鼠。”你指着前方的一棵大树,迅速转移话题。
                “那上面明明只有一只乌鸦你在骗谁啊。”
                打趣归打趣,但你我都知道那时的不甘心不可能这么快就在我的心底沉没。那场快要决定命运的中心考试到来之前,我因父母都要出差而住在你家,每天都要挑灯夜战。其实那时一直有种奇怪的孤独感笼罩着我,明明你结束了年终总决赛也回到了越前宅,透过房间的窗户时常可以看见你在庭院里打球,但我就是抑制不住地感到孤独。
                这大概是,你与我已经在走不同的道路了。
                我需要咬牙切齿地战胜一场又一场我并不享受的考试,你在你热爱的那个领域继续耀眼。
                我从未告诉你我的想法,毕竟这当中夹杂了太多的羡慕,而太多的羡慕累积起来就是嫉妒了。我仍在埋头看书,自以为做好了全部的准备,但中心考试到来的前一天清晨,我却在我的梦中掉了眼泪,醒来的时候,枕头已经濡湿了大半。
                “惠子?”你好像是为了找手机充电器而推开我房间的门,我胡乱地抹了把眼泪却没办法抑制啜泣,虽然在你面前流泪实在是丢脸到了极致,我却在你走近的时候一下子掀开被褥,完全不顾形象地扑到了你身上。
                我不知道这种动作能不能算拥抱,我把眼泪鼻涕都沾到你的衣服上,还要腾出一只手挡着你的脸:“拜托你不要回头看我。”
                “哦。”你应了一声,就站在原地任由我把我的怯懦发泄出来。
                那日你带我去天空树,一路上没有任何说教的话,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到了观光台。那时还是上午,没有东京震撼人心的夜景可供观赏,却有清朗到让人光是看着就想抿唇微笑的天空,高大的建筑群在它的衬托之下也收敛了夜晚时的锋芒。
                你拿着两罐芬达靠近,其中一罐塞进我的手心,然后你单手扣开拉环,看着落地玻璃外的风景说:“每次在墨尔本比赛,打决赛的前一天我会去一趟尤里卡塔[1]。”
                “嗯……我看过你官网上的照片。那个全透明的‘悬崖箱’真的不会让人恐高症发作么。”
                “还好吧。”你的表情突然变得别扭起来,“不过我会想,都已经站在这么高的位置了,比赛完后要站在更高的位置才行。”
                ……要站在更高的位置才行吗。
                我忽然反应过来,你别扭的语气全是因为你从来不会说教或者安慰别人,但那时你却尝试着做了。而当我第二天坐在中心考试的考场里时,我一直在想这句话——这句越前龙马同学唯一对我说过的漂亮话。
                你看,你一直都待我这样好,好到我的错觉丰盛,以为我在爱。
                [1]尤里卡塔位于墨尔本,后文提到的“悬崖箱”属于塔的一部分


                IP属地:浙江10楼2014-07-17 19:09
                回复
                  5)
                  你喜欢我吗?
                  我一直想问你的,就是这个问题。
                  那个夏夜,我一个人在筑波车站伫立了良久,载着你的列车早已开出我的视线,心底却仿佛有一辆永不停息的列车在轰隆隆地开着,碾碎了我们这些年一同度过的时光,还有你的音容笑貌。
                  说实话,从小被家人以及周围的朋友调侃“你家越前”之类的,我不是没有动过和你在一起的念头。小时候单纯地觉得这是能和你一起玩、一起打网球,长大后才发现“在一起”其实包含了多么深奥的含义。我确信我此后的人生不会再遇到比你更优秀的人了,但这并不能说明,优秀的你能给我一段优质的爱情。
                  当那日我把你送我的戒指带回寝室的时候,以长泽奈央为首的女生们蹲在地上一脸八卦样:“说,夜不归宿的在干嘛。”
                  “被告白了。”我无奈地笑,掏出你的特大号戒指:“还是一个不怎么可爱的人。”
                  按我平时的性格我肯定会以“没事”来搪塞了事,那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对象是你,说出来脸上也有光,当然我从未让她们知道大名鼎鼎的网球天才越前龙马是我的青梅竹马。
                  “……这哪里只是告白分明是求婚了嘛!”奈央夸张地惊呼道,一把拿起那枚戒指举到日光灯下:“闪闪亮的粉钻,而且是真货呢……诶不过这尺寸是怎么回事?”
                  “……估计他是想让我戴在大脚趾上。”我侧过身倒了杯冷水,淡淡地回答。
                  “嘛这种消息如果是让佐藤学长知道肯定会抓狂的吧,毕竟他追惠子你追了这么久。”奈央一把勾住我的脖子,“送花送巧克力的果然不行啊,还是这位厉害,一上来就求婚。”
                  “不喜欢的人,送什么东西都没用。”
                  “那么你接受了他的戒指,是代表喜欢他吗?诶等等……他不会是你那个青梅竹马吧?我上次见他戴着墨镜长得还挺像越前龙马的,应该很帅吧?”
