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不着痕迹地合上房门,陆小千稍稍感到一点安心。办公室里的确是沉闷了些,像是隔开的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他只是坐着,漫无目的地查询着信息。说也奇怪,这几天手机似乎格外耗电,常常便是莫名其妙地提醒电量不足不由分说自动关机了,然而却没有什么十分不便的,也就不再放于心上。许多事物,只是源于依赖吧,搭载了唯一一张没有遭到销毁的手机卡,除非是用于通信,从未派上任何用场。他再也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了,懂得以自身的强大谋取所希冀的将来。于是,得也罢,失去也没有什么值得可惜的,然而,他唯有借此以慰藉。一切绕了一个圈,又回到了原点。陆小千忽然来了兴致,或许是他终究的念念不忘,玩笑似的脱口而出:“通讯功能。”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他才恍惚从现在找到一丝真实感,所有的一切,原来也并非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一阵细碎的响动后,陆小千觉出不对劲来,像是有一道奇怪的力量萦绕着自身,他只觉得自己所处的空间,像是在不断的被切换、调整,却隐隐感觉出背后操纵这变换者或许并无恶意。况且更是无法可想,他看不见办公室外的情景,但知道自己恐怕已然不是置身于那个小小的樊笼中了,他似乎偶然进入了一个广袤的世界。对于这个空间,他一无所知。哪怕是在自己真实存在的空间里,剥去种种生于斯长于斯的熟稔,他也不过只是一介蝼蚁。在短暂的黑屏后,手机缓缓弹出了系统正在处理信息的提示,像是试图打开另一道程序。他意识到这件事的棘手,强咽下的痛心不合时宜涌上眼前,朦朦胧胧那个含泪的影儿,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他害怕变数,害怕最后决绝的无望。他不能不顾一切,因为他必须承担的责任。他只是静静坐着,等待,忍着一腔悲痛的怒吼。他想起自己曾怎样决绝地远远的推开她,怎样寡情地刺伤她,以她的良善与爱。不敢触及这其中的颠倒磨折,而自己却是早已不得解脱。稍长的寂静后,手机跳转蓝屏,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将他覆盖似的,漂浮的投影渐渐清晰起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陆小千隐隐觉得自己的心,悄悄放松起来,血淋淋的伤口,似乎有了缓和的余地。嘈杂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仿佛脱离了时空的局限,漂游于一个无限广大的地域。那些陌生的人,仿佛真真实实站在他的身前。他有了一种不可想象的希望,因此不敢听到相反的答复。他伸出手,去触碰眼前。遥遥远远的一个声音透出来,对他说:“你好,陆小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