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小宇宙的人
这样,作为小宇宙的人的古老图像得到新生,并获得一种深刻的意义。关于世界和人的类似,大宇宙和人所体现的小宇宙的类似这一论点经历了从伯纳德·西威斯特利到里尔的阿兰的发展。撇开那些在我们今天看来显得可笑的研究工作(这些研究在人身上重新发现了四大要素,并把大、小宇宙的类似弄到荒唐的地步),这个观点是革命性的。它推动了对人的整体,首先是对人体的考察。巴斯的阿德拉尔的科学大百科全书详细地介绍人体解剖和生理学。这与医学和卫生学的进步相伴随,并支持了医学和卫生学的发展。这个重新被赋予肉体的人,以全副精力投入人类爱情的发现。这是12世纪最伟大的成果之一,这是阿贝拉尔悲剧性地经历过的,也是狄尼斯·德鲁日蒙那本著名的和引起争议的著作的主题。这一作为小宇宙的人生活在和世界的协调一致之中,处在一个由他再造、与他和谐的宇宙的内部,以及建立与世界联系的环境中。无穷无尽的前景在他面前展现;这一切由欧坦的贺诺琉斯,也许更多地由一位非凡的女性、修女院院长宾根的伊尔德伽普及化了。后者在罕见的著作,如《西维亚书》(Liber Scivias)和《预言书》(Liber divinorum operum)里,把新的理论同传统的修道院的神秘主义搀合起来。其中还包括很快就到处闻名的小型插图,使得这些著作产生不同寻常的影响。这里请读者们注意一张小型插图作。品,它带着一种对肉体形态的爱描绘了一个裸体的作为小宇宙的人,它表明12世纪知识分子的人文主义,并不需要随之而来的文艺复兴,也能达到把对形式本身的美学偏爱,同注重正确比例结合起来的水平。
12世纪知识分子的人文主义的最终信条,无疑是认为人是自然的人,他能够用理智把握自然,也能够通过行动改变自然。
“工场”和“工匠”
生活在城市建设过程中的12世纪知识分子,根据这张插图,把宇宙看成处于手工作坊嘈杂声包围之中的巨大工场。这个把世界当作工场的恬淡寡欲的譬喻,在更为活跃的感应场中,以更大的效应,被重新接受下来。赖歇斯堡的盖霍赫在他的《论神的建筑》(Liber de edificio Dei)一书里,谈到“这个巨大的、包括整个世界的工场,这种类型的宇宙的车间……”。(illa magna totius mundifabrica et quoedam universalis officina)
人在这一建筑中,作为漫游的和劳作的手工劳动者,占据中心位置。这意味着在上帝和自然之外,重新发现了它们的共同创造者工匠(homo faber)。康歇的威廉说:“每个作品都是创世主的作品,自然的作品,或是竭力仿效自然的人类手工工匠的作品。”
这样人类社会的图像发生了变化。从这个赋予12世纪的经济与社会结构自身意义的观点来看,它必然会把所有人类劳动者包括在内。通过这样为劳动恢复名誉,以往受到蔑视的人,将被吸收到人类国度这个上帝国度的图像里。索尔兹伯里的约翰在《波利克拉替库斯》(polycraticus)中把农业工人归还给社会:“他们是在农田、牧场和园林里劳作的人”,然后是手工工匠:“他们是纺羊毛工和制造所有其他机器的工匠,制造水器、铁器、铜器和其他金属器具的人。”这一观点超出了旧学校七种人文学科的范围。新式教学不仅必须给辩证法、物理学和伦理学等新的学科提供位置,而且也必须给科学技术和手工技术这些人类职业的基本组成部分提供位置。圣维克多的雨果在他的教学大纲《大纲提要》(Didascalion)里采用了这一新观念。欧坦的贺诺琉斯在他著名的定理中发展了这一观念:“人的流放是无知;他的家乡是科学。”他还补充说:“人们通过人文学科到达科学的家乡,而每种人文科学都表现为一个城市阶段。”第一座城是语法学,第二是修辞学,第三是辩证法,第四是算术,第五是音乐,第六是几何,第七是天文学。到这里一切还都是传统性的。但这一路程尚未结束。第八座城是物理学,“希波克拉底在这里把草本与木本植物、矿物和动物的天性和本质传授给朝圣者”。第九座城是力学,“朝圣者从中学会了金属、木材和大理石的加工,学会了绘画、雕塑和所有的手艺。在这里尼姆罗德建成了他的巴比伦城门,所罗门盖起了他的寺庙。在这里诺亚完成了方舟,传授了修筑城堡的技艺和怎样用不同的织物纺织。”第十一座城是经济学。“它是通向人的家乡的门户。在这里地位与尊严得到安排,职能与秩序得到区分。急于奔向自己家乡的人们在这里进行学习,以便根据功绩进入到天使的等级中去。”12世纪知识分子人文主义的“奥德修记”最后就这样以政治学作为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