                  “不知道。”我灌了自己一大口冷水,不知道在回答奈央一连串的问题中的哪一个。
                  那个放了戒指的盒子被我摆在衣柜的最深处,看着它价值不菲的样子后来干脆上了锁。你再次出现的时候,这个夏天已经将近尾声。但白天还是热浪滚滚,歪曲一切事物线条的阳炎也尚未离开筑波。
                  那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次对话。
                  我去筑波车站接你,熟悉的地方和熟悉的人让我忍不住脸红心跳,你像以往那样戴着墨镜和棒球帽,我以为我们会聊聊天气聊聊网球闭口不言半个月前发生的事,但一向迟钝的你开口就问:“那枚戒指,你怎么想?”
                  “啊什么怎么想的……等等我们先去大学里的小卖部吃刨冰吧,刚推出来的新品哦。”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把你推搡了进去。
                  一路无言,毕竟在人前也不好意思讨论这种事。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看着窗外熟悉的建筑和人群,第一次在与你相处的时候感觉到了压迫。
                  打破这阵沉默的是你对司机先生说的“麻烦在这里停车吧”,那是离筑波大学还有十分钟车程的地方,公路旁边已经是层层叠叠的森林了,看着你直接付了钱我也只好下车,等车开走了才双手抱肘直视你的眼:“好吧,你一定要把话这么快说清楚吗。”
                  我的语气有点不悦,通常遇到追得很紧的男生,我会在大庭广众下就给用这种语调给他难堪。好在筑波算不上一个旅游城市,这条公路上车和行人都很少,我们便能肆无忌惮地站在马路中央谈论这类事情,唯一的见证者只有这片大森林。
                  你摘下墨镜,表情却有些无辜:“不……我只是感觉我好像被你讨厌了。”天知道你说出下一句话需要多大的勇气,你别扭地偏过头,看着不远处深浅不一的绿,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那样的话就太糟糕了。”
                  “我没有讨厌你……”我的语气缓了下来,想着如论如何都要在今天把话说清楚了,心里莫名地感到酸涩:“只是龙马你知不知道,给了戒指是什么意思?”
                  “我在巴黎比赛的时候看到了它,顺便买了下来。”
                  “那你能否告诉我,这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还是你的……告白礼物?”
                  “如果都是呢?”你一步步逼近我,把烫手山芋又抛给了我。
                  我皱着眉没有回答,转过身朝着筑波大学的方向前进,走出了大森林,铺天盖地的阳炎不断挑动我的视线,前方的世界扭曲得不太真实,我多希望能看到一扇粉色的任意门,跨过去就可以让我摆脱此时的困境。
                  你不徐不疾地跟在我的身后,这对一向骄傲的你是多大的伤害我自然知道,但你还是没有转身走掉。我走在前面捂住嘴,感觉眼泪都快掉下来。
                  当一个人被青梅竹马的玩伴告白时会有怎么样的心情呢。反正我是体会不出来,可如果说没有一点心动,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认识了这么多年还是相看两不厌,这不是和任何人相处都能修来的默契。
                  于是我停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笑得很勉强:“我还没有想好,只是我觉得,在你什么都没考虑清楚之前就做出这样的决定……太急了啊,我不可能接受这样急的告白。
                  这是我在口不择言的情况下说的傻话,然而你却当真了。伴随着那日的阳炎,我们就这样在彼此的世界里消失了一年。


                  IP属地:浙江13楼2014-07-17 19:10
                  回复
                    8)
                    你在照片里笑得很开怀,和龙崎并排坐在一起俨然一副小情侣模样。明明几十天前还干干净净的脸上已有几处伤痕,甚至鼻梁骨都贴着创可贴,看得出U-17的集训着实把你坑得不轻。
                    自全国大赛之后,我和你都在忙各自的事,真的算好久不见了。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在我的记忆中,你并不是能在游乐场把小摊贩摆的游戏玩得很出色的人,小时候仅有几次被菜菜子姐带去游乐场,当我用气枪爆破十个气球拿到了熊猫仔的时候,你却在一旁遭遇了“好不容易捞起的一条金鱼却在装进袋子时自杀式跳出”的囧事。
                    不知道你这次和龙崎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你能不能在小姑娘面前表现得帅气一点。
                    在我想要删掉这条短信的瞬间,短信提示音又响了起来,是和我关系还不错的女生黒木发来的。点开来,第一句话就让我摸不着头脑。
                    “惠子你千万不要误会哦。”
                    短信的大意是她今天去游乐场玩也看到了你们,后来觉得奇怪从龙崎那里问到具体情况。你被U-17赶出来后心情很差,恰好碰到了龙崎于是拉上她去飙车夹娃娃打枪之类的泄愤。其实短信后面还很长,但我看到这里时手指一不小心碰到了删除键,我面对着空白的屏幕有些失落,过了一会儿才


                    16楼2014-07-17 19:27
                    回复
                      厚脸皮地以“没事没看到的东西一定是不重要的”安慰自己。
                      事实上在短信消失的瞬间我滋生出了嫉妒,虽然同样是在嫉妒龙崎,但我自以为我的嫉妒和别的喜欢你的姑娘不一样。我是在想……为什么在你最低沉的时刻,陪在你身边、乱七八糟地鼓舞着你的人不是我。
                      明明自诩是这么多年最了解你和你的网球的同龄人,我却没有办法在你将要独自一人面对遥远而孤独的战斗之时站在你旁边。陪你发泄情绪的是暗恋你好久的龙崎,能为喜欢的人分担一些心事她肯定很高兴吧。
                      尽管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我却渴望着我有那个能力出现在东京,我可以陪你打网球,可以请你一个星期的葡萄味芬达,可以故意压低自己的射击水准让你赢。毕竟这么多年我一直看着你在这条路上不断失败又不断成长,我已经习惯了在你消沉的走在你身边,企图把你拉到更大更远的舞台上。
                      因为当你从这样的挫败中走出来,你身上的光将更耀眼一点,简直像是重生。
                      而这也称得上我此生最有满足感的时刻。我是这么喜欢看见你的重生。
                      所以关于我对你是不是有什么感觉,我真的不好说。我觉得我们更像是并肩战斗的战友,总是在彼此认定的领域里相互影响。把大石学长送去机场的当天晚上,你在MSN上找到我,明明说着和平日并无相差的话,我却察觉到你的语调已有不同——你用对恋人的语气问我:“我们这样算不算在一起了。”
                      我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不二学长的仙人掌头像跳动起来,我匆忙地打出一句“抱歉,不二学长找我有点事”就关掉了对话框。
                      不过不二学长的话的棘手程度倒是真不亚于你。“恭喜你啊,终于和越前重归于好了,今天我们在包厢里看着你们都很有感慨呢。”
                      我把手指放到键盘上正要矢口否认,对话框里又跳出几行字:“当时你们抱在一起的时候,坐在旁边的阿隆看见了,他真的吓了一跳,后来他拍了拍英二的肩,然后大家就都看到了。”
                      “哦,说起来刚才大石和我说,他刚在与手冢的通话中提到了这件事,总之网球部里都传开了。”
                      是谁说的包厢灯光昏暗干什么都不会引起注目的……京子的大嗓门只是替我们掩盖了声音,但我们的举动怎么看都像是你情我愿坠入爱河了啊。
                      ……明明不该是这样子的。
                      我无力地在键盘上敲下一句话:“不二学长,你今天话好多。”
                      “因为看到学弟学妹终成眷属了很高兴啊。”这句话后面配上了个开怀大笑的小熊图案。
                      我觉得一时半会儿是解释不清了,干脆掏出手机拨通了不二学长的电话。其实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我理应依靠自己的力量做出最好的选择。可我还是依赖了这个从国中时代就很尊敬的前辈,不二学长和我的交集不多,但也算认认真真地说过几次话。他一直顶着“天才”的光环,旁人以为只是指他在网球上出众的天赋,我却觉得他的天才遍布到了生活的每个地方,他应该是能给我建议的最佳人选。
                      不二学长略带疑惑地接起了我的电话,我连寒暄都没有就切入正题。我用手指绕着电话线断断续续地说着其实我没有太喜欢你,甚至没考虑过成为恋人。在KTV的包厢里只是借着酒劲,用吻表达了对失而复得的这段友谊的欣喜。
                      电话那端是长久的沉默,甚至听得到不二前辈的呼吸声,我看着窗外遥相呼应的东京塔和天空树,在漫长的黑夜里它们始终是彼此的陪伴。望着漆黑到无尽的夜空,我第一次感到了恐慌。
                      “你真的让很多人误会了呢惠子。”不二学长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润,“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你打算和越前坦白吗?”
                      “……不知道。”我捏紧话筒又补了一句,“正因为不知道才打电话给前辈你啊,我明明不愿意伤害他的。”
                      “那么交往着看如何?看你会不会喜欢上越前。”我觉得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笑得如春风拂面。


                      17楼2014-07-17 19:27
                      回复
                        11)
                        在你去美国之前,我就郑重其事地对你说过不要向任何人提到我的事,包括你的助理和教练也不行。你没问我原因,却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各路狗仔队继续爆出你和几个好莱坞女星的绯闻,我偶尔和你聊天的时候还能对她们的评头论足。
                        身为你的女友,会这么低调吗?会这么心胸宽广吗?
                        我经常和你一边聊天一边走神,想着你会不会有这样的觉悟。
                        我依旧在筑波继续自己的大学生活,仍然不参与室友们有关你的讨论,只是和你打电话的次数比以前多了好几倍,以长泽奈央为首的八卦女已经在怀疑我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每次都打擦边球躲避着这个话题,直到我生日那天你捧着一束向日葵突然出现。刚洗完衣服的长泽奈央尖叫着松开了脸盆,“嘭”地一声,衣服和水渍都甩了一地,夸张得像动漫里一样。我回过神看向寝室门口,你戴着茶色的朋克眼镜,没有棒球帽,标志性的墨绿色头发就暴露在众多女粉丝的灼灼目光下。
                        “喂你不和我说一声不要随便出现啦你个笨蛋!”我想都没想就把门边大红色的水桶罩在你头上,“哈哈哈这是我的青梅竹马啦,长得像越前龙马那个打网球的臭屁家伙。”我干笑着向室友解释道,直接把你拉出了走廊。
                        “‘那个臭屁家伙’?”被我拉着袖口走到走廊尽头,你拽下水桶,挑了挑眉。
                        “嗯……我一直对她们说我喜欢的球员是凯宾。”
                        “女朋友可以说这种话吗?”
                        我当时真想冲口而出说“我们不是”,但一想到这句话出口就会导致之前的僵局,我扯了扯嘴角还是把话讲得委婉了点:“我还不觉得当你女朋友很光荣。”
                        “还是像以前那样。”我抬起脸看着你,“我可以和你在一起,但不要对外公布我的存在。”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觉,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你眼中的光正在一点一点熄灭。
                        那日我从行李里翻出一顶鸭舌帽扣在你头上,然后领着你在大学校园里逛了一圈,甚至在熙熙攘攘的学校食堂里吃了顿午餐。把你送上回东京的新干线已是漫天星辰的时刻,我满身疲惫地回到学校,一推开寝室的房门又遭到了盘问。
                        长泽奈央像往常那样蹲在地上,这次的表情却不像以往那种八卦式的狡黠,她抬起脸,泪光闪闪地看向我:“那个……他就是越前龙马吧。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难道惠子觉得和越前君交往是羞耻的事吗?”
                        “在我看来惠子好像不是特别喜欢越前君啊,这样的话越前君就太可怜了。”这是第一次有人当着我的面戳穿我对你撒的谎,我愣在原地无力辩解,连说一句“并不是这样”的底气都没有。
                        我在和你交往的时候,在享受你对我的喜欢的时候,居然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我自以为纠结烦心的事,对你而言是极其不公平的。但即使这样……我又有什么办法。
                        我们这种奇怪的交往就一直这样持续着,直到我大学三年级的时候申请到去美国当交换生的名额,你在纽约郊外的机场接我,与你的目光触碰的瞬间,我突然感觉心跳快了几分。
                        ……这该死的男女朋友的关系啊。
                        你开着车把我载进流光溢彩的纽约城之前,提议我可以住在你的公寓里,反正那里也足够宽敞。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把头抵在车窗上有气无力地说:“我不能接受同居,我自己找房子住。”
                        话是这么说,但在我硬着头皮找到一座条件差强人意的房子,去了几趟你那个宽敞到可以在客厅打网球的公寓后,我开始心生后悔。毕竟是在异国他乡,虽然在十二岁之前我和你都待在美国西海岸,不过对于东海岸的纽约我是完全不熟悉的。
                        在你那里的客房住了几回,我全部的家当几乎都搬到了你那里,甚至把从日本带来的暖被桌都扛了过去。你以一脸“我早就知道”的表情给了我公寓的钥匙,你团队里的所有成员都觉得我们是在同居了。
                        “同居”这个词总让人浮想联翩,所以我很抗拒。我那个日理万机的父亲还特地为此事打电话过来,告诉我既然这样做了的话就要好好保护自己。我明白对旁人怎么解释都没用,我只能接受和你拥抱牵手的程度,仅有的几次接吻也是极其不情愿的。
                        我不知道对于我这种冷淡的态度,身为男友的你需要多少忍耐,的确有好几次都要突破我的底线了,却在最后一瞬被我喊停。
                        我从不找借口,因为只要我不愿意,你就会松手。
                        有一年冬天的时候,你意外地在澳网第二轮就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刷下来,成为当年最大的爆冷。我踩着拖鞋在公寓门口迎接极其懊恼的你,你的头发和外套上都落满了雪花。虽然在赛后的发布会上你的微笑是那样无懈可击,让太多人觉得你对胜负已经看开了。我还是能在见到你的那一瞬,看穿了你心底对胜利的最原始的渴望。
                        那日冷到连室内空气都偏低,我和你围着暖被桌吃完热气腾腾的火锅后,都对温暖的暖被桌有些恋恋不舍了。后来你说你想看下第二轮比赛的录像,我们俩干脆并排趴在暖被桌下,对着电视机的屏幕回看这场惨不忍睹的比赛。
                        你的一发命中率太低,二发也很成问题,很多上旋球的角度都没有打开,默默地和你看了一遍之后,我开始不断地按遥控器暂停。
                        虽然我在真枪实弹的对打方面和你差得太远,但毕竟从小跟着你在南次郎叔叔的魔鬼训练下学习网球,我分析网球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尤其是你遇到“当局者迷”的情况的时候。
                        “这里。你这个跑动是怎么回事?明明有足够的时间判断方向。”
                        “还有这里。你应该充分利用休息时间,对手在吃香蕉补充,你没必要一直为下一盘作准备。”
                        “……打这场球赛的时候,你果然还是太着急了吧。背负着卫冕的压力。”不知道暂停了多少次,当对手的最后一个球轻轻落下,我叹了一口气对你说。
                        你突然从我背后将我环住,发丝里的牛奶味从我脖颈边传来,“好了,到此为止。”你的声音很温柔,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被夜晚浸润的缘故,“很感谢你对这场比赛做出的分析,不过接下来怎么感受比赛,应该是我的事情。”
                        “嗯,你是对的。”我弯起嘴角,难得没有抗拒你对我的亲昵举动,“以后遭遇失败也要好好地面对才行,装给别人微笑有什么用。”
                        “不会这样了。”你松开双手,回到原先的位置上又认真地看着电视机,“不过,下次还是希望你能帮我分析。”
                        “不要啦。”我用手臂枕着头侧躺在暖被桌下,脸上仍带着笑,“我才不要经常陪你愁眉苦脸。”
                        你也笑,笑到后来就用你琥珀色的双眸直视我的眼。我被你看得心里一阵发麻,果不其然,当眼前的光线变暗的时候,你早已吻上我的唇。你接吻的技巧比起机场那次娴熟了许多,起码我的鼻梁骨不再会被你顶得生疼。
                        我正在想用什么方式从这个长吻中抽身而退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你在伸手解开我的领口,我在惊慌之下咬了你的嘴唇,你停下全部的动作,有些狼狈地用手抹了抹嘴唇上的血迹。
                        “……龙马……我还是不能接受这样做……抱歉。”我的眼泪积蓄在眼眶里,生怕一抬头看你就会滚落下来,只好埋着头压低嗓音对你说。
                        “……是我太着急了。”你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最后捏了捏我的手笨拙地安慰我,“对不起,让你害怕了。我出去冷静一下。”


                        20楼2014-07-17 19:29
                        回复
                          12)
                          你对于这样长久的等待,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
                          那件事之后我又回到了原先租的房子。之前像那样尴尬的场景也不是没有出现过,但一次两次地叠加上去,让我觉得你实在太可怜了。你说完话后掀开暖被桌散开的被褥,披着一件厚厚的白色羽绒服朝门外走去,外面还在飘着如樱的大雪,你站在玄关口,我也从暖被桌里出来慢慢地走到你身后,环住你的腰把头抵在你的后背。
                          “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其实我当时想说的是“能不能不要再喜欢我了”,但当我触碰到你温热的身体,已经到嘴边的话又逃走了。
                          我和你已经断断续续地交往两年多,这两年和我们之前将近二十年的青梅竹马的生涯相比,实在太不值得一提。当我忘记恋人的身份与你相处的时候,我的确能对你更坦诚一点,我觉得你可能也是这样。
                          你对我的喜欢太沉了,或者说是因为你很少经历喜欢这种感情,所以当你把我定位在“喜欢的人”时,你经常陌生得让我恍惚。那个小时候和我在橘子林里抢网球的人呢,国中时代在我国文考试惨败之后对我冷嘲讽的人呢,得到对手的认可时明明一脸得意还要在我面前装谦虚的人呢,是你吗。
                          在我的理解里,“喜欢”应该是一种让自己变得更美好的情感,你真的在与我的交往中变得更好了么,除了会做西式餐点、会记得我的生日、会在外出比赛的时候买回一堆稀奇古怪却不实用的东西送给我,我实在看不到你任何内在上的提升。
                          为什么当你记起我是你的女友的时候,你要在我面前收敛起所有的骄傲和光。
                          这样的你,如何让我喜欢得起来。
                          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这样的话,“愿有人陪你一起颠沛流离,一起走到出头天的那天,走到你一生那一次发光的那天。”我曾经觉得这个人应该是我,但现在我已经很犹豫了。
                          澳网意外爆冷之后你的特训也多了起来,再加上要为了积分参加不少大师赛,那一年的从头至尾你都非常忙碌。我的学校也突然组织了很多活动,我有段时间要一天内穿着同一件礼服奔赴好几个场所。
                          我们都忙到没有办法相见,或者说,我们都不想相见。
                          比起那一整年刻意的疏冷,这一年我们都有了各自的光明正大的借口。我只有在感恩节的时候抱着一只装着火鸡的纸袋来到你家,好不容易做完几个菜后你又突然打电话给我,告诉你被助理押到一个颁奖典礼,晚上应该不能回来了。
                          我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随即决定打电话给你的万年饭友凯宾,我住在你的公寓里的时候曾撞上好多次他来蹭饭的场景,明明是个土生土长的美国佬却异常喜欢日式餐点,对生鱼片刺身、纳豆之类的完全能接受,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他听到有一大桌没人吃的菜时立刻说会过来,没十分钟就出现在门口,和我一起喝掉好几瓶红酒再大口大口地吃着火鸡。
                          在饭桌上只剩下残羹冷炙的时候,大概是就酒劲上来了,凯宾打着饱嗝半躺在椅子上说:“最近越前好像在躲着你啊。”
                          “是这样没错。”我伸手晃了晃桌上的红酒杯,一脸淡然。
                          “吵架了吗?”
                          “不算。”我摇头,“是我的缘故。”
                          “其实越前和我说过你对他的态度。”凯宾直起身又往自己的酒杯里倒了点酒,“抱歉,突然和你说起这个,上次和他一起在巴塞罗那的酒吧里喝酒喝多了他和我说过。”
                          “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们可能不太适合在一起,做青梅竹马或许更好一些。”
                          “……原来他也知道。”我无力地握住红酒杯,听到凯宾这样说突然有些难过。
                          “不,还有后半句话,我还没说完呢。”他又叉起一块蛋糕放入嘴中,一边嚼一边含含糊糊地说:“他还说,即使这样他也不打算放手,他觉得除了他之外没有人有资格被你喜欢。
                          ……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自信啊。
                          在和凯宾谈话经历了几次神转折之后,他绕过长长的西餐桌走过来,像个长辈般拍了拍我的肩膀。“有样东西,一直觉得不好意思给你看,但惠子你到现在都是不温不火的态度让我很着急啊,你也该有些危机感了。”
                          “什么东西?”我皱了皱眉,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是前些天拍的MV,打算在圣诞节的前夕播出,所以八卦新闻那边还没什么消息。”凯宾说完便点开播放键,一开始就是充满野兽气息的背景音,我看见你半裸着上身出镜,着实惊呆了。
                          这是你和一位当红的美国女歌手合作的MV,她要比你大十岁,却在某次看美网半决赛的时候意外地迷恋上了你,在很多场合都提及过有机会要与你合作。而这次当她所属的公司提出要与你合作并开出天价数目的时候,你那见钱眼开的经纪人立刻答应了。
                          其实这段MV除了你半裸的上身也没有多么卖肉,不就是躺在地上和她拥抱吗……不就是用借位的手法拍出接吻的效果吗……不就是她穿着暴露的裙子对着你跳热烈的桑巴舞吗……不就是她明显表现得对你爱意满满,你用让少女有无数种猜测的无表情面对她吗……
                          我看完第一段就关掉了,心里泛起了一种我之前从未体会过的感情。在我看过的那些书和电影中,挑出一个最恰当的词给它套上,可能就是“醋意”了吧。
                          凯宾心领神会地关掉手机,双手插进口袋对我说:“果然很在意吧?在意的话就告诉越前,你是要对自己坦诚点了。”
                          “……再等等。”我的心脏一下子被凯宾的话戳到了,我怔在那里感受着从身体深处袭来的阵阵凉意,抬起脸对他说,“等下个月平安夜他生日的时候,我告诉他。”


                          21楼2014-07-17 19:30
                          回复
                            14)
                            我在漫长的昏睡中,一直听见雨的声音。
                            高中时代的国文课学习《万叶集》,其中的雷神短歌让我在目光触及的瞬间就动了心——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即使天无雨,我亦留此地。”
                            那时候的我只懂得别人的爱情,对于这件事也并没有乐观而确切的想法。只觉得两个人若是两情相悦,便是我愿意留下来,而你愿意等我。
                            我要承认的事情是,在你以那枚钻戒作载体向我告白之前,我曾在一个雨天萌生过类似的念头。
                            随夏日来到的事物除了幕天席地的阳炎,还有的就是雷雨。七月的东京开始进入雨季,湿漉漉的雨点时常打湿一个人的衣服、鞋子,甚至灵魂。
                            那件事发生在我高二的暑假,清晨时分我接到菜菜子姐打来的电话,说你昨晚出去后就彻夜未归,问我是不是知道你去了哪里。
                            我迷迷糊糊地应着,心想你一个十七八岁的男生大晚上出去能有什么危险。后来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你可是越前龙马啊,又不是阿桃学长那种随时拉得下脸在人家家里蹭一晚上的人。
                            我随手套了一件连衣裙,用脖子和肩夹着手机问菜菜子姐昨晚发生了什么,菜菜子姐支吾了一阵才说:“那个……惠子大概还不知道吧,昨天傍晚卡鲁宾去世了,龙马在院子里挖了一个坑把它埋下后就一个人出去了,一直没回来。”
                            “……我还以为龙马会和你联系呢。”
                            我怔怔地听着,卡鲁宾的突然离去对我来说也打击不小。我有段时间没有见到这只胖到快滚不到的猫了,但在我的记忆中,每次在你家见到你时它都会贴在你的脚边“喵”“喵”地叫着,以至于后来我在别的场合和你说话,没有卡鲁宾的叫声作为背景音总觉得不习惯。
                            在结识青学网球部的学长们之前,你一直是一个有些自我又臭屁的小孩,除我之外卡鲁宾算是你唯一的朋友,其他人对你而言,不是网球场上的对手便是路人。你甚至可以带着卡鲁宾一起洗澡,因为找不到它一天的课都上得魂不守舍,明明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却记得在上学之前给它拌好猫粮。
                            我记得在那时的“青学龙马后援会”,朋香告诉我几乎所有会员都希望能接近卡鲁宾,比起你那在外人看来稀奇古怪的父亲和神秘莫测的母亲,还有我这个仅仅挂了个名头的青梅竹马,卡鲁宾的确是最便利的渠道。
                            在卡鲁宾面前,你会不经意地让我看到一些东西,那些温柔的温暖的表情,并不适合你展现在拼死拼活的网球场上,只有当你与卡鲁宾面对面相处时才会在你脸上一览无余。
                            卡鲁宾已经陪伴你六七年,六七年对于一个人来说算不了太长的光阴,而对于一只猫而言,六七年或许是一生的长度。我一直固执地不养宠物,怕的就是离别这一点。
                            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也明白你因它的离去而宿夜未归的举动。听筒滤不掉菜菜子姐的声音里的担忧,我在最后说:“我可能……知道龙马去了哪里。”
                            整个东京在那时都笼罩在雨幕之中,那种属于七月的淅淅沥沥的雨,让人的心情也无端地变得湿漉漉的。我撑起透明的伞踏入雨中,转了两班车到了以赏樱闻名的新宿御苑。
                            这是我们初次和卡鲁宾相遇的地方,我们不过是刚背着南次郎叔叔打了场街头网球,却在回程的时候遭到大雨,只好一同跑进新宿御苑的一座亭子里。后来的事,简直算奇遇。
                            卡鲁宾就是在那时出现的,不足一岁的卡鲁宾当然还不是圆滚滚的样子。一只小的称得上精巧的喜马拉雅猫,突然从亭子的栏杆上一跃而下,自然而然地攀上你的肩膀——我坐在你对面正在用纸巾擦湿透的衣服,看到这场景不禁惊呼出声。
                            我以为你会面露难色地甩开它,没想到你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毛茸茸的网球,径直放到椅子上,接着便认认真真地和它玩起来。
                            当时我们都才十一岁,我很少在网球场外看见你认真的神色,即使有也多数是在打游戏快通关的时候,你会耐着性子和一只陌生的猫玩耍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要感谢那场大雨带来的奇遇,让你们完整地陪伴了对方六七年。你进军职网后在美国待的那些年,我不能十分确切地知道你遇到的事,不能陪伴你应对人生的冷暖,或许谁都不能,能做到的只有卡鲁宾。
                            我慢慢走近那座建在水边的亭子,连绵不断的雨珠顺着瓦片滑下,周边繁盛的树木和花草在雨中奋力生长。你果然坐在里面,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身边整整齐齐地码了一排喝空了的芬达易拉罐。我收起伞坐在你旁边叹了口气,即使你已经十七岁了,你好像还不擅长借酒浇愁。
                            “喂。”我拿伞柄撞了撞你的腿,你带着朦胧的睡意醒来,见你还是很迷糊的样子,我从包里掏出一罐冰镇芬达贴到你脸上:“清醒点了吗?在这里睡一晚上不怕感冒?”
                            “咝……”你被这凉意弄得很不舒服,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说:“我在想以前的事。”
                            “……为什么不告诉我卡鲁宾的事?”我拉开芬达喝了一口,一大早的喝冰镇饮料让我的胃有些受不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你总是这样。”我的语气里加进了我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埋怨,“心情不好了总是躲过所有人自己一个人待着,结果让所有人都担心。输球了也好,卡鲁宾离开了也好……为什么你会觉得这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呢?难道和我没有关系吗?”
                            “……”
                            你被我噎得说不出话,径直从我手里夺过芬达灌了自己一口:“昨天晚上我只是有点想不明白……感觉很多人好像都会从我身边离开。”
                            我坐在你的旁边怔怔地看着你,这种带有哲学意味的话我很少从你口中听到,我一直以为你的世界单纯到只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不需要承担一些太过晦涩的事。如今听你说出这样的话,我在为你的成长惊讶的同时竟有点难过。
                            “……看来你现在还是没想明白。”我低头看自己的鞋尖,还算是八成新的凉鞋,今天在雨水里一泡就变得软塌塌的。我们的对话被雨声阻隔了好长一段时间,良久,我才对你说:“算了,陪你一会儿吧。”
                            这一陪,便陪了一整天。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更多的时候似乎是坐在亭子里,面对一汪碧绿的水池听雨。中午的时候我撑起伞去附近的便利店买盒饭,还有一塑料袋的黑啤。等我们喝得醉醺醺的时候,我红着脸问你心情好点了吗。你点完头后又摇了摇头,说雨还没停呢。于是我们又在亭子里喝芬达喝啤酒,等到傍晚时分,明晃晃的太阳终于从云层背后跳出来,后来听你说我是挂在你的脖子上,一路唱着幼稚园园歌才回的家。
                            可为什么我记得的版本是,走出亭子前我看着阴霾散去的天空,突然念了一句雷神短歌:“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
                            你扭过头问我是不是喝醉了,我摆了摆手说没有,“是课本里的古文啦,你在美国当然没学过。”
                            虽然被我这样搪塞掉了,但我觉得那时的我,应该是在说给你听。
                            而那天大概是我和你一起度过的日子中最为文艺矫情的,恐怕我以后再也不会耐着性子陪伴任何人了。


                            IP属地:浙江24楼2014-07-17 19:34
                            回复
                              15)
                              “……她还没醒,不过烧是退下去了。”
                              “……好啦,专心打你的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等她醒来就告诉你。”
                              房门外隐隐约约传来熟悉的女声,我在熹微的晨光中慢慢地睁开眼,柔软的白色羊绒被盖在我身上,室内的暖气开得很足。我直起身后怔了怔,辨出这是你的房间,而我大概……是躺在你的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阵子,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呀……刚和龙马打完电话你就醒来了。”穿着蓝白相间的横条毛衣、带着精致妆容的金发女人走了进来。每次看到Fern姐,她的打扮总是让人无可挑剔,再加上干练的处事风格,我很多次觉得让她做你的助理实在是太屈才了。
                              “Fern姐,我睡了多久?”我有意无意地用手抓着毛绒被,上面有熟悉的你的气味。
                              “昨天是圣诞节,现在是清晨六点,你觉得你睡了多久呢?”
                              “圣诞节都过了?!”我不免惊呼出声,低头看见自己穿着整套的棉质睡衣又一惊一乍道:“……等等,是谁给我换的睡衣?”
                              “噗——”Fern姐正拿着玻璃杯喝水,听到我这么说似乎觉得很好笑,她很没形象地把未来得及咽下去的水喷了出来,边用纸巾擦嘴角边说:“虽然很想骗你是龙马啦,但这个家伙就是因为做这事不方便才把我叫过来的。”
                              “听凯宾说……你们还没干过那个事,嗯?”她笑眯眯地坐在床沿上,不怀好意地用手肘撞了撞我。我感觉我的脸正在急剧升温,支吾了半天只能对着空气翻个大白眼:“凯宾这个大嘴巴……说好的万年好队友呢!”
                              “喂喂……”Fern姐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用手指轻轻拈起我的下巴,我直视着她像是把天空和绿草的颜色混在一起的灰绿色眼睛,没由来地感觉到了压迫:“你十二岁之前一直待在美国西部吧,虽然骨子里是东方女孩,但也不至于保守到那样……你们交往也有两三年了,龙马能忍耐那么久,真是让我佩服。”
                              她的嗓音低沉,像是一把鸣奏的大提琴,我不知道她在说这话时更多的是取笑还是埋怨。我没有力气反驳她,只感觉自己的呼吸声正在加重,我偏过头:“Fern姐,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毕竟这是我和龙马两个人的事。”
                              “OK~”她冲我做了个手势站起来,“说起来,平安夜你给龙马准备的大餐后来被我们吃掉了,你不介意吧?”
                              “‘我们’……?”
                              “哦就是龙马团队里的一些人啦,平安夜那天有不少人来不及回家。”
                              “嗯。”我点点头,“那个生日蛋糕应该没浪费掉吧?”
                              “原本是想玩蛋糕大战的,但经验丰富的你还高烧不退,再说也没人愿意收拾屋子,就老老实实地吃掉了。”她说到这里又弯下腰贴近我的脸:“话说味道真是不错哟。”
                              “说起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Fern姐揶揄了我半天又换了张严肃脸,而我醒来后一直避而不谈的问题,终于又浮上了水面,“在雪地里和龙马打起来了,明明你的力气比龙马小很多,还是发着低烧的情况下……干嘛那么拼命啊,否则低烧就不会变成接近四十度的高烧了。”
                              “他不要我了……”我闷闷地回应道:“但是后来,不是因为这个。”
                              我多想告诉Fern姐,后来我们是在为尊严而战,无关乎感情与纠缠。我已经记不清我在雪地里到底做了什么事了,有些事情似乎并没有真实发生过,仅仅在我的梦中停留。我只记得我一直在追赶你,拼尽全力也要让你明白我的心情。而你除了以大雪球“回报”我之外都很被动,即使你最后说你知道了我的意思,好像也是被逼的。
                              ……你到底懂不懂呢。
                              纽约十二月冰冷的空气和广阔无垠的雪地,好像把我们的思绪都冻僵了,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片纯粹的白。
                              “明明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她摸了摸我的头,其实Fern姐才比我们大四岁,她却总是把我们当小孩子:“他怎么舍得不要你,是赌气啦傻瓜,听凯宾说是他把你从雪地里抱回来的。话说你们打雪仗就不能挑个近一点的地方么,居然在一公里之外的中央公园……两个人脑子都有坑吧。”
                              “后来他也是挺自责的,好像是因为自己没有意识到你正在发烧……明明你在他脖子上留下的淤青够他被关注一星期了,你们在打的时候,是真的带着要击溃对方的心情吗?”
                              我在她的吐槽中终于理清了思绪,有几句话像麋鹿般轻巧地跃过我的心脏,有些事我不是不知道,但从别人口中听到却是另外一番滋味。我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说:“我是很想打败他,但永远没有打败过他。我不知道他怎么想。”
                              “龙马这种人嘛,好胜心强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Fern姐轻轻地笑出声,“我给他发了个短信,他待会儿就回来了,你们到时候好好谈谈。”
                              她拎起放在椅子上的黑色提包就打算回撤,走到房门口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事情,明明刚才还是嬉笑的表情,但此时她面对我的神色不知为何带了点严肃。她从提包里掏出一个大信封,又走了过来:“这里面放着一件事情,你迟早会知道。你最好……还是在龙马和你谈完之后打开吧,只是亲爱的,你千万不要不开心。”
                              在Fern姐的高跟鞋声消失在走廊尽头之时,我微微挑开了牛皮信封的口,里面放着几张报纸和照片。我有点猜到发生了什么了,只是当我想违背她的嘱咐现在就拿出来看个明白的时候,你推开门走了进来,还带着刚结束训练的满头大汗。
                              我不动声色地把信封塞进枕头,虽然我没有看清楚,但照片上模糊的人影,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能够认出来。
                              怪不得你打算离开我。
                              我将整个人蜷缩进被子里,我不想和你谈了。


                              IP属地:浙江25楼2014-07-17 19:34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