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以后,我时常盯着窗外看。
我记得那是前任队长一心的习惯,每个新进的队员都会相应的载一棵树,说是为了让每个队员在十番队扎根的意思,现在竟然长成了一片小有规模的树林了。
冬天的冷风呼哧呼哧的吹过靠的最近的几支光溜溜的树枝,那上面一只鸟甚至一片叶子也没有,纵伸的枯枝把作为背景的天空划开,澄明的像是一盘支离破碎的水。
这棵代表着谁呢,我不记得了。
队长,竹添站在门口,有些欲言又止。
稍等,我做了个手势。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有几棵树因为位置的关系要被砍掉,半个月前竹添就已经递交了报告,写的有理有据,直到今天我才敲上了济,签上了名字。
给我留个纪念品,我这样交代给了竹添。
他领了命就去了。
隔日我的书桌上多了一个不规则的木块,竹添解释说冬天的树很脆很好砍,而这一块却坚硬的很,怕是树的心吧,他这样说。
心吗?难怪看起来伤痕累累的,我抚摸了一下。
虽然咚咚咚的砍伐了一整天,但窗外的景色并没有变化,如果细枝末节的去重新审视小小的改变,势必觉得刀刀砍在伤口上,但如果一气呵成,反而痛的毫无知觉。
也不见得毫无知觉。
譬如我还记得,今天是我的副队长松本乱菊向我道别后的第三十二天。
她杳无音讯。
我桌上的公文不知不觉的堆积了起来,而上头叫我任命新的副队长的事情我一直没有回复。
松本只是休假,并没有请辞。我在队长会议上这样解释,并接着紧紧闭上了嘴巴。
我很怕自己一松开口就会泄露了什么,而一泄露,这个什么就会成真。
拜她的好人缘所赐,上至总队长下至流魂街的酒保,很多人来问,我一个个耐心的回复过去,每回答一句都逼着我吞下一个难以消化的"如果",
——"如果她回来的话一定会告诉你"。
小白我觉得你都要吐血了。雏森颇为同情的看着我。
说到最后,我只觉得我自己真的像她说的那样。
我没有隐瞒也没有说谎,但真实看起来和谎言一样。
她对我说,我要去找一个人。
一个死人。
全世界都知道他已经死了,偏偏她不信。
"灵压的话十二番队已经确认消失了。"
"他可是市丸银啊。"
我无话可说。
本来,除去准许她就根本没有给我说其他话的余地。
我不能说未来,说挽留,说爱。
我也并不能说他不值得。
你算计好的吧,松本。
"什么时候回来呢?"我转而问。她看着我,用她那双蓝灰色的,几乎深不见底的眼睛直视着我,却没有回答。
"去吧,松本。"我说,我背过了身,我想我是害怕看到你眼底的那簇火花。
那光把你照的好亮,好美。
"如果你回来,我总是在的。"我看着漆黑一片的院子,静静的风掠过静静的枝桠,带来一片喧嚣。
然后她就走了。
他们说我形如失恋,我想反驳又觉得没有必要。
因为从未恋爱,怎么能叫失恋。
而分手与平复之间,至多不过百年零一天。
我的心,像桌上这块残缺的木块一样,悉心浇水一百年的大树倒下而制成的唱片,放在那里沉默的播放的,都是发生的往事。
分开简单,抹去往事太难。
即使曾经暧昧到生同死都可以一起,又或者如沐春风我牵过你的手,住过同一个屋檐,面对同一个敌人,都只留下些深深浅浅的痕迹而已。
一圈一圈,一次一次。
一个人